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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8 00: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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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凌晨一点多,项磊和刘冲说了半天好话,管理室的大爷才打开宿舍楼大门给他们进来,但无论如何都要登记名字院系和宿舍房间号备案。7 T7 R8 C( I; K N ?1 K7 x
项磊被宿舍里的电话吵醒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半了。项磊转过脑袋看到下铺刘冲也在,于是蒙上被子继续睡,谁知刘冲翻了个身,也没有去接电话。电话自动断线后,马上又重新响起来,项磊烦躁地喊了喊刘冲,刘冲只是含糊地应了句“不管它”,动也没动。
% i' B# o7 N- P% b: r 项磊只好跳下床铺去接电话。
* q0 v5 _ t4 G- f3 p. |* G* B* ` “哥们儿,麻烦您叫下项磊。”有点陌生的声音。
5 U M/ {2 s/ G$ D- k 项磊显然把石卓约好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来来回回问了几句总算想起后,项磊马上清醒了,忙不迭开始道歉,对方倒也爽快,哈哈大笑起来。
) M+ _) Y7 q7 f& B0 S “兄弟好睡性,但是坏记性啊!这样也好,你现在起床不晚,等下安顿好他们之后,十二点十分我在东门外的斜街口等你,然后带你单独出场,正好压轴了。”
5 |1 ]( a. h4 P e+ F" @ 一想到出现在一帮陌生人面前,还被戏谑似地称作压轴,项磊马上窘迫起来,但是现在推脱不去显然不够意思,得,就他妈的出一次洋相吧!4 ?8 A# L- y, @1 B
项磊挂上电话,刘冲已经坐起身来,睁着惺忪的睡眼问项磊又有什么活动,带不带他同去,项磊一边飞快地抓着洗漱用品扔进盆子里,一边斩钉截铁地说了句“没门”。项磊回到宿舍时,刘冲依旧坐在床头打着哈欠,哈欠还没打完马上又问项磊到底是什么活动,为什么不能带他同去,项磊嘿嘿一笑:你丫现在还光着屁股呢,我可没时间等你了。说完便冲出门去,身后是刘冲一贯的怪叫:靠!
6 @% A8 v2 o$ G# q# @ 项磊十二点五分赶到了东门的斜街口,五分钟后,石卓一分不差地准时出现,乐呵呵地对项磊打了个招呼。项磊马上继续道歉,石卓大大方方地摆摆手,道:罢了,兄弟,适可而止吧!没什么大不了的。随即又笑逐颜开,带着项磊去了聚会地点。; q$ E) q# f' U. U! P$ X& ?
路上,石卓对项磊说,兄弟道歉的时候从不解释,好习惯。
- V" T& w% e- n 不是石卓这么提起,项磊从来不会意识到自己有这个习惯,而且是被称道的习惯。
1 C6 y x* n+ U# @- I: \8 h 到了一家类似娱乐中心的一间包房外,石卓让项磊等等,自个儿先走进包房提高了音量说:刚才我有意留着没说,其实今天还有位特别的神秘嘉宾要来,现在就在门外。不过,我若是不提他的名号,各位也不过是唏嘘又见一个帅哥而已,我若是说出他的名号,各位可不要尖叫。/ u# g, Y9 `+ d
“老石,你丫什么时候学会卖关子了?今天只来两位美女,就是尖叫起来大概也没什么杀伤力,你还指望哥几个也跟着尖叫啊?”有人回道。2 b: n' |3 I% J' k% y
项磊贴在包房门边的墙上,脸上燥热一片,背上也开始渗出汗来。这石卓简直是个整蛊专家,项磊心想,真不如叫上刘冲一起来了,至少胜过一个人现眼。
" }% V9 V+ \) Y9 `% g! R “他就是食草狼!”
d5 @; \% y/ J$ a' M* c, } 项磊昏昏然被石卓拉近包房,十来双眼睛一并扫过来,项磊果真听到一阵惊呼,虽不至于称作尖叫,也足以让项磊不知所措起来。3 ]7 C( ^ O- N* V( |
“我靠!兄弟你终于肯露面了!”刚才回应石卓的声音再次发话,说话的人离开椅子走过来,一把攥住项磊的手抖晃了几下。
7 _4 |# O6 l2 |3 ?2 O. B' c3 T 石卓看项磊有点放不开,未等那哥们儿再说些别的,便安排项磊和自己在靠外侧的地方落座,然后,余下的七八个人,除了两个稍显矜持的女生外,大致也都朝项磊相继寒暄了几下,随着这种惯性,项磊把目光转到最后那个没有招呼的人身上,这一留神,项磊吃惊不小。5 v$ [ E# Q& |* U
竟是何飞!
" s, E8 W* W3 H0 V: P) r: U: q: @ 当时的何飞刚刚理过发,仍旧是那种一贯的寸儿圆,干净利落,穿着一件似乎崭新的白色夹克,好像根本没有看到项磊一样,正低头和身边的一个女生窃窃私语着什么。
9 d. m# S. ~7 u2 Q" ]* y( f7 Q 不知道为什么,项磊愣了几秒钟,在这转瞬即逝的几秒钟内,项磊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裴勇,想到了裴勇坐在自己身边,正忙着和几个兄弟猜拳斗酒的场景。0 |$ M7 p3 b7 r4 w: {7 s/ w
随即,石卓为项磊一一介绍了在场的每个朋友,石卓另一边的女生是他的女友,杨琳,BBS里的另类才女“瞌睡猫”,刚才握手的家伙是陈韬光,BBS里的“痞子陈”。跳过何飞,杨琳身边的女生是张雯雯,BBS里的婉约才女“流浪寒武纪”,这些人对于项磊来说,都算是BBS里的文字故交,这让项磊很快不再那么拘谨了。然后石卓指着何飞告诉项磊:这兄弟是“寒武纪”的男朋友,不过我一时愚钝,忘了兄弟名字了。1 k2 H4 V8 K* {% b1 Z5 R# b
何飞这才挥挥手说:我何飞。不用介绍了,我们一宿舍的。
8 c+ d1 a% s, r 说这话时,好像项磊不在场一样,何飞仍旧没有看项磊一眼。
" J4 _$ ^: ^! k1 |- r* C9 C6 J& }# u 石卓大概察觉出了什么,反倒没有说什么“这么巧”之类的话,也并不追问什么,直接说了一段开场白。项磊几乎没有听这开场白,而是不自禁地偷偷看了那婉约才女几眼,仔细想想,大概不是医院里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女孩。这几眼偷看,都没撞到何飞的目光,这让项磊刚想到“所幸”这个词的时候,却忽然有了一点小小的失落。# i$ a4 J. u {2 S) A: _+ [+ ^
然后是喝酒。众人纷纷要和项磊划拳,这方面项磊自称白痴,一一推脱。九个男生一对一地斗酒,恰好剩下项磊一个没有参与,于是石卓和项磊换了位置。
3 A3 s" v$ _/ O, n: K “食草狼,你最近很少写东西了。”另类才女看着项磊说道。$ u) ?: ~* h" r5 p/ e4 V/ ~2 I
“是啊是啊!连你的回帖都很少见到了。”婉约才女探身过来附和。3 N/ D o/ u) T: v/ ?5 E9 C+ @
“最近脑袋比较空,搅不出什么东西来了。”项磊讪讪地笑。 B1 w& k/ n9 L) _* ~
“食草狼?你为什么叫食草狼呢?很独特,却也很奇怪。”婉约才女眨着眼睛问。/ B5 Y+ u# I/ b* T, Y9 w
“对啊对啊!这个问题也迷惑我很久了。”另类才女也随之附和。, i7 j# w! A9 M1 e1 Y! ~
“因为……这个狼和别的狼心态不一样,是个素食主义者。”项磊说完,自己都想笑,随即忽然又觉得这解释像极了关于性取向的暗示,不由得紧张起来。
; _& ~) h# e7 o+ k7 c 另类才女煞有介事地缓缓点头,婉约才女还是一头雾水。2 M X1 z5 i3 l4 i- K/ `' g1 ?' a
“你的很多文字要传达的心情我虽然不能完全领会,至少都感觉能带给自己不能言明的某种共鸣,但是其中一篇例外,我读了很多遍,都读不出一点头绪。”另类才女继续说,“就是你刚到BBS时写的那篇《上帝的五记耳光》。”3 y4 u/ \' m v3 m+ N% y- N! U
“我觉得那篇是讲述情感挫折的吧?”婉约才女接道,另类才女似乎并不接受这种把开水解释成白开水的说法,依旧用一双充满疑问的眼神望着项磊。
+ C$ v6 t" U/ A* i: N “嗨!……也就瞎写的,我自己写得都没什么头绪,难为你想读出什么头绪来。”项磊想到BBS关于揭露自己性取向的那篇帖子,想到刚才自己不小心对“食草狼”的即兴解释,再看看另类才女充满疑问但深藏睿智的眼神,忽然更加紧张起来。
4 M4 G$ `% v' _3 O8 I) J7 Z 项磊并不希望天下人都知道自己是gay,在男生宿舍里出柜,多少有些不得已,而面对女生,被了解自己的“与众不同”将毫不犹豫地加强他与生俱来的不自信,——对自我形象,人格魅力,甚至是个人品行的多重不自信。
1 x4 ]& p5 c1 p3 R& Y) n9 K# g 项磊曾告诉过我们,他从不为自己是一个同性爱而感到可耻或者自卑,但别人因为他的性取向而可能会对他表示鄙夷或者不耻的心情,却让他找不到任何提出质疑和辩驳的余地,在他看来,这不是对方开明与否或者看法对与错的问题,而是对方那种天赐道德优势的姿态,项磊自认根本没有将其胜却的资本。, ?+ P) l! b! D6 |
“不会的。肯定不是瞎写的,因为我虽然读不出头绪,但是足以感受到那些文字里的严肃情绪。”另类才女锲而不舍,婉约才女的眼神也随之附和起来。
, ]) J2 k; [- ]0 @5 i2 S& l 项磊仔细酝酿了一番,这才笑得坦荡:“也许我只是不能言传心意吧。有机会我好好总结总结,再和你讨论那五记耳光吧。”& ?) r4 g( O' U9 r8 j: x" N
另类才女倒懂得适可而止,微微一笑,眼神里的追问就不见了。# ?: E' |6 |) n9 x8 X4 g* C1 P8 S
这时婉约才女凑近一点,问项磊:“食草狼,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别多想哦。”然后瞅了何飞一眼,看到何飞正在忘我地和身边的人划拳,便又凑近项磊一点,继续说:“致生理男人,是写何飞的吗?”
5 P0 L% g U( d+ ^ 项磊努力控制着口中的茶水不会随之喷将出来,呛了一下,转过脸去咳了半天,然后又忍不住笑够了,才回过头来说:“为什么这么问啊?”/ Z# p" ^+ V3 y# E" j" b7 Z7 a
“刚才你进来时,何飞都愣那儿了,我问他怎么了,他就告诉我你是他们宿舍的,后来我看你们也不打招呼,觉得奇怪,问了半天,他也没说清楚,所以我想,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啊?何飞这个人我是知道的,很大男子主义,和你那篇文字里几处说法都很相符。”( n; \( S$ o9 z# L, l. E
“有吗?”项磊继续笑个不停。( ?1 p3 s- g& i; u- r$ |" m' j& E
婉约才女想了半天,又说:“好像也不全是,至少何飞不斤斤计较,我看你们不对劲,一个宿舍的连个招呼也不打,胡乱联系着,忽然就想到你那篇文字了。”" p Z4 A9 C" ~0 ~/ _! ?( T
“哈哈。”项磊干笑两声,“我写东西也总是胡乱联系,东拼西凑堆到一块儿,就成了。像你说的那篇,其实是对几个人的印象按到了一个人头上,若真是写一个人,那这人可真算是极品了!”4 T5 ~" g0 G# {2 u
“原来这样。”婉约才女和另类才女刚才的动作如出一辙,缓缓点起头来。
1 T8 S8 `0 Z2 L" z9 A: Z, _2 F “你平时读些什么书?”另类才女又问。
- p+ l# A6 f2 t8 e- q2 C4 g “每当有人问这个问题,我都有点惭愧。其实我很少读书,没耐性,看到几十页的文字就读不下去了,别说一本书了。要说读到的文字,多半也像我堆砌的那些文字组合一样,东拼西凑,报纸,杂志,网络,歌词,广告,电影台词等等,我只是对这些零碎的东西比较敏感。所以有时候我觉得我在BBS发的那些文字后面的回复很不真实,我自己都认为我的文字堆砌没有思想和内涵,没有底蕴和深度,旁人却对此视而不见。”
+ c4 e0 u4 U9 X. O* L$ L2 F" h 婉约才女说:“你这是谦虚吧!”/ m5 j7 b1 u4 F @1 q4 V# H; H
另类才女却并不说话。2 j' x8 L7 k& u! [ O9 W f: C: o
项磊摆摆手:“不不不,谦虚也是要资本的,我要是有那份自信,哪还顾得上谦虚,一定学韩寒了,高中时就把自己架到‘做一文人’的路上去,这辈子就指望笔杆子混饭吃了!我这纯属茶饭后的兴趣爱好,玩票的。” A& H) q0 ^% s1 p9 s* ^
“其实我早想和你说了,你的文字虽然散发着吸引人的魅力,但总是徘徊在宣泄个人情绪的边缘,虽算不上肤浅,却也不够大气。”另类才女的话虽然不客气,但是表情语气和眼神一致中肯。
' ]# v3 T0 L' `* w8 T 项磊因这中肯,才不至于马上羞愧形于色。
3 Q% ]) K; g* Y) Q- l 这时,项磊听到何飞嚷着:“不行了、不行了,我不行了,你们找他吧,别听他忽悠,丫的特能喝,动不动就拎几灌啤酒在宿舍里自斟自饮呢!”( M8 k4 J+ A5 L" s1 i$ T8 D
项磊转过头去,看到何飞正抬手指着自己。“丫的特能喝,动不动就拎几灌啤酒在宿舍里自斟自饮呢!”这话,项磊听着相当讽刺,却又凭空来了几分欣喜。
5 h0 Z6 s2 N1 Q- t4 r- p7 V0 w 陈韬光悠悠地走过来,揽过项磊的肩膀说:兄弟,你终于被出卖了,快别真人不露相了,兄弟们都想认识你很久了,每次这场合总有人说,什么时候和食草狼也干上几杯。
, A$ q: @ }; B5 `9 c 项磊最应付不了这种场面了,当真是不能喝,也不爱喝,但是这般盛情往往让项磊不知道如何痛快地拒绝,稍稍犹豫的片刻,几乎已经相当于默认了。
. _$ c q- }3 G3 C5 Y: I% C8 Q 得,几个人大概都结束了划拳的环节,一并拥了上来,纷纷要和项磊干杯,项磊虽然并不爽快,却也来者不拒。好在这回不是二锅头,啤酒的力道尚能应付。
! z0 {& n. U$ g; U 陈韬光掏出烟,伸出手来递给项磊。2 m! x+ v- @! P! n1 X9 ^1 l
“丫的不抽烟。”项磊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 I9 L1 W1 W, L+ i; r
他当然不知道间接吻别的事,项磊去年就曾经装腔作势地要来吴亮的烟抽过。
+ m& D: G6 A+ w, U. d 忽然就又想起了裴勇。项磊恍恍惚接过烟来,放在嘴角,递烟的哥们儿点燃打火机凑近了,项磊也下意识凑近那火光一些。裴勇曾经告诉他,就算你不抽烟,也要知道这时你应该伸出一只手象征性地盖一盖那火苗。项磊照做了。燃着的烟夹在两唇间,项磊又下意识地以为,会有一只手闪过来一把夺了去,狠狠仍在地板上,死死地踩熄它。
1 w3 T; Y6 K9 r) v4 O) c 没,没有。
2 V. W1 {' Z# f& X8 _ “谁说我不抽烟?”项磊在心里说。# e& q t" P0 I2 f, M" i
项磊狠狠抽了一口,来不及吐出,那烟雾恶作剧地卡在喉咙口,项磊只是换了换气,忽然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周围有兄弟笑了,石卓笑眯眯地绕过来,从项磊手里把那支烟拿走了,项磊眼疾手快,重新夺了回来。
3 F4 z9 Y! C5 \ 第二口,同样稍有不畅,但项磊至少没再咳出来。
. A' F. z: c2 s: R u6 M 第三口。第四口。无师自通。像高数考试一样简单。
& j$ K- Z/ T) A, w1 f3 s) c 项磊扔掉烟屁股的时候,忽然眩晕起来,也不确定是醉了酒,还是醉了烟。不经意间扫过对面,掠过一双短暂关注自己的目光。
# f, f4 ^6 F' O3 e; c0 d. Z 何飞?那是何飞。% k4 v4 t5 Q6 B& X! F4 K1 _
算了何飞,我若是再这样地犯矫情,在你的台阶上自顾自地把自己成全下去,难保他日你不挨许梦虎一顿揍。
0 B }' H! _5 b1 l/ T 项磊想到这里,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可要说这神经质表达的最里层,竟还有一丝值得炫耀的快慰暧昧其间呢!
; C- a' b- `' m- E( S! e' D 石卓凑到项磊面前:“兄弟没事吧?看来当真不能喝酒哇,这么快就晕乎了。”% h- I7 G d- p8 @/ s0 D: _$ d, ^
“丫的第一次抽烟,还是一整支,不晕才怪!”
2 w6 ^0 u, Z% G! W* K2 B4 N 裴勇你别失望,抽支烟没什么大不了的。
& s/ e0 U' [8 g1 p9 {' X3 L 项磊仰面靠在椅背上,旁若无人地悠悠闭上眼,如是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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