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打手（41-完结）》 BY 哈哈饭 【完结】

黑高壮

第 83 章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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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 w1 v! _3 w1 n. B9 {  O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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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n# I5 \: f5 R; }' I6 K/ f! \9 k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 i7 d9 J; e9 ?( V' `; u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 K9 ~1 R8 ]& H* X( S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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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l$ w- Y+ |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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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t3 }( R5 c' u6 t0 \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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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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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p3 g! Y6 ]! r& P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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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2 R% [5 \9 r0 F0 d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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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 X; ~( r4 P" [/ a. c9 K0 d3 ^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6 {9 r+ `9 o5 {7 l    房宇说。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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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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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5 L0 [) u. |& j$ Q$ m% c, h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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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3 h  L& ]3 o4 h/ ?5 R8 D    “他说他姓房！”

2 @) ~0 @3 J; Q# `/ C, M, q8 U3 }    杨磊一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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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1 |- `! m0 ?& L1 H2 m) a4 Q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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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 G2 X$ K* `5 |" Y- E+ @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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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8 ~% f/ j' ~3 g! o3 o% g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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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1 L: \$ v5 A9 f$ B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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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V) T9 H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M2 s1 L+ M; U    二黑说着，又喝酒。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 e6 l6 J. @$ a5 \0 H! _' y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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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d! Q2 ~1 [# Z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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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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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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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N* W+ T0 N1 |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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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G) S+ ^! Y$ T; {& a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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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H/ X! B$ v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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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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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你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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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S% A& D9 _( V+ Q9 w1 D" R0 v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4 Z& v. A6 M) s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杨磊没回答。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 d6 g; y: ?8 }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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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8 Z1 l, Q9 L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 ~+ @1 w1 c1 j3 g, b8 ^7 O     第 84 章

2 J8 E  V3 l: s$ Y* d# q1 y# r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6 j  {1 ^" C- j5 N: m" f7 J) K7 C1 s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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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9 b" e8 B! I: U/ o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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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L4 v, [6 l) d7 r, L# L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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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b$ z+ M( Q1 t5 m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4 w) Z$ B7 f5 l+ `1 H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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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C5 @2 a3 p: m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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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y& y; ?/ p: U4 K) ]8 t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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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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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W# o% y. g0 u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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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没有。”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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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2 R4 e7 _# J: |  C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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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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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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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 I2 w! A( k3 X2 k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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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2 W$ x0 a& A. j( ?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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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8 s: _, B+ b5 |# }3 O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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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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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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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 R7 a! r6 n, S/ ]  J* m3 T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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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n- T3 h2 d3 e1 ^1 j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2 [4 X, P# G2 s; ?' G% F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1 y# q, L1 X: L, r+ }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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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 c- m: L: B' W    “团长，我不上。”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我……有女朋友了！”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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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9 ]# r- Y7 t2 B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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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k+ r0 W' h. n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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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2 B" _, k" {3 ^/ h" o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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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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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我叫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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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7 L* t. |' R; d7 a2 o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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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愣住了。

    “……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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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8 Y) r& p/ n, m- t2 h    “你咋来了？”

. r* m0 k. K7 A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 `: l) i! E5 S9 i" A9 H! b$ @& v! `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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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n( f* ^; E3 M% _/ m9 d/ p  C    “你瞎凑什么热闹？”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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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 c9 m! U6 V! G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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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P+ `4 Z* g9 ^: ~3 d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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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7 t2 N& x) @5 {$ J. N    “得了！”

    方梅咯咯咯地笑。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 v' U5 ~/ h- ^, O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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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呢？还一个人？”

& V* i# }$ X( O( s7 [; }2 @6 _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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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l5 ?8 m3 P0 g+ E# e* i8 T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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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v5 d  Y4 U8 @2 L/ m* y    杨磊吃菜，没说话。

    “你家里没催你？”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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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 w! X( c6 I! f1 {3 j    杨磊不耐烦了。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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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想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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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m& d6 L' k1 U) T, D8 N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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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7 T& ]$ \, h$ {" E: {% k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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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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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S- o: E. |4 R& z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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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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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r1 N$ q7 y4 q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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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明白了。

+ V1 d. X3 b% m4 U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 P) z  y  [5 J: L; ]  P# N0 d7 N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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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_8 b8 G# @4 J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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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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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8 O7 L2 {7 V" I, F( J4 R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 A; c; P/ e7 J4 k0 ?8 R0 L  c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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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u$ ]+ I0 r8 Q2 z' G9 T! K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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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6 D# i- Q( u$ e: _( ?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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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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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x6 c5 E3 l4 _9 g4 T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9 x$ G; ?3 Q4 j1 h9 O* J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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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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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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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a6 h5 W8 M% G+ t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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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还怪他吗？”

    方梅问。

- ^6 q- M5 f5 h: C3 F. o' R' ^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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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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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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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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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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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6 ^1 o) \( J% l' H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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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Z3 B* t# i% L1 R    “嗯。”

# f* [+ I* \0 \, K# v9 H  O* J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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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e4 H: J, I" J: R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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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S0 W* G& w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 C, g- ?4 z3 I( e3 Y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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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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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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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 T) E% ~, d. g; ^  G/ M    “跟我结婚，怎么样？”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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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g( k8 \, B/ i' j1 E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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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

6 Y) U, s; M/ `' G; m: J# l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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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e" F( b0 n+ W) g! ]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7 x" N# r" h! b- r' r" h( T& s. z    方梅看着杨磊。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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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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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f/ b0 p) ~0 N6 n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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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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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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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帮你。”

    许久，杨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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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 O: [" G( ^0 M4 ?: H    “够意思。”

, f( Q1 g7 {, T9 P4 u- T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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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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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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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w: [5 `: m& m6 S2 v$ V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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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 Y; o+ ^1 H8 s3 J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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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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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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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f, b1 ?- U! o" {1 h3 p' k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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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 O2 |% ]4 i/ B; O0 U! z0 n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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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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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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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2 ^: D3 j1 n+ C! X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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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今天我生日嗳！”

1 [" a. |( O( c7 p' Z6 U2 r* ^2 N    “真的啊？想去哪儿？”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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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跟我走，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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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 Y% M$ e$ `& ^7 ^) X! [6 j  v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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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r. E) _! O- ~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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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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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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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 ^# g0 N  f1 y; B! \3 D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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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s, Z6 ?' t  W' A9 S7 t: _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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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9 y& F8 \7 m. M; ]; f2 N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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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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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0 Z: v6 B$ c6 A* b# M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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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 O) L' G$ Q5 q: Z5 v. r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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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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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 E7 c6 o* a/ F9 S6 Y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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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 p3 z$ y8 f$ m- n" F  C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 {4 g7 A8 P/ o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0 x3 k& ~2 p. w1 r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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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黑高壮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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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Y' |4 O7 F# F, H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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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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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 G$ R( S, x, h6 r9 r- C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9 K, j+ C7 V1 C3 M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 I) b' ^! [3 R- L5 c7 q$ c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 v# i6 J/ ^- F+ h/ ]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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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9 D% c3 v" \- I/ O% c/ i6 _; [7 y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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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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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0 `# m, U5 f# O( c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2 i# I* Y! J! t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 ^3 K; J* ?) ]' Y6 b2 ]3 n* j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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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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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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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4 D5 k3 z. U3 M* {  U/ E2 K$ A7 l    房宇说。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 E  h+ k- t6 Z1 h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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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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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C0 K9 P, k9 j2 F: O9 R2 J4 O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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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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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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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I8 b% n# H0 d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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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8 k7 M/ S5 h# F8 {5 _) \    “他说他姓房！”

0 f5 P: `0 j6 ?; w, V! l7 ~4 R/ h. H    杨磊一愣，呆住了。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4 n0 @! k5 y8 L  x! l2 T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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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9 m" N' ^2 Y# ]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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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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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x" J& D3 s# f5 {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 T1 s2 B( }% ]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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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 ^. J4 S3 w5 }. [    二黑说着，又喝酒。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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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1 i1 R9 \3 e( @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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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 `) t4 @- |/ `6 `0 V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0 Y3 l) r& G5 v3 d$ P5 J3 Z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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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8 `' v# l7 H: a3 ~2 @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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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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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1 h4 K% t/ e0 ~, T; u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 g5 l+ A6 i) \1 A/ X/ J6 V% ?1 o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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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3 j% C. [  H0 d! n& l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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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y0 f9 Q8 o2 i# e) n; E" n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6 L4 x6 x0 f" z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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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要走？”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4 m3 u, E0 Z3 o5 E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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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杨磊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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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2 {% U# I' J8 z6 r+ ?7 p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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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Y$ f: I4 K0 c- D3 w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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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8 B( e  K" J0 k* L# }# h& c& u     第 84 章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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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k/ e8 e% Q) c# Z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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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7 b/ z, y( Q: G, x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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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 Q- Y& D8 M2 p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杨磊有些不耐烦。

9 `7 c* W  f' B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 s5 a, {7 p+ d( ~* A/ l+ h* s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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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1 c+ `2 s: `: x# B3 H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6 E1 k1 }7 @0 f3 F; d0 D# Q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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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2 p+ \: t. A: J) k0 \    “都是同事。”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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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V* N4 Z' W4 Y" S3 X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1 B% ]" \/ H! j9 h, g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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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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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6 Z% E2 v' Y  }3 k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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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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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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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h8 u- m( r$ v, W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 I/ {+ O% {; y) ?% z& C3 \+ N3 |
" m5 J) o& F( M# j+ \2 u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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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 X9 M2 Y% w& f; f1 H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 Z) {9 T5 ]. {( [- H- n6 C1 m
, Y5 g4 {: f# @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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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G, @( O' o0 y: m2 u' \& D; Y
$ I- Z. Q6 U; g, h0 I+ O3 H- ]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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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 y; q8 S( X0 e, X, F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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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Y* C# u6 j4 V, C' A6 Y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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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我……有女朋友了！”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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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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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2 r4 }( c( }. J  H: b6 B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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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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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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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4 H) d# M/ Z2 g+ f# E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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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r- x6 x7 N9 V0 Z    “你好，我叫杨磊。”

6 G' o0 v" t* O" J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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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z; J1 ~. D2 i# J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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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8 X4 r! x" M1 f7 j5 ~2 ~    杨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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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

    “你咋来了？”

5 r& f, w' [+ [. b; F% N% W5 N/ b( z; h( X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 q6 a' J: D/ T" J' Z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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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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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 }% J& }, l! B0 k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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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p4 P: u( N, ^9 ]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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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2 A' O4 u* |3 \( u/ p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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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2 [& J+ @/ l8 I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 M9 r' ^& f5 B  a; _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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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 G) P4 X0 M4 K6 \    “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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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咯咯咯地笑。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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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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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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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呢？还一个人？”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 E" ?! R! x8 a/ {$ ?/ D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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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吃菜，没说话。

6 Q% t- t, K! H+ n, `    “你家里没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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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杨磊不耐烦了。

  G, D6 K* a) l. Z" q) P! i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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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3 D4 R$ j+ j+ o: j5 m' ]5 G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还想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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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6 r" y0 u3 ^8 I; S: T6 o- E     第 85 章

+ R- c1 m3 S- a* l9 n4 d0 g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 W$ @4 b- d6 _7 L: e# c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0 E) z: D$ Q) k$ x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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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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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 O6 `& T9 {& e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 O' n" c% g7 o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 i; A! X5 f0 _- m. @. Y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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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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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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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V! n1 u7 W  w: c+ T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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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杨磊摇头。

3 f8 F- N. {5 ~: s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 y+ j! e; ]0 [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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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 c/ t, A' ^; H/ }5 `( i' [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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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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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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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 U; b: O, D* ^) V    他曾经拥有过。

! J+ ^& F/ }. k* }& b) }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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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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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Q9 g+ `+ p  {; g9 h/ t    “你现在还怪他吗？”

    方梅问。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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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3 T  D8 `7 I# O3 l1 h( d1 X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5 i( x* i# w3 `8 D# m. p" i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 C( @& u+ R% D4 b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 z1 Z0 V* ]2 M# z. m  }: F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嗯。”

! ?" p" P9 I& ?0 g) O) Y$ T5 Y  J    “结婚呢？”

% B6 z  b! [  g4 W% l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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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0 X/ H1 \& O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 T- W% B( \6 H6 `5 }% J9 t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 J! F' S0 b/ C3 [4 Q7 m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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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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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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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Y9 [0 t3 A7 O    “跟我结婚，怎么样？”

3 q' E1 H4 p9 v2 H' g7 y4 Y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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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 Q2 s) E) P4 k3 E( l$ W    方梅说。

  m+ v, Y/ S5 _2 k# J! ]# ]6 r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 R! {+ L* M& j0 y  u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8 ~! E2 Q8 D' g8 b4 W4 T# q7 J( d    方梅看着杨磊。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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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 P7 I9 s- q7 K6 Z# n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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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2 e$ n4 e$ a    “我帮你。”

4 t/ `- y3 W9 P3 s" z    许久，杨磊说。

' p! w5 b" a$ C4 W1 q5 g    “够意思。”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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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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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u2 H7 h# T4 R5 w$ }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 w& s, u0 ^7 q. ^7 j9 r+ o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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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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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 R7 k6 P; _9 u& |$ u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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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6 R: |; n* K1 L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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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d9 ~6 A9 R: Q0 v3 E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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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 L7 {" g# g" k' r# Q1 a$ q. Z  Z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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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l  D1 ^' G' J- u6 X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 X. z# y5 T$ E) ]% t  p: S2 Q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O6 k" j$ X4 `% _1 B) D+ m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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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今天我生日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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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4 b/ Q. t8 {0 O+ [/ O    “真的啊？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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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2 g3 o! s( \. W9 }, g. k    “你说去哪就去哪！”

    “那跟我走，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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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l& b3 z' X, _- Y6 M( G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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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l2 V$ G' [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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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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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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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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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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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7 H9 O& T& F" P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 @: P4 n. ~- S$ X" E7 j5 B! H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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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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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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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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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9 A$ A, a: c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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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2 K! P: [! I+ h- G2 q
! O& P: B8 ~) g9 N& F  r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 {; |4 ?2 Z! u+ R% r9 Q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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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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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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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a$ y2 S: Q  v1 q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 N+ {' A5 D1 _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2 S) P, P* j) O/ c: ^* ]6 ?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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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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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高壮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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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1 l  {; y' b, F& e+ ?9 _' H4 J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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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H1 {0 d5 D7 t- q6 F1 g' ^( c( t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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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6 l- d+ w" ~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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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 E+ H  ^5 C8 |# r$ g: D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4 d$ X* G" l' ^& L+ H' [% m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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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6 c4 N; }' @' A" f& j! L; s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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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C  u- R6 Q1 n- F% i$ K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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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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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_* j9 _. q* j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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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2 K3 u0 x& T. X! ?2 \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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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L4 y& P, d. @' K8 o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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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 _+ S/ E" N8 {" m0 W5 {1 X% n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 A2 X: D+ A& z( z, `( ?; V8 P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 Z) F1 Y: ^+ d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 G- J; U( S, s' `. Z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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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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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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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J. N: g% |5 M    杨磊一愣，呆住了。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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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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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u: R: {. H3 J5 G4 ~( Q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 b7 E. p+ `( M: e' y* s6 J( s3 p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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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2 e0 Y$ g8 y    “……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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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3 W  A: n8 z7 w8 O2 W  b6 o/ ^7 ~% c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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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e! c. h& s! K; X7 o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二黑说着，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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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z) l# j% J% B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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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B! E4 E$ Z6 v% ]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 b7 P6 ^1 n/ E2 i  ~6 x+ L& P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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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Q0 r8 e; E1 n$ t3 P; M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 ~$ C* H6 K- `8 q# r# W# T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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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O' ?9 n6 P# G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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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 g1 j) o: F  D& z" l8 d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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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 N) g- y2 w5 X% T4 i# C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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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u/ r5 p/ F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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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c. H) D. ]5 e, ]3 n6 I$ P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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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你也要走？”

) ^! n  ]  z; T. N5 M+ {" s, r! F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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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T/ Q( C+ n6 u    杨磊没回答。

7 T! j+ g8 P: y. n8 k5 `( ~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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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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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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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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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A; Y. F" E, x* w, r+ i* D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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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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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8 L% F( r) ^! x0 {! n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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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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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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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  p& {) G0 U" n9 W/ j! t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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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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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7 I% _( F; d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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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e/ b7 e& G$ s/ h- w6 _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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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n5 R7 n( x! J% R/ E) J+ G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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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d! F9 T8 S) [2 P# H3 d4 t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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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h/ \" M. Q! i3 ~. b7 C    “没有。”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都是同事。”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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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1 U2 Z! b: R7 r# B' T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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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9 f# `! b: `# }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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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_4 x- g) O2 F) `! r; F+ n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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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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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 R2 k9 {5 O/ a+ ?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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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 O2 a% E9 {/ a    “没有。”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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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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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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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9 z8 n& H, P0 A. y. s( d- H, e- Y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 `% F& R( U; o5 X4 s9 _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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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 [  I4 q9 ~- {" g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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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1 s( C, c% R& j' H6 z    “团长，我不上。”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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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7 e( B* b+ u3 s) m5 I2 g" {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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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 x8 f, p7 G& v: o8 |. B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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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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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5 M( T* E& ^6 J# B4 Q5 O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8 M/ Z  {1 E8 m$ R    “你好，我叫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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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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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y4 u& b- r7 z+ J' m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杨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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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j& H4 b8 V4 c% k    “……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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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t. d2 A    “你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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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1 g( b7 F. m4 c$ |$ B4 i3 t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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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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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e4 E0 Q+ R& T* {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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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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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 @& x4 w' G) Y0 A, k! i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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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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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2 }( w$ B+ g# c: E" |6 d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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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o: }* D% K: R1 J# B/ N9 B    “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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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J- x( i, \    方梅咯咯咯地笑。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 H9 A; y  s+ H$ ~1 y  I+ [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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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l9 i; l7 P  Y7 e  H4 u  ^" B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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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呢？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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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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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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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7 s7 e5 A3 @( D    杨磊吃菜，没说话。

    “你家里没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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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E  Q% q( C# W7 }+ D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杨磊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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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l$ y& }2 i( A: x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 x; O9 B# t3 J* [! s8 y4 }' a2 g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 w! L; u2 K; F' O# O/ x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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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想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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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5 章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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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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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p% C: w3 i1 \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 A9 y( G, o& p/ ?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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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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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 a4 g* E4 \/ u) I. j6 i% q0 D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 k: Q3 Q$ h: f1 Z) }9 Q, C6 P    方梅明白了。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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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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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6 \$ }2 Q9 N2 [5 W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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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C- t$ I+ Y* E) n    方梅问。杨磊摇头。

4 c* I1 W* |6 L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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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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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l9 G! e( c" V9 N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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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4 |; j% H3 s1 T- i5 Q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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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L* {2 a9 ?! t6 m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5 i2 g: r# f5 {6 S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 B; s' a5 }4 |& ]& ~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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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 `) j, T( l3 K, V6 Y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 A+ U% B  D! D5 G; L1 Z    他曾经拥有过。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 j. d9 y. f* B& i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你现在还怪他吗？”

* B( g. V4 i" @    方梅问。

8 l5 L! w1 [; H. s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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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5 F# u* C6 k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7 t/ e3 T6 ?( U; F* B& L( G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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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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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 Y7 B" B& d; ^  d' s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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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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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3 X2 f$ K8 d; f" z: `* w    “嗯。”

  j( J: ?6 n% g5 T% B6 o& j4 y' o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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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Z! L* f) R$ K    “没想过。”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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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1 u; f0 f! U9 @3 @  I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5 M$ \' c+ g. h0 h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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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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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Z2 E7 B1 m& b9 m/ A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跟我结婚，怎么样？”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 \5 V# b$ Y/ A$ G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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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 @) M9 D    方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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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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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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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 U, G$ U9 \# T$ {  Z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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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6 m% ^7 E8 y' x& R; G4 @    方梅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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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V; S# E( u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 o8 @( n$ r/ B, {1 Z4 |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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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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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3 m; D7 @1 e* Y  a; U7 s1 |. u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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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杨磊说。

    “够意思。”

# `0 N1 F- h) |% E7 J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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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0 f% ^% ^  `. K2 V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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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1 Q1 b4 W3 f2 C( E! F2 J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j* u. W  e8 [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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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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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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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 g" u/ b( E, y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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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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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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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N& \9 E1 w# K* U3 {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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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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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K6 ?5 p' q8 R' j% K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2 H! D, N$ q0 k9 Z6 C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今天我生日嗳！”

    “真的啊？想去哪儿？”

    “你说去哪就去哪！”

% z# B+ q/ V& I0 o2 {; v    “那跟我走，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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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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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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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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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L  y) B5 r( z8 v1 C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 L" v4 h7 m8 c/ ?' c! o/ Y* `2 \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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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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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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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 N( E; ?) J( E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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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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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6 e# B# b7 Y8 |  D( C+ {& E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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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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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2 u( F1 k: d6 @! L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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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9 p, ^& V& R9 q$ K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 @4 U' P8 u# W$ o/ c  C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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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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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k. g1 Q% s, `5 d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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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高壮

第 83 章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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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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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4 _. V  p# `, X6 a4 s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 L5 i. m3 K7 X' _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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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 S6 ?$ N" G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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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J" O9 i8 p) |1 A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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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6 |( Y4 g- {: j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 \+ g7 T# h. v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 {4 t. v0 r4 r5 H2 M  K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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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 G4 H* Z. @" o6 h7 k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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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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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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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说。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 Y, v8 k1 S9 j' m( R0 w- P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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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0 x" Y* \8 U% T# h( \; L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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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 o8 d# _6 V, A5 T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 C; G% h- D  d! \2 u* U3 I6 T4 M3 {( s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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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s( j, `  I. ]4 h$ i    “他说他姓房！”

7 }; i& T5 w5 Z* g& m& E    杨磊一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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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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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 k1 X: O0 s4 F# ~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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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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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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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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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 B/ P/ S8 y5 x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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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说着，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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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h  I6 D& U) {1 w* C) C* @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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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4 z# K5 O+ @4 j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 X( ?! F0 E' _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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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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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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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0 i. C  A. Q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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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l! `4 S$ f' L$ y. D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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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u% p. i6 {, b: V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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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o+ S7 f8 e6 P5 ~. W9 C; u; h% D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 X. A1 i7 N6 o! _! m. O$ O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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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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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 k# r; J. {; O4 C# i# v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 W! w( d# h* S4 }8 N    “你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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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2 W1 F, ]% @, B* j9 k* z- l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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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2 w1 o, y$ \4 f    杨磊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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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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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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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1 s" `2 a" x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第 84 章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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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0 V% p$ D* N, f9 I- t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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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m" L+ W4 G) v9 ^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 T  h/ `) b1 f6 f8 y" I0 Z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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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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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 ]" M1 W3 v. H, P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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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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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 i: I3 d  M9 C0 O6 \9 k  g/ Q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9 c- {0 H! f& R5 G( K1 |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 ?5 |: {; q  V+ a  N- [/ }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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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 Z8 Y# F- _: I8 z  }9 q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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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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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q$ }) g& f# R7 D) \) u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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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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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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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C2 D  i1 D# }! {1 l/ O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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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 r- n& w: D9 q( i+ x& v0 t" k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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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9 h2 i0 l. i% f3 V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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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s* A9 }. g' S/ B  @& i/ a& k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0 ?9 H- }' c+ y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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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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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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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5 Q) k+ t* d4 ]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9 z8 L/ |# n' r* }; o$ a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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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 z, }; d' M$ i5 y$ r8 @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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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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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I: P5 W& l( o# J0 ~7 w    “团长，我不上。”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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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女朋友了！”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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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2 @1 N- ^2 i! y. b- J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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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F. }& p  h1 k4 V; |0 P" s3 n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 q0 B3 j2 }1 S4 I& v6 ?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9 T  I: j4 B" R4 @! ?# t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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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 f4 f/ {6 V& ?2 ]9 p/ Z8 F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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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我叫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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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z5 n$ ]2 b* J+ `! k0 r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5 f3 c# x4 g# j! D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杨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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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

4 A, @/ n: G; R7 C3 r+ p9 @    “你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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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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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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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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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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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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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S! B' ?6 d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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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1 n' R, Z, o& E9 t1 o# E$ s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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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O/ d2 r3 ?  b4 a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得了！”

    方梅咯咯咯地笑。

0 v; @' s8 j0 I& Y+ a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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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S, Y! I% S  s) @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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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 F. q; c- Q! H& O: n( C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你呢？还一个人？”

& d. Q: B: }* F( V% T6 E6 W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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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1 Z3 M  t  P% n0 @+ P6 X- \    杨磊吃菜，没说话。

    “你家里没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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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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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y5 f8 h5 d( l1 E    杨磊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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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8 e. x2 r6 I  E2 l$ G/ f6 k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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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5 M5 U0 {+ k, L    “……还想着房宇？”

     第 85 章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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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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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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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0 A7 u, N( ~  ]7 a% R! M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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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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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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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8 q5 S0 e0 A! X5 ^! I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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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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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Q5 n. `6 ~( ^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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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杨磊摇头。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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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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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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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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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 z: f# O3 w/ z, B$ m' `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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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 c4 |! o- j1 m% P8 V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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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9 M% v- q( ~: e    他曾经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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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o+ }& @7 o- Q. D5 b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2 ^2 ~: \8 E( G2 r    “你现在还怪他吗？”

    方梅问。

; J: @1 T: K* x- ?. f% o1 Y4 i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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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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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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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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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N  @$ F  @3 D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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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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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3 I2 [1 g* g4 y& e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嗯。”

    “结婚呢？”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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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2 T9 C0 a  z) L0 T  t8 l: t2 F4 p4 r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5 {/ Q. i% b0 L- ]" z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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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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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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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N% S3 D( u* ~  l2 Q. i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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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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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Y  U* e# ~- w    “跟我结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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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 |. p# K0 k; K5 P% [2 ~+ H1 i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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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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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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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A6 J* V# ^3 k1 n1 `9 H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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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 o) a8 l3 f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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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9 o; Q0 B1 Y; Y$ _7 F* Z    方梅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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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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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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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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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z- q5 X  X& {" U' E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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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 B4 F* z; Q) p. P, V9 m3 L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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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杨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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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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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a, y/ o9 `; D# a: r- R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8 p. N9 b: L. Y/ Q& V6 z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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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0 Q4 u: |, T; _3 X" ^1 {! R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5 `9 E& ]; e8 k' k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 L% G' M* l6 Y' j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2 u* m3 M9 X, ~2 m& j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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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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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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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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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 M; h" M5 }; r5 [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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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 }0 c( X! O% @1 c. \. r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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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J# a# g7 h2 D$ v) {4 G0 Y    “今天我生日嗳！”

    “真的啊？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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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去哪就去哪！”

9 H, U3 v. k1 s* n    “那跟我走，乱世！”

9 t2 g4 o  a9 R2 _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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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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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N' L4 H' n) C1 `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0 O9 @. i, O. h6 t( S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 c/ h6 \+ I# k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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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5 I7 _1 E; z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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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u" U9 L, V- A6 h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0 [0 I3 h6 e  g& ]' P- ]( u" D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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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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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v1 h* S) y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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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j( t# B6 j1 V6 B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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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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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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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1 N$ k3 `5 V" ^3 v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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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 ?! D3 r( o9 E" @, |( U; N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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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 g; F- e5 ~0 y( d( @! x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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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高壮

第 83 章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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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f$ D' Q( G$ f0 [% o1 B' T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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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 h2 f, b, h* b6 ~- Q' }+ p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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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R! j( F# t  b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5 B3 z; ]* p7 L) {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 V/ N) e7 W/ d1 |1 b; M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 X+ h0 u' V0 o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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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Y. P. l' m: O, A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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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7 x( p) U4 A' L0 D7 e: x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 \* l9 |: W3 R5 Z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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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房宇说。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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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 N& x' J# n; A8 [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 ~& t3 v6 C; |    “他说他姓房！”

0 q1 T0 `$ Y' U+ A# x    杨磊一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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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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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 x( e+ B6 @$ L6 Y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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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 e, _6 z; r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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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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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3 ^. U( ]& c7 @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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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快。”

) P% }8 H0 }. F4 Y* Y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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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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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说着，又喝酒。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 e9 o3 C& W4 v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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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 x! B& M; \+ Q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 ]- \6 P: Y/ p% E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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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 z3 H& P+ i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 F& u5 [6 Y# E5 Y1 z. R6 Y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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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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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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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c; V! ]5 M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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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你也要走？”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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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杨磊没回答。

" O0 q  N' C+ U8 ^7 j* ?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 C" {5 `0 Y4 x: t% n1 e3 ]3 f     第 84 章

/ j8 y- _8 w' O$ Z9 r* Y% b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 d) S2 {: o4 O9 m* Z  _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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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I# b0 M* Z; c% W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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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6 b* _! t: s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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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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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5 E" |9 b% \; L) q1 T7 V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2 t0 H& a: F" A8 x) B( _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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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9 k* s: t+ @1 d0 M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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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D" n7 o- @8 Z3 E% t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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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9 {+ q, }) ~7 X( M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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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7 Q) F# V( V4 P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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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2 r3 Y) V+ D7 d; k- {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没有。”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 M) U7 ^% |. U- C    “都是同事。”

- L1 c, Q3 n: K2 E2 O% u+ w0 {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z! p" [1 z) B0 l1 o) b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1 Y6 l5 W' t; P% d1 `1 S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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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7 I9 s! @& k8 E* f& F7 X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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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 V) k6 d  Y/ V$ E. B" ^4 _: \5 S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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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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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4 ]6 o+ E4 w; k7 ]3 W) O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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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6 W* h+ z9 b5 N, j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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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0 G. L! g3 \* Q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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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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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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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 |* p0 M% U& u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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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0 v: N2 ^: B0 T$ K0 F" S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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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6 `$ b: ^0 H  l9 u: \! w! a4 O5 G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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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4 b  c2 u1 y( z7 ?& X8 P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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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N2 G4 R% }7 ]' B. d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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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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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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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4 l+ e0 }1 P! R% {: Y3 w( g6 l" M    “你好，我叫杨磊。”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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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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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r3 I3 z5 t$ g    杨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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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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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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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你瞎凑什么热闹？”

+ g( A2 S# K3 P# m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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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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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K4 k6 w! E, t# M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 T% C3 e7 @$ t- `# C$ \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得了！”

& n# x: i4 e: K; \4 I    方梅咯咯咯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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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F, A$ I, {- x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 ~- B+ w! B# S1 M7 q2 U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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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s, ^. d6 l& z" g, o* o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你呢？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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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 Y( M% h6 V/ j$ P0 Y: ?4 D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杨磊吃菜，没说话。

    “你家里没催你？”

, O4 j) I& V6 c0 X7 b# S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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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1 k$ X( r" T5 t5 t- s6 \% n    杨磊不耐烦了。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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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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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g) d; ~2 F$ a) U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9 h+ |. A3 z( b( M0 ~9 P) g, g    “……还想着房宇？”

     第 85 章

; f, Q7 @3 U- R& F' d+ ?1 Y$ ?8 [+ d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5 r3 C7 N- B& y" N& s' _6 {/ G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1 d+ d  ^  f2 l0 P6 f3 Y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 W+ G# V6 Q' m6 R; J/ y' ^    “……你是同志？”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6 A# \0 f8 L2 T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2 J( a3 u+ c6 c: a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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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0 I) R* V5 \, R* e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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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z' l( @& P" B% Q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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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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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杨磊摇头。

. B6 i% a( Q: k* x- `- d& \3 q( L% u! w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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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U( M5 q, T) U& |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5 `& G  p9 S6 u7 ~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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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e8 A1 _5 p' q' v2 P; @% D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 ]' |! [# N' g, |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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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3 y- k. w* d& h- d8 B+ ~. W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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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8 A- y) f8 t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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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6 }& d0 T2 X    他曾经拥有过。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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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还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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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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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h1 d/ A0 z% M0 {0 @9 O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 t2 `3 A0 q( K) p7 Q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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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5 j$ C3 q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 M8 t; q3 `. l6 W/ R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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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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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T- @7 ~; G3 z% ^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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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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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G4 p0 x6 i4 B" n, h# g1 P    “没想过。”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 B. b& L) @! o) [: g* L' A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 h3 _* ?1 [0 N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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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6 Y- a5 r+ N$ a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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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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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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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结婚，怎么样？”

: X% `* s/ I" j+ \" |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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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m6 i0 _' }+ n9 Z. |3 v    方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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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9 S. |9 v6 a; T8 ~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方梅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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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 e3 j+ |2 V: I: q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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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h" t$ k: W# k0 p. Q7 {& @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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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帮你。”

    许久，杨磊说。

    “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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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 |: ~$ ]+ S1 N0 F8 P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7 {9 m+ Y& m, H. g5 R% {4 M
) K) q- V& R8 h2 U4 z1 Y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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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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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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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8 p+ h& j$ c0 z8 m, v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9 k' O2 P8 r9 Y) Y# N+ q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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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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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u* G+ h) b8 X% J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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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X8 W+ {+ t5 N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 v7 N# S* ?  H. U) x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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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 u7 g9 a) ]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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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V0 c* l3 p  `$ A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 Z2 C3 U2 o3 d9 z  H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4 @) Z  o" @& p3 H. e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 D* j; |% r  [5 R7 ]3 C& K! L1 w0 y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今天我生日嗳！”

! Y2 M0 g: `" G0 u. C/ u    “真的啊？想去哪儿？”

& V% ], J  Q% ?" E% n8 [  V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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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跟我走，乱世！”

9 B$ ]% y* f# D) v+ }* y& y4 n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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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 q5 C& Y- @! b; ~* l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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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M- E7 L! \+ n    ……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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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U7 m% l4 n9 S5 c# _  p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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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 Y9 F6 r( ?* d3 W0 Z, k" m, e4 M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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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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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6 \, Z6 j0 J( j1 e" ~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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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p2 @. C2 J4 \1 ^7 x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5 V: h) G. X4 ^5 I" @% ]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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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4 \, x+ j2 L. o4 K1 L4 |4 u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 r" w" P2 |& ~: U# w' N- P0 q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 X# F5 b% h# W9 J. c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 X6 r1 |3 C6 W. w' H6 Z1 `- g$ s8 X6 k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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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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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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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 [# g! X4 @1 l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黑高壮

第 83 章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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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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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b8 y) G6 d- M( ~' e! m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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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W& P+ G# g3 q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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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 p3 A3 U" s/ D4 e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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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R0 K/ ]# A2 \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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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h( o. Z4 E- _7 e    房宇说。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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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2 D* K( K- r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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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6 R8 a( }! {4 [% x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3 R8 L+ ^+ _9 J" v. ^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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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一愣，呆住了。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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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Z4 m1 M" A% i, [% ~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4 \' W, z4 J4 h  W' y9 _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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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o7 V8 I: C9 l- o$ U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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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H2 V; j, l/ R7 C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 s% W$ Q$ _! {* x6 Y) @/ ~: N    “……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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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i% X5 I7 T( P1 F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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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V6 j/ `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 T' ^5 }4 V# b) K    二黑说着，又喝酒。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 y  g2 T# M3 ^+ @! o  t  Q+ O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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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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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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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J% {" ?1 W1 U: O9 d) M/ N+ k0 v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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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 s; E1 |8 B; r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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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 Q0 J4 L* k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 n% k% d" d: y) f' l  O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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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a+ X' @8 r  b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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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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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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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7 `0 ^: S7 s    “你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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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U8 p6 ~7 |' O( }/ D9 s" B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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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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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 f' y5 |: d% Y# {8 y    杨磊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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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 o  [  k3 T, J, Q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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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 Y3 G# A6 k8 t, f+ t6 \0 c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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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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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3 k8 \9 G, \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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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N. P. f' c! {0 x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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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3 l2 a. L. H# q5 Z8 C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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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B* o! k5 Q0 T( X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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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G7 s8 J; H0 p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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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5 X4 m9 C( m, T) k6 t4 I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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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y: u) \2 x( h; D) P* Y* ]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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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 P$ P& g" j4 M$ Y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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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y6 A- {8 a) V3 ^3 S1 S2 C7 Q( ]! }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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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8 d) n  o7 `' v6 w$ K+ A9 m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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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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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4 ^& g+ g+ x( ]; ]& }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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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同事。”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8 t) W# G" [( X; E$ @' V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7 a! ~! |9 m: }1 e! N$ w3 \) j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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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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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 Z* X8 I: k6 m( L: s+ X7 b# i0 F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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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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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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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5 Z% A5 O" `' [+ k8 P- u% Q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 J% R. V+ S0 |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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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S9 `7 e# ?# D; Y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什么？”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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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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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我……有女朋友了！”

  ?. L1 v- w( L0 J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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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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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r  x' k' y# h! @0 e7 C" E& ~/ y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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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1 r/ S6 E9 t4 d% O9 D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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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V% K+ k$ n6 [    “你好，我叫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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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H; m# }# a3 M* ?" j2 P/ N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5 F8 c1 X7 P4 j& L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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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3 w. a9 k) v. e6 A* z6 d; k    杨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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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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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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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Q: z2 M3 o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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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n0 O: G  X. }* Q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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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瞎凑什么热闹？”

5 K  H' m) h. i$ \6 W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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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T* d/ F) c! ^, Y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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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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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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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R4 q0 X* e    方梅咯咯咯地笑。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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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7 ^- J7 N/ o" {% R: Y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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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呢？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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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4 E6 h2 ]6 G; p2 ^( b- M) ~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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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u! k  N1 h' w4 j8 k+ b    杨磊吃菜，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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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0 U' d9 N! @% w    “你家里没催你？”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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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不耐烦了。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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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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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 o) ^5 o1 a  N1 U" e4 C    “……还想着房宇？”

     第 85 章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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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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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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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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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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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9 [) n: C) s5 p" I' H* k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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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s4 Q$ I1 w: I5 o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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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 m* J* e8 \, [; C) C; O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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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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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3 y7 G/ ^9 J: U  @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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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p# [- S. U  A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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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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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2 H7 P1 c  a' C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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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6 T* M) P; h, K7 D# C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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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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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8 q( n2 C, x3 ]( B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 n; B- v$ o" C& i7 }1 a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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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o# H: Z3 Q1 R/ M4 P* I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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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S- F3 k/ s: O2 T; T    他曾经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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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4 p# I. S0 I' e" @$ X1 x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 ^4 q4 w( p! C% C1 e4 \% \& F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你现在还怪他吗？”

$ u3 n- @7 ^1 Y  ~    方梅问。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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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3 U7 c% K+ T0 D$ k7 }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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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Y$ C! r9 a; ?  P# L) o4 I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 q" d1 [$ _' ~  C/ Q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 D/ P7 M+ m* D5 a  o2 v3 n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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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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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0 @. J: }5 H% _" M6 M4 p" z% k$ T& e    “结婚呢？”

* G- W: @4 y$ i2 ^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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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z. g, b0 h" r: B9 ~) q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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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3 A" G4 z) Q- A: |4 X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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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d! v* K) B0 m# C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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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 \2 h% x6 u2 D& R% z' J& h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3 ^8 H# B# E  |' v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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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i* c+ T- {3 C3 j1 [& c    “跟我结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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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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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 g% ?1 d& _: f$ H' j  k9 S    方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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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  [9 Z) }6 p, C& c: i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6 q( w& P& D, Y: i4 w# x7 j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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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K8 m# W- o. P! v- j" x3 q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 D) y( P7 {" [- b/ `4 x; t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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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看着杨磊。

& L4 W% `: ?  y! m( d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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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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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 e& w; s7 R5 K2 K3 Q; I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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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我帮你。”

    许久，杨磊说。

+ S$ U  _3 v8 ~( t8 Q# B# z    “够意思。”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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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p$ `9 Z' W" p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9 Z; O7 P1 F, L9 I% p: p% h* v. B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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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0 {. w3 }! n4 p* b& ]6 A  |- i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 t1 d2 Y  ?1 w9 p/ Q2 }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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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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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0 ~2 E  `- Z: b/ V' G7 b7 e% d! c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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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2 P& _$ s5 @) C. U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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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2 C* h# K0 e: @& I; o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 E3 B9 H# `+ f; n/ C! \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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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1 q- c. ?8 f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g9 \5 c$ F" [8 |( y6 x. e/ L+ t3 t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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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生日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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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啊？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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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4 K& @: J& ?6 h9 b$ M    “你说去哪就去哪！”

4 ?8 w. i; I9 z, w    “那跟我走，乱世！”

& s7 u% T6 v( V8 ?    “走！！”

' F" P* Z7 V) N5 G4 m8 m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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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0 }* `. R5 `( U$ K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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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1 I& }1 G! B7 Y. d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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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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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P5 b& G6 W, w# q9 c0 m8 p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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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 k: d- Y$ i- @+ V( Z" h( Y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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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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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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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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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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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9 N! E  ^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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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1 G. u% k1 n. P8 I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 k3 C. C7 v- S4 h9 O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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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N" Y$ I, R9 e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 }* y$ \1 u2 `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 k! v% v( e! n& V) x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黑高壮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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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N6 m( q  |$ f7 D2 l1 b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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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4 q4 T. h$ V* s( x) {2 \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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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u/ w, y# V6 w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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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6 W" N; b, a8 U3 {1 C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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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3 Q/ E* T# ^) v- @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6 [* V1 A' H* B6 I0 d1 U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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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 C- f8 `8 k0 U, p3 l' J2 C) W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4 S; n: W/ c7 _6 O" p7 Y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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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s7 j5 a* @: K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4 v7 P) k2 l& W+ K- E. _3 R4 X    房宇说。

5 U- F! \5 ~/ `% a+ W" G! |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 q: q+ s) G' ^9 z% H+ d1 J- u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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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 {6 \( Y2 ]" P) D) d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9 O6 n9 q( I, J( X7 j7 |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他说他姓房！”

    杨磊一愣，呆住了。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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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W2 L: R8 q: q3 _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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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 r2 \8 N. ~, d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 ?% S1 j  Z+ \' J  u4 f; {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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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 S) ^1 I3 _$ j* p, ^9 o    “……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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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p5 Q& ^$ \7 z8 ?* X. N5 l  g1 e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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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  U( z  j0 ~: U5 {" b3 ~5 b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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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g; [; T8 i% M8 F. i    二黑说着，又喝酒。

+ t2 i# f0 G4 t6 T7 ^4 q6 ?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 f. u3 |( Z8 ^9 Q# H1 X; ^  P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9 P1 f! h$ o0 C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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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 v0 R1 r* `. U' N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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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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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6 s7 T1 I7 q. L( W/ K. X8 F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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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8 a4 E( Q0 I( R( S% Z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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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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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你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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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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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 C/ t% d9 _' \. m  }/ Z9 ?  Z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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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杨磊没回答。

# E$ u6 g- q6 X) D& D+ Y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8 {& ~, x' @5 q% ]. a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9 J4 \8 \4 b3 K: P# K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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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O3 e% o, v9 M4 E; z3 a, a. o6 Z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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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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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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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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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4 @+ u. X/ ^7 a2 l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 D& @' _( @- c( v& k! q; s( C$ S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 Y; p* g, d- z" x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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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9 o2 c3 ]. u, r: v! _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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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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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v2 G9 [& p, _5 ]2 Z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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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0 ?9 q) f, P7 z$ M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 M1 H' ?3 N* l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 g) x, [# C  d; T3 U9 Y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y% g* H$ @8 n- @) s% C3 W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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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J; x9 _6 |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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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同事。”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8 H* i$ e- C- L0 Q/ E! o: u% `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8 F% |5 |0 k- A- @) c# a4 {: ]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 k0 N& o% d. R! R& i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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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 z) [2 o/ D: I) f3 i, U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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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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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 z0 c' n; d( Y7 p" I0 w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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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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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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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c( T4 V! I* }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 P. t' _4 q2 k1 _) u6 i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 J3 [2 v9 Q" D# t; T% c. e, j  W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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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 D3 q! @8 o& y  i; k9 R) M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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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I+ C9 }7 h$ e" e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我……有女朋友了！”

  p4 f* D! e- R& _) d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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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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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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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6 P* t; D" O& l5 @7 S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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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j, k; }5 S' N* c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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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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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9 W9 O' q3 Z. `7 H' k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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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l+ r6 ^+ X8 ^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 J( R' h2 c9 w) b7 |6 j; k    “你好，我叫杨磊。”

/ w- @5 @+ r! U% d% g3 |" x' I, k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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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 D* U1 O  }( ?+ c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 y  O' B+ X5 b! C: |0 B3 e    杨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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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0 H% U: N8 }( a) @6 P    “……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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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V6 F  O7 u: R+ z    “你咋来了？”

  `1 x) I9 b/ |6 ]& b4 _" a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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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H# O) I7 \6 k  u1 m: d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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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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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C, c: |) i1 m/ y+ d( i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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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_8 u( a4 q" O' h! n2 X$ I! H8 P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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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3 N, Z% ~1 Q0 }; c/ @7 T8 v2 T; r6 W4 {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 D; e- q2 V; k( x1 c9 j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得了！”

    方梅咯咯咯地笑。

' h" E, G6 B7 n, X' H9 K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9 e3 O: q. n3 W7 m7 b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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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a6 g$ `/ I    “你呢？还一个人？”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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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Q3 B* \2 G  q- u* f) \! e' j" |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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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吃菜，没说话。

    “你家里没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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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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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 b: Z# q! C8 d3 ^) s2 _0 o2 E    杨磊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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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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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4 v. D0 q& O1 @, I7 D4 S* B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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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 N! @, @2 f/ m    “……还想着房宇？”

7 A5 w$ n( n+ k' }( |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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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 ]1 U. ~: A' _, p+ K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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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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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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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3 D; S# k2 L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 a; f  f" e& i0 Y6 p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 {+ U" a2 q" M# B) J+ Z, t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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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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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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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后来，你找过他吗？”

0 _4 z: z9 v9 i9 j8 \; ]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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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3 E7 N8 L) s' [5 M* T- c  \. @0 R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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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U8 k$ b7 u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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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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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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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0 s8 e$ J* M+ H: ]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 O/ Y- K% e& V8 V1 x4 R% N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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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他曾经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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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 M; L! I: E/ m$ y# W& e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 e% i6 _$ Y3 ^" x  `  x) w    “你现在还怪他吗？”

    方梅问。

    杨磊摇摇头。

$ B* O: h9 V  k2 P" f* f4 q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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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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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6 U. }/ y0 d4 E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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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嗯。”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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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过。”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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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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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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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 _7 m( E7 x) d7 W3 Z$ A    “跟我结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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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 N- L5 S0 K7 n/ X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 z7 _5 d* [; |* r0 `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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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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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3 o& _( _2 t' ]( n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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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6 z( B' Z! b  ~! Q2 L8 p; h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 ?3 y1 o' D, x- A& C1 r! s2 @    方梅看着杨磊。

, p: d4 C4 b( [, H4 r" O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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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 ^- H7 U3 Z! r* u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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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8 j0 ~! d0 Z. S1 t: l# P0 _8 T+ e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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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N/ W4 s8 S0 d2 x8 U# `; |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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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杨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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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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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 U. O" ~4 \8 Y4 b6 A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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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 P+ x' n! K" [' X9 t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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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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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 S* n; A- ?  q, H2 ~. f/ e9 r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3 D% _5 F8 r; q1 X9 A. j. Y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 l  b  ]  H6 q- p  ]- P  Y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8 I* k  P7 [1 m9 v. B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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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t' z0 i8 j) e  E$ m! ?- P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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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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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r$ j& m% D1 Q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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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0 O" K/ q2 C% O% N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3 B: M. ~  X( A7 ~1 _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 C3 T0 i) j1 I# G    “今天我生日嗳！”

4 ^% M% n8 i5 R! a- K    “真的啊？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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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9 N  `5 U8 g1 G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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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0 S2 {6 B' V: k7 q/ d6 `    “那跟我走，乱世！”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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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8 D/ y0 f$ Z0 ]3 I9 U    “哈哈！”

    ……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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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 U# r9 L4 e& i& z% `; @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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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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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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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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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 _* T5 q/ t4 E. }/ a4 p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5 Z3 p' z$ J5 b" V' Y+ w4 V8 U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 d* t5 e4 D$ h0 a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 t  m( j9 Q- i- b5 o) l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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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N, O( z' G% R8 v$ ]" T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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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 Z8 W. I0 A9 q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9 k% i# ^9 \$ h# E9 I8 f: W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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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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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6 [, ?2 M" M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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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ray121

淡淡的青春故事 非常好

ljj165

生涯就像酒坛子，人就浸泡在其中，时光越久，就越沉醉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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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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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ngyufeng1007

这是我看过最好的黑道小小说，有情有义有爱有恨！感谢楼主，期待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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