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安仔0 发表于 2010-1-1 02:42:18

叶敬辉沉默良久,才轻轻吐了口气:“总得赢一次才甘心。”

  “好,那我告诉你,司明手下有两个帐户,近期一直非常分散的买入股票。一支是恒昌,另一支是唯方科技。我想你这些年一直玩儿股票,很清楚股市的行情。”萧逸突然疑惑道,“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你像是有先见之明,知道他买的是哪只股?你不会在他身上放了窃听器吧?”

  叶敬辉顿了顿,微微一笑:“我这么坏,放窃听器也没什么不可能。”

  远远看见司明朝家门口走了过来,叶敬辉道:“好了,等股市开盘再说,我已经想好了对付他的方法。”

  ……

  “怎么还不进去?”司明看着叶敬辉,深邃的眸中露出一丝笑意。

  “等你一起。”叶敬辉嘴角露出个暧昧的笑容,凑到司明耳边,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垂,“进屋。”

  司明身体一僵,一脸平静的开了门。

  一进门,叶敬辉便反手把门锁上,暧昧的搂住司明的肩,踮脚吻了上去。

  难得的,叶敬辉居然如此主动,舌头伸到司明口中轻轻扫过齿列,司明被他带动着,只觉得一阵酥麻的快-感直冲脑髓,不禁伸出手臂环紧他的腰,让两人的身体毫无空隙的贴在一起。

  卧室里响起暧昧的啧啧声,双唇相贴,舌头紧紧纠缠,似乎想跟对方融为一体般火热的亲吻着,像是要毁灭一切的热情。

  叶敬辉的手顺势环上司明的脖子,扯开了司明的领带,想要帮他除去衣服,司明却停下动作,一个翻身把叶敬辉圈在门和自己之间,手臂撑在他身侧,认真注视着他的眼睛。

  叶敬辉嘴角带着恶劣的笑意,环住他的腰道:“不继续了?”

  “你愿意?”

  叶敬辉耸耸肩:“都是男人,互相解决需要很正常。”

  司明点头,微微一笑,回吻了过来。

  叶敬辉原本激烈火热的挑-逗,被司明反而化成了温柔的亲吻。

  ——没有火热的色-情,没有惩罚的霸道,没有放纵,没有绝望。

  只是一个纯粹到让人脊背发颤的吻。温暖又绵长,像是在心底吹起一阵轻柔的暖风。

  司明一手搂着叶敬辉的腰,一手轻轻控制着他的后脑,一遍又一遍温柔的亲吻着。直到叶敬辉终于冷静下来,回抱住他。

  舌尖缠绕着,要跟对方融合在一起一般,亲密到忘我的地步。

  就是这样温暖柔和的吻,让叶敬辉心中突然一阵平和,等两人终于分开时,依旧贪恋着他怀抱的温度,紧紧抱着司明,不愿放手。

  “好了。”司明把下巴搁在叶敬辉的肩上,微微笑了笑,摸了摸他耳侧的黑发,用极轻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洗个澡,早点休息。OK?”

  他的声音低沉平静,却带着无限的宽容和温柔。

  叶敬辉轻轻闭上眼,享受一般听着他在耳边低声的安慰。

  一时想放纵的心思,居然被他看透了,自己曾经无数次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找床伴放纵,没有爱的放纵,只是发泄人类的本能。舒解压抑的心情。

  司明此时却故意停手。柔和的轻吻,以及有力的,却不会让人觉得压迫的拥抱。

  不得不承认,在那一刻,心脏再次一阵悸动,甚至连呼吸都为之一窒。

  那种久违的温暖,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过了。

0安仔0 发表于 2010-1-1 02:44:11

51.报复(上)

  那天晚上,司明在浴室洗澡,叶敬辉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擦头发。司明落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叶敬辉叫了司明一声,他似乎没听见,手机却一直响个不停。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徐清”两个字,叶敬辉皱着眉头接了起来,“喂”了一声,那边却突然把电话挂断。

  听着耳边嘟嘟的忙音,叶敬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司明和徐清有来往是叶敬辉一直都知道的,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却一直不知情。到现在依旧有些解不开的谜团,叶敬辉也懒得去弄明白。总觉得,不论司明的身份和背景是怎样的,他都喜欢上那个冷漠无情却对自己格外温柔和了解的男人,这真是件无奈的事情。

  片刻后,司明从浴室出来,看了眼亮着的手机,问:“有电话?”

  叶敬辉的目光依旧没从电视屏幕上移开,只淡淡道:“是啊。”

  司明拿起手机回拨了过去,片刻后,那边似乎接通了,司明唇边的笑容却突然僵了一下。

  那边不知在说什么,说了很久,久到房间内滴答的时钟声响得人心烦意乱。

  “好,我知道了。”司明说完就挂了电话,看向叶敬辉的时候,目光有些复杂。

  就这样定定的看着,两人的目光在空气里纠缠,良久。

  “怎么了?”叶敬辉问。

  “阿辉。”他叫着叶敬辉的名字,然后轻轻的,扬起唇角笑了起来,好像要说什么,最后却没有说出口,只凑过来吻了吻他的额头,道,“早点睡,晚安。”

  “还早着呢,怎么,不想跟我聊聊?”叶敬辉靠着沙发,双手枕在脑后,懒洋洋的道,“八点就睡觉,我幼儿园的时候都没这么乖过。”

  司明笑了,走到他旁边来坐下,顺手倒了杯冰水抿了一口。

  “聊些什么?”

  “你对股票有兴趣吗?”

  司明扭头看着他:“买过几次,小赚了一些。”

  “知道Jae这个名字吗。”叶敬辉暧昧的笑笑,拿起司明喝过的杯子把冰水一口喝光,这才道,“怎么不说话?吓到了?”

  司明低笑了声:“我在看你喝水,这次又是豪爽的一饮而尽。”微微一顿,凑过来认真盯着他,“你在紧张?”

  叶敬辉耸耸肩:“电视里的boss在自爆身份的时候都会有情绪上的波动,这不叫紧张,叫兴奋。”

  “哦,你在兴奋?”

  叶敬辉白他一眼,坦然到:“我就是Jae。”

  司明并没有想象中的震惊,只是沉默片刻后,赞道:“那位幕后高人居然是你。上次利用金融风暴,捞了不少钱吧。”

  “还好,捞的钱都投去开夜店了。”叶敬辉笑着拨了拨刘海,“天宇现在内部周转问题虽然缓解了,可还是需要大笔资金来重建网络链的。”微微一顿,“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合伙买股票?”

  “最近股市不景气。”

  “呵,看在你这次帮我对付关天泽的份上,卖个人情给你。”叶敬辉笑着看了他一眼,“股市分析专家透露的机密消息,买唯方科技,是个不错的选择。”

  司明平静地看着他:“据我所知,这支股一直在跌。”

  “我以Jae的身份建议你买进唯方的股票,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当然,你也可以不信。”

  “Jae入股市以来,从来没有赔过。”司明顿了顿,“不信身边的诸葛,反倒显得我小气了,是不是?”

  司明看了叶敬辉一眼,后者正轻轻微笑着,于是也笑了笑,当下就打电话给刘唯佳:“吩咐下去,马上买入唯方的股票,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回头时看着他黑亮的眸中,似乎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司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好了,早点睡吧。”

  ……

  连续几天,股市始终风平浪静。

  唯方的股票依旧在跌,小范围内的下跌,缓慢的,一点一点,像是在磨人的耐心。

  刘唯佳坐不住了,打电话给司明:“我们还要继续买唯方的股票吗?都快跌到底线了。”

  司明只微微一笑:“继续。”

  刘唯佳冷静的说:“风险太大了。”

  “没关系,按我说的做。”司明顿了顿,“另外,你私下帮我找一个好点的律师。”

  “知道了。”刘唯佳微微一顿,“司总……”

  “怎么?”

  “到现在已经投入一千万了。”

  “我知道你的顾虑。”司明微微一顿,“唯佳,你从我户头里提出一百万到你自己的卡上暂存起来,剩下的全投进股市。就这样吧。”

  周三的时候,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平静无波的股市,却骤然掀起一阵狂风巨浪。

  早上一开市,一直在跌的唯方科技居然以极快的速度持续上涨,由原本的27.9,一路狂升到28.7。刘唯佳立即打了电话给司明,尾音也激动到颤抖:“唯方已经涨了八个点,估计下午会涨停。打算什么价位抛出?我们这次赚了很大一笔。”

  司明平静的道:“再等等。”

  “照这势头,不会再涨了。”

  “没关系。”司明顿了顿,“等吧,我会给你电话。”

  一直到下午四点,唯方的股票在29.0涨停,司明立即让刘唯佳把手里的股全部抛出。

  这时,叶敬辉也拨了电话过来,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自信和得意:“怎么样?我提供的商业机密,没错吧?”

  司明赞道:“果然是股市专家。那么,下一步怎么打算?”

  “用全部的钱,买入恒昌。”

  司明笑道:“好,我相信你的眼光。”

  接着又拨电话给刘唯佳:“留三百万底金到你的帐户,剩下的资金投进去,买恒昌。”

  这次刘唯佳倒是没有异议,一口就答应下来:“好,我马上去办。”

  三天后,恒昌的股票果然又开始涨。

  从25.0直接涨到25.8,八点的盈利让司明投入的资金再次翻了倍。

  叶敬辉又掐时间打了电话过来:“这次赚了多少?”

  司明微微一笑:“连带上一回的,净赚上千万。接下来,买哪支?”

  “神州数码。”

  三天后。

  神州数码的股票开始全面狂跌。

  “今天恒生指数以8760点报收,整整比昨天下跌50点。其中神州数码全面下跌……”笑容甜美的财经女主播的身后,是今天的股票走势图,“据业内人士分析,可能是有国外资金故意打压……”

  叶敬辉面无表情的看着电视里的新闻,司明很快就洗澡出来,坐在他身边,一边擦头发一边问:“跌到多少?”

  “一半。”

  “这么说,很有可能造成近千万的损失。”司明顿了顿,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唯佳,明天开盘后把我们手里的钱全部投进去,把这支股托起来。”那边的女声似乎在说什么,司明顿了顿,皱眉道,“明显有人在故意抛股打压,现在已经不能放弃了,我们要有壮士割腕的决心。”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往阳台走去,“就这样,继续买入。”

  叶敬辉一直看着他的背影,不发一语。

  耳边的手机里依旧是机械化的女声:“充值卡充值请按1……”

  司明继续道:“有人手里有大量神州数码的股,不知道对方是谁,既然他想血拼,我们现在抛股只能白白亏掉几千万。”微微一顿,嘴角扬起个笑意,“继续买,看他还能周旋多久。”

  “查询余额请按2……”

  司明笑着挂了电话,转身回到客厅里,坐在叶敬辉身边,把手轻放在他肩上:“你赔进去多少?”

  “几百万吧。”叶敬辉顿了顿,“你打算继续买?”

  “没办法,如果现在抛股,那几千万就收不回了。”

  “继续买,亏损可能更大。”

  “或许对方会支撑不住。我们还有周旋的余地。”

  “你拼不过的。”

  司明笑了笑:“你似乎,知道很多内幕?”

  叶敬辉沉默片刻,耸耸肩:“我在股市几年,认识的前辈比你多。既然你想收回成本,那就继续买吧。”

  司明轻叹口气:“这支股能不能托起来,要看对方到底想让我亏多少才甘心。我总觉得,有人在暗中操纵。”

  叶敬辉当然清楚这几支股票是怎么回事,那幕后的黑手就是自己和萧逸,由自己把司明一步步引入陷阱,由萧逸在国外暗中打压神州的股票,前两次让司明赚,也是诱敌深入的计策罢了,只有吃过两次糖果,第三颗里包着毒药,才有可能让疑心颇重的他吃下去。

  可如今,大局已定,胜券在握,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的感觉。

  “司明。”

  好像很少这样认真的叫他的名字。

  面前的这个人,虽然手段狠绝了一些,对别人冷酷无情了一些,对自己却是有那么点特别。

  真的,要让他倾家荡产?

  “你说过,不会恨我。”叶敬辉扭头,冲他笑了笑,“是不是?”

  司明点头,眼神透着坚定:“是,不会的。”

  ——那就好,只要你不恨。

  那么,我就可以报复你最后一次,坑掉你的一笔钱,然后,自己就可以找个台阶下了,到时候可以说过往恩怨一笔勾销,你阴我一次,我赢你一回,我们棋逢对手,胜负不分。

  到时再试着重新开始,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相互算计,把这个家好好收拾一下,把那一黑一白两只猫也接过来养,再种一点盆栽,让家里多一点点温馨的气息,就这样好好过,也不错。

  至于你在股市上赔掉的钱,以后可以慢慢再赚回来。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还让司明在股市大赔一笔,只是想过掉自己这一关罢了。

  毕竟叶敬辉是个从来不服输的人,不可能因为喜欢上司明,就不在乎他过去的种种算计。更不可能就这样轻易的放下自尊,不计前嫌,坦然跟他在一起。

  如今在报复司明的时候,心里虽然很不好受,却依然毫不犹豫的出手。

  不过是找个台阶给自己下,挽回一点骄傲和自尊,为这场你死我活的明争暗斗,画一个句号。

  然后,再有一个只跟感情有关的,好的开始。

  ……

  叶敬辉在床上辗转难眠,总觉得司明今天打电话的时候有些奇怪。在建议他买股票的那个晚上,他回拨给徐清电话的时候,气氛也非常古怪。虽然他很会演戏,在第一时间调整好了表情,可电话接通的刹那,他脸上的僵硬依旧没有逃过叶敬辉的眼睛。

  他毫不犹豫同意买股票,是不是跟那个电话有什么关系?

  明天就是决战之日,萧逸那边一切顺利的话,司明就会在股市上赔掉近半年来赚来的所有私人财产。

  可是,在最后的胜利到来之前,没来由的,有些忐忑。

  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即将失去什么。

  叶敬辉翻身下床,走到了书房里。

  司明的书房内,书柜旁的死角,那盆花正含苞欲放,蓝色的花朵在夜里更显妖媚。

  叶敬辉蹲在花盆前,在花盆内土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轻轻拨出了一块透明的金属,握在了手心里。

  钟叔从国外高价买来的微型窃听器,有两个。一个放在司明书房的花盆里,另一个自然是让他随身戴着,方便听取重要情报。

  ——那条项链。

  自己送给他的,作为情人标志的项链。

  事实上,那条链子的吊坠里,也藏了防水的微型窃听器。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司明还是对自己疏了防备,没想到自己能卑鄙到在情侣项链里放窃听器。所以,不管是要梦里江湖的游戏开发权,还是仁通新产品的底价,甚至他把大笔资金投入股市,买哪支股,这一切,都没有瞒过自己。

  可是在送给他礼物的时候,他却说,那是他第一次收到的礼物。

  叶敬辉还记得当时的他,黑亮的眼睛里隐含的笑意和感动。可是他不知道,送他项链的人,是有着多么卑鄙的心思。

  如同很久以前,在自己计划着把他拉下台的时候,他还不忘给自己提了一次薪水。那时他也不知道,他面前的那个人其实是对手的同盟,接近他不过是为了卧底。

  如今仔细想起来,不知不觉间,似乎伤了他很多次。

  虽然那个男人总是很平静,深邃的眼眸也很少泄露情绪,可是在知道真相的时候,他也会难受的吧?

  叶敬辉微微笑了笑,把那窃听器在手心里把玩了一番,然后,轻轻地,投进了垃圾桶。

0安仔0 发表于 2010-1-1 02:44:50

52.报复(下)

  叶敬辉转身推开司明卧室的门。

  窗帘没有拉紧,有一丝柔和的月光透过缝隙洒进来,正好洒在他的脸上,一双剑眉下的眼睛正轻轻的闭着,挺直的鼻梁下刚毅的唇也微微抿着,呼吸均匀的他,似乎正在做着一个美好的梦。

  叶敬辉轻轻走到床边坐下,看着这个轮廓俊美的男人,手指抚上他的脸,很自然的俯身,在他微厚的唇上印下轻轻一吻。

  之后才转身从他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一个黑色的U盘。

  叶敬辉知道,很多重要的资料都在那里面,这次买卖股票的交易记录应该也在里面,他平时总是随身带着,睡觉的时候,会把它放在离自己最近的抽屉里。

  叶敬辉把U盘握在掌心里,转身出去,再把卧室的门轻轻带上,回到自己的卧室,打开笔记本电脑,插入U盘,鼠标猛点,迅速拷贝里面的资料。

  果然,司明前段时间听自己的话,分散的买下了极大量的神州数码的股票。叶敬辉也知道,只要明天股市开盘,萧逸手里神州的股票甩出去,那么,司明若想维持那支股的平稳就必须继续大量买入,如同在填一个无底洞。叶敬辉把资金计算的非常明白,萧逸手里的股票绝对比司明多,这场仗,司明必败无疑。

  拷贝完他的所有资料,Email给萧逸之后,叶敬辉才深深吐出口气。

  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如果他真如自己所说的不会恨,那么,或许两人可以重新开始。

  电脑里传来邮件送达的提示音,叶敬辉想要起身把U盘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回去,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语气也是极冷:“在做什么?”

  叶敬辉全身瞬间僵住。

  司明面无表情的说:“你曾经提醒过我,重要的资料千万不要放在U盘里随身带。”微微一顿,“不记得了吗?六年前的舞会。”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叶敬辉脸色沉了沉,缓缓转过身来,虽然后背僵硬,握住U盘的指尖也轻轻颤抖,脸上却依旧带着笑容,“你也看到了,在背后搞鬼的就是我。不,应该说,这本来就是我专门为你设的局。”

  ——那一刻叶敬辉突然想,如果他假装没有发现,该多好。

  这样自己就可以完成这最后一次心愿,可以找个完美的台阶,抛下那些恩怨纠纷。两人就可以重新开始,好好在一起。

  以前,每次他都可以假装不知情,为什么这次却当面拆穿了,不继续看耍猴戏了?

  原来自己才是最笨的,司明永远深藏不露。

  很久以前,半夜在他卧室里偷偷亲他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吧?

  刚才再次偷偷吻他的时候,他也醒了吧?

  他果然是最好的演员。

  “如今被你发现,我也没什么好说,明天,你会惨败。”叶敬辉笑着道,“怎么样,不甘心吗?”

  司明微微一笑:“我早就知道是你在搞鬼。”

  叶敬辉反而愣了。

  司明顿了顿,继续道:“从你一开始提出让我跟你一起买股票的时候,我就知道,属于叶敬辉的报复,终于来了。”

  沉默良久,叶敬辉面无表情的道:“那你为什么听我的话?”

  “因为我想知道,你到底恨我恨到什么程度。原来,你是想让我利滚利,赚了大笔之后一次性赔光,来感受一下惨败的心理落差?”

  “你分析的没错。”

  “那么,叶敬辉,现在够了吗?”司明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

  叶敬辉低下头来,没有让司明发现他轻颤的指尖。

  “你觉得够吗?”顿了一顿,“我不是那么豁达的人,不会一句‘既往不咎’就忘记你过去的算计和玩弄。”

  司明怔了怔,突然笑了起来:“是啊,逼得天宇差点破产,还有下药强抱你,让关天泽拍下视频,对了,还有那些合同的陷阱,都是我一手设下的局。我差点忘了,还以为一起住了这么久,你也会忘掉那些不愉快的过去。”微微一顿,“看着我把近半年来辛苦赚下的钱都赔进去,你还不满意吗?如果不满意,前几天你跟仁通签的那个合同里,好像也有陷阱对吧?如果还不满意,你可以再跟梦里江湖的作者联系,拒绝授予我们游戏开发权。还不够的话,再试试向法庭起诉我经济犯罪,到时把我U盘里的资料交出去,站在证人席上,亲眼看着我入狱。”

  “这样呢?够了吗?”

  叶敬辉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沉默着。

  司明轻轻笑了笑,从脖子上拿下那条项链来,握住叶敬辉的手,把它放进他手心里。

  “还有,既然我已经认输了,这条你送我的,标志我们情侣身份的项链,也还给你。”

  “毕竟,明知胸前戴着窃听器,却舍不得扔掉的日子,过得也挺辛苦的。虽然收到礼物的时候很开心,可是在检测到窃听器的时候,心里也会不好受。”

  手心里的项链还带着他的体温,暖暖的。

  叶敬辉抬起头来,对上他冷到极点的目光,支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寒。

  攥紧了那条项链,好像攥着的是自己那自私狭隘卑鄙的心,不然怎么连心脏都会那么痛苦?

  入狱?原来在你心里我叶敬辉恶毒到这种地步,设下局把你送进监狱才甘心?

  当初想方设法把窃听器塞到项链吊坠里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他发现的那一天,就是两人决裂的那一天。

  撕开那些伪装,卸下那些面具,在他心里叶敬辉就是这样一个恶毒的人。

  此刻,听他用平静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叶敬辉却觉得他像是用最粗最硬的鞭子,狠狠的,一遍遍的,抽在自己心尖上。

  要不然,怎么会有全身都痉挛一般的感受呢?

  “把恋人送的礼物拿去检查有没有窃听器,你觉不觉得,我们两个其实挺悲哀的?”司明伸出手,想要摸叶敬辉耳侧的发,手到了他耳边,却还是收了回去,声音却变柔了些,“你留在我身边,真的……只是为了报复,出气?”

  叶敬辉张了张口,却觉得喉咙干涩,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居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

  自己要的难道是“报复他”这个结果?如今他快输了,为什么心里反而更难受?

  待在他身边的初衷,的确是为了报复,哪怕在这过程中,渐渐的,发现自己对他的喜欢早已超出了尺度,却依旧不能因为喜欢而主动对他示弱!以叶敬辉的骄傲,不可能那么豁达就原谅过往的一切!所以才想出这个在他眼里“只是为了报复”在自己眼里却是“给恩怨一个结束”的笨办法。

  可是叶敬辉忘记了,早在很久之前,司明就说过,他只在乎结果,不管过程。

  所以在这过程中的痛苦和挣扎,最终都会因为“报复他”这个结果,而被全盘否定。

  自己对他朦朦胧胧的感情,也会被全盘否定。

  “你爱过我吗,叶敬辉。”司明突然问道。

  叶敬辉没有说话。沉默了良久。

  “这样更好。当初的约定,是你以恋人的身份待在我身边,直到我主动放手为止。现在,我主动提出来,你也自由了。”司明轻声道,“结束吧,我很累。”

  叶敬辉突嗤笑了起来:“原来从那时候起,你早就料到了这一天。是不是连结束时怎么说的台词都准备好了?”

  不知道是在笑他的英明果断,还是在嘲笑自己。果然,这个世上,没有人是相信自己的。

  “我不想忍受整天被你算计,收个礼物也要担惊受怕,打电话还要找你听不到的地方,睡觉甚至都要防着你会不会突然冲进来偷我的U盘。”司明微微一顿,“这种毫无疑义的竞争,也该结束了。”

  “叶敬辉,你赢了。我心服口服。”

  司明没有注意到,在他说话时一直沉默着的叶敬辉,低着头的眼中有一丝上涌的水气被主人强行压了回去。

  也没有发现,他的手指狠狠攥入掌心。金属的项链在手心里留下触目惊心的划痕。

  那U盘,甚至被他生生捏碎了。

  “好,随便你。”叶敬辉平静的道,“反正结果是我赢了。明天股市一开盘,你赔进去的钱,足够我建一家新的公司。”

  “嗯,这房子你若愿意继续住,就住着吧。我搬出去。”

  司明转身离开,走得非常果决。

  叶敬辉在卧室里怔了良久,身体一直轻轻发着抖。

  看着他拉着行李箱从卧室里出来,叶敬辉声音干涩的道:“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多了,你可以明天早上再走。”

  “没关系,我开车。”

  “避我像避瘟疫一样,这么急吗?”叶敬辉弯起唇角笑了起来,“是不是这里压抑的空气,让你连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司明沉默着,回头看向他。

  叶敬辉扬了扬眉,用非常平静的语气,面不改色的道:“你说的对,我待在你身边,就是为了报复。从一开始,你就精心布局等着我跳,我为什么要心甘情愿输给你?我凭什么被你压在床上一整夜,第二天还得听你说什么游戏结束之类的废话?!”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激动,微微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却更加扩大,声音也更冷,“既然你觉得,上了我叶敬辉,然后用游戏结束那样漂亮的话打击我,很有成就感,为什么我就不能报复你?”

  “我没那么贱,我永远不会在你面前示弱!更不可能逆来顺受承受你带给我的一切!我就是为了报复,怎么样,让你司明也尝尝被人暗算的滋味,好受吗?在我知道你跟徐文山认识,知道天宇的一切命运都是你背着我在暗中操纵,知道你跟关天泽认识,知道那次旅行是你一直在看我耍猴戏的时候,我也不好受。”

  “现在把这些都还给你,很公平不是吗?告诉我,我哪里错了?”

  “你没错。”司明看着他,目光中透出些无奈,“但是,我很希望,从来没有认识过你。真的。”

  “后悔了?”叶敬辉低着头重复,轻轻笑了起来,“所以,不打算继续了,甚至觉得我叶敬辉连当你对手的资格都没了。对吗?”

  “对。”

  “好!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见了。”叶敬辉抬起头来,脸上依旧是没心没肺的笑容,“呵,幸好我从来没喜欢过你,这么看来,还是我比较占便宜啊,商场,情场,我叶敬辉都完胜了。”微微一顿,目光骤然冷了下来,“走吧,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

  司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笑了笑,道:“好,如你所愿,不说再见了。”

  直到司明真的拉着行李离开这个屋子。

  直到门被他大力的关上,传来“砰”的巨大回声。

  直到那辆熟悉的车从窗前缓缓驶过,车灯射出的那一缕暖黄光线,从暗到亮,再从亮到暗,最后消失殆尽,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

  叶敬辉始终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站着。

  站到手脚发麻,站到全身冰冷,都毫不自知。

  他一直站在那个空荡荡的地方,那个曾经被称之为“家”的地方,那个曾经想过跟司明一直住下去的地方。

  静静的站着。

  不知道站了多久,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往事。

  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司明说的那些话,比如想要卖掉那套冰冷的屋子,带他来郊区买个温暖的小窝一起住。比如有些人关心你飞得高不高的时候你更需要有人关心你累不累。

  后来又想起司明离开这个屋子的那一星期,他也是一个人待在这里,走路时会有回音,半夜起身时会觉得很黑很冷。那时候一直在想,那个突然消失的人什么时候回来呢?我布置好了窃听器等着跟他的最后一次较量呢,回来享受我为你布置好的一切陷阱吧。快点……回来就好。

  或许是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缘故,所以,那一个星期,过得特别快。

  可如今,他不会再回来了。他连再见都懒得说,是因为真的不想再见。

  这个家,也就变成了空壳。

  可还是舍不得搬走,因为叶敬辉突然发现,就算他走了,这个屋子,依旧是他这辈子住过的地方中,最温暖的所在。

  凌晨的时候,才爬回床上,依旧睡不着。

  叶敬辉对着手里那装了窃听器的项链,他突然很好奇,如果自己用窃听器听自己的声音,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于是戴上耳塞,对着那吊坠,轻声说:司明。

  耳边便有了那句话的回音,是自己的声音,有些暗哑的叫着:司明。

  那低沉的声音似乎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叶敬辉不禁唇角轻扬,暧昧的笑了起来。

  下一句话却没有说出口。

  ——其实早就喜欢上了你,只是发现的太迟。所以,还没开始,就必须提早结束了。

0安仔0 发表于 2010-1-1 02:45:31

完结卷 水落石出

  53.恩怨(上)

  司明走后,一切如常。

  叶敬辉作为天宇最高管理者,也渐渐形成了按时上下班的好习惯。

  从西郊的流花公寓区到市中心的商业区,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以前都是司明开车,叶敬辉坐在副驾上打呵欠,经常会睡着,有时候甚至接着做昨晚的美梦,每次一睁眼,公司就到了。

  如今换成他自己开车,却觉得这段路,特别远。

  或许是开车技术太差的缘故,在西郊通往市区的高速上还可以安心走直线,可一到车如流水马如龙的市区,到处是十字路口,隔一会儿就一个红灯,叶敬辉开着车子拐来拐去经常走错路,偶尔还会来不急刹车撞到路边的栏杆,一段路往往心惊胆战,大汗淋漓。后来,叶敬辉请了一个司机,专门接送他上下班,他在后排的座位上闭目养神,却再也没了在车上睡觉的心情。

  叶敬文回国,到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脑外科工作。

  叶敬辉有一次去医院看他,听到走廊里传来一些年轻护士的议论,说叶医生实在是个牛X的神人,主任调走了,副主任升了正主任,那副主任的位置肯定非他莫属。果然,在一段时间后,叶敬文凭着几篇在国际期刊刊登过的论文,年纪轻轻当上了脑外的副主任。

  叶敬辉坐在医院办公室里,看着一身白大衣,一脸正经严肃翻阅着病历的叶敬文,不由得笑了起来。

  大哥事业有成,小弟也成熟了不少,唯一的遗憾是,兄弟三个如今依旧是单身,虽然看在别人眼里是眼高于顶的钻石王老五,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不管外表多风光,不管形象多潇洒,心里却始终有个解不开的结,不敢揭的疤。

  “你跟林微怎么样了?”叶敬辉笑着问。

  对面的叶敬文微微扬了扬眉:“我搬过去跟他住,死缠烂打的招数对他应该管用。”

  叶敬辉啧啧评价:“脸皮够厚啊。”

  “还不是你教的?”叶敬文笑了笑,“对了,回来以后,我好像没见过那位司先生?”

  叶敬辉顿了顿:“我也很久没见他了。”

  看叶敬辉不想再聊的样子,这个话题便没有继续,叶敬文低头看了看表:“我得去查房了。”

  “好吧,我也有会要开,中午再一起吃饭。”

  从医院出来,过了两条街,就是天宇集团的总部。

  广场上的地砖透着清晨的微凉,阳光却依旧流泻下来,铺了一地金色的碎片。

  叶敬辉穿过时代广场,到了天宇集团,乘电梯直达最高层的董事长室。

  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往外看,很远的地方,有栋银灰色的大楼露出一个尖尖的角,那是司明所在的明辉集团,原南遥集团的总部。如今遥遥相望,也只能看见那冰山一角罢了。可每当远望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让目光在那个角落稍做停留。

  虽然明知两人之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那么多的阻碍。却还是忍不住,看向那个人所在的地方。

  桌上的电话响得很急促,叶敬辉随手按了免提键,耳边传来助理清脆的声音。

  “叶董,今天股市开盘后,明辉集团的股票已经跌了三点。”

  叶敬辉回过头来,在转椅上坐下:“他们最近在做什么生意?”

  “梦里江湖的游戏开发权被抢走,RF网游的代理权竞标中也败在别人手下,明辉集团不知怎么回事,最近连番失利,甚至让客户和股东产生信任危机,所以股票一直在跌。”

  叶敬辉顿了顿:“知道了,继续关注。”

  挂了电话之后,叶敬辉的眉头却越皱越紧。最近在生意场上连番失手,这不像司明一贯的风格。他做事大胆果断,在商场上一直立于不败之地,如今为何连小小的游戏开发权和代理权都抢不到?叶敬辉打开电脑,看了看这几次竞标的报道,明辉集团那边的代表,甚至犯了很多不该犯的低级错误。

  ——司明他到底在搞什么?似乎是心不在焉,完全处于神游状态。

  当然,叶敬辉是不会主动去帮他的,可是在隔岸观火的时候,心里还是不由得着急。

  桌上的电话再次响起,叶敬辉拿起听筒,淡淡道:“什么事?”

  “叶董,有位姓于的小姐想要见您,说是受司先生的委托跟您谈一点事情。”

  叶敬辉沉默片刻:“请她上来。”

  片刻后,进来一个年轻的女人。身材高挑,长发挽在脑后,穿着整齐的西装裙,一脸微笑坐在叶敬辉对面,礼貌地道:“叶董您好,我是司明先生委托的经纪人于娜,这是我的名片。”

  叶敬辉接过名片,随手放在桌上,低头看了看表:“于小姐,我只有五分钟时间。”

  “我不会打扰您太久的。”于娜微微一笑,直言道:“司先生的意思是,他会在近期内卖出手里全部的天宇股票,如果叶董想把当初南遥占去的那49%收回,他可以优先考虑,卖给您。”

  现在卖股票?拆东墙补西墙,抽掉这边的投资,去补明辉集团的失利?

  他果然是最精明最无情的生意人,明知道现在甩卖这部分股票,对刚刚恢复元气的天宇,影响会有多坏。

  叶敬辉嘴角浮起个冷淡的笑意:“先替我谢谢他的‘优先考虑’。”顿了顿,微微扬眉,平静的道,“说说他开的价位。”

  “他说,给您优惠价,二十八点五。”

  “二十八,多一分我都不要。”

  “二十八点五,司先生说,少一分他也不卖。”

  沉默良久。

  叶敬辉耸耸肩:“他不打算让步?”

  “叶董为何不退一步?”

  叶敬辉压下心中的火气:“于小姐请回吧。”

  “既然如此,那部分股票我们只好另行处理了。”

  等她走后,叶敬辉才用纸巾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水。

  司明现在可以坦然把自己当成生意场上的对手,毫不手软,或许这才是他的本色。

  可想起他以往的温柔,叶敬辉还是觉得心里阵阵发寒。

  ……

  晚上又回到了那个屋子,西郊的住宅区美化得更好了,入眼处尽是郁郁葱葱的绿,生机盎然。

  叶敬辉开门进屋,空荡荡的屋子里再次响起他的脚步声,那只小白猫听见主人回来,高兴的蹿过来扑到叶敬辉怀里,却被叶敬辉随手抓起来,扔去了沙发上。

  这一晚又失眠了。

  梦里回到了叶家在纽约的老屋。正是初春时节,湖边有三棵枝叶交融的柳树,大片大片的柳絮纷纷扬扬,飘落下来铺在地上,如同下了一场雪。

  梦里,兄弟三人都是现在的模样。梦里,父亲和母亲也在。一家人,五个人,围着桌子,吃着开心的团圆饭。

  三兄弟如今各忙各的,又怎么可能回到那个老屋?

  可是梦境却太逼真,逼真的连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那么清晰明了。他甚至看到父亲也一直在微笑,那样的笑容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亲切和温柔。

  直到床头的电话响起,叶敬辉才挣扎着从梦靥中醒来。

  窗外光线依旧很暗,看了看表,却已经十点了。

  原来是在下雨。

  淅淅沥沥的雨点像是从天上洒下来的珠子,一颗颗敲打在窗户上,发出悦耳的声音。床头的电话还在响,叶敬辉随手拿起听筒,轻咳了一声:“喂?”

  “阿辉,回家一趟吧。”是妈妈的声音,温柔依旧,却带着点疲惫。

  叶敬辉怔了怔:“哦,好。”

  ……

  昨晚下了一夜的暴雨,早上雨势才变小了些。

 

0安仔0 发表于 2010-1-1 02:45:57

 开着车走在街上,街上的积水让车子像是漂在水里的浮萍,叶敬辉笨拙的开着它,挑人少的路走,却依旧让车子被泥水弄脏了。

  到一家超市前,看到大牌子上新到的龙井茶叶降价的广告,不由得停下车来买了几盒。叶敬辉记得父亲很爱喝这种茶,尤其在收到司明送的那套茶具之后,几乎每天都会泡茶喝。

  一到父母所住的别墅区,便被一股压抑的氛围笼罩。门口停着熟悉的车子,大哥早就到了。

  叶敬辉推门而入,院子里的紫荆花已经谢了,原本触目惊心的紫色花瓣如今已渐渐枯萎,在大雨的冲刷下更是东倒西歪在地上铺了一片,看上去格外凄凉。

  屋内,大哥坐在沙发上沉默着,妈妈也垂着头。

  叶敬辉走到他旁边坐下,刚想说话,小弟敬文也进门了。

  他看了眼屋里的情况,最后目光转向面色憔悴的妈妈:“妈,叫我们回来,怎么了?”

  “父亲,他……”却是大哥先开的口,顿了一顿,“去世了。”

  沉默,良久。

  即使是说着如此残忍的话,大哥的脸上依然是冷漠的表情,只是有些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一丝情绪。

  叶敬辉怔了怔,手中的茶叶散落了一地。

  昨晚的梦境里,父亲明明笑得那么开心,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浮起皱纹,让整张脸变得慈祥温和了许多。

  梦醒的时候,他居然走了。

  “怎么突然……去世了?”叶敬文声音也有些沙哑,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对他和叶敬希来说,都过于震惊。可是对叶敬辉来说,却是早已料到的结果。他知道这段日子父亲过得一定很辛苦,可他也没有太多时间去陪陪那个人,或许,没有儿子在身边看着,他走得才更安心。

  “其实他早就被诊断出癌症。”文惜慧的肩膀颤动着,声音也有些哽咽,“他一直瞒着你们,就连走的时候,也不想让儿子们在身边送他,看他落魄的样子。你们的父亲,他太骄傲,也太固执……虽然他从来没有给过你们好脸色,可是,他真的很爱你们,希望你们每一个都可以变成有担当的,出色的男人……他说,他一手打拼的集团,三个儿子都不想要,这是他最大的失败,也是他身为一个父亲的骄傲。他把手里的财产留了一部分给我,让我安享晚年,其余的捐给了慈善机构。他说,既然三个儿子都不想要钱,他叶致远苦了一辈子,赚到的钱总有人会需要的。”

  ——是啊,总有人会需要的,总有人会了解他的苦心。

  大雨中的哀乐,让气氛变得伤感,叶家三兄弟的脸上神色凝重,却没有哭。

  没有哭声的葬礼,显得格外冷清,一家人站在墓碑前鞠躬,献花,触目惊心的白菊在墓碑前铺了一地,墓碑上的那张遗像里,那个人依旧一脸严肃,没有笑容。

  昨晚的梦境,真的只是一场梦。可是梦里,他明明笑得那么温和,像是世上最普通的父亲在和儿子们聚餐,开怀的,慈爱的,笑着。

  可事实上,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一家五个人,从来没有凑齐在一张饭桌上,从来没有好好吃过一次团圆饭。

  如今他走了,这也就成了永远的遗憾。

  在叶敬辉记忆中,父亲很少会笑,总是一脸冷冰冰的严肃模样,别说跟儿子们讲故事,小时候甚至难得见他几面。从来没有体会过那种倍受赞扬的父爱,没有趴在他腿上睡觉的经历,没有生病的时候被父亲背着去打针的经历,更没有考试考不好被父亲沉着脸教训的经历。

  叶致远那个人,面对儿子时总是沉默的,他的背影,总是遥不可及的高大和疏远。

  然而现在,当父亲离去的时候,似乎突然明白了一些事。

  或许他的这种教育方式有些尖锐,有些偏激,可无疑,养成了儿子们任何事都能独当一面的韧性和气魄。

  儿时那一次绑架,在年幼的叶敬辉心底留下了严重的阴影,可也因此让他过早的明白,在有危险的时候,不该等任何人来救,而是学会自救。

  或许心里是怨他的,可如今,却再也恨不起来。

  他走了。

  从此长眠于地。

  那些父子之间的恩怨,也跟着他的骨灰一起,埋进那了堆黄土里。

  ……

  妈妈跟敬文在书房谈话,是关于林微的事。小弟的那段感情,是父亲强制性破坏的,也因此,叶敬文跟父亲冷战了长达五年。

  良久后,叶敬文从书房出来,他对着父亲的遗像轻轻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嘲讽,不知是在嘲笑遗像中的人,还是笑自己。

  “你把林微还给了我吗?可是你忘了,一根绳子断了之后重新接起来,会有一个永远无法消去的结。”

  “我跟他,早就回不到原点了。”

  “但是,我会重新开始。”

  “你在天上看着我吧,父亲,你会为当初的决定而后悔,也会为你的儿子骄傲的。”

  之后他转身走了,没有再回头。

  叶敬辉看着弟弟早已变得高大的背影,还有能够撑起那份爱情的宽阔肩膀。

  耳边回响着刚才那句话。

  “一根绳子断了之后重新接起来,会有一个永远无法消去的结。”

  那么,被自己斩断了三次,又被司明扯断了一次的绳,是不是再也无法接起来了?

  想到这里,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像是在嘲笑自己。

  那天晚上,大哥留下来陪着妈妈。

  夜深了,叶敬辉小心翼翼开着车,到西郊的那段路,走了近一个小时。

  又回到了郊区的屋子里,屋里依旧有暖黄的灯光,依旧会在他走动的时候响起空旷的脚步回音。

  很久以前,哥哥弟弟爸爸妈妈都离开的那个大大的院子里,他一个人懒洋洋的躺在三棵树下晒太阳。结果等了很久,依旧没有人回来。

  很久以前,在夜店那个挂慢了皮鞭的屋子里,他整日纸醉金迷,放纵之后,半夜醒来,对着的也是大大的落地窗上自己孤零零的影子。

  如今父亲去世了,司明走了。

  再也不会有人拿着鞭子对他怒目而视,骂他是叶家的耻辱。那个从小骂自己骂到大的人,变成一堆骨灰埋在了地下。

  也不会有人在他难过的时候抱着他,轻轻拍他的肩膀,温柔的吻他。那个对自己温柔贴心的人,站在对立的谈判桌上,为一分钱毫不手软的杀价。

  他又是一个人了,自由自在,随心所欲,无拘无束。

  在半夜醒来的时候,依旧会有种寂寞的感觉,在心底一晃而过。

0安仔0 发表于 2010-1-1 02:46:48

54.恩怨(下)

  几日后,莫名传出司明要卖天宇股票的风声。

  叶敬辉坐在办公室里,脸色阴沉,接电话的时候语气就不太好。那头的萧逸声音却依旧是好脾气的温柔:“阿晖,你怎么了?”

  叶敬辉没有答,反问:“什么事?”

  “内部消息,恒生的股票近期会大涨,我把我们俩上次从司明手里赚来的钱投了大笔进去。你手里还有没有资金啊?”

  叶敬辉顿了顿:“不多了。”

  “投进去赚一笔啊,或许可以翻倍呢。”萧逸轻声道。

  “好,我考虑一下。”叶敬辉说完之后便挂了电话。

  从电脑里调出股市分析图,这几天因为业内几个大财团面临着经济危机,股市很不景气,好多家的股票都在跌,形势并不看好。恒生会涨?这个内幕消息又是萧逸从何得来的?

  对了,上次跟司明在股市大战的时候,最后神州的股票一路狂跌让司明赔掉千万资金,也是萧逸透露给自己的“内幕”。他到国外之后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内幕?

  叶敬辉心中虽然疑虑,却是担心更多。万一萧逸像关天泽那样洗黑钱,被发现,可是要进监狱的。

  也不知怎的,叶敬辉这次居然留了个心眼,没有去蹚股市这浑水。把手里正在升值的房产抵押,换了一笔钱,再把Crazy那家夜店的存款全部提出来,然后从抽屉里找出于娜的名片,拨了电话过去。

  ——虽然叶致远已经过世了,可叶敬辉不能眼睁睁看着司明把天宇的股票卖给别人。

  “叶董,您好。”那边的女人似乎笑得很开心,好像正在守株待兔一般。

  叶敬辉冷冷道:“请司明听电话。”

  “司先生现在不在国内,股票的事是由我全权代理的。叶董,您考虑的怎么样?”

  “一分都不肯降?”

  “司先生说,如果你全要的话,是二十九块五的价格。”

  不降反升,他还真会做生意。知道自己主动打电话给他是志在必得,所以才敢大言不惭的提价,真是心狠到了极点。

  叶敬辉脸色一沉:“我手里没有那么多钱。”

  “很抱歉,叶董,我也是替人做事,司先生明确的说了,二十九块五,一分不能降。”

  叶敬辉轻轻吐出口气:“我下午再给你电话。”

  挂上电话之后,办公室里的日光灯让他眼睛有一瞬的刺痛,微微闭了闭眼,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拨了电话给大哥。

  “找我做什么?”

  “借钱。”叶敬辉坦然道,“我要买回天宇的股票,司明把价格抬到了二十九块五,我手里的资金不够。”

  叶敬希顿了一顿:“虽然我们是一家人,我也不可能借公款给你。”

  “我知道,我想借你的私人存款。有多少?”

  “数量并不多,百万出头。”

  “全给我吧,我会在一年内还清。”

  那边似乎在考虑,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司明把股票价格抬高,摆明是跟你对着干,你要上当吗?”

  叶敬辉沉默了良久,最后微微笑了笑:“我总不能看着他把天宇的股权卖给不相干的人。毕竟,父亲他……尸骨未寒。”

  “好,钱我现在汇给你。”

  叶敬辉算了算,加上大哥的那笔钱,还是不够。

  难道要把父亲留给妈妈的钱都借来?

  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没有脸去开这个口。

  正犹豫间,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是前台的接待小姐打来的内线:“叶董,有位先生想要见您,说是你弟弟的朋友,叫林微。”

  叶敬辉怔了良久,突然笑了起来:“快,请他上来。”

  片刻后,有个年轻的男子穿着一身整齐的西服,脸上的笑容依旧如多年前一般亲切温柔。

  叶敬辉打量着他,他也成熟了许多,不再是当年那个简单的少年了。

  林微在办公室门前微微驻足,轻笑道:“叶董,可以进来吗?”

  叶敬辉扬起唇角:“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弟媳妇儿,快进来啊。”

  林微似乎很不习惯他这个称呼,轻轻皱了皱眉,还是走了进来,坐在他对面,认真的打量了他一遍:“很久没见,真想不到,你居然做了董事长。形象比起在夜店来正经了许多啊。”

  “哎,那也比不上你在大学当老师来的风光啊。”叶敬辉微微一笑,看了眼他手里大红的信封,嘴角的笑容更深,“这是什么?”

  林微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把那请帖放在桌上,道:“我跟敬文打算过段时间去荷兰结婚,这个……是喜帖。”见叶敬辉一脸古怪的笑容,林微不自在的摸摸鼻子,轻咳一声,“其实是借着送喜帖这个机会来见你一面。”微微一顿,抬头看着向叶敬辉,“要谢谢你这几年对我的帮助。”

  叶敬辉笑道:“自家人,不用说见外话。”

  “当初你父亲逼我跟敬文分手的时候,我弟弟出车祸,要不是你暗中帮忙借给我那么多钱,我也没那么容易熬过去的。”林微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来,轻轻推到叶敬辉面前,神色间带着感激,“这是你当年借给我的钱,连同利息,今天一并还给你。”

  叶敬辉看着那张卡,似笑非笑:“我现在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你居然这个时候来还钱。”说着,双手撑着桌子凑过去,狠狠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真是我的及时雨。”

  林微怔了怔,摸摸被他占了便宜的额头,轻笑道:“二哥你真是豪爽依旧。”

  “你叫我什么?”

  “二哥,不对吗?难道要叫叶董,还是叶店长?”

  “就叫二哥吧。”叶敬辉笑眯眯道,“你叫我二哥的时候,声音格外好听呢。”

  林微心里明白,叶敬文那个奇怪的家伙从来不叫他哥哥,怪不得听到自己叫他哥哥的时候,他居然如此激动。其实,面前的这个人虽然有些变态的兴趣爱好,骨子里……却是很寂寞的一个人吧。

  林微笑了起来:“好,我也觉得叫二哥自然些。”

  叶敬辉看了看喜帖,又翻了翻桌上的记事台历:“婚礼我可能没时间去了,礼物到时寄来给你们。新婚愉快。”

  “谢谢。”林微轻笑着点了点头,起身往外走去。

  “还有。”叶敬辉突然叫住他。

  “恩?”

  “管着点儿叶敬文啊,那家伙太嚣张了。”

  “……哦。”林微有些苦恼的想,你们叶家的人,长辈晚辈一个比一个可怕,我要是管得了那匹狼,就不会上了贼船还翻不了身了。

  ……

  有了林微送来的那笔钱,叶敬辉再卖掉手里一些闲置的股票,总算是凑够了买下司明手里股票的现金。

  下午的时候,叶敬辉又拨了电话给于娜:“二十九块五的价格我接受,什么时候把股票给我?”

  她微笑着道:“很抱歉,叶董,现在股票升到三十块了。”

  叶敬辉翻了翻白眼,握紧拳头,冷静,再冷静,沉默良久后,终于冒出一句平静到极点的话:“司明,我知道你在听,请你不要欺人太甚。”

  于娜道:“司先生说,今时不同往日,股市本来就是瞬息万变,他开的价很公道。”

  叶敬辉没有说话。

  “如果叶董在明天十二点之前还筹不够钱的话,我们会卖给其他出价更高的人。”

  叶敬辉挂断了电话,对着雪白的天花板轻轻吐出口气。

  明天是几号来着?

  好像是10号,自己的生日?

  也无所谓了,反正他这样的人是从来不过生日的,或许应该说,是从来没有人会想起来给他过生日的。

  叶敬辉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那行数字,原本,以二十九块五的价格购入股票刚刚够,如今司明又提了一次价,于是,钱又差了许多。

  终于还是做了这个决定。

  “小刘。”叶敬辉拨了内线给秘书,声音在电话里显得格外沙哑,“请你尽快,把我郊区的那套房子,抵押出去。”

  ——现在,够了吧?

  只是,从此以后,失去了最后一个留有温暖回忆的地方。那个曾经被称为“家”的地方,也终于用来换钱了。

  ……

  叶敬辉又回到了夜店。

  酒吧里炫目的灯光让他有片刻的失神,自从跟司明对着干以来,似乎很久没回过这个地方了。

  原本那么熟悉的喧闹,如今却让他格外心烦。

  径直走到了三楼的专属房间,他还记得,就是在这个房间里,跟司明上演了一场又一场骗局,最后把自己也搭了进去。也是在这个房间里,曾经铺了一地照片,放着恶心的视频,在最在乎的哥哥和弟弟面前丢掉了尊严。还是在这个房间里,他跟司明定了一个协议,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自己会惨败的协议。

  叶敬辉若无其事的洗了澡,脱掉衣服,躺在了床上。

  睡梦中,迷迷糊糊又梦到了那段视频,是把萧逸毁掉的那一段,跪趴在地上一脸红潮的萧逸,还有站在他身后拿着鞭子脸部却被模糊处理掉的自己。

  半夜惊醒时出了一身冷汗,叶敬辉突然想起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在看到那段视频,知道萧逸被东成董事会革职的时候,自己太过内疚和自责,却忽略了一个重点。

  ——那视频为什么到了关天泽手里?

 

0安仔0 发表于 2010-1-1 02:47:19

 正因为自己很看重萧逸这个朋友,所以那段视频保存的非常小心,这个世上,也只有自己和萧逸留了底。为什么视频会被突然公布?难道除了阿奇之外,自己身边还有内奸?

  心里突然一寒,叶敬辉拨了内线,沉着脸道:“钟叔,你睡了吗?”

  那边笑道:“店长,现在才十点钟,正好是店里的狂欢时刻,您要不要下来看看?”

  “不用了。”

  挂上电话之后,又拨阿齐在青岛的号码,嘟嘟的声音响了良久,那边终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您好,这里是新星旅行社,请问有什么事能为您服务的?”

  叶敬辉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齐秋’的人?”

  “哦,阿齐啊,他早就辞职不干了。”

  “什么时候?”

  “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

  正是自己去青岛旅游的时候,那以后就没再跟阿齐联系过,他为什么突然辞职了?

  很多事情理不清楚,隐隐约约却觉得有什么线贯穿始终,好像自己进了一张巨大的网,像是一个蓄谋已久的精心布局。

  ……

  一夜难眠,次日清早股市一开盘,叶敬辉就拨了于娜的电话。

  “于小姐,资金我已经筹齐了,你把股票拿过来,我们当面交易。”

  那边沉默了片刻,才平静的道:“很抱歉,叶董,司先生手里的股票,今早已经全部卖出去了。”

  “什么?!”叶敬辉震惊的听着这个消息,良久后,才冷冷道,“不是说今天十二点之前吗?”

  “对方的出价是三十三,一次性全部买入。大家都是生意人,自然要选更高的价格。对不起了,叶董。”

  沉默良久后,叶敬辉有些无力的道:“他把股票卖给谁了?”

  “这种商业机密,我不方便透露,叶董,请您直接跟司先生联络。”

  叶敬辉啪的挂了电话。

  从手机里翻出司明的号码,拨了过去,听到的却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很好。在自己辛辛苦苦找亲朋好友借钱,卖掉手里全部的房产和股票,好不容易凑齐那笔钱的时候,他居然只用一句“卖光了”就把自己给打发掉。叶敬辉嘴角不由得扬起个自嘲的微笑来,商场如战场,又谈何“情义”可言?何况是,有那么多糟糕过去的自己和他之间。

  ……

  晚上的时候,妈妈又拨了电话过来,亲切的说:“回家吃饭吧。”

  想起父亲去世以来自己忙着照顾天宇的生意,很少回家去陪妈妈,叶敬辉也没问为什么,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到家的路上去了商场,给妈妈买了个玉镯,反正现在筹了那么多钱没处花,干脆就进行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大采购。顺便给小谦买一套游戏机,再给叶敬文买份结婚礼物,想着总不能落下大哥,又挑了条领带给他,自己也了买双鞋。

  看着卡里的钱少了那么一笔零头,叶敬辉不禁苦笑。

  ——不知道父亲在天之灵,会不会责怪这个儿子没本事?在他去世之后,连家业都守不住。

  到家的时候,桌上摆了满满的菜,妈妈一脸笑容坐在那里,大哥和小谦居然也在。

  叶敬辉走过去,耸耸肩道:“妈,您就别忙活了,这么一桌菜,我们四个就算都是猪,也吃不完。”

  文惜慧笑着瞪了他一眼,又转身去了厨房。

  小谦却眨眨眼道:“二叔说话总是习惯带着刺,舌头不疼的吗?”

  被叶敬辉狠狠弹了一爆栗:“那还轮不到你这臭小子来管。”

  片刻之后,门铃再次响了。

  进来的居然是叶敬文和林微,手里也大包小包提了很多东西。

  叶敬辉眯眼笑:“真难得,居然带林微进我们家门,这是来认亲的?”

  叶敬文白他一眼,径自牵着林微绕过他走到大哥面前,介绍道:“这是我大哥,你没见过。”

  叶敬希点了点头:“你好,林微。”

  “你好。”

  握握手算是打过招呼,叶敬文提过两个袋子,分别送到两个哥哥手里:“生日快乐。”

  叶敬辉怔了怔,随即笑了起来,原来妈妈今天兴师动众把大家都叫回家,是要给自己和大哥一起过个生日。

  已经很久没有跟家人过生日了,梦里的团圆饭,也终于实现了。

  桌上围坐了五个人,少了父亲,多了林微。或许父亲在天之灵也会很欣慰吧,被他一手破坏的两人,终于在他临终遗言的解释之下,又走到了一起。

  他们两人有破镜重圆的机会,因为他们分手本来就因为误会。

  自己和司明之间,却一直是互相算计,互相伤害,到最后也是自己亲手毁掉了他的信任,根本怪不得别人。

  如果当初能够放下骄傲,既往不咎,或许两人现在还能守在一起。

  可是,那样为了爱情而委屈自己的人,就不是叶敬辉了。叶敬辉始终是骄傲的,就算最后跟他翻脸,也总比委曲求全的好。
至少,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不会为任何人而改变。

0安仔0 发表于 2010-1-1 02:48:10

55.失踪(上)

  这样的家庭聚会,让人觉得格外温馨。

  叶敬辉和林微的座位正好挨着,非常热情的给他夹菜,丝毫不理会叶敬文的目光警告。

  难得林微能叫他哥哥,比从来不叫哥的亲弟弟可爱多了。

  众人正高高兴兴的吃着饭,叶敬辉站起来用勺子盛三鲜汤,电视里依旧播着枯燥的新闻,似乎是午间新闻的重播版本。

  画面转到熟悉的场景,是时代广场附近的一家公司门口,年轻的外景记者说话如同一只小麻雀。

  “下面是一条惊人的内幕,明辉集团董事长司明失踪一案,今天上午已正式交由警方处理。”

  砰的一声,汤勺掉进了碗里,溅出大片滚烫的浓汤。

  叶敬辉的手背被烫得通红,却呆住一般,紧紧皱起眉头,一动不动。

  林微忐忑的道:“二哥怎么了?”

  他并不知道叶敬辉和司明的关系,却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看见叶敬辉惨白的脸。

  叶敬文轻轻按住林微的手,示意他别说话。

  电视里里的女记者继续说:“据南遥前任董事长徐文山称,长女徐清下落不明已有一个月余,而司明也在二十天前神秘失踪,原本以为是一起普通的绑架案,可奇怪的是,至今没有收到任何绑匪的消息,徐文山终于决定报警,并且在电视台和报纸全面登出广告寻找离奇失踪的两人,同时呼吁社会各界,若有人能告知他们的下落,徐文山定会重金酬谢。”

  电视里的徐文山似乎在这一个月内苍老了许多,发间也是一片灰白。

  新闻很快就结束了,叶敬辉的脸色却依旧很难看。

  叶大哥皱眉道:“这则新闻我中午的时候就看过了。我想,很有可能是关天泽动用了黑道的势力,把司明和徐清绑走。”

  良久后,叶敬辉才反应过来,声音干涩的问:“司明和徐文山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和徐清一起失踪?”

  叶敬希摇了摇头:“我不清楚。”

  叶敬辉拿过遥控器随手换到经济频道,此时正是晚上九点,屏幕里果然出现熟悉的女主播。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这里是经济生活频道晚间新闻时间。”

  女主播一脸平静的道:“南遥前董事长徐文山的爱女徐清失踪一案,目前有了新的进展,今天晚上八点,警方在西郊的流花公园附近发现了一个全身是伤的女子,已证实是徐清无疑,目前正在医院紧急抢救。同一时期失踪的司明,至今仍下落不明。警方怀疑,这是一起恶意的报复事件……”

  良久后,叶敬辉才冷静下来,轻声道:“司明如果是失踪了二十天的话,那他失踪的那天,正好是我们吵架的那个晚上。”

  那天半夜他开车出去,再也没回来过。这段日子也没在媒体露过面,手机一直打不通,明辉集团更是出了好几次差错……

  这样看来,他的确是那天出了事。

  现在回想那晚的情景,才觉得处处透着怪异。

  司明为何突然那么小气跟自己翻脸?他不是早就知道自己留在他身边是为了报复吗?他不也说过不会恨吗?

  以前每次骗他的时候,他都是一脸坦然镇定的神色,那天晚上却冷着脸说了那么多刺人的话,深沉的眼神,好像……在诀别一样。

  是因为他早就料到会出事?或者说,这根本不是什么绑架,是他受到威胁,心甘情愿自己送上门的?

  叶敬辉突然想起那个莫名的电话,他记得有一个晚上,司明在浴室洗澡的时候手机来过电话,来电显示是徐清。

  算算时间,那个时候徐清应该已经失踪了,难道是绑架徐清的人打来给司明,所以司明当时的脸色才瞬间变得难看?

  那个时候,他已经预料到了后来的一切吗?

  可他为什么还要陪着自己买股票,在那一周之内,把手里的积蓄都输掉,然后才莫名提出分手,一个人离开了?

  叶敬辉只觉得心底一片混乱,隐隐有一个可以解释这一切疑点的理由,他却始终无法相信!或者说,根本不敢相信!

  ——那个理由是,司明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保护他!

  想到这里,只觉得身后的空调吹过的冷风,让他心底阵阵发寒。

  沉默良久后,文惜慧突然开口道:“今天叫你们回来,本来是想好好给你们过个生日的。”

  叶敬辉霍然抬起头来:“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文惜慧点了点头:“司明临走前,找过我。”

  “临走?”叶敬辉手指一颤,目不转睛的看着妈妈,“您知道他在哪?”

  “我不知道他在哪。我只知道,他这次出国是想解决一些纠纷,这不仅跟他自己有关,更多的,是因为你。”文惜慧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只要你知道他跟徐文山的关系,你很容易明白这一切。”

  “司明的妈妈叫司月华,当年可是出了名的美人。那还是三十多年前的时候,我跟月华在大学里认识,当时,司家的生意做得很大,分公司遍布全国,徐文山是司老先生的关门弟子,跟月华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毕业后两人就结婚了,徐文山入赘司家,接手了司家的产业。”

  “月华后来生了一对龙凤胎,一个叫司清,后来改名徐清。另一个,就叫司明。”

  听到这里,叶敬辉只觉得心底有一股强烈的情绪像是爆发一般涌了上来,压迫在胸腔,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司明他居然是徐文山的儿子?!是徐清的弟弟?!

  那么,南遥果然是徐文山主动留给司明的?然后,又被司明亲手送给了关天泽?

  是为了……保全自己?

  脑海里突然想起曾经跟司明的对话——

  “只有一点我还想不明白,南遥为什么会到关天泽手里?还有,你为什么能够左右南遥高层的决定,在徐老头把南遥给关天泽之前,顺利抽出资金,调走人才?”

  还记得当时,司明注视着自己良久,最后平静的道:“如果有人为了你,愿意把整个企业都交给那个威胁到你的人,你会信吗?”

  当时想都没想就说“不信”。

  如今看来,自己才是那个最愚蠢的人!

  原来他一直都是深爱着自己的。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愿意为了保全叶敬辉而作出那么大的牺牲。

  原来在自己说“我不希望任何人为我付出。因为我根本不会领情,更不想欠人情”的时候,他沉默的看着自己,复杂的表情是因为……因为他愿意,为那个不会给任何回报的叶敬辉,付出所有。

  他所做的这一切,甚至根本没有让对方知道的打算。

  “那次关天泽把视频和照片寄来之前,司明打过电话给我,让我不论收到什么都不要看。当时,是他弟弟被关天泽绑架,所以关天泽才调虎离山,故意借机破坏你们。” 文惜慧继续说道,“可能这一切,都是关天泽设局对付你。”

  是了,那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司明不在,阿齐说了很多莫名的话,司明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就算要说“游戏结束”也该亲自开口,怎么会让跟他不熟的阿齐来转告?更不会婆婆妈妈解释那么多。这样看来,那些话都是关天泽故意让阿齐说来刺激自己,让自己对司明产生仇恨。

  当时被愤怒冲昏头脑的自己,又哪有心情去分析那些话是不是司明亲口说的?

  这么久以来对司明的恨,理由居然是不成立的?!他一直在跟关天泽周旋来保护自己,自己却一直在想方设法报复他?

  叶敬辉只觉得越想越是心寒,看着自己发白的指尖,他居然痛恨起自己这种睚眦必报的偏激性格。

  沉默了良久,才找回声音,低着头问:“妈,他这次离开之前,都说了什么?”

  “他问我,六年前,你有没有去过萧晴的生日舞会。”

  叶敬辉怔了怔:“六年前我在国内,再说,我跟萧晴不认识,更讨厌舞会那种场合。”

  文惜慧点头道:“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他听到之后沉默了很久,然后才告诉我说——或许,这是一场,精心策划了六年之久的,局中局。”

  文惜慧顿了一顿,继续道:“对方的目的,可能是整个叶家和司家,想要一网打尽。他还问我,当年你们的父亲,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十六年前,他妈妈被徐文山赶出家门,是不是也有什么内幕。”

  说到这里,兄弟三人相互对视一眼。

  叶敬文紧了紧林微的手,一直沉默不语的叶敬希也微微皱起眉头:“妈,难道是父亲真的得罪过谁?”

  文惜慧的表情似乎有些痛楚,良久后,才冷静下来,低声道:“生意场上得罪人,本来是很正常的事。可是,十六年前发生过一起意外。”顿了顿,再次艰难的开口,“有一家小公司,欠下了大笔银行贷款,濒临破产,你们的父亲本想收购那家公司,没想到,那家的董事长夫妻二人直接从楼顶跳了下去,当场……坠楼身亡。”

  空气里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时间也像是凝滞了一般。

  文惜慧的声音在客厅里回响,回忆着那个久远的年代。

  那时候的叶致远,年轻气盛,自然会有在商场打出一片天下的雄心壮志。那时候经济不景气,叶致远趁火打劫吞并了不少小公司,收购时自然趁机打压对方,为自己牟取最大的利益,作为一个有经济头脑的商人,这样的想法很正常,只是那时太年轻,有时候做事手段狠了些,逼人逼得急了一点,这才造成了那次惨剧。

  所以叶致远在迟暮之年过最后一个生日的那天,才会语重心长的对司明说:“在生意场上,做事虽然需要果断,可还是留点余地,不要把人逼上绝路的好。少一个敌人,就如多了一个朋友。”

  他说这些,为的,也是当年那场让他后悔了大半辈子的意外。

  “那个人姓谢,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最小的儿子还在襁褓之中,其他三个孩子当时就站在楼上,亲眼看着父母从面前跳下去的。后来,那四个孩子,管家,仆人,全都不见了。他们家,被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烧成了灰烬。”

  “你父亲心中有愧,一直在寻找那些孩子的下落,却始终没有消息。”

  “直到那夫妻去世一周年的那天,也就是十五年前的今天,我们收到了一封信,里面写着四个字,血债血偿。”

  “之后不久,阿辉就被绑架了。”

  说到这里,连文惜慧都不由得颤抖起来。

  叶敬希伸手扶住妈妈的肩,轻声道:“妈,别担心,阿晖当年被绑架的案子不是已经查出来是纽约的黑道做的吗?或许收到那封信,和阿辉被绑架,只是时间上的巧合。”

  “大哥说的是,如果真是谢家的人绑架我,绝对不会一顿鞭子那么简单,会把我剁成肉酱,才算是血债血偿吧。”叶敬辉平静的说道,“妈,你知不知道,谢家那四个儿女,分别叫什么名字,去了哪里?”

  “这些都查不到,只知道按谢家家谱里的辈分,那四个孩子名字中间都有一个‘子’字。他们是被人秘密送走的,因为年龄还小的缘故,到底叫什么名字也很少有人提过。”文惜慧微微一顿,“我把这件事告诉司明之后,他却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

  “他问我,谦儿的妈妈,叫什么。”

  众人的脊背同时涌起一阵寒气。

  如果司明的猜测是真,那简直太可怕了!

  叶敬文看了林微一眼,林微会意,站起身来走到玩着叶敬辉送的游戏机的叶谦身后,轻轻拍拍他的肩道:“叶谦,我带你去厨房,找点水果好不好?”

  小孩子还不懂事,根本没有听明白这些大人刚才的谈话,对林微咧嘴一笑,道:“好!林叔叔,我们去切个西瓜。”

  林微把孩子带走之后,叶敬希才平静的道:“她叫桑榆。”

  叶敬文也沉着脸道:“桑榆当年进我们叶家,是以我舞蹈老师的身份,她还说她名字的由来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叶敬辉怔了怔,突然大笑:“真是高明啊,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说,在某处先有所失,在另一处,终有所得。好一个‘桑榆’。”

  桑瑜当年教叶敬文跳舞,跟叶家人渐渐熟悉起来,因她是桑家收养的女儿,叶家和桑家生意上又有合作,于是让叶大哥和她联姻。结果,自她进了叶家之后,叶家很多次生意都奇怪的亏损,后来桑家莫名跟叶家闹翻,桑瑜也以这个理由,跟叶敬希离了婚,至今下落不明。

  文惜慧点头道:“你们猜的没错,司明查了很多资料,目前已经确定的是,‘桑榆’就是那个女儿‘谢子瑜’。她嫁进我们叶家之后,天宇集团有好多次项目亏损,亏损的金额高达几个亿。”

  叶敬辉冷笑道:“那些亏损都被关天泽吞了,算算时间,大哥离婚六年多,关天泽进天宇也是在六年前,甚至关天泽中彩票,在国内搞房产圈钱,都是在这六年之内。显然,桑榆跟关天泽是一伙的,很有可能是兄妹。”顿了顿,“既然他们要报复的是我们叶家,大哥身边有桑榆卧底,关天泽专门对付我,为什么小弟,怎么会相安无事?”

  叶敬文沉默了良久,才道:“上次去可可西里旅行,你还记得吧。”

  “记得。”

  “司杰高原反应抢救的时候,我发现他戴着一条项链,吊坠在手术过程中不小心弄开,里面写了个‘谢’字。”

0安仔0 发表于 2010-1-1 02:49:07

56.失踪(下)

  叶敬辉抽了口凉气:“你是说,司杰?!”

  是司明最疼爱的那个弟弟?看上去单纯可爱的高中生?

  叶敬希冷静的道:“如此看来,司杰被关天泽绑架,根本就是他们在唱双簧。”

  “我回国的那天,司明正好去机场接弟弟,我跟司明在机场的撞车自然也不是巧合了,或许是早就安排好的。”

  叶敬辉说着,思路也渐渐清晰起来。

  “我跟司明第二次见面是在Crazy酒吧,司明那天本来有重要的会议,又怎么可能闲着无聊来逛酒吧?这么一说,自然是司杰故意把他拉来,只为了制造我跟他相遇的机会。”

  原来从一开始,就有人故意设局,让原本没什么交集的两人一再相遇。

  “然后,像是编剧本一样,一步一步,把我和司明引入他们布下的棋局,让我们两个斗得你死我活,他们坐收渔翁之利,等玩儿够了,再一网打尽。”

  叶敬辉说完,轻轻揉了揉额角,靠回了沙发上。

  叶敬文看了他一眼,道:“照妈妈的说法,谢家失踪的四个孩子名字中间都有个‘子’字,那么关天泽也就是谢子泽,桑瑜就是谢子瑜,司杰就是谢子杰。还剩一个,是谁?”

  沉默片刻后,叶敬辉才说:“可能跟黑道有关系。不然关天泽也不会那么顺利偷渡成功,每次消失都查不到出入境记录。”

  叶敬希沉默了片刻,平静的道:“既然是场局中局,他们从六年前开始就精心布置,不让我们叶家家破人亡,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要的,不仅是我们的钱,还要让我们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微微一顿,“我们要做好应对的准备了。”

  林微一直陪着叶谦在书房里玩,等叶谦睡下之后,才转身出来。

  兄弟三人和妈妈沉默着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叶大哥甚至点燃了烟,没有吸,只是让烟灰不断的掉落。

  林微走到叶敬文旁边坐下,忐忑的开口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也可能跟这次报复有关。”林微顿了顿,“敬文你还记得,我弟弟出过一次车祸吗?”

  “当然。”叶敬文投过一个抱歉的眼神。

  那段时间正好是叶致远逼叶林两人分手的时候,林微迫于叶致远的压力,再加上弟弟的车祸,弄得心力交瘁,最后才同意分手。

  “我弟弟是被人故意撞的,那人似乎喝醉了,据我弟弟后来回忆说,那跑车是红色的,车牌号BC91222。”

  瞬间,叶敬文和叶敬辉对视一眼,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那是我的车。”叶敬辉坦然道,“我开车技术差,也撞过人。但是你弟弟那次车祸发生时,我是在国外的。”

  林微点头道:“我当然相信你,弟弟出事后还是你帮的忙。看来是有人故意陷害,想让我误会你撞了我弟弟,那么,我也就不可能再和敬文在一起了。”

  说到这里,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紧张的气氛令人窒息,屋子里也像被抽走了大量的氧气。

  当年那场意外,不论如何父亲都有一定的责任,谢家年幼的孩子们亲眼看着父母坠楼身亡,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让他们忍耐多年,不择手段设下这个局,就是为了毁掉整个叶家。

  破产算什么,钱还可以再赚回来。精神上的折磨,才是最好的报复手段!

  如果林微的弟弟被撞死,不但敬文和林微无法挽回,叶敬文和叶敬辉兄弟之间的感情也会被严重的破坏!

  对方的势力不容小觑,手段也狠毒无比,看来他们想要毁掉整个叶家的决心,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变。

  桑榆嫁给大哥又抛夫弃子,让大哥独自带大孩子,寂寞一生,这种痛苦比任何商场上的失利都要难熬!

  关天泽,他不仅卷走叶家一大笔钱,还想方设法把司明给拉进来,显然,他的目的是让叶敬辉后悔痛苦一辈子!如今徐清在医院昏迷不醒,司明,还有……活下来的可能吗?

  良久后,电话响了。

  叶敬希接了起来,那边的女子紧张的道:“老板,六年前由我们龙华集团跟人合作建造的新月大楼,今天突然塌方,现在记者已经涌进公司了!”

  叶敬希顿了顿,平静的道:“先稳住媒体,什么话都别说。我明天大早就过来。”

  叶敬文的电话也响了,似乎是值班医生打过来的:“叶医生,您主管的两个病人突然猝死,请您马上过来医院一趟,病人家属报了案,警方已经过来调查了。”

  叶敬文脸色一沉:“好。我这就过去。”

  “怎么回事?” 林微也跟着站了起来。

  “医院出了点小事,我过去看看。”

  林微拉住他,严肃道:“你说实话,到底怎么了?”

  叶敬文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在林微执着的对视下开口:“两个由我主管的病人猝死,警察在医院,我必须现在过去解释。”

  “猝死?”林微拉住他袖子的手紧了紧,“如果被判为医疗事故,你可能要坐牢的。”

  叶敬文回握住他,笑道:“如果我现在不过去,那么警察会找上门来呢。”微微一顿,“你帮我联系萧凡,这次可能要拜托他替我打这场官司。”回过头来,深深看了他一眼,“放心,我会保重自己。因为我知道,你会等我回来。”

  林微给了他一个拥抱,好像在给爱人勇气和承诺一般,紧紧的,用力的拥抱。

  然后在他怀中抬起头来,笑着说:“我等你回来,叶敬文。”

  送走叶敬文后,林微马上拨了萧凡的电话,把情况跟他简单说了说。虽然此时已近深夜,萧凡却义不容辞的答应了:“我现在就过去医院,要是叶敬文真被告上法庭,我定会尽全力为他辩护。你放心。”

  “谢谢你。”

  “都是老朋友,不必跟我客气。”萧凡的声音依旧冷冷淡淡的,却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略带了些暖意。

  林微挂上电话,见叶敬希和叶敬辉的脸色依旧难看,心中不禁一阵酸涩。

  ——这场恶战,把他们兄弟三个都连累了进去,虽然平时叶家三兄弟关系不是很好,可患难见真情,如今才看得出他们对彼此有多么的在乎。

  可是,谢家的人对他们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可以轻易化解吗?

  片刻后,门铃响了。

  叶敬辉起身开门,居然是有人来送了邮件包裹。

  “请问是叶敬辉先生吗?”

  “是。”

  “这是有位姓谢的先生,给您的生日礼物。”

  “谢谢。”

  叶敬辉把包装撕开,露出一个黑色的盒子,放在桌上刚要拆,文惜慧却突然道:“不要拆。”

  叶敬辉的手顿了一顿,抬头笑道:“没关系,他们还不至于寄炸弹过来。刀子、血书之类恐吓人的东西,我见多了。”

  盒子打开,是一层灰,上面放了一张纸,用红色的笔写着行小字。

  “司明的骨灰,这一定是你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谢家四兄妹,敬上”

  “真是神经病。”叶敬辉想扔掉那个盒子,却发现自己的手一直抖个不停,甚至连盒子都抓不稳,“司明他不可能这么容易死。我知道,他一定还活着。”虽然声音极力保持着平静,手指却还是被攥得发白。

  谁又能确定司明现在情况如何?遇到那些因为仇恨而丧心病狂,心里只想着报复的人,他就算不死,也不可能安然无恙……

  从来没有过那么痛苦的时候,好像自己胸口压了一块沉重的巨石,好像血液里融进了玻璃碎片,好像心尖被一双手拧起来不停的扭转。每一次呼吸都像割破喉咙一样的痛。

  ——这一切,居然如此可笑。

  在他第一次给父亲买了礼物的时候,父亲死了。

  在他终于明白自己早已深深爱上司明的时候,却收到了那个人的骨灰。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想要好好去爱一个人,却失去了他的消息。

  每一次,都迟了一步。迟了一步,便无法回头。

  沉默持续了良久,久到叶敬辉把自己跟司明相遇以来的一切,都在脑海里认真的过了一遍,把这一切阴谋布局全部整理清楚了,最后,才冷静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徐伯伯你好,我是叶敬辉,我想,见你一面。”

  他甚至佩服自己,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能保持这样近似冷酷的平静。

  可谁知道呢,心里其实早就慌了,走投无路,才会去打扰他的父亲。

  ……

  徐文山憔悴了不少,女儿在医院抢救,儿子失踪还没有消息,这个原本在商界叱诧风云的强者,如今也不过是为了担心子女而白了头发的老人。

  他跟叶致远很像,脸上始终是严肃的,没有笑容,只有长辈的威严。

  他坐在沙发上让仆人给叶敬辉倒茶,叶敬辉这才发现,那套熟悉的茶具居然是司明在旅行途中买下的。一模一样的两套,一套送给叶致远,另一套送了徐文山。这是不是代表着,在他心里,叶敬辉的父亲跟他自己的父亲一样重要?

  徐文山冷淡的开口道:“我知道你跟司明的关系,有话就直说吧。”

  面对这位前辈,叶敬辉没有丝毫胆怯,说话也是镇定自若,不卑不亢的态度,带着骄傲和自信。

  “我找您,自然是为了司明的事,我想救他,不计一切代价。”

  徐文山怔了怔,突然轻轻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叶敬辉一向无情无义,不会在乎任何人的死活。怎么如今却不计任何代价要救他出来?”

  “那是以前,我的确没心没肺。”叶敬辉坦然的承认,顿了顿,又笑道,“现在却不一样了。在我收到他骨灰的时候,我才明白了一些事情,希望我明白得不算太晚。”

  徐文山点头道:“你想我怎么帮你?”

  “据我所知,当初司家的企业因一次错误的决策负债累累,您把司明母子赶走,独自一人挺了过来,不但还清了债务,还成立了南遥集团。您哪来那么多钱?”叶敬辉顿了一顿,见对方的神色依旧很平静,于是笑道,“我猜您是参与了黑道的买卖,对吗?”

  徐文山坦然道:“对,起初的确是通过黑道洗钱,这些年才慢慢疏远了。”

  “既然您跟黑道有来往,我想通过您的势力在道上放出暗花。第一,只要司明活着,我愿意拿出手里全部的资金来交换。第二,希望谢家人给我们一个谈判的机会,若真的鱼死网破,相信对双方都没好处。何况,叶谦,是无辜的。”

  见叶敬辉到现在依旧能够理智的分析问题,神色间也镇定自若,徐文山不禁露出些许赞赏:“好,你的话很快就能传到他们那边。给不给你这个机会,却不是我能做主的。跟你一样,我也想不计一切代价救他出来。可到现在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谢谢。”叶敬辉顿了一顿,“那么,我可不可以见见徐清?”

  “她还没醒。”

  “徐伯伯,对我就不必隐瞒了吧?”叶敬辉翘起嘴角笑了起来,“在电视台大张旗鼓的宣扬就不怕引火上身?您把徐清藏了起来,医院里的是替身吧。”

  “果然瞒不过你。”徐文山笑道,“跟我来。”

  ……

  徐清被徐文山安置在一处隐秘的别墅内养伤,她身上的伤并不多,根本没有媒体报道的那么可怕。

  叶敬辉进屋的时候,看见她正坐在床上削苹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在看到叶敬辉之后神色也没有丝毫变化,只平淡的道:“你来了。”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

  “嗯。”叶敬辉找了张椅子搬到床边坐下,看着她道,“看来,你知道我会来找你,也知道我的目的。”

  徐清没有说话。

  叶敬辉继续问:“是谁绑架你们?”

  “成哥。”

  “成哥是?”

  “纽约黑道中有个势力很强大的帮派叫阑夜,成哥就是阑夜的老大。”徐清顿了一顿,“在司明受伤入院的时候,我联系过他,本来是想让他帮忙对付关天泽的,没想到,他居然和关天泽是一伙的,我反倒自己送上门了。”

  “受伤入院?”叶敬辉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哦,他没跟你说过,自己被关天泽派来的人群殴,打到内出血差点死掉的事吧。”

  叶敬辉手指暗中攥紧:“我的确不知道。”

  “那他也没跟你说过,在他知道自己要出事的时候,还为你想好了退路的事吧。”徐清嘴角扬起个冷笑,“他拜托娜娜卖股票,一再抬高价格,你是不是以为他小气到故意跟你作对?其实他是在用另一种方式,让你尽可能调出全部可用的资金,来进行接下来的恶战。他故意抬股票的价格,也是为了替你争取最大的利益,因为,他卖掉股票得来的资金,会全部转给你。”

  “他自身难保,却处处想着保全你。在他孤身前往纽约之前,你知道他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吗?”

  见叶敬辉不说话,徐清这才无奈一笑,道:“立遗嘱。”

  叶敬辉全身猛的一僵,只觉得心底汹涌而上的情绪似乎要把整个人淹没,那种心疼,甚至让他心脏阵阵痉挛。

  “遗嘱?”他难道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孤身前往纽约的?想道这里,感觉全身像被投入冰窖一般,冒起丝丝寒气。

  徐清面无表情的道:“在他接到成哥用我的手机拨来的电话的时候,他就料到,这一次,是真的有去无回了。”

0安仔0 发表于 2010-1-1 02:49:33

  “所以他才陪你玩儿了最后一场自以为是的报复游戏,然后找了个借口离开。其实他一直在等着你收手,你却一次又一次让他心寒,你让他亏了几千万的资金,那是他起初投入的将近十倍。如果你当时收手了,或许他会跟你坦白这一切,然后一起面对这场恶战。可最终,你还是放不下对他的仇恨,所以他只好再次独自一人站出去。”

  “毕竟,就算被你报复,他还是,舍不得你受伤的。”

  “所以……他在成哥那里,把你的那一份也抗了下来。他被打得奄奄一息,只留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还想着你。”

  “他说,你没有爱上他,他真的很遗憾。”

  看着面色惨白的叶敬辉,徐清湿了眼眶,脸上的笑容却更冷:“叶敬辉,你真是个无情的人。”

  听到她的评价,叶敬辉终于笑了起来。

  他甚至开始佩服自己,这个时候居然还能笑出来。

  或许是这些年来习惯了伪装,在别人眼里他总是把感情当儿戏,那么的没心没肺,无情无义。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深深攥入掌心的手指,扎得有多疼。

  谁说自己没有爱上他?其实早就沦陷了啊……

  在他温柔的拥抱自己的时候,或者在他无奈的离开东成的时候,甚至追溯到很久以前,两人在夜店里相遇,他说累的时候想有个家,想跟你一起住的时候……

  早就喜欢上他了。不过,自己是那么的骄傲,又怎么能面对那些“欺骗”还坦然跟他在一起?怎么能委曲求全为了爱情抛弃自尊?怎么能在他手下输得一败涂地?

  所以才设计了最后一次报复,还以为那样就可以说服自己放下仇恨,跟他重新开始的。

  没有想到,那个时候,司明已经有了远赴美国解决这场恩怨的打算。

  甚至做好了一去不回的准备。

  司明他才多少岁,他究竟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在跟恋人吵架分手后,去写那封“遗嘱”把毕生所得都转交给对方的?他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半夜起来看着偷了他U盘的恋人的?他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那句“我累了”的?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微笑着接受来自所爱之人带着窃听器的礼物的?

  现在想起来,过往的每一件事,都会带动一阵锥心刺骨的痛。

  那个把一切都抗在肩上的男子,哪怕离开的时候,都是带着微笑的。

  他总是以自己的方式在关心别人。在他明知自己这次面临着巨大危险的时候,还冷静的分析以后的困难,让于娜借机抬高股票价格给叶敬辉赢得最多的利益。

  他付出的一切并不要求得到等价的回报。

  他甚至不需要让对方知道,更不需要对方感激。

  叶敬辉还记得他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如你所愿,我们再不相见。

  没想到,那个时候,他微笑这说这句话,居然真的是在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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