《金牌打手（41-完结）》 BY 哈哈饭 【完结】

黑高壮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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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2 G" {+ \( Y0 ^" C, b/ v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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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 G/ ^! x8 x4 Z, M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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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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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k# A" M1 f4 i0 o1 i  k7 C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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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Z; e5 m- C* S: L9 }  v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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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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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7 s* l2 K( g* I  T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7 Q8 q6 N* I' ~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 Y8 D2 y1 ^) r7 l7 N( y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 c2 e* }7 |/ {/ \/ Y* H4 i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2 M; i& }% p+ Q, _# O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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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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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4 O7 F( T/ g& C/ f/ z' E$ U0 P1 s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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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T3 j2 j. m2 I! `9 ^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c3 w8 j6 t3 X1 n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 ?4 O" q5 b# z9 J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6 V! I0 B: H9 X, u, a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 _% K7 t& ^) E6 y4 m    “他说他姓房！”

    杨磊一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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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x2 {8 k7 ~8 {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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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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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 G# n$ ^( Y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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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E  Y9 r) B4 v5 d2 q9 z% R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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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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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说着，又喝酒。

7 V. M6 q5 n6 u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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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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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 b- N$ K" |6 ^8 [0 @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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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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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 |! t2 o/ o) i6 b- }! I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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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_' r$ [/ z1 t; y* s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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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7 ], R8 c8 H( Z8 ]$ }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0 T& l8 B# d$ I" \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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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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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2 B8 {  O. r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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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要走？”

5 U# o1 o; p0 J, K. ]. `6 P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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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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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1 z3 W# j3 C$ {" i    杨磊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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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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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h2 l! Y+ I, N- M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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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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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4 `, z' q1 t7 M) D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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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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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 M  \3 X2 p& w- L! m, |$ Z: ]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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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 M% U/ I+ M, T/ _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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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 g# }% x" U) x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l6 }' O- q6 a  ~4 k! k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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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N  w% W: V; P+ W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没有。”

. w6 _5 L: X" Q* f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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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  _: v2 u4 i, e- y) ^    “都是同事。”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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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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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J0 e  M4 O# c( ]/ c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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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U+ u, k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3 v4 D: L+ s3 e6 L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 C4 X$ v3 X7 X. U1 a! ^3 \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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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9 q1 P. R, L' c4 f" H# b$ F+ Z6 L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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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 `3 w. E* K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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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j, r* B  p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 i6 C4 G8 I4 R, Z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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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什么？”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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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我不上。”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我……有女朋友了！”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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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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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 C4 |" p( m* h) s- r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0 I9 z" U* o1 c. K! u( |7 q$ e! M. A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2 s$ A. W, S5 @) M& y    “你好，我叫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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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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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r2 A( n% S- D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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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 {( \; R8 E9 h2 E7 S8 w( o+ A    “……方梅？”

( K* m  {) N/ C1 s. i. I    “你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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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v  O* x6 h3 l7 G! j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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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I8 Y' z5 H2 C! B4 y2 ?( k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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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瞎凑什么热闹？”

/ ^+ p/ Q# y/ ~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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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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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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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咯咯咯地笑。

+ U7 U0 d3 @7 [1 O% ]6 Y( _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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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M- F2 c. a6 c) B1 ?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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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呢？还一个人？”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2 I& r. I- e9 v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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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吃菜，没说话。

6 v& r) I; ^5 q  L7 N  W    “你家里没催你？”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杨磊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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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9 @3 U* z. ~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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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I0 S8 f; E% O. m6 K* n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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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_4 q' T4 C5 X7 P    “……还想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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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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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2 F" e! p: ?- |# x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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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4 D' d% `7 i# f! f  E# C4 f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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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J3 |9 b- \0 n& X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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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 X3 i" G7 ~" |' P& O' I* R; c" [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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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L0 W$ x% m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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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8 c* m9 n# l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 K+ ~" t7 f- F/ p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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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4 W  m+ K: b2 N    “后来，你找过他吗？”

    方梅问。杨磊摇头。

; a4 H! N+ N$ L0 h0 G6 p+ ?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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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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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5 b& r# G% \! n6 O1 J* A( e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 @" @: K% {3 _- d" o) g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 a9 F7 ]8 X6 g, N4 u+ p+ a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5 _8 b% s+ }6 _% `' C; ^( b: T) Y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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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 e8 T1 ]- \! U* l2 D/ U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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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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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拥有过。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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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 x( i) z$ \' k' Y- l    “你现在还怪他吗？”

    方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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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0 {) Z1 l  h7 v: G2 z    杨磊摇摇头。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 o  g4 J) I  X* d; p) C& u( |  I2 G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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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 f& G0 r4 P2 \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 P1 {$ b& `! r5 s( k# |9 D: j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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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M4 o5 N8 S3 K, f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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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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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过。”

; ?- h" [- h9 t2 |# ~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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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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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  u1 y: L+ m# T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 v2 H( S& x" P& n( J: W+ F7 C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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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 {' A3 C/ a- F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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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跟我结婚，怎么样？”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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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 Z. F" z' C" u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方梅说。

8 O6 l8 O9 j/ m9 [$ [$ Y9 y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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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i. J0 K. e) w: J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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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L7 ~8 v3 D. u" s9 T    方梅看着杨磊。

6 y, m# R8 d& h% `) W( E/ G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 B- R+ ]4 h8 K" A  A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 c3 N" p% J( U3 @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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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7 k6 T! T% w1 U. r  F# |5 x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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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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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杨磊说。

    “够意思。”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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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4 ?& N2 d9 |: Y7 r- A+ E; z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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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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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6 A8 W4 x' _9 N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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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 R: v2 S( ~. p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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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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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8 `/ {6 o+ F+ G' ]; K( z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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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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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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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 W3 k1 X, R5 h" l! x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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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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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生日嗳！”

: y+ h" _# X& l# F2 o1 V: n- Q/ e    “真的啊？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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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4 _$ ]; M+ L( S: Q+ D  O6 b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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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 n. S( R( _# E9 A% K  s9 E( B, `    “那跟我走，乱世！”

# \6 w3 ?/ }: o; v) m    “走！！”

0 d9 ?. K4 z6 M% B* j( x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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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 V* V4 e, Q, S" l- T8 L) [/ J    ……

3 ~0 c! Z( c( p% j( ^3 \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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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 |, L" T/ R/ h" k+ ?# Q3 W+ d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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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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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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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w- O" ?7 L+ |* s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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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h* Z. f  m) I1 y+ u5 G! ^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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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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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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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3 W9 P/ V* v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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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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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8 @# c2 F' e5 n: v; Y, D, a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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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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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B3 r# u1 _- Q9 o) c& v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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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H. H: ~- V  N& z# Z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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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高壮

第 83 章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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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0 D6 B' \* Q3 X! B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2 ~7 z0 h" l6 }! J' S3 S0 w, H4 m# M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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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t2 c" a! E- W8 }7 j5 `. o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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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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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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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 S5 w7 h5 E0 B# o6 I% B; W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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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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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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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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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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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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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 b1 W: D0 }9 }8 l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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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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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g, H9 Y# o7 S& H& U' }+ ^9 Q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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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 c6 e# p1 p5 B. W8 `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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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他姓房！”

    杨磊一愣，呆住了。

% z. L& S6 ?% Q% a% \9 G2 |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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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_4 V+ v1 U! |1 Z) w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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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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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0 Y- B+ `' E$ _/ }  V" \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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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快。”

7 G& E" @) q1 Z; n8 q( ]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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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说着，又喝酒。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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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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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1 m7 R; X4 B+ l1 y# V7 J+ j0 m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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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2 _8 S6 N0 G5 ^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 p5 f% a* w+ O/ K& Q; x5 A) y* }( C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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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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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 V$ n5 B1 D/ t$ Y; c- \  F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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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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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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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要走？”

* U6 }# Y+ `7 J+ c7 a1 k& ]5 b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 p" ?: j3 A' C* q' Z6 H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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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 L; @# |5 X9 E    杨磊没回答。

* c% I# T( R, X" V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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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2 f8 \* A3 F- s/ E. k0 R) M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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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4 章

+ E0 c3 l$ C. }) Z& c! F6 j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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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I% [; @" u0 i3 W& w9 Y8 k  r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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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 R% ?% H% ~, ?2 y( o8 k  C. X0 J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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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x0 t0 ]) J" _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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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N+ M; L4 g! m6 a' d" f    杨磊有些不耐烦。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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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x: d& e" w2 D. `# E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4 j3 d  f) c& o$ z/ a+ O5 X4 ~# H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8 t5 `7 ~7 Z& v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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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都是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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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j: e% t  u( k. C9 q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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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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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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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 j% i- `" _7 w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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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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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5 ?" P9 R) g3 M6 T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7 V1 p, E- A" N9 {7 n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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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z- ~1 x. i2 a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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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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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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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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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U  _& ?8 Z/ O' q) J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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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Q5 d, q5 |  Q4 _# A6 D8 @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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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 m$ d! k: a. F: J" O$ C% P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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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7 u$ p9 x9 U% m" g# p, i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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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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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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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5 j9 |9 j" w/ ]0 m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 ^& o' D0 ~: B, Z  v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1 J' h) I5 R" @7 A2 f- b0 T1 l9 \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 w- ?/ N$ [# t% A, D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你好，我叫杨磊。”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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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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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5 l: u+ B5 A# U    杨磊愣住了。

$ J6 k! X5 z$ r    “……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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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 E$ y. o7 \' V$ X    “你咋来了？”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 q  C2 @8 |# W  I; D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 ?7 L# }0 n& @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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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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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A! t0 K. }6 N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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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8 j- y% ]# d3 o( F3 w2 [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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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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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v  s: B4 c- `  i4 ]$ u+ |$ s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 F6 M$ O% l0 q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 m' u& M: R3 N4 W4 }' z  W" j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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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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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咯咯咯地笑。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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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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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呢？还一个人？”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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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H: h1 _3 t. ?& ~    杨磊吃菜，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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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 y6 L3 P( n' @; X    “你家里没催你？”

; j- G9 @& ?' W# ^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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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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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G/ y! ]  X9 h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 _' U+ J, F0 k4 ^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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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还想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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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5 章

- ]& ^) T8 L) e. r9 ^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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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 P6 j- F5 G" p. X" Q% ~/ ~$ Q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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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  e3 N3 d2 v) ?" u; |8 X    “……你是同志？”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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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0 V1 ~' R' T2 i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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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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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 C: \9 M  K1 |; q$ v: ]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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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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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 f& {8 o+ n7 n+ [% S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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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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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u! h$ z# \/ X* `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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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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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8 |' [& O8 V  E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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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C% a! E4 Q6 X9 O, Z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5 g/ p: Y: `1 t% y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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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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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 d' d7 v/ W/ G" R2 W- R/ u% D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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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2 M, U5 p! r3 j! b2 }1 h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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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8 ~  }: c3 u' W& |6 ]) q/ i4 G    他曾经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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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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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你现在还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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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5 x4 y0 i! N, A% G* \$ q* c    方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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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9 l, M- C9 F  T    杨磊摇摇头。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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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 F# U' Y. D/ {) [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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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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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S* P' |& I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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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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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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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Z+ O/ W, ]. T% O* r0 |0 V8 b. C    “没想过。”

: |  N5 m4 D6 I, a, Y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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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I3 L2 x/ g# @# [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 _* M( v- g# q7 u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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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 R) p7 }( K/ ^+ t% r/ H+ n1 K# a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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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跟我结婚，怎么样？”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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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j2 W, f+ D2 j# i7 |: }    方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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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 X5 y, R/ a" r# c. c1 x. m$ N8 \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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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0 U4 F0 }9 Y2 F/ b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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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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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V, d3 i' ?6 y7 W2 w2 ]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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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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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9 y* y* `+ p, P3 o/ t! ]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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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c3 U' \; C' _; e; W# d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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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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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帮你。”

    许久，杨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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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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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7 }- l' ]5 j* o4 C: C8 H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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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7 h3 A: D) e) y6 |/ W( j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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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 @# k3 C0 D5 y' F! @% o  H/ ]- G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 }. v/ n+ ^. y+ P" a5 e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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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 ]+ `" Q, a3 T, h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 `/ v" f& g) `- c0 B; c8 q0 R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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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C3 j6 Z$ k- H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 u7 @" C4 ?$ S- @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 a; q) O; J$ ?0 d1 Q0 ~$ d( Q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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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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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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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6 a$ l2 o" L! K( v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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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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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5 d% R# B$ N) c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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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 u8 @9 X    “今天我生日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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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9 `, J8 o. R5 F    “真的啊？想去哪儿？”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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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U# c3 M# @' ~  \; l    “那跟我走，乱世！”

+ _0 N# I. `0 f3 F- F3 A/ r# a    “走！！”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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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s0 k6 ?5 f6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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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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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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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 y% R+ y/ t" ~1 g: ~; t7 g& V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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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a! g  s5 k2 w' c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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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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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F, E) n7 D9 z' e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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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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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r8 W! O) P2 t3 F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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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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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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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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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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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2 B/ B7 C9 a1 F; S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 a: ^$ V7 ^. ?+ m7 A# ]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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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n" N( _1 W9 s0 l# L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黑高壮

第 83 章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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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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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3 R  a5 D/ S: H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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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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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4 e! n5 W8 |1 a1 ^0 Q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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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M( ~/ F* S  H$ y- \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4 i/ _' S$ y* N$ y, Y; c- W- n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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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n( r; @  J' y# l: M/ N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m& U) `7 _& d9 K/ c$ Q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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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8 f% H3 \& C7 c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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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 l, A  R! y% ?/ G; f4 C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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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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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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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C% ]4 Q/ C" Z7 s1 @  k" R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 T6 U4 `. @" j& {. T) y* O* m  h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 e& T5 P; v4 n6 N; y- ?) F. h, V- O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9 |/ W& i, g$ U: U# i9 d3 d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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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C' n, A4 v1 F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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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 _; w+ H' j- M# d    杨磊一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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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L! u1 C8 U; z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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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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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1 l! y& {0 m5 p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真快。”

6 j2 e- ^7 ~% Y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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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7 p+ d/ S  P3 ^; K2 v9 e% }    二黑说着，又喝酒。

  {2 r7 l9 ?" w0 q6 U2 N8 l3 l( x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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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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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1 y% h1 W: |# z! ^# j1 h7 ~7 c+ ]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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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U! O7 ?# b: ~/ W, R& L- K0 s0 r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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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 e) e: F  S5 F6 `+ d- {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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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C$ e* T3 s: E1 W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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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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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3 W7 F0 k9 E' g+ w% s) V    “你也要走？”

1 _5 l0 s9 U- F$ E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 f% Q6 O) I1 B8 `  D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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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 z+ q/ u3 b/ q2 F8 n- K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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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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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0 O" h: ~; X, p, m% w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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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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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4 章

4 }0 ~- r; `& T# j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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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C8 D9 X) h- A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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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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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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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 w7 B2 a. M4 N6 O8 J- _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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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q! i! J. x; N8 I% I- Z    杨磊有些不耐烦。

- n% U" h/ C5 T6 r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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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 s+ p5 s9 T1 }- V4 r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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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6 j- h7 F8 D* X3 i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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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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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 s. f! F. V+ E  N5 V" u    “都是同事。”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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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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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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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 d! k0 Z' _, R4 f% C& z$ V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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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7 |$ T1 O- e3 h8 ?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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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1 O: i) M8 Z& H1 @7 R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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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L3 |- M4 J# ]    “没有。”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 @: T) d, _/ r9 ?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 |# E8 h; R  D* [2 O$ q. ^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 k: j6 v$ n- W) q% Y# l3 R2 k6 H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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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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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 Z6 T/ m' G2 [; H( R; t# C$ C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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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0 `4 p, x6 i: ~; i! R' y8 R5 i    “什么？”

  L+ A* X: l) \, j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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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5 G  J5 A; x' o" {9 S, Z) o7 W    “团长，我不上。”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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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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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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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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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 j% q& P% N$ C3 |9 K9 ^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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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q# m+ @; J; s0 P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你好，我叫杨磊。”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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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 J3 f4 j3 R7 ^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 S; e, I  t4 t* G" e    杨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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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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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 @. E+ K) g0 K3 A9 X    “你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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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X5 {; c$ i7 U' g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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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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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瞎凑什么热闹？”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W1 S# V. S5 K9 S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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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5 Y7 }; @0 G8 W& Y" b" ^* n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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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I) ~& e$ a. o" P# s' Z9 T* X( s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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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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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0 `! ?1 g$ v. p' s    方梅咯咯咯地笑。

- h4 O2 _+ T) n) `% l9 g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 n3 I" M0 a. E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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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你呢？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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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4 r1 X5 {: d9 V4 v# Q" Y' r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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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 y8 n) I3 _1 ~$ x- M    杨磊吃菜，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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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家里没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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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U* g$ _  v% k5 Z4 y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 Z% p2 ]( Z2 Y2 T! r3 h    杨磊不耐烦了。

7 O4 |* G0 ~3 C1 L3 O; T& l4 L' |3 j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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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6 C7 B/ V9 X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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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想着房宇？”

     第 85 章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6 i2 \# T  C$ j1 o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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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同志？”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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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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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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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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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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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1 S- H5 X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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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你找过他吗？”

; \( p% J  k5 o$ I3 J$ }: ~! E3 H    方梅问。杨磊摇头。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 Q5 L: G8 c3 ^/ c( l9 x$ e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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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W& W/ d/ F8 a! A# X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 i5 V9 Z; [' ~7 a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 C9 i" @" i4 E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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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 i3 x) P0 _; C! l  D% t0 |7 K- X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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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拥有过。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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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你现在还怪他吗？”

0 n6 C- s5 l$ h- w  f( K    方梅问。

; B9 A; I3 F/ ~7 [: Z# }: d3 n    杨磊摇摇头。

  ~" U. q" y' O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 A! O# c- q2 C/ @* q0 r. u/ h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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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3 c) H. I3 ?% N. L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 n: s+ K" m3 u9 H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嗯。”

- V2 K4 d- _4 _" ~; s. H/ C    “结婚呢？”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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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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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0 h+ C" k1 q2 e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8 K2 r' h, a9 d2 N" R) t) s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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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 A7 m1 P2 d, j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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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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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H, i; h  {% F! W1 @/ P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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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q$ P* K8 n! U1 W0 t    “跟我结婚，怎么样？”

2 L* ^8 A: v4 x# \' I. n" U. T6 B9 C7 A1 e* W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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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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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9 Z0 O9 x5 l, Y    方梅说。

$ Y$ W. Q3 k# H0 b* c9 l  a2 G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 l$ y) v/ s' v7 C+ p+ K# A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5 F& r. j: `$ ]. b9 ?6 Z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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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方梅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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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 ]' L3 _/ J5 `; i& B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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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 d6 \( x- T7 M3 W9 _9 U. R* q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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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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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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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4 H; L; _: E' F+ T    许久，杨磊说。

. @* b2 ?$ p. k* C/ c4 h    “够意思。”

; F6 I: L7 O# K5 {! m  _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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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z0 w1 A: V: X( L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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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O# {+ E: j9 `, D  j0 h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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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t6 v  j. Y( F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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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 {0 k  M4 K" Q! v/ a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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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8 Z1 S5 U# p1 _" \7 p; e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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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5 C' z/ G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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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_2 I% K( y; y% r( s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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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G" Y! {+ n& n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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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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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h5 h$ H5 ?, m7 j8 S8 p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今天我生日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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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啊？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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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1 n0 \' R- N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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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N) t: U0 O6 U  I, f- @$ X. ]" U' B2 X    “那跟我走，乱世！”

    “走！！”

; B6 N5 H. O: m7 n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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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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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9 v+ Y# E0 X& X( J" _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 `7 d9 s( j; s8 U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2 J) ]( o- x0 n, n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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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 l3 C& H+ u: ?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 b4 Z+ l9 I, R* S  i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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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C8 x$ r0 O' h$ Q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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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 v4 R. g6 q; F$ o1 g+ g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 x0 m7 |( n* p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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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 {& R+ L, ?% I! G: [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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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 }6 h, {+ J  G+ M$ O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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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1 V2 Q7 ?9 z/ D9 Y" W9 `/ y6 y9 S# ]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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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 _9 G3 h5 ~; R  n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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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0 R& Q! z: J, p0 j) R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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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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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 G7 N6 v" o, w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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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高壮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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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3 z2 U' J' }# Z- ~7 F% l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 E+ l5 e' U. B/ `$ ]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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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8 ?6 n- N! x- c7 k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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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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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4 A- H" M% W. i7 E& v+ l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6 S6 {& F$ x  M* q5 P9 [4 n8 }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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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 X6 u7 j+ i# ^& l/ V) x4 A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G( X. a& ?9 I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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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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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c) x1 A6 e    房宇说。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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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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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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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 L" p( \4 @) z% X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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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5 I' k4 g$ N% ]3 n" l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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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他姓房！”

$ ^, o3 P5 V7 C/ A9 N    杨磊一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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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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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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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U) y* Q4 E& H7 ]6 U2 b3 W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真快。”

9 D+ a, [+ C' S) s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7 o! j1 b- \6 T$ x$ A) ?- M  L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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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说着，又喝酒。

2 S, T8 _1 N9 H/ |  `1 ?" `* X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 |6 D5 u$ N3 i, z! }* W4 \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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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v8 C) Y' }5 g  R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3 ?$ ]0 j2 m$ n: {" y4 F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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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0 c, Y/ N  N  Q: r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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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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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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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 M8 Z; G5 {" E, B9 t5 C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 t2 _1 e" Q' J# }: \# w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你也要走？”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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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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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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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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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 @! [+ U& j" t3 A3 K9 w& g. k: h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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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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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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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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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7 g( ~4 K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 G2 M) N0 P0 S! X  H! I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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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x6 S( o' E& U& E1 L0 ~$ z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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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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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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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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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 a2 i7 Z5 o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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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Y% _$ p+ k$ i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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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I! G6 x+ G3 K# l) ^+ }    杨磊有些不耐烦。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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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t9 Q- Y( B/ N% _* I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6 `+ X3 c% Y6 E4 @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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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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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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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 \; z* p# x7 u$ r% \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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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8 |& u! {+ D4 D/ a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1 w+ W1 ~* p+ h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 o, o8 Z: v" j8 U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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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2 f$ y. |, C# |% }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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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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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9 B* T6 O7 s$ O6 u$ V0 c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 H6 N! K6 Y& f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6 d' h& y" |' U' b6 H3 T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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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F; p; C. r7 a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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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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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我……有女朋友了！”

7 m- Q  |2 x* c! I$ |" o. P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 Z  o. J) h$ V/ J- c5 J3 c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3 }- V0 R1 p& ~/ ?3 h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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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9 L( e9 I$ O. r4 F4 o# b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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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w# d  X% b$ W7 z" W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 U* k; z. X( g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6 b9 w7 D& S  U. U# S, B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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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我叫杨磊。”

* Q" P: b) l0 W) j4 a0 I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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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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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愣住了。

" T: f" x6 N9 L% @9 v* ]8 Q$ @! C  B    “……方梅？”

    “你咋来了？”

* \# G' l- y' N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 q7 a/ e) H6 K/ a* x3 J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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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a4 f/ f" s8 a2 L7 l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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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 U$ P, s" e9 H! h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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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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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8 K/ }. ]# w6 F7 }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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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 {; j' c* R8 O' l9 N% U, [9 M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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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咯咯咯地笑。

3 `# d; `0 H8 u. h9 Y" z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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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U+ Q* m0 Q1 A& `$ V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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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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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 D0 [' k6 I4 {7 K    “你呢？还一个人？”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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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2 k) ]0 C  H# D% w" f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杨磊吃菜，没说话。

    “你家里没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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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 ~: i1 p8 n4 U/ e- ^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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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不耐烦了。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 n) q/ \  M, R3 E! t+ W. @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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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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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8 [% q1 l! ~: e7 C    “……还想着房宇？”

9 ^& J6 S( F/ [- T6 O     第 85 章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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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6 ]# U) Z% o0 l: D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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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K* b3 b9 e+ x0 c1 m    “……你是同志？”

5 R# J) K3 }9 ]8 P3 g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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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H* s$ d# ]4 }0 ^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4 r7 D' z6 a( E* m) {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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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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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 [4 k+ v" `' ~6 x. p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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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0 U& k* E- x, R; f2 @6 [' S) @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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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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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 C. p/ B; @! F/ b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 X7 r, k" S( t& O; h7 I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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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 Q+ B& y( N6 T/ d. C/ S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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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 m% A" S) r7 O) d$ s- s* |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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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6 n1 P) M" ~9 }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 y9 `, w& U/ R/ F, _& s9 V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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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拥有过。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 \2 E4 I( Z+ E5 l7 I- X2 ], m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 Y3 ~: w  u) k# z    “你现在还怪他吗？”

0 _0 ]$ `2 a+ M  ~9 N2 P    方梅问。

    杨磊摇摇头。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 v6 G  x/ f, X, s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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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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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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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结婚呢？”

* C8 a# B& M- F, N. [: k' Z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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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m* O% u. {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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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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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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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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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 P& Y. @3 S( W4 y5 g3 V* }# v    “跟我结婚，怎么样？”

* m) S  n+ b; |9 _2 ?/ S# i8 ?1 D3 k6 V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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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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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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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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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L. {" C, |/ Q* r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方梅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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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 S' t6 T9 W) [# x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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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g1 `* |' l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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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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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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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 R* x+ b0 {2 P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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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帮你。”

& U2 v! Z! a- q1 Z" \! c. s    许久，杨磊说。

    “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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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  I* b$ w+ n$ F- B0 d9 M1 T% ]0 c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 W6 P$ ~8 a( U2 \3 w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 a& ^8 {/ Y) A0 _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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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1 u5 n& q1 B  o. O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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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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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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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R6 \/ Z* H' y2 c5 h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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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1 [; b2 Q( f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0 L; k/ r* v& q0 c# {3 n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 k, [& H( h4 p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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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 |& Q* [! [/ W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4 t0 P$ m. b; Z; m% U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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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  o1 R4 Y3 N, J) H. \6 D* I    “今天我生日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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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啊？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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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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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跟我走，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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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

1 c: J' u" c3 ^    “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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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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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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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4 |3 R, e  K6 V; }" W- I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 d# B" i6 a; h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9 x! Z9 p) k* F$ A/ X1 I5 p3 F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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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 G: f& n* X  d1 @- R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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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 ]9 O- A5 w; e; W8 N- j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 n$ R( y- B7 \8 a* [  s. `  `) x) |3 A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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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E/ U2 e, U( q+ r! Z& H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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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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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V" J. R3 q* n- a2 r5 N0 h5 {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9 ~$ G' b7 J, V9 M* z' p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2 {1 K' _* E3 X9 U0 Y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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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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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高壮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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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 ?9 T  q/ C* {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6 w7 I8 i  m" Y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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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 ~# t; l9 E4 |6 O) s3 v1 G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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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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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 U1 v3 c. n& f" V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8 M# L, c3 E+ U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 e" ]: }$ z4 f* ^  k* z    房宇说。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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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B3 F7 S# ?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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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8 ~5 B+ l8 L6 h% x5 w) F& H3 J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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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_2 k& @7 y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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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c5 |! w' K# V1 Q2 J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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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v2 e0 \2 G# Y( ~( ~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 x0 F) K- `1 u% h4 Y) H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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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一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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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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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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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0 T0 e  a9 u: [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4 ^6 s$ o; N& d1 I/ }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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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I9 Z1 ^! \    “……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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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7 w9 B+ U& b% ?. ^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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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U8 k4 X/ A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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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3 x/ Z# F; x) v  d& H    二黑说着，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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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 N# t; p+ j: V5 p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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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 Z9 r$ n4 u9 s5 O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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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X3 _, A$ S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 [  {. v+ n9 i5 E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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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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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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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g* c7 H* I' d# j1 @' y3 S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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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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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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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K1 J7 p% n( Y1 W2 _& r: N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 L9 s# h0 v, x" X+ u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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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7 K- I& }. ~5 _    “你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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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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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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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H( A% P0 O" \" M$ ?1 N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 m. ~9 `. `2 Z# S    杨磊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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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9 I, {. @! j5 m# s: h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 t, y/ g+ \$ ^8 r1 a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第 84 章

' i6 ~# L: B; [. C% w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 H& |' o9 _+ |# M# e: i+ n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 n- h/ y# u; z( j, [! W& Y2 m! h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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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 o. W& L2 B9 @2 q4 }- L' @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 k' h7 p- q1 o% i0 Q6 `( b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3 H. {7 _4 \. @  @$ L) K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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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J5 L$ a1 W- {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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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G+ ]0 d3 h/ |% F9 D( c# z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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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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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1 F+ Z$ v* @0 m$ d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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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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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9 _6 p/ u* s$ `( T4 c$ P. E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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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都是同事。”

) h" Z6 R, Z4 L: ]. Z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 ~8 f$ ]/ a3 H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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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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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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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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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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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 h! k7 N/ z4 m& J) M6 K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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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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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3 \# _; d% Q. Y6 i4 {5 h* f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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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U5 f  q* U9 v' K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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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 O* p# _4 M+ I# Y( u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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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什么？”

: @& b. A, N- o6 i. W, {& G! f' {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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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r1 a: D: O: I* J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 h; K& }' U& _) k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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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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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h. C' h9 c7 O" r0 \3 [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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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B5 C# ^/ E3 N' U7 ~/ S" y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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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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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4 f/ j! ]' A* F# Y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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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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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我叫杨磊。”

  U: K. @* S" c% m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6 j" b% r5 H* _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 q" I6 ^9 K4 T! r7 g/ W    杨磊愣住了。

9 G. ?: |2 ]* }/ Z8 U6 I7 y    “……方梅？”

    “你咋来了？”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 X# Z# B  R6 e1 ]2 l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 z" w0 d8 r' u- D9 E: k) d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 Q- O  Z( Q5 I# Z3 h3 f: F    “你瞎凑什么热闹？”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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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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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R+ ~+ T- I. c( r. x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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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Y& ]9 E% }2 d1 X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 t! k+ {  _- b. ?    “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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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5 ^4 f1 ]9 }/ z! Y    方梅咯咯咯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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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E/ S1 p" N# ?5 l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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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5 I7 `, V$ b  C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你呢？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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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9 _7 T% I8 Y5 _6 |/ [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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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 t$ E; j/ N2 [" a% P  {6 U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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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吃菜，没说话。

    “你家里没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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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6 o/ l# {# ~; e( P& \9 v; F    杨磊不耐烦了。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 g7 O# R1 e* x$ L  G4 G4 s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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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e) w% V: G# ~, Y    “……还想着房宇？”

" ~" h, k( l& }4 {1 a3 r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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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f  |/ V6 z  B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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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 M1 J! ~  E9 L2 ]8 V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 y7 w5 H/ y* G9 Y/ K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你是同志？”

0 m5 Z! S8 a3 l& i! m" L' ^1 z0 L0 a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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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B% U* Q1 h- W: U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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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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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明白了。

: i$ P+ D( f( l6 E3 P+ ~0 }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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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D) E6 M( g1 q: x, t& t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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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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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你找过他吗？”

* r! j& n# ?( U0 a' q6 o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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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 d' a' e) w; l: w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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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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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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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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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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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w8 c  ~$ ~; A' X. y' Z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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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0 P, K+ `8 m# @. I5 j8 e2 x2 x8 c- \( x, _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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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Z( [5 N2 m! U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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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拥有过。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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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 d  f: S8 ~& H6 p6 X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你现在还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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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 D  W+ E8 r* u# C    方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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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X2 }9 {9 y2 h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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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0 Q% R9 r- e5 t3 u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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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9 K/ R* o9 B4 k! g6 m* L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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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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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 d3 e. }' x7 E$ R8 a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嗯。”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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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过。”

" g: ]' C7 M4 T$ D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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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0 y7 \0 l0 c( `* D) Q( V5 C5 i* z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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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 ^* J* V. T/ p) W9 I  o) f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 Q! l# l( e' `- o6 `- D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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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B8 d, t7 o' U. n    “跟我结婚，怎么样？”

0 f% q$ c+ U) P) {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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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8 j% G1 G% M: v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方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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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S( u" \& h4 }9 [9 U' j# |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 M' O2 ?/ m# l9 [. ~" o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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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 l5 `7 y  o0 Z7 F" Y+ E5 m+ z    方梅看着杨磊。

# R  j; g) g. {% p" G' s& b# |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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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B2 P6 f: e% m1 t. k( i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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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7 _7 I1 `% i1 J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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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 @. g* D# y9 k( L; k/ G6 M/ b    许久，杨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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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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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n: i: n7 b" z4 d+ H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 n/ m3 H; ~( V/ F3 V' @6 T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 Y9 D3 d; D" W) d& Q+ g! l3 _. _" j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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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q7 _3 J, i* P6 B5 F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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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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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 p" {1 M' o0 m3 |$ A- p0 C& ]9 o0 B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 ^. N9 J4 C; E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6 s  N  Y7 Q$ M! [) z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 z7 n  i. T4 ^% y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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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P( y: G8 U3 K: ]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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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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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1 }& |4 B; L) e- D% J' |% b9 f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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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v: o/ i$ y* i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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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生日嗳！”

    “真的啊？想去哪儿？”

    “你说去哪就去哪！”

& ]9 b) }4 J% c+ z/ Q% \    “那跟我走，乱世！”

1 c/ n& ~! }4 p3 M- ]. w    “走！！”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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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9 }  j3 d* H, p% ?' w1 t; W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 t& E9 h; m7 c% U) ^* Q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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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6 D7 y: Q) j* b/ ~  q( }6 B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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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T( f% a# L9 _; ~0 j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 o7 ]. V1 c4 T: e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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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 Y& T' t; u, o( N- d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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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5 x. ^  a6 h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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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5 T1 ^3 ^" {; Z  |3 @2 E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 z+ z! X6 H1 a9 D, z5 \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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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 l. D& h" V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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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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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黑高壮

第 83 章

# y. P, {5 N/ B: c" c2 [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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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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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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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7 M- [" V) j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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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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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 ]$ S9 S7 [' A9 Y8 G' T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2 ^0 u3 d2 P* {1 h) e! g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2 Q; _1 o' v, ~8 ~" l2 h3 w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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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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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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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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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8 K9 }8 e% ]: j  b! W2 F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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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他说他姓房！”

    杨磊一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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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s! J# p/ o' I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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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 z7 ]/ N, P. b! k# w4 t$ N* E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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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 K0 ^# j% O" \+ f- q8 O; Y9 C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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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Y0 T0 c, X9 J0 l) D    “……真快。”

( x& A5 M+ }( n6 |' m1 `! O" d5 I: k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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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说着，又喝酒。

. B# a8 E. Y* Z1 c+ X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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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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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J3 B  X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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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L) P# p) G/ P, r' O8 G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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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 Q( F/ n) R, j6 e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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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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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4 x- c' X: s) G2 L4 x3 G8 z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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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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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 w8 `2 ~- r: e5 Q% Q" M, x! I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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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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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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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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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 V3 k, r0 I7 `( k+ f- k    杨磊没回答。

, V& L% S1 T1 @4 B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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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o0 h9 A( v$ R0 v% h% o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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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 i8 }) C0 T& H2 l$ x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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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z# u# U  g6 V# f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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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4 j: I* g& C' P. N6 n: j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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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 C) R1 Q, u$ t- M1 ~9 R; ^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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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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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s8 y6 @( s0 D  ]! m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0 t8 e9 u# ^- S. I3 y8 ]/ |    杨磊有些不耐烦。

# o' [# a: Y2 u! ~" U" m2 j1 x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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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  ~. K7 H& p& [' r5 M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6 W8 {& [& H" C2 i* r6 m) t' x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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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2 g: ]# ^2 u# e; W; n. U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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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F& Z  i7 o; g8 Y# {    “都是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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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C2 m) }6 D- b2 X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 p( N% Y6 n$ Q: B' O8 D( _6 G, V4 @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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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2 M$ E- i! I7 r1 w* f' @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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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o0 G6 x) ~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5 E* f% l) G, b+ y$ p" v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 k% `$ Q4 b/ H7 D6 d5 s( U; W2 H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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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 R4 b3 f+ K* ~# }; R; @1 P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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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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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4 z; F+ J* g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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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T7 n* g2 m5 P, g% s$ P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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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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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k7 \9 A  }2 D! I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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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5 E( m; i' f* T7 T$ Z    “我……有女朋友了！”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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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8 Q0 D2 D+ f# i) @, P1 C5 k% M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4 j! O2 C1 L1 t) P+ H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 _' d; M) H1 o. m9 B' D! }  y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0 h5 s5 ~% Y. w: {, j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6 [$ K, z7 ?( J4 ~& e7 C6 l    “你好，我叫杨磊。”

/ H* S0 X. H" [1 ~, {" g5 I: K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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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愣住了。

$ S$ ]* f1 q8 r1 L* v! l) ^    “……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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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咋来了？”

7 p8 W, F, c9 g: X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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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x5 _  ?0 v8 P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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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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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v8 u  z7 O: d% E' U, z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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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2 z1 F# I  e8 e8 y  A) u0 {% @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 h/ `6 Q" |% }# l2 Y$ j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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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p1 K( ?" F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 c/ ~# r, G% }" ?: Z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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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咯咯咯地笑。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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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t  H" q) R9 Z- z) A& [. l0 m* e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你呢？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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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4 ~  w0 ^8 u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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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T/ Q9 q, \8 d! c+ l) {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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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吃菜，没说话。

    “你家里没催你？”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杨磊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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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4 R& e3 V; h- r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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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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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想着房宇？”

7 t) s! q8 V; o, u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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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H$ s* o; ~& o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 i! F& w* k' Z4 L, w& `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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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1 d0 }9 `# w7 r- Z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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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 T+ ]" a- y2 S' \' U9 ~) [) J, Q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 h( L5 n" c- _3 h    方梅明白了。

% a# B( C5 y+ w2 r8 a& E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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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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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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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杨磊摇头。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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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T+ x+ F0 B: B2 ^$ @- q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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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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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  K- E) r) u4 u# f& \& C) n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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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 u: Y- J$ C0 n' K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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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c; K# M: j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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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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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U  O( S# u  `7 c1 T5 O    他曾经拥有过。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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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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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还怪他吗？”

5 l- z3 s: H4 ?4 }* U/ C( Y* u    方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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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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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H6 P9 ]9 ?$ q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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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2 L2 [: f/ u0 \2 _6 ^, A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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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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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 w( R  f. Y) b  w/ Z& E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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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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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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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O$ g6 ?3 K! K0 o9 v- J    “没想过。”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9 Q/ e5 i/ b. {1 E) ?2 K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 F* |# n0 }; i# S0 [" }, \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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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 b' T0 `" o, a* e; S& j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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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2 x1 H+ }9 w( v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5 P$ V' Y0 d0 n3 h1 W5 L    “跟我结婚，怎么样？”

8 C& t5 K- N* h. M9 r, N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6 G4 D3 w4 E1 q- ~+ n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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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 M# m( w# O) E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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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6 x+ V2 n5 B) h. i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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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 S- v: T1 J( B; C! U1 P; j% R/ M    方梅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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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 N5 r+ y$ n# D- [$ I4 x6 D4 S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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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 o* v! T" C7 s( f  o0 m4 R: }% R8 }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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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8 o) P, K: Y+ Z    许久，杨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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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 y* {# ]/ b# m2 v) U    “够意思。”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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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8 [7 Q4 b$ B5 G' }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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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n( Z" w/ L2 @7 ^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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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 _  z: c" |3 Z( ?, l. }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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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N3 N8 k% H* p; w" j+ f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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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0 l# a- a$ [* \3 r" `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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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 L0 e3 W8 ?+ E2 E! }5 i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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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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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 n- k: b2 B- X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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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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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9 @& C' ]4 f" j1 S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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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6 ?9 e, N; z7 A: V' m& |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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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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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K7 V6 D* U. z: k    “今天我生日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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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H, n9 z, e5 S5 b    “真的啊？想去哪儿？”

: o% y; S+ M: B7 m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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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跟我走，乱世！”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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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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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8 |2 n/ w4 W. {1 x: E5 x( m* ?6 w: b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 T/ s8 |8 E! Y% }3 K9 n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 Z& I. ~- a5 o4 y5 a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9 F& p% P9 f6 M& }+ ?  T) y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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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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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2 q$ c6 H: z, j. w7 d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 ?1 t5 g$ W/ s- b( Y4 _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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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7 k: r( U" z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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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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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6 l1 H9 d+ o+ C0 A3 {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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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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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y$ L0 g6 f% `9 t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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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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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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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 D5 m# Y$ D+ q+ s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黑高壮

第 83 章

. \5 u6 S9 a2 p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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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 K" j- ]4 Z4 r3 H# S6 a) G- P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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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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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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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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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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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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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k5 `  H; G) U0 F' T% z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 y; {- w( m, H  u: e9 B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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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 u8 n. n, r. d! ~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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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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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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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 E8 c; v: r- m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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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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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Z' S1 e6 T' C8 A6 `9 K$ G! a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5 O1 A- h. D+ `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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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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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一愣，呆住了。

) z; h3 X7 f/ Z% L* Z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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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7 Q8 x% h7 _0 R' d, C* M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4 q) N; @+ ~( o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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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0 |+ ?3 k% n0 U; y2 c9 U0 g    “……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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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9 `0 d0 u- E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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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V+ ]$ C9 @* ~7 x. g1 ^2 |# N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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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说着，又喝酒。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 i# I2 G/ y/ |  c4 C7 S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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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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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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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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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 }: \: I4 F( ~; o1 d- ?4 }0 i( z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6 ?. u6 ^+ K& i. `, e) ^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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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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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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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9 A3 y2 W; d( L0 X) {  c    “你也要走？”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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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 ]; O( q! D. q5 D: w: P! H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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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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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 }0 v9 `* S# \. ?# p0 |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4 @1 |: S  R; r; M" ~) L: @% P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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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 Y' J: r( d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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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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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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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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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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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u5 Q6 s  w0 e9 H0 r1 \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4 ~! b8 k! ?. n. O2 |! G( V; m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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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i& R6 P" o8 O) |. ^( u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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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7 }; l; y) z# F8 E8 a1 {    杨磊有些不耐烦。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 ^9 R) t& E; E9 l# F7 s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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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l- t; I( w; ?6 U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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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Y' _4 i4 B, s- K7 p2 s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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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 O) n5 J0 X' g: Z7 {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 s7 \. }( m+ d$ _    “都是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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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x4 A- [( D' E+ ?# b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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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z% G! w" J% y0 W  a" K: F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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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8 Z  @( f  p- R4 E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6 m; o* d$ d. q. Y% b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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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P. r6 A4 b% E. T" ^* Y2 U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 k2 W' W8 o  B2 z1 h6 B& b. V# T6 L" H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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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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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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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g; J4 p6 x" r( L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 F* s9 z4 b( v1 E) R: ^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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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z7 P: |: s& E. ^4 ~# p) W: S' `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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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 c* ?8 P/ y" {! X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 V& C# f* q0 v" p4 J( e% T! x& D    “什么？”

, L1 f. }# j  L, l; M# O/ ~* O% {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 s. U3 g; c/ J8 O. _9 o! Y& R* L! D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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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Y9 r# a8 b& E  ^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 g7 T5 }* h& x$ X% u' a: Y    “我……有女朋友了！”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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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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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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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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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V  A! d6 B6 C9 j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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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你好，我叫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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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 J. V/ E* W  ?. `) P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 O$ D2 b% i, b# V9 }0 A  C3 J    杨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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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R2 z4 q8 Z7 x    “……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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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咋来了？”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4 L6 D2 ^9 j7 q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 C8 ^; I( p- M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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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Z3 A. \/ S# W* F+ A    “你瞎凑什么热闹？”

; J0 I7 X" N* I, X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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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s- {2 E, p9 c/ o! _6 V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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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x1 K, [1 \5 {7 ]7 T7 U1 v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 G! _4 g2 N' r4 Q4 d+ c. V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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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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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

* p! V$ V8 `8 C! k/ W( c    方梅咯咯咯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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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3 l8 q4 d! \8 N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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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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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呢？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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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 F% e; u6 E3 l, f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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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1 Z1 S( x6 t6 K9 s1 r3 h& J" k! k    杨磊吃菜，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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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家里没催你？”

8 _* x. H. @4 ?9 B( n4 i0 v% M1 N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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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 |. {0 K8 S" L" l    杨磊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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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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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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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想着房宇？”

     第 85 章

1 V7 V9 e) H4 W: @* L, R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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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l$ x+ y2 U- A( q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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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R3 e0 e( F) @7 T  l$ P( s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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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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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3 W9 [! }* u0 \$ r  }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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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4 e8 v( f5 u0 P+ B6 ^( U# m9 J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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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方梅明白了。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0 L" {) V! I( p! A, G$ F+ j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2 ]3 Z2 t  H+ y5 ^- \4 ~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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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I2 y3 {5 D$ D& B; V' Z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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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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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4 f+ a# \2 B; x5 Y8 C; P3 E2 z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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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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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1 w. x. |4 a9 D  J7 i7 {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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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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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 s6 e% _7 ]( i& t3 j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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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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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 T/ R! T' s# m* ~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 j1 X* U- z* v6 _1 p6 n8 y    “你现在还怪他吗？”

    方梅问。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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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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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B6 a* V/ {: n2 b' p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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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5 ^$ q' w! b; L" w2 q2 X9 T# C/ V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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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1 `9 W2 c1 J6 P7 ^2 U. f! ?: S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5 g( u$ o5 Z! K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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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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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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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n& S4 d2 F: B% {/ L* b/ d. L    “没想过。”

  z; [! i/ F7 {$ Z8 Y- @% Z/ @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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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s  X# A; T1 p0 X* \: P% _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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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L* y+ D, F. ]5 t  J/ i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9 f" s- U) l3 r! b( e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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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 ^* q0 i$ p8 H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跟我结婚，怎么样？”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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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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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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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L7 O- H9 H1 l4 z1 J! Y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 i2 d: @# z( q, Z1 ?% v9 I1 k+ d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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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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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 c1 ?0 A! E8 M: d. G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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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 o" e, D8 n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 a8 C: o8 A3 t0 t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我帮你。”

    许久，杨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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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9 Z- k* w3 {( ?; B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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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9 H# ]& F( l# e# L# S# ^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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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C0 V2 w: I$ }" }$ H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 _: h) C* ^4 f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 N5 V7 t7 i9 e  h7 g- h5 A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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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1 y% e. j6 |- u2 I' ]+ v& |8 D" `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 g7 h2 p/ R: j" ]2 M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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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7 F, F# e% `; M( E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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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 T3 ~$ S1 o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 h4 }3 m5 k' g( }& Y$ p5 h, U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 J2 |6 W0 }5 `5 n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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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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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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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O8 l) B0 b0 f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今天我生日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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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k/ ]' u! [* }    “真的啊？想去哪儿？”

' v$ f5 y! h- D4 D4 q    “你说去哪就去哪！”

6 Z, I3 o; U5 \; O    “那跟我走，乱世！”

    “走！！”

/ l0 }& @/ H7 P/ Q! j. y. d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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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S9 S! D  C. w# M2 _  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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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A/ W9 D1 s# I$ @: k) ~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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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4 q7 u/ P) J: _4 r8 X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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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9 K! c4 z3 o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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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_# n$ u5 J2 A. C& V6 R; I7 t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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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N) Z% O* i! q% X% K% r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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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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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 c/ i% {6 c. ^# P! }2 C% O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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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 P3 O% A. W+ d9 O' N! z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 Z0 `2 N8 E! ?1 I6 A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 j& {, F6 o8 ~# Q4 f- v8 g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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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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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z1 g7 q" g( k, N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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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4 g5 ~- |. a' o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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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Y- m3 P$ F# Y+ m7 b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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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i! f- p: ^! I& l/ f/ j* v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2 _7 r9 A! U7 h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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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y121

淡淡的青春故事 非常好

ljj165

生涯就像酒坛子，人就浸泡在其中，时光越久，就越沉醉其中。

$ j$ B2 {' R2 e2 q, r) I. T顶也～

bingyufeng1007

这是我看过最好的黑道小小说，有情有义有爱有恨！感谢楼主，期待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