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打手（41-完结）》 BY 哈哈饭 【完结】

黑高壮

第 83 章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 E5 ~: T2 B& \: i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 U' a9 B. |3 U$ D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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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M2 `: |" q1 h! t9 n+ o) K- N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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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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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 {# G  b4 L8 ^$ j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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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 d  Q) P; B* r1 j! G+ E( _$ w5 E' i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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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G) Z  |9 W/ c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 Y8 I+ @) \3 c+ r# o. N) D) Q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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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8 c1 o2 ^9 x3 p5 A9 _7 w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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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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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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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 p" T- ?! x4 R3 W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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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 _$ p0 a' s8 F5 E% r& b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 p/ L2 W. F2 X! [5 `3 t: R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6 W9 ?$ W. y, j0 U1 b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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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 f7 Q6 K8 b: [# c- U    杨磊一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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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4 ]1 k; {9 z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 K6 W$ B* I! G0 Y* Z- x$ u8 \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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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1 D- a: d# L- f' Y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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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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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3 O% F) Z    “……真快。”

/ P( B9 N7 h6 o, O& a# m  X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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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2 r% y! s9 c4 I; D& w, K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二黑说着，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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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 E( {6 ^% x& Q7 h& [1 @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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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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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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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c5 o1 @' l3 g( R$ c6 F4 E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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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Y, z8 b) i" T  [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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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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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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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U& s4 {6 V4 m) w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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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 w6 Q' q6 E+ E  p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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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1 X+ \3 [6 S7 D    “你也要走？”

( s4 F0 i4 N0 j) X5 m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8 t  G, A  ]! n, P( h, X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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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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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F, N0 Y; B% o/ Q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 u! E9 G2 V& ^6 L+ R" H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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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4 章

2 H1 I% i" z1 ^$ k; ?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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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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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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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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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U  V" Q& C' L5 ~0 _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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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R) f7 G' l5 q7 `' H! }: }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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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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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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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 h- A* I: g% {) ]& E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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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 O4 B4 I6 ^' E6 N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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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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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w; {, g' P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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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同事。”

& }; @- T: k; ?* Z# X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 O* x/ u. G8 u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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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 t" |$ ?9 g: g& }  r$ I" c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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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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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t# M7 J* A* r: T) \) [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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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 F& X1 W4 n- E1 N' k8 H+ r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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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8 r9 J8 o( h, S' d" K4 I9 [7 \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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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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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q5 \7 w4 U6 |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 \( F. m3 `. m- Z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 h8 r; Y) V! [. S6 e# n5 M3 r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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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0 L. N! v" ^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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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t/ c  e; ]$ P" R9 q- u* u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 I# v( o! C. e: b. K  v  |- [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什么？”

. G& D: N7 n5 M7 w4 H) p6 z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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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Z+ o' `: @0 r4 b5 d2 D5 R% T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7 ^0 w" j5 Y% A+ a    “我……有女朋友了！”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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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H6 P/ M1 G5 e: C, T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 k: F+ l% b7 ]# G4 t6 A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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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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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W* Y6 D& y' n8 u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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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 H" f) ]0 g  B3 `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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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你好，我叫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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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 R, m. M8 A: q& F9 x$ e8 z, f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1 p3 i$ {7 v; ]: ]& ?" X8 Q4 s6 y    杨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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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

    “你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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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4 }0 X, Y7 {: `( A; M7 X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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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K. E, I8 a, ]/ v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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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 B$ }) D: W- T3 h9 D  X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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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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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Z% b7 S) ]8 e" k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 q7 [( s3 |+ k# a5 t1 p    “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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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咯咯咯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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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 b4 H8 F' V* ^/ d) N# @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 n/ E: `  t0 H! k6 W0 Y7 j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你呢？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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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5 U  l# S' d, u8 E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杨磊吃菜，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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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家里没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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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G& I8 A+ o, E" b  Z( Y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3 {  [' u1 v4 Q    杨磊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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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z) I0 `9 Y, \2 A; Y. N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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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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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还想着房宇？”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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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 I- C0 Y" L* f2 ?! i# M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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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 P% t6 x4 Z5 t9 d& B5 G/ U( s. Q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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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同志？”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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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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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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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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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9 B% X# c/ i( p5 [: C: B& q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 U6 Y# n1 |. A/ N/ v+ F9 b, O* U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后来，你找过他吗？”

! U1 q' r- p4 k) L- x6 z3 ~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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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K7 e1 Y6 z3 M6 d* u5 C9 t  G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 ?! M9 ~4 ~0 [' y0 n! u# z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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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x+ `) G  @! v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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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 e5 T  e' b+ b/ @- |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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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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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K0 U8 y; E0 J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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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 o& P/ J) s% N- l& Y" d. o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 t- q+ M& d  k" s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7 \, w/ X! u1 g- R; s" C& }    他曾经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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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 U0 m  r3 r) N: ]; s4 W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2 P, H: a, p% x* Y! p1 [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你现在还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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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P9 ~; C9 s' v2 ^3 R4 B    方梅问。

" ]1 }4 [% s4 F+ K# m% [    杨磊摇摇头。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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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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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 _; P% H# Z* J  q4 V% G/ s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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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K& y5 m) J: _- j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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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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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z7 \2 K7 J. A& C6 y: O3 S' t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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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9 _: P' c8 H. \1 r( [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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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B9 l4 P$ ~& ~( m2 T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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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8 r. n% A! X! l/ o  I$ U& w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 }" a3 l0 {% c% p5 b; v+ W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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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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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跟我结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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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v7 `6 k3 C1 w! o* O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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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t4 M2 u* c/ w; O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 n# X% F5 q; t6 ]) c& H: C0 b    方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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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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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a8 M7 Q1 M+ X6 R8 `- q# q0 S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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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b' S7 Q( f6 {9 D: u/ Q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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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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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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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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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7 ]3 Q4 Q' ^. X2 f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2 K: _& |. R' Z5 Y7 J/ A6 V, _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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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U' w" x1 g3 x$ v% z+ C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我帮你。”

0 a4 O# B5 q! x3 ^2 e    许久，杨磊说。

    “够意思。”

8 C2 \. `, p% h0 \) A0 l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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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Y8 N# S$ c7 _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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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G  \: t  W4 q  a/ }" \2 _4 r; o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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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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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x/ |8 D4 A2 l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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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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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T9 {! a0 p9 i1 C; Q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 _6 |$ g; @" h# }/ V  A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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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 [: S. [7 Z: L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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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3 }5 L3 z3 ^! s/ N1 Q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 O' B, v& B; Y  b% c0 j0 O+ b1 z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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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 a+ g. e2 t  e; l* B- I2 r- k, {: ]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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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u7 s6 y' m2 O8 Y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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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 x0 \  b/ U- w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 ^& r0 j. b+ ^0 w6 d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今天我生日嗳！”

0 Z, L: }1 F. a: o/ e0 i4 j2 x4 g    “真的啊？想去哪儿？”

    “你说去哪就去哪！”

    “那跟我走，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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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v9 y, |' @4 q9 L% L    “走！！”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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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 A) Z" ~9 K# E3 @8 v    ……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 _8 [7 C) |6 S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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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6 F6 B6 S' d! }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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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q* n& c1 L( ?7 h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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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 H( u6 g/ I( b% C& l6 c& R" A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 @! B' r5 i" G5 z. a. O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1 b/ Z; c8 \: P3 r9 M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 u$ h0 m) ^2 ?% E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 f0 I$ z+ R% o8 r( z5 N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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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R+ d& i: R5 O+ {6 ?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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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 ?9 O. F; u2 f  s' O6 P5 @& m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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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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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高壮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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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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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 H) [) f% [6 J% ^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 X% ^+ j: t1 `( @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 _! N# X4 r9 a5 s# [, D/ ]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 X) b9 r2 u8 y6 ]; v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 y( R( ?' U% l( Z7 {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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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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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o# G3 t, A' J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 s$ ]" v- K1 O0 S+ W" n4 X    房宇说。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 j8 K" S, \+ q' f4 b8 @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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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N9 b1 r. m/ K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 S: _4 F8 D- Q! V& \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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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他说他姓房！”

    杨磊一愣，呆住了。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1 d3 }* w. i; S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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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L% A: o& p+ ^9 O- y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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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 b3 }' k1 r1 a  X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 F) z2 v3 h+ B1 P# J! @; ]    “……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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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o" m) d  \0 D. j# ~: A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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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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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 L- J' l. `$ x    二黑说着，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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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 G7 F* l+ g; p1 w$ y, y  h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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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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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7 y0 p2 p" O6 z9 P8 I1 Z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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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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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 U) c& }& ~3 e, C+ w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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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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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w- E2 I7 ~( v+ P% I9 M/ M7 {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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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2 x7 ?4 }+ N+ w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你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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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n2 D8 y3 ~% t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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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6 ~8 R  {* ]3 P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杨磊没回答。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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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b' _, ^, F( L) |* j3 L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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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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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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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5 J# t9 d4 v5 ~8 _: V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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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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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 @( y* |, K$ W! j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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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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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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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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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 C: k( |9 T8 L$ O; x: S+ K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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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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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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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 V2 {; p* ~8 x* Q( N" i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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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同事。”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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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H: \6 q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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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 o! |; S. N+ X' t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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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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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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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b# c6 {3 a, b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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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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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1 _* S3 Y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没有。”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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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5 n8 P" o  F' c. w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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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j/ `0 ?4 u3 \7 f1 y+ S* X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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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f8 Z, F7 O- ]. Q7 Z) C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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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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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6 w& _8 d$ }( Z# o- h    “什么？”

* r) E( |3 ~* F& h$ W, v/ P- e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 ]4 B: m5 u4 {  n    “团长，我不上。”

2 |5 U8 ^2 ?# w& t: \5 f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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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1 @" p7 Y7 |' c! K    “我……有女朋友了！”

8 e& a% O- g. g: d& C; m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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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5 `0 a; g( ^' ]  ?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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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a& g0 Q" h! H) K0 D. a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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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 ^7 b* w  E# q9 @5 K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3 d3 ~2 k# |: ~
1 }) m) N% t  s0 d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 G* O  y* H! p* s    “你好，我叫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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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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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7 `6 }4 V# P7 J3 ~0 d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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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B1 z# P* l: a! ]7 O    杨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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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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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O0 P& v4 c% K1 X0 n5 ]) m; i    “你咋来了？”
* [$ C4 Y, D& z* N7 y8 q7 |3 k3 ^# E
; C" O. T; a4 ]; U, e- Q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8 W1 E7 P5 o2 \1 E4 |9 c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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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 r- ~5 Q6 q4 g6 y/ k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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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3 w. \8 r' T" S. d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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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 G, L! }, \  g0 q2 |7 \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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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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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

    方梅咯咯咯地笑。

- G% O6 T/ e% t1 |% |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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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_' i$ |3 \5 ^$ s, ^9 `' j9 `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 }8 [0 V: b7 F1 B    “你呢？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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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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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G% Q/ T: P6 L    杨磊吃菜，没说话。

& Z0 ]9 `" g6 J4 Q3 c& K    “你家里没催你？”

  K8 X; M8 j; c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1 M; i# f/ M- }
    杨磊不耐烦了。

1 Y3 I9 p2 H# H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 w9 c( G( w* G  u7 g" |* e# X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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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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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想着房宇？”

3 C3 f- X% g, \8 N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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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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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  [9 O/ \1 n% P( Q8 w0 C  a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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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U/ N6 c; ?3 Y1 g: v, T$ `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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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7 [+ L0 ]    “……你是同志？”

" p5 A4 i4 g; R/ ?7 i8 G8 O' A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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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s- Z+ {9 I' l, a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5 ~$ o! m3 |! d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 {6 v: d3 s! J3 T5 h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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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6 J7 W* k  R$ Q5 g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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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R/ x5 E. d. G2 l' b% u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 O4 g. p/ q3 g' _. P2 ^4 m" R4 d: v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t4 j( L' h, Z6 [/ D% P: x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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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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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7 L! s+ M1 ~# p( w% f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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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 o  a) F2 a  P  @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0 \- f1 W# W0 b: B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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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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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 D# R# i: u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 }$ |7 V: N7 K: [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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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E  x6 b1 u1 G. ]5 J/ h    他曾经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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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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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X* T" B, I! Q! E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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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还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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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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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摇摇头。

) p! T2 T, |: ~  p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1 F. c" V6 r3 N+ B6 U. U: V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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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 K2 F* ?+ P9 ]! E9 L+ C" T5 Y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 @* j+ Y( N0 m: S% Q; U% v. S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 k/ n1 H; E( x) y+ R3 c! e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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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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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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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过。”

8 |* R' N) h% n- }( d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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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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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H* l- H  k5 y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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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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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C/ m0 o3 W; I+ G3 t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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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8 H5 I( c  o7 F: l    “跟我结婚，怎么样？”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方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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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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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7 L% d# b8 \  s; h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 R( A" {& j5 E( ^) Y+ R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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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8 }& [' }8 X# g9 F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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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7 f% [- ~9 _    方梅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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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 }$ u8 p! r7 z" x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1 Q. q% C+ l; `1 `" v& B$ R4 h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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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 t6 `( T$ v% }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我帮你。”

    许久，杨磊说。

' r9 I! r. u' ~& U    “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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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9 J0 P/ G0 \+ p+ }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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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T( l* j& Z; l$ K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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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9 p* k3 e1 v) m# U" Z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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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O$ Z2 k3 Q0 c) t. d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5 I8 C  u/ ^$ }/ H) P( i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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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7 `9 Z# k0 j' m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1 V1 I' U3 J9 h; B8 I; s( Y- y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 Z3 ~% p) y4 e; J, z5 R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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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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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C( K. f* J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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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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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9 B0 J9 ^" ]9 ?' @; A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 k8 n' r" t7 Z5 q. D4 Q    “今天我生日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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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啊？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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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1 ^) h  G, p    “你说去哪就去哪！”

+ E9 A" b3 k  h$ q; G- [% x4 u0 h    “那跟我走，乱世！”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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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

2 E  B* M$ B8 {5 x8 V8 m    ……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9 u3 a# P2 d# g3 Y; K2 E0 R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4 @8 n$ D/ V) q7 b6 Q! a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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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2 t! Z& m) y) ~; a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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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 [2 x, W: v/ z2 A
" L$ u6 C; Z, c4 k9 d# C: Y9 @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2 l  q+ b" l9 J5 E3 {% k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2 {" J- p9 i8 x! d9 I  \: f" s3 z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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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 X( L& {1 J' {( f% ^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d) W& p, c7 t( Z; R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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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 C5 ~( t) x+ M& P% B- J2 K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 C% N" C0 n( a' D1 [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8 K. B3 L; j- b* r# J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 w8 M) \6 U* v6 P; J4 u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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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黑高壮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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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 b+ [8 }+ _% J& U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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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0 z$ ^) S& \% j9 d% ~& D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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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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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 V5 B0 j8 N1 Z3 x! {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5 [) r9 p8 ~1 l; ^$ W- @  j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 Q1 x/ h. y$ S3 b/ d6 o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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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g" F. I# l, |3 V! N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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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 k' h1 Q4 }# ^) N: r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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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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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H. T$ |* [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 T; y, w) }  O0 K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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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V" I, D9 e5 N: t0 f0 g% l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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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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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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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9 |' R1 @' [/ `0 b+ d+ B& s- Y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 q6 A( j7 `9 L; G: k$ V5 g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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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6 H# J* E1 T4 J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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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2 a7 J2 T( [4 c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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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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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1 c, B& Q3 E+ z6 C    杨磊一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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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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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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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I6 x/ e% m8 y7 ]& a: m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 E; x7 E. n0 e- S* h: y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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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a7 E; T# ?- Z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4 _, F& }! K. [    “……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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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 R1 `; O5 x$ W5 y( @/ j4 _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二黑说着，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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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L9 s8 L, N+ @5 c# I& ^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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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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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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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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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4 q  v. Q. V2 F2 l4 L( p( i; A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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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1 P9 n" d5 j( `6 d! p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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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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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2 u% Y( v  ]; L) w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2 x/ C! U6 s" ~4 C; S  d# e
' X! g& d: q8 m; e' R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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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y7 n/ f2 v2 u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你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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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I2 t. m% ]9 z' P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 P' \4 \2 Y7 b; y7 r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 l" V( v1 g+ N    杨磊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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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r/ j: ~' g( B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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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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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 X3 d4 B+ h/ D7 @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0 [- W* W( {0 r7 z     第 84 章

0 Q- |4 ~* T) K& y- \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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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Y: D1 b  e) {9 ~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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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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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A8 c5 Q8 d/ o8 Z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 m0 B1 j' i6 U2 Y& v; j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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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E/ G# R! I- g3 H3 d( q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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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K) o4 G& i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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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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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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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d& j6 y$ a* m6 P2 ~1 k    杨磊有些不耐烦。

! ]) W8 q" e! S% U( l! i+ ~: f9 j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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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1 y; w! b3 Q8 |( r, Y" P7 e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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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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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 t+ L* X$ i" @( j+ ?  }8 h  {    “没有。”

: o) d- N' ?0 m7 `/ @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都是同事。”

; K3 b- r$ f# v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 J: B5 o% U  M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 G6 V9 t; g1 ]9 i7 w1 l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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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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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 p9 w7 N& U+ w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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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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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F% g+ j+ W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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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7 M  z3 e" R% H% s; n( R0 h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1 w6 ^: T- d1 k8 |$ e% B: @    “没有。”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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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N& m  q- n: D$ x+ J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 e' u2 D8 \. I# F- e0 p- c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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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8 N' t: F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t3 ~7 u7 l5 X( {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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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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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 k" q  S/ i, u0 Q, M% y/ H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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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 K$ d. P" _8 C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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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3 B: u  d$ Y" |2 C# Z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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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s+ c- H  d+ `0 O8 z8 T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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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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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t7 W9 f- P( I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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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 Z; h$ _6 \, y    “你好，我叫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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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e" @% Y1 V) W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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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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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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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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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咋来了？”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4 w& a7 q8 T+ T9 R4 i' a0 D3 j" i7 b& c  F    “你瞎凑什么热闹？”

' i# C# v1 k2 Z9 }4 w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6 F. k3 g; n; W* i: B1 ^! c; _$ w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7 U1 z7 r+ A4 _) x7 ]$ }( |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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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E- k8 y) u7 A5 A4 h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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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咯咯咯地笑。

4 W, j; w! Y, k1 W8 n/ X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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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你呢？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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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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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 V0 O8 d; n, Z7 d  [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 `5 k$ |" R' u" ^' ?    杨磊吃菜，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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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0 X) _" f7 Z- N, ]    “你家里没催你？”

+ C$ C/ U/ Q+ R1 |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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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不耐烦了。

5 N, V( x5 q" j: @+ R# r  t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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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Z1 W5 s8 t6 n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 c6 S1 O* V4 s( z3 G0 N+ D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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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2 Y+ j) b4 w    “……还想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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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w5 y( a* m, c( R, I     第 85 章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3 q) ?3 {! d& o6 e, ]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6 B/ ^3 H  I& a) X! V, U/ p/ k$ S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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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r' P: J  D! {1 A2 R- E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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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1 x5 f. T$ s! ]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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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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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方梅明白了。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 o1 i4 g* [, B3 o6 t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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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你找过他吗？”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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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 T8 w/ o2 k( s. u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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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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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R9 S6 x4 }2 Y& }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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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2 `4 f) d. w# Z  f& q/ x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 G, T2 k# H% t9 e& F1 y$ q& G$ V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 f/ L  d! M6 B% u" A, R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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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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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1 m# a2 K  T) d  S8 y, M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 A* |7 u5 A, Y$ C; h3 }    他曾经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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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5 V$ g- o- f4 P. d9 D1 E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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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 Q' j! D  K* y4 p( J, H# w    “你现在还怪他吗？”

" ~) H1 u: w* c+ T* `& |    方梅问。

6 a  U/ ^* _) v4 c    杨磊摇摇头。

; F3 W# U1 {- _, W+ I- m. O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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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 Y% ~( N; R7 o; M- m% N" A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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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Y& m2 {  P+ k* ?) W2 ]  G, w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 `' v3 A' R$ E7 a( v' X; \    “嗯。”

    “结婚呢？”

( c# b9 X9 _* Q9 W0 a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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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9 K& {0 N, i/ |' Z8 D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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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0 q. ^; ^/ m! {7 B8 ]0 O3 T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3 C$ I. y  ]) o1 d1 p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 B' Q, h' f* [! C- |/ N. j, n4 R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 A: x2 U' B7 `$ N: f0 L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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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结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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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X; {' D  @9 S& g/ i" }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G( t  U, u4 q+ E. ^$ n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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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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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4 D4 A* X- y( R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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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H5 c; J% ?7 N  R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7 f: ?; V: c- K( f5 E3 S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 x& y4 N7 `- {  h% \( O, W    方梅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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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 O$ [0 R8 N5 I# r6 V3 x( I. g3 d# |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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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 \$ O5 g4 q5 h. X' y    “我帮你。”

; [6 s9 O  B" c1 ~9 Z    许久，杨磊说。

+ ]+ v. Q1 O/ |$ f+ M* F5 w    “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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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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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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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3 _2 s2 g9 O# L% ]* R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 L+ W+ z. S0 {* V* X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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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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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 N+ F# N0 `3 Q5 D  Z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S# |2 r9 q2 f& R$ A5 U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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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p3 j" W9 J! r+ X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 B  j/ |+ C# j1 j8 g# A1 @" l/ ?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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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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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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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 ?8 e/ C, d7 @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7 h0 V( C' a/ `0 \" _3 E+ r    “今天我生日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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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w1 E7 h  L  [' g  w+ B8 l  M    “真的啊？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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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I# z! n# b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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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U$ c6 Z) T+ \, Z, x& ^    “那跟我走，乱世！”

- O( X! V" P  G# T& K/ F    “走！！”

8 V" ^9 b% N: S6 h5 n/ o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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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9 K7 _/ D' W! D. F- N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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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4 K# T! I% x' z; X1 m( ]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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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5 n$ J& c2 U4 l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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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A% \2 ~1 a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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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 u$ E: h" e$ u5 J5 }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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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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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6 v" w6 O/ W+ j9 f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 P6 Q/ o: V, e1 }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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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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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1 h* i$ i4 F( g( O% _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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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P+ R. y' A6 _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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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t6 R  G6 ^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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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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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 ~, X. x3 e- O" B& h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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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9 u; L% L. e; Q# H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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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9 n- o8 ^0 [* `/ r  s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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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高壮

第 83 章

; t' c' f- h* M  l1 H0 J7 c0 R, U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 s+ x0 n- E" z, H+ @" r5 x" \9 o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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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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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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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6 Y% j$ ~3 O' w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9 `" \. e" }' U) O: B- s- j1 j/ u# K: Q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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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8 J8 Y8 [! w/ d8 u! _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 J' T+ E% P; i/ H4 Z$ E- E. M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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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j, G2 Q* K2 z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房宇说。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 r# A& T+ v0 I- d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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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4 s. B- i" w/ s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 ^: p2 I0 K. o& Q: H$ ]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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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 k4 K" \: F( ^4 S' Y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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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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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6 }1 ]$ d% T9 h3 ]; b& ~    杨磊一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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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 Q9 k! _/ V  N. D" g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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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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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a* D3 i4 d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3 L; f2 Y& ^2 U( h; K* c9 Q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 x4 G' O! n# A0 J0 w* y% e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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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快。”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 N: u) ~  _4 N7 h5 C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二黑说着，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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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5 R: M$ J5 A2 D1 g' {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 [1 g: D" b7 B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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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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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3 C) Y6 P3 N1 u  B. N: B' \. Q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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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4 `# z/ @* |" T7 d" j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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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p0 O9 j. L8 j5 [( S8 _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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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7 j5 _4 I8 B" L: N0 o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9 K  C2 l4 b/ k& p; `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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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 o8 x6 i6 X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0 m1 g$ h3 F  R  q* E  K6 D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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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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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 r3 n" `) x* N    “你也要走？”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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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8 C5 _& F( y& T/ {$ Y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 s( e- A: G( {7 E    杨磊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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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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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 v3 \8 l& D, z" J. b7 x- P/ B: j     第 84 章

8 U2 M. i8 J8 ?$ t, G& t' E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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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t+ N4 P5 p+ x: z- g) Z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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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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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1 Q  J1 A( z  G! Y. u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5 P6 J7 W4 B. f4 N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 _& p6 D3 K: j4 G4 k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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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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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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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1 p3 W3 l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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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e5 U  b- ?* d% }8 A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 r( K. f% [, B- j4 ]2 z; D    “都是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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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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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 z6 a7 t( t9 w" ?1 {  \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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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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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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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Y" T  x+ ?/ {) a. o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 ?4 E( ^1 s0 X2 y( k3 Q9 D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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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6 P( j7 t9 P9 b. ?/ m& W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6 h2 d, V& N: X) n0 W) B0 c4 g5 Y/ t, x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 S% C; G5 e% [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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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 R- x9 K  D! h3 l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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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 \% c5 M; Q. l( T9 P5 j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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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W1 N2 e3 N: [    “团长，我不上。”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 `: i3 n0 [9 O; j$ U/ @& y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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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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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5 p! s0 Q* u$ \' E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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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8 |& D1 `. T( g+ t6 e" I1 z% p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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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0 U, @! G) ?: Q% I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9 y: b4 E- K8 w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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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V, B' o0 O8 M: E    “你好，我叫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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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g1 e6 O" |: g( N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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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m/ }, b$ J: y/ n" u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杨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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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

    “你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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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S$ p( h0 @. U" ~7 Z3 f/ c+ `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z9 b0 \9 M) n. N% m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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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你瞎凑什么热闹？”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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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L3 Z: y5 k- i& F) l9 _9 T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0 q( |% n  A: S0 T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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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1 S2 m3 j+ D; H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2 b; D/ d7 a( y+ a2 L$ `* r8 E' t    “得了！”

    方梅咯咯咯地笑。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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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4 j+ a. K: o! e" `! T    “你呢？还一个人？”

; d% H  i" @' s% h/ M8 k( g8 m; H$ Q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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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 S' u" Q$ z3 _$ O    杨磊吃菜，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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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家里没催你？”

- Y6 i( B1 c% Y, C5 c' J% F" O, a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杨磊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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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2 ]. H6 Y1 K5 }. G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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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n# ^. d9 S' g8 Y1 x- g    “……还想着房宇？”

     第 85 章

: s' C; u' a% x4 O( l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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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同志？”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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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方梅明白了。

7 T) p! i& |  o/ W) [3 W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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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3 G$ ]  Q+ @' c) L( p, }6 z: W# F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后来，你找过他吗？”

  Z( J  V" l0 I: @! a+ E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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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 ^3 Y8 O  H* r, M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9 P& H4 u) G; T& T( G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 M5 n8 k8 K' w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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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 }) o- h  N" T! P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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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 l' `7 x9 r) J/ _$ o' z4 O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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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V5 f* a1 b2 L8 n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4 P; h' k1 {7 ~1 e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 f9 |" b; U! h    他曾经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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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3 J6 e: O1 s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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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P4 j0 }0 a$ `) D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 g2 _, P0 g8 e" y/ J    “你现在还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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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

    杨磊摇摇头。

& ]" N5 {: o( @3 }4 X, y, C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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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2 |; r# U6 p: J- L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 Q. d2 }3 A, }6 Z# |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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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4 c: y) f2 g8 L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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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5 P) \) E9 H7 U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8 u" J( m: T$ S' U+ l" a2 C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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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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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 S! b8 w8 n$ `    “没想过。”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 S+ Q1 N5 B# \# g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 \" P( @) z( O" q1 S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5 O/ ~' q, n- h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跟我结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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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 g" K( o2 v/ |4 q* m! A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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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S1 v5 g" u/ i, Q    方梅说。

' g) F' \* J- d% U4 T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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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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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 B" o. b  C' e' x, L3 L) f: Z1 S    方梅看着杨磊。

; i; q/ p9 l2 }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 k( k; G% s% p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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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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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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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8 w+ h2 G9 z; ]9 i6 M' b" E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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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杨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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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W3 {8 ^3 h! p5 v    “够意思。”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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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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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4 C$ I& e# F1 L; R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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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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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K5 `8 [# [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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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l. B6 o' {+ _7 y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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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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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8 A9 C: o& N( H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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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8 n, d; A  H& N! |$ Y5 z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7 Z4 M% }0 {4 P" c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今天我生日嗳！”

4 ~* O/ M8 u  S    “真的啊？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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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去哪就去哪！”

8 e' z0 n' U, w2 W: y5 f    “那跟我走，乱世！”

5 z8 }' F2 @$ [) T- o5 z. ^8 p+ z+ Z( M    “走！！”

    “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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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D$ M7 ?; I# }" x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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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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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J( b6 X7 i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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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 J" p) G7 ]. k0 X4 W: m! u4 {6 q/ N. U5 k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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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 E4 x8 E" k* n# j+ i: z; d  ~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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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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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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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 B& d: S$ W+ P; F6 @) t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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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G9 z! {, G" |2 ^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 x+ \  }( E4 D. K) V7 v  |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 K8 F7 Z7 E  [0 W. N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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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高壮

第 83 章

. ]2 p' R4 N- q8 p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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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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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R+ ]. C* R# a+ o4 @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 x# D$ H9 ~' j; O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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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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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9 r+ q2 Y( `  F  ^' B% E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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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N) d( d7 z* h6 T" d+ a; [$ p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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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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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i; F! v: t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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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5 a; u: A5 E" N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7 n9 B1 V: r3 B: v% S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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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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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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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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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x. l# _5 y: K; N( X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t! D: a9 P- n3 V6 Y' J" M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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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2 [) _5 X" r2 L. v3 Q* E! e7 K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 t  F% V' o; z! e6 B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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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 m/ v8 Q  k& ^" t8 n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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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8 F( Q  J- B, e    杨磊一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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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e6 ?: S: E9 i) o0 r) w; F- _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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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 h5 i8 C8 A: X1 R! K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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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f; ]7 [9 l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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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真快。”

( u, z: \: {; H# G, R* _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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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 H9 h$ j1 F# B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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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说着，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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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q, @* C5 l- v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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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V6 F! M9 c& P0 [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9 [' u8 Z" g/ `; S# Y2 _9 f/ F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 Z3 C, u$ v$ h+ h" \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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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 u) g2 a+ x8 C1 l& P0 |! s3 O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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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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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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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 X0 H5 h/ m( T( _) j9 W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 T4 z4 Q! C0 ~4 I$ V- @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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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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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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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1 s. y; v, A4 A4 y/ q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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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v$ ?- \2 n3 Y! M, s$ C* x  T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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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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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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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M6 G4 r7 X+ t3 p4 _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2 Z3 Q" K6 U) j( u+ `+ ?3 a! n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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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x, ?/ }' ^& O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第 84 章

( h5 J4 y) @2 H* U/ }1 j$ ^, ]/ u& K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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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p" j; D/ _$ ^3 r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 \* n  t/ J" X, t  k% x' V5 b! N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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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6 P$ x% _- ~+ u+ g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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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  x" Z7 g$ v6 d4 C, n0 F' O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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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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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8 H, z! E! r* {6 t4 o5 E1 u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7 f0 j5 {9 J. J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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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没有。”

' c- b- Y9 n& s9 ?' v+ b/ l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都是同事。”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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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O7 b0 F& v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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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 y* |, ]: G  @# e. _2 W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9 l' m- }' Q+ E: S& a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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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 ^! x" x( {3 U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7 q& Z5 N2 ^; R& e& P7 X% G: b  L* f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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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2 Z3 `: T4 L7 a+ @5 A) k( p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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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v0 k0 s& K0 r- E, A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没有。”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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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9 E% Q$ U. Z' K' s6 ~- W+ `! }0 d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 Z( ~% R9 s; w  [( ?* A  C' B1 H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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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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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2 W' ?' [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9 L' _" s- }- W) T2 ]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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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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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 e  U# Y8 S$ m$ r7 p2 e* g+ h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9 z% L+ O  q1 _$ E/ W; {; i1 I+ L    “团长，我不上。”

- `( Z2 v, P% t8 C9 P5 c0 ]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 Z/ F/ e$ D6 d3 y    “我……有女朋友了！”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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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9 a- Z2 ^0 h6 X. G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 I  w) R* P: Q0 [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s3 c1 J5 n7 j. E6 l2 ^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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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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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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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2 ^: O' M3 w# p, H3 Z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 r8 N7 R- g, Z. G0 K- b, g( ]    “你好，我叫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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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8 e7 ~' T( l+ T( ^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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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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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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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

2 W7 J9 t' x3 c' A5 A    “你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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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 d; C/ ^( A! [/ a$ t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 z' e- D6 \2 ~6 o  a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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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B3 g- ?5 i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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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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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h, m: t- D' Y2 Y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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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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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5 n4 e, C& x  p2 _! F) u) q    “得了！”

    方梅咯咯咯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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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g9 E" c' y8 H. k" V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3 r+ j$ T5 `) t- P4 O, g- a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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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Z" ~5 W/ A& ?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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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呢？还一个人？”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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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 K) S: \& ~+ Q! i2 M    杨磊吃菜，没说话。

    “你家里没催你？”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杨磊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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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 j# i1 w4 K5 l, h/ w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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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 z! |( N. `& j6 _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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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想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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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 n% Q, a( L$ [3 z. `# _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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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w. g: Z0 \% d0 B) D/ {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5 T; b% X7 q. S8 S+ ^4 ?# w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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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8 K/ D+ p' M% }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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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L: |" ~- |5 C% X; M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 _+ G  l* E2 V" r* ]3 x4 b- z2 ?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2 A: V' L) s8 J, i2 E' _" Z    方梅明白了。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8 x) S! g1 w( f8 Q, e. w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 V4 y9 N  }0 A5 Q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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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4 V  L1 {/ t9 h    方梅问。杨磊摇头。

1 n" @: t% Q$ y  X! O( {& T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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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_! U) I6 g3 y' b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7 o  _+ x( w$ k) ~/ k* E$ ^) \* _" _; W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3 D  p- T6 q; i- G( S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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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W2 F' G: Y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o6 R" V0 S. g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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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9 z1 m0 p) [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他曾经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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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6 X" g6 j' m$ g6 H3 h$ ]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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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9 ]; {) S4 c- v! t" J( F, D    “你现在还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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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F5 @& D# Z% [" J' C& i    方梅问。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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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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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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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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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1 E1 }! y; K6 f) j- @* ~+ ]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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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 Y8 C8 F* L6 ]6 A' ]2 O0 v; X: h: |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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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1 G9 |& G& _$ i  x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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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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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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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2 I0 C/ c$ q( D2 ^: m2 o+ g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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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V0 ^% _! c* Y3 I0 }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7 k! G0 \9 ?: u: |+ U9 F: w    “跟我结婚，怎么样？”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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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N# u$ ?, n" O, W    方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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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1 t! y. |+ q( ~5 ~1 G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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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Z+ h; M3 G3 w# n6 o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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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 N/ z5 s9 X2 Y" _3 K" p3 V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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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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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g+ ^9 B! G+ i0 G, u% I- U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 l, @: _$ d  J) @" r: ^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 S. Z$ n- u' G. J& v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我帮你。”

    许久，杨磊说。

    “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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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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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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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 _' w, E0 [9 }# z% A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 u4 q# @7 H: c  V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 C4 }, m' f2 W$ [5 T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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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4 I. a1 q+ M1 S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 m+ V0 S$ I2 t6 ~1 |( F" f5 T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E' ?. G% L( s0 D, w; ~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 p# e7 r/ s# ]0 N; r. z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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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1 ~6 U$ k+ ^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 G7 {3 L. S6 r' w, {1 @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6 i2 K+ \) w! q$ l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 O2 Q6 N" e" n1 H' H0 b2 R- Q- g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今天我生日嗳！”

    “真的啊？想去哪儿？”

0 q: ^! k* _) f4 j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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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I( R$ s7 X/ e& q    “那跟我走，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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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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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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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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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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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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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K/ t+ q2 Q, G; `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 a# ~- t3 s. S) O1 c$ }& o* l0 m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 K$ S& \( {: v! G( B- c: o( n+ j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 E4 x9 \. |& W# `* ^( Y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 y8 k/ z' \" q$ [9 `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 a. b# C# [( y9 Z6 C* D+ z' U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 U( m" ~/ Y; J  R' U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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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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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2 X1 t  H& V6 b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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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N, H6 ]: v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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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d" Z. v* j2 W# \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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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N/ f# `- k2 @: a  C; R* {& ?% L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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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黑高壮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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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7 \/ S. l" Q" m4 u+ \2 A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3 K; U1 y& B2 F2 f! a. p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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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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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a5 A" c: d5 Q8 `1 a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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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6 s; R. i- l0 U+ w7 y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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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4 ]' Z$ A3 i& y- ~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 r: F3 z" S; a1 E1 {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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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 A9 N" }$ E0 F1 {# U% g: W4 ?. h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5 q3 W( t/ a7 S, |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 K$ T; c( k9 i  x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房宇说。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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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a6 a8 Y  C4 q: b/ v" r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 \3 `3 L& i' S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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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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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 g! W0 x3 T' Q4 _  d3 i5 k  m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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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 |( l6 _  A( g4 Z    杨磊一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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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 h# I6 Z1 X( p( N, [- `1 T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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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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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真快。”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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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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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 x9 Q% Y- y: ^5 Y0 A8 J- v) p    二黑说着，又喝酒。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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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b( J* h$ m2 w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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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 ]- i3 j2 y' @' g. ]1 S$ ]; s) w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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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 i6 l, Q1 ?" D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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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9 k6 m0 F, h, R7 X0 G* X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 w) |" m* e1 ~6 b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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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7 p5 L$ |5 @' p" X( I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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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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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P6 L* \5 \/ c, I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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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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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l% A, Z1 @6 P) k. V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你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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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5 d/ k, ~" t& z9 C7 L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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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8 P1 ]5 ~7 j* p# Z) o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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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

' e. I6 ]7 ]) ]* ?+ Q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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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6 m$ w6 j+ n# A2 P, v3 n0 H     第 84 章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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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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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2 H3 h0 i- q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 l- l  v3 m' @. C3 v7 H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 e) F2 T* y, w5 R( H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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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E7 l2 f0 L  e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5 _( K1 w/ M/ M! s# J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 I. v$ y6 V2 f( v7 b* g5 Z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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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 ?* B/ w# g8 V& l6 k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 I  X0 V% `% V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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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3 g0 ?6 s/ Y' K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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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9 V, ?" M7 T- Y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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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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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A6 Z6 T# t8 u. }    “都是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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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6 ~- q* M/ I, y2 t& Y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 r% {) j1 J4 h! U: u! t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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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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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m; x& u' }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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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3 I8 p9 f- G1 c5 K/ w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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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2 d! ]% W" T- r; R. P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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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 ]7 Q* F" [* R; s& k& A4 t. |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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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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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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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 W# O3 ?: q9 z  p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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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1 u& \2 j7 ]5 Z- I) r+ W    “团长，我不上。”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 ]8 j, T/ W6 J    “我……有女朋友了！”

6 N0 B* L# l* l+ e) ?; `: u# P% ^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6 V/ g: T9 @  Z# l+ L$ R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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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4 Q4 [+ y) [. D8 }  N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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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l, F3 @5 u: b( Q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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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d5 W; g# }7 s) b. m) T; b# }" U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你好，我叫杨磊。”

$ E" h/ r; {' X+ }) d6 V: V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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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 \5 \/ Y0 p4 e6 G; v    杨磊愣住了。

# C0 f* o) T2 Y  t    “……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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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 D2 B+ Z8 @5 ~& j  V8 A    “你咋来了？”

; S: X! f# @* q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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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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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a( z6 W+ _9 P, y5 i6 E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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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g  A3 q3 o- x5 m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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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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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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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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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2 d! B, S7 g$ e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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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h# W3 s* E& ~+ m5 ^    “得了！”

, g0 r; w, |3 {1 N$ {    方梅咯咯咯地笑。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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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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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你呢？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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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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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V) \+ j( N" ~1 J3 S3 F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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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吃菜，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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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B4 n/ `- e# H' l2 k1 ?    “你家里没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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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h5 V: R' j# r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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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3 |+ n. r: B/ ~    杨磊不耐烦了。

' t# W% c% i) c3 R. P! ^% c, j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 D9 S% S# I# h3 i; r& e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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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想着房宇？”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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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1 r' x# G2 I- e! C# n2 q$ T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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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 I$ L. C  h: W! A! ?* L7 e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你是同志？”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方梅明白了。

% I" e' U/ ^4 k6 G8 t4 N" V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 y2 x$ \( X& g5 i0 e4 @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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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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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D, W! l. Q3 I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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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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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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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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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T7 U3 H3 }- P0 |4 r4 T; a# U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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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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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k. J; u. ~1 C  f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8 S1 j$ E; A6 @  A8 C! C    他曾经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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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7 ~/ \, B  R3 k5 p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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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4 H1 E3 v4 c. K    “你现在还怪他吗？”

    方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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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Q5 T' u3 ?9 G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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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2 W: u; Q9 V+ j/ T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 a' Z7 r6 j) Z! t, r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9 N3 O2 a7 X" G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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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7 j4 ~9 T! ?9 I* S$ Z) D& [) A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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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3 E+ D9 S/ X  e7 U4 }4 c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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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呢？”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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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l  G% C! j0 P' E) g2 A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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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v3 l' Q( H4 S) T+ p, ~7 J% z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 D. L% W. a& u6 }" Q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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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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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O# A& m/ `0 l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跟我结婚，怎么样？”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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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5 B7 u0 h  h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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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6 ]  z) U1 W7 g$ x4 x  }    方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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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m) Q0 K, J0 V6 h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 W9 M! D5 f8 J9 g, @  q. u7 p! v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3 P. t( P( c- Q! y# @+ n  N+ Y    方梅看着杨磊。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 D9 ~: D0 z5 t) e! b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 r7 e: h) r6 O9 v+ O  b2 m5 C6 S' H! d3 W
; o1 t/ t  G$ ?$ L' q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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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 O; X7 @( _6 K  k8 z4 n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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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 a" X6 K, ^) v& l( u    许久，杨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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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j% s4 I/ M: E# a    “够意思。”

3 p% ^/ J1 w  H# u! t* b+ `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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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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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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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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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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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f: i. t: m! i1 B& m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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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6 u1 E. m, `# k. u+ E3 I8 l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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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0 U. Z8 M. G% n% |3 Z, l0 a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6 z" G. D1 f0 A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今天我生日嗳！”

    “真的啊？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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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k, v, L; x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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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跟我走，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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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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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1 A- R4 w, P4 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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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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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V* b* Q9 }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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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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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 w3 T4 L# {3 V& F/ J, y) [2 E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 ~- Q' K, M; O9 J: e+ p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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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6 U& T# u) x' V+ B+ i- {- J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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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9 X; C! h' x; e+ B2 D0 F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 K' C# g4 S7 @6 M) B' d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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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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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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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9 g2 K  |1 E+ [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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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 M5 l+ W& D( f% }0 I/ F/ B7 z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E& S0 M) t( x5 _- i/ \6 C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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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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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高壮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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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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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 U" x' u: C/ z) o7 X- ?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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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 j8 F+ [% f3 a. b- w! K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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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 n2 r- \1 c5 f; U8 N* ]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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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8 t2 u+ ?% v) B0 r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9 H7 @1 ?* }# z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 m; k! }- z7 N) I; q1 g) I) F4 A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 q( {6 p0 n" B* C  ~' z, [4 Z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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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0 T& V* W; e6 c% m1 n5 ?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 C7 J5 H1 g. f3 p3 ?    房宇说。

' ]- I1 R0 E% s' d6 K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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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3 T- `" Q. N* k7 Q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 h* @! Y' d, P& Q8 V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 z. `- ^! e+ c- _9 e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 n5 h. s7 B9 B6 W& _; F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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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他姓房！”

    杨磊一愣，呆住了。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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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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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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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 {" H/ ]8 l, }9 r' A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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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真快。”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4 _1 S  M. f# y( |% C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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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说着，又喝酒。

. }0 a1 T1 A4 @+ z, [! |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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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f4 W( `! l% |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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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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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4 p; g% d4 `  ?4 L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2 ]  ~& R4 y- ^5 c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 t% @0 P; z$ K% T3 X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8 K# G0 j2 k# c3 t5 `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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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4 h$ d) O7 U3 {4 v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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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V# o, r* J4 ?8 I0 M& N4 `" a5 X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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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e" Q8 ^- q: X9 E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 H# p' V2 }- i3 g# @6 ?    “你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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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4 b# j7 N/ W0 D9 d6 g  \) ]4 `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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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 X* Y1 O" V/ e% t9 h* E; _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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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r- @3 q& W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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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M7 |* L0 k! s5 I' x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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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4 a7 ?7 k! W- I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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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0 r+ I* N4 ?' j, v+ Z. `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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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u9 o. G! J( u7 }4 u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 F+ T# }8 J: G! t0 Y, n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杨磊有些不耐烦。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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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 c# h8 A6 y% v7 l# N7 E+ T$ u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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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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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4 ]! _/ ]2 i2 @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都是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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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 v3 v+ |, n! z' r" x# n" S9 _! P) f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 V, p7 C* e5 e; m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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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 r0 @2 ?4 ~; |) Y5 k2 X# v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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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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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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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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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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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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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3 l6 i' N, G6 r5 V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 n# a' p# h# S4 g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 `! i8 F2 o( \7 f& Z9 n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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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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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我不上。”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我……有女朋友了！”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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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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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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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r7 A5 s, L- |: w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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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 m: g: d1 L- Z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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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 ?9 V. N" X) T, u& R6 m2 p    “你好，我叫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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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1 i7 c* |, h4 K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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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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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z) s5 N3 i; O) O    “……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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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o# i0 p4 P! y: f  V( @: Y    “你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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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 D! V% t) P1 `- Y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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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 L0 |, \- k- O% ~! d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7 A8 \& d- X# M& v; v6 D- V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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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 ]- f1 @( z, I, \) N. w- _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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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 {, D5 Q  O; _+ b( m3 K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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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1 E* z% }( w* J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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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 q" n- Q* V; I/ x8 D. A6 U' @, J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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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7 d3 y) _* F1 \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8 s) B: ]$ A4 k1 z2 c/ N% M    “得了！”

    方梅咯咯咯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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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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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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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8 a4 F$ j; }  v3 X$ ]: Y    “你呢？还一个人？”

1 N3 O' H' N4 ?* D7 ^( I6 Y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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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A7 G8 e: ~# I    杨磊吃菜，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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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家里没催你？”

- s9 |  |! e2 o2 B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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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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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s3 ~. k6 K" S5 [5 Z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 ]' W/ i- G  i) V/ d+ F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还想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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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y8 O7 Y* z     第 85 章

; l7 }* \7 H2 Q2 E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 o; G) T3 s+ w, v: Z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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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 `- u. Q. ~: _& h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 o8 e' [+ O/ [1 x# ?% M    “……你是同志？”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9 Q, F; [8 N8 Z) P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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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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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5 a8 ?9 y* y    方梅明白了。

# q. k" k# ~* j, R! g. q1 w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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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d2 h$ P' v+ d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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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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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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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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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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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7 ?" g3 o6 A( P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3 w' v, t% i& O6 M0 J' ~; m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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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 f; M( B) b) o0 [: i0 ^1 p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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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2 Z7 h; G. l1 P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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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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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X" v; r4 C' v& }$ U4 v3 t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 `& ]  |2 W; a" A" p; c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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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 N8 U3 A/ O+ N( s1 ~    他曾经拥有过。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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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7 I# `7 n& o9 C( o2 A    “你现在还怪他吗？”

2 f% Z- M7 S0 G; l    方梅问。

3 e+ W! a* \7 t9 Z% M$ b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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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v$ T" u4 X: d1 t4 p/ ]' ~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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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2 u- M5 I. ^) h1 h. Y) L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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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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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3 o% D/ ^- ~; i0 G6 Y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5 M- w, J: R# N1 N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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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呢？”

& L2 G. q% B: {1 e5 e) c* @% A/ k    “没想过。”

! J" H5 V+ C0 J' h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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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2 z% R( C. H4 S7 g( z; s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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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a' Z, z4 F9 H, ^9 n5 H% K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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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 p$ }5 S6 b; p5 I# G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2 G! j6 L, N3 ]5 z7 m) w    “跟我结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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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n; K0 j- ^% q- W! O( e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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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8 W1 B3 W) {8 L- q$ K& D; a; a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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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s3 E/ v- I7 c7 R  D    方梅说。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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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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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5 w- H: y! `7 o" }$ A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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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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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 O! ^3 I# S$ y" m. d    方梅看着杨磊。

7 j' ]" d1 x. I5 O+ r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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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1 Q+ S! u" `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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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j7 P/ G, k# B( i; u# B+ T) [# ?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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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O  ~1 I+ M! s" ?4 S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 v( a6 x5 v# P0 ]& j    “我帮你。”

    许久，杨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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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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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 ?' @: B0 j% X4 }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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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9 j$ X2 e  s  E" }  S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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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 L$ l; M' w( F3 C' E) N4 M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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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P7 ~. R1 f- a2 N5 ^: \" O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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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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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Q6 v2 k$ @% U& u3 ~6 [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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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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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5 M" n/ A9 q. a, {2 ?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 ]9 B* X5 F# K" d3 _( v) K3 u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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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m' _. d4 r' e5 F( ]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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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6 Q3 Z* Y6 Z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7 [( O2 u6 c* _4 }  K) \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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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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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生日嗳！”

    “真的啊？想去哪儿？”

+ ]; W% m2 ~3 e8 Q6 e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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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0 n+ i' G' ]/ e2 S    “那跟我走，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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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

% Z, T0 R4 [+ Q    “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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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5 Z4 ?5 B, N- P6 t! e0 u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 O# w  ]3 F9 Y; f1 V/ p- S5 \5 I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 q" e; H) n4 W/ L: {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3 S, k7 w$ D' G! p3 F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 `. b. r# }, z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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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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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1 i  B  b! w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1 }8 J+ L  j/ `% F% a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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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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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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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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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 h& e; \! b+ `* A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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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5 G- V  W  F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ray121

淡淡的青春故事 非常好

ljj165

生涯就像酒坛子，人就浸泡在其中，时光越久，就越沉醉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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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9 p2 `, K$ g0 y; n4 y9 Q1 t顶也～

bingyufeng1007

这是我看过最好的黑道小小说，有情有义有爱有恨！感谢楼主，期待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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