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ji 发表于 2013-9-20 14:41:49

小弟崇拜大哥,就是因为想受教。

feifeiji 发表于 2013-9-21 08:41:58

第三十二章:小纸条'
“今儿个你怎么这么踏实……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赵刚看着一笔一划描着瓷马的烟灰,打趣道。
“去去去!哥们儿好容易工作一会儿,别捣乱!”烟灰捏着笔,眼睛都不抬。赵刚‘嘿嘿’一笑,也只得捏起一个,像模像样的描画起来。

说也奇怪,从来做工台上找不到成品的烟灰,今天还真多了几件不错的成品。
就连王管教也禁不住夸他:“成啊,杨彬!今儿够争气的啊!”
“嘿嘿”烟灰笑笑摸着后脑勺:“这个简单……简单……”

自由活动的时候,我叫他们先去讲台,我跑到电话亭,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老妈的声音传来。
“妈!”
“哎!!童童啊!”电话音量瞬间变大,震得我耳膜直疼。
“王华……怎么样?”
“在边儿上呢!我接家来了!你的吩咐我们能……”
我皱皱眉:“赶紧让他接电话吧!”;
……
“喂,猛子!”电话里传来王华的声音。
我压低声音道:“按我教你的跟我妈说了吗?”
“嗯……”
“那就行,千万别让我妈知道你是偷盗啊……”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理解,理解……”
“怎么样?这几天……”-
“挺好的,我刚忙完我奶奶的事儿,阿姨就来接我了……,昨天还带我吃烤肉季来着呢……”
“好吃吗?”
“嗯……有日子没吃了!阿姨特喜欢听咱们号儿里的事儿……”
我皱了皱眉头,老妈惯用的套话手段又使上了:“你可别多说,该说的说,不该说的……”
王华笑着打断我的话:“知道!我又不傻……”话音一转:“怎么样?兄弟们都好么?”
“嗯,都好!都想你呢!现在咱们上午都退学了……”
王华诧异的问:“退什么学?”
“就是不上文化课了,都去挣学分儿了,王管教说了,学分儿高的,春节能回家和家人团圆……”
电话那头沉默,我知道说到了王华的痛处,赶忙道:“反正我手笨,估计也出不去,咱们这边儿啊,估计就林妹妹有戏……呵呵”.
王华沉默半晌,道:“也算我一个呗……”. }
“啊?……”
电话那头‘嘿嘿’一声轻笑:“反正我就一个人儿,也不想出去。我也跟你们起个哄,能做多少做多少,回头大家伙儿平分了,算你们的工分儿……又没任务,我也没坏处……”
我心里一阵温暖,想想以后就一个人的王华,眼睛有点模糊:“嗯……算你了,大家伙儿报名的时候,就一块儿给你报了……,刚子说了,201的都在一块儿……”"
王华满意的“嗯”了一声,急着道:“你那女朋友真不错……”,
“谁啊?”
“苗月月啊……,不是你女朋友啊……”王华笑道。
“什么女朋友啊……那不是我女朋友……”
电话那头一阵坏笑:“行了!别掩饰了!阿姨、叔叔都承认了,你还装什么啊!”还没等我解释,王华继续笑道:“人家小女孩真不错,知道我和你同屋儿的,整天过来问你这个,问你那个的……”

我张嘴要说什么,王华笑道:“行了,阿姨在边儿上都等急了。明儿个我就回去了,等着我胡汉三凯旋吧!哈哈……”
电话那头一阵忙叨,知道是王华把听筒转给老妈了。

“喂?童童啊!想妈妈没有啊?”
“哎哟……妈~,还有王华在呢,你怎么这么肉麻啊”
电话那头传来王华的笑声。
“哎!童童啊,我可按你的指示好好招待你这个小兄弟了啊!还别说,你这小兄弟比你高多了……大高个儿……多好!”
“你啊。看谁都比你儿子好……”

“哟……吃醋啦?呵呵……妈跟你逗着玩儿呢!就我儿子最好了!”
“行了,行了,后面还有人排队呢!我挂了啊!”
“哎!!等会啊!礼拜三你想吃什么啊?”
“随便啊……”
“给你买你最爱吃的功德林的包子去吧!”
“成啊!我挂了啊!”
“哎?!……”'

我挂断电话,朝讲台那跑去。

大亮子、杨云龙、赵刚、烟灰,现在李奇也开始加入到我们的行列了。
烟灰甩给我根儿烟,点上。
“猛子!替哥们儿呱唧呱唧吧”烟灰喜形于色的。
“干嘛啊?捡了钱包儿啦?”我问。
“操!捡钱包儿干嘛啊?有钱在这儿也没地儿花啊!”烟灰掐灭烟,又续上了一根儿。
“那怎么了?这么高兴”我笑着看他。
烟灰凑过来,神秘兮兮的道:“哥们能泡妞儿啦……”
我被他这一句话,一口烟没接上来差点呛死我:“咳…咳…,我去!你准备爬女号儿房啊?”
“我去!”烟灰上脚,我笑着躲开.!
烟灰笑道:“我他妈再爬女号儿房,这辈子就住这儿啦!”

杨云龙走上前来,酷酷的道:“冯立坤,能见到女号儿的毛子……”
见我没明白,继续解释道:“女号儿毛子每天下午在后面儿摘菜,男号儿的毛子运垃圾能碰见,咱们可以帮烟灰让冯立坤跟女号儿的毛子搭上话儿……”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沓裁成巴掌大小的纸片来:“这个都是管教们办公室里扔出来的废纸,冯立坤他们收吃出来,把能写字儿的地方偷偷裁下来的,还有这个……”又见他掏出一根铅笔头儿来。
“干嘛啊?写情书啊?”我拍着脑袋问。!
杨云龙笑笑:“传纸条啊!”
原来,他们的计划是让冯立坤联络女号儿的毛子,找出那个烟灰中意的女犯。男女犯的自由活动都是在这个操场,只不过女犯要比男犯晚,打个时间差,事先让烟灰把心里话写在纸片儿上,藏到讲台下面的木板缝儿里,到女犯自由活动的时候,那女孩再到这里看,也写下自己的话,俩人可以来回来去的利用防风儿时间传情达意了。
众人都夸这个主意绝妙,只可惜,就是不知道那个女犯是那个号儿的,怎么又知道冯立坤搭上的女犯毛子可靠呢?这事儿要是传出去,那可不得了。
众人眉头紧皱,却听杨云龙笑笑道:“放心吧!冯立坤也有相好儿!也是毛子,俩人都差不多过了五一就出去了,没问题,可信!”
烟灰这才把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想抓住救命草似的,揪着杨云龙的手,递上根烟道:“兄弟,你要是能把哥们儿这事儿办妥,哥们儿感激你一辈子……”
那边赵刚窃笑着对大亮子道:“你瞧丫这点儿出息……”
“操!你懂个蛋!”烟灰转头骂着。

杨云龙皱着眉道:“主要就是,暂不知道她是哪个号儿的,管教又是谁……”
烟灰笑道:“我知道!”
“你知道?!”
“嗯!我一开会就留意她,当然了解……”
众人大笑,果然,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烟灰对杨云龙道:“你就跟冯立坤说,那妞儿的管教是个梳着扣边儿头的,身材不高,挺胖的,是所有女管教里最胖的……”
杨云龙皱着眉笑道:“靠!你真牛逼!你是不是看上她管教了?”
众人哄堂大笑…….
烟灰笑着伸脚假装要踢,杨云龙笑着躲,叫着:“那可不!你怎么看那女管教看的那么仔细啊!不会是看上女管教了吧……”

俩人围着讲台追了一会儿,烟灰道:“屋儿肯定是那女管教的屋儿,我那个妞儿是里面皮肤最白的一个,眼睛最大的一个,他知道我,我俩眉眼儿传情有一阵儿了。你就让冯立坤这么说,一准儿没错……”
“哎哟,哎哟,我怎么这么冷啊!屁股沟子都冒凉气”大亮子坏笑着双手抱团儿,假装寒冷。
烟灰笑着骂:“你丫屁股沟子冒凉气儿,那是要蹿稀!操!”.
杨云龙笑道:“成了,一会儿晚饭那会儿我招呼他,那你赶紧写吧……”
烟灰听这么一说,脸刷的红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左手捏纸,右手捏笔,大声道:“去!去!去!那边玩儿去,不许偷看!”

大亮子笑:“操!还你妈害臊呐!”
“谁害臊啦!个人隐私,懂不?”
杨云龙笑着:“得,得,我们上那边儿,那你得贡献粮食啊!”
“没问题!”烟灰一甩手,一盒中南海扔过来,被大亮子接住,一行人朝花坛边儿走去。
众人看着烟灰又挠脑袋、又嘬笔杆儿的,鼓捣了半天,才趴在讲台上写了写什么。
大亮子犯坏,小声道:“走!看看去!”

赵刚朝众人做了个手势,自己轻手轻脚的走到烟灰后头。
趁其不备,猛的伸手拦腰把他抱住,众人一哄而上,烟灰急的挣胳膊抻腿儿的,却又无可奈何的看着大亮子捏起那张纸来,众人围上前去,我大笑着看着上面烟灰歪歪斜斜的烂字儿。
“哎!你们丫不局气啊!自个儿闷灯儿密那!给哥们念念啊!”搂着上蹿下跳的烟灰,赵刚吆喝着。
大亮子把纸条递给李奇,捂着嘴坏笑着:“你念”
~
李奇笑着,念道:“你好!我叫杨彬,你叫什么?”

feifeiji 发表于 2013-9-21 08:48:36

第三十三章:蒋叶的分身术


冯立坤领了命,独自去联系女犯的毛子去了。

烟灰像热锅上的蚂蚁,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的。整个一个晚上,连电视里放的连续剧都没正眼看上一看。

就寝铃声后,烟灰和我脸冲脸躺下:“哎!猛子”
“干嘛?”我抬眼看他。
烟灰裹着被子,趴在我头里,瞪着眼睛看着我:“你说,她那皮肤怎么那么白呢?”
“谁啊?”我问。
“操!还能有谁啊!”烟灰坏笑。
我知道他又念叨他那梦中情人呢,笑笑道:“你怎么那么上心呢!没准儿明天你看那纸条上,人家还不同意呢!”

烟灰不说话,看来也是受了打击。倒让我觉得过意不去似的,赶忙找补道:“得!这也不好说,俗话说,王八看绿豆,没准儿人家就喜欢你这么个王八样儿呢……”
“操!你丫才王八呢!”烟灰伸手打我脑袋‘啪’的一声脆响:“看见没有,这么个大王八头儿……”
“去!去!去!睡觉,困了……”我拉进被子盖住脑袋。

烟灰抻我被子角:“着什么急,聊聊呗……”
“你丫兴奋,我兴奋个什么劲儿,明儿个还做活儿呢……”
烟灰见我不理他,也躺下不言语。

迷迷瞪瞪快睡着的时候,只听得烟灰床铺‘嘎吱、嘎吱’响。
我拉开被角,赵刚眯缝着睡眼在上铺探出头来也朝下看。

烟灰被子里鼓鼓囊囊的,左揉右动的,弄的床铺像吃了耗子屎似的,‘嘎吱嘎吱’响,我和赵刚看了半天看不出所以然来。

赵刚刚要翻身下地去掀烟灰的被子看个究竟,却见被子‘豁’的被打开,烟灰光着屁股四脚八叉的仰面躺着,蒋叶从胯裆里探出个脑袋:“呵!哥啊,憋死我了……”

赵刚朝我会心的捂嘴一笑,各自躺回铺上继续睡觉……

第二天一早,刚吃过早饭。王华在赵登科的带领下回来了。

王华的归来,让我们这几个渴望外面世界的老爷们儿兴奋的拉着他问这问那的。
老妈的功劳不小,听王华说,老妈帮忙把奶奶剩的那间平房转租给了她熟络的一个客户手下的员工了,每月的租金固定由老妈代收,等到王华出来后再给他。

“猛子,你妈可真是个大好人……”王华拉着我的手,眼里充满感激。
“呵呵……她是个热心肠儿……”
“带我又是吃饭、又是逛商场的,还给我买了一双NIKE的鞋……”
“是吗?”我嘿嘿一笑:“估计认你当干儿子了……”
王华激动的道:“那敢情可好。我以后就一个人儿了,要是能有个干妈……逢年过节的也有个孝敬的念想儿……”说着,眼眶又湿了。

看来王华仍没有摆脱奶奶去世的阴影。
转念一想,倒也难怪,毕竟从小命运坎坷,挚爱的奶奶又去世了,也难怪他孤苦伶仃的感叹身世。
“没事儿,兄弟,你要是不嫌弃。赶明儿咱们就是兄弟,我妈就是你妈……”我搂着王华的肩膀。
王华泪眼模糊的盯着我半晌,重重的点了点头:“猛子!咱们赶明儿就是兄弟!”

烟灰早在一旁看的不耐烦,插话道:“你俩怎么看怎么跟搞对象儿似的,咱哥儿几个本来就是兄弟,一个头都嗑地上了,怎么又说起这话儿来了!累不累得慌……”
倒说得我们哑然而笑。

上午的活计是给炮仗厂做工,就是那种玩具烟花的制作。做那些什么小战车啊,小火箭啊那样的炮仗模型。看看做工的内容就看得出,什么利润大,所里开始接什么活儿,真是饥不择食了。

这种又是折,又是粘的手工,对于我们这群大老爷们儿来说还真是有点难度。
光那小坦克样儿的玩具模型,就有十好几样儿部件儿。
首先要一样一样的折出来,再粘上,然后再组装成坦克,屁股后头预留出塞火药的部分,粘的地方不仅要牢实,更要严丝合缝,否则,岸上铁丝弯成的小轱辘就有部件卡住,转动不起来了。

鼓捣了半天,我们一个也没做成,倒是报废了不少零件。
小雨那边虽然有了几个像样的成品。但按照这样的速度做,这一天也不过出个十来个成品。

“我他妈就能拧这小轱辘……”烟灰左手捏铁丝,右手持钳子,自言自语。
赵刚接话道:“我弄不了那轱辘,我叠着车身子倒还行……”

听着他的话,再看其他几个人,我灵机一动:“哎!哥儿几个,咱们来个流水线怎么样……”
烟灰皱着眉问:“什么流水线?”
“就是大家分工,一人负责一个部件儿,每个人就做一个部件儿,最后统一组装,这样多快……”
杨云龙嘴角微翘,眼睛眯起来,伸手朝我脑袋就是一巴掌:“没看出来啊,你小子挺有头脑的啊!还以为你们这会武术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呢……”
大亮子手里捏着个纸片子正发愁,听见我说,也极力赞成。

大家各自找自己拿手的部件,不一会儿,分工就明确了。
王华负责卷战车炮筒子……
烟灰和大亮子做轮子……
赵刚粘车身子……
我和李奇做坦克驾驶舱……
小雨负责把零件组装粘贴……
刘博是最后的工序,给每个成品战车的车身上贴彩绘……

“哎!?我呢?”杨云龙没什么拿手的,一直不说话,到后来竟没分到工。
烟灰笑着:“闲着待着多好!你就闲着吧,给我们倒水……”
“操!那是蒋叶的活儿……”杨云龙皱眉。
赵刚笑着招呼着:“来,这车身子活儿大,我都揽了,弄不过来,咱俩弄这个,还快!”
杨云龙答应着,过去帮忙。

果然,这个流水线作业效率就是高,一辆辆战车刷刷刷的做成。小雨看着都兴奋,眼睛冒光。

一上午的时间,我们做了整整七十辆战车。看看其他管教们手里提着的塑料袋,有的里面几辆,有的十几个……,赵登科喜形于色,看来就今天这一上午就够他能评上劳动先进的了。

待我们出了劳教大厅,外面飘飘扬扬的落下雪花来……
“哎哟!下雪了!我那纸片子别你妈湿了吧?”烟灰率先急了。
大亮子笑道:“急什么!下雪又不是下雨,哪那么寸就湿了……”

虽是如此说,烟灰的焦虑仍挂在脸上。连众人的嘲笑也不管,只盼着下午的劳教赶紧结束,迫切的希望能见到回信。

众人嘻嘻哈哈的走回宿舍楼,在楼道里分号儿,大亮子和李奇这些天和我们处的熟了,都埋怨要是能分到我们屋里就有乐儿了。
按大亮子的话说:这叫公平,要是自己和李奇再分来,那201就天下无敌了。

下午的劳教,毕竟不关系到个人利益,再加上赵登科上午挣得分数也够了,倒也并不催着我们干活儿。大家倒都落得个轻松。

中间休息的时候,203的一个瘦小子悄悄的跑到我们这边,贼眉鼠眼的搜刮着,烟灰、赵刚正抓着王华问着外面什么情况呢,谁也没留意,我坐在林小雨身边,看着他一针一线的编中国结,正看见那203的瘦小子把蒋叶给招呼走了。

那蒋叶苦着脸被他一把拽了出去。
“我撒泡尿去啊!”我对林小雨道。
“这就编完了,你看完了再去吧。要不回来我可不再教了啊……”小雨红着脸笑。
“不行,憋不住了,回来再说”我起身朝蒋叶出去的方向走去。

劳教大厅虽然人多,但今天去厕所的人反而不多,可能是休息时间已经过了会儿了,该去的也都去回来了吧。反正楼道里黑咕隆咚的,瘦高个儿揪着蒋叶,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大理石黑漆漆的地面上留下长长的竖线……

我悄悄的跟在他俩身后,那瘦高个边走边小心的回头看看是否后面有人跟踪。
好在楼道里有不少能藏身遮影的墙窝,一路上躲躲藏藏的,悄悄伸头看去,蒋叶已经被那人拖进了厕所边儿上的清洁间里。

这个清洁间平常都是关闭的,里面堆放着扫除用的墩布、笤帚、疏通茅坑的皮搋子什么的,不知道今天怎么被打开了。里面没有灯光,漆黑一片,蒋叶身形一晃,就被揪了进去,显然里面不少人,门‘吱……’的一声,小心翼翼的被关上了。

我凑上前去,站在茅房和清洁间中间的墙窝处,清晰的听到里面的声音。
“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这个声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是刘志国的声音。

蒋叶颤抖的声音:“没……没发现什么啊……”
“天天一屋儿住着,就没发现他们藏了什么货?你丫不会天天就知道口管儿来着吧?”刘志国一声轻蔑的笑。

“哥啊,201确实有货,可是,我见不着啊。都是他们那个假娘们儿把着……”
“操!”刘志国吐了口吐沫,接着问:“跟你丫说了没有,他们再做活儿的时候,你成心弄坏点儿,给他们搅合搅合,扣他们点儿工分儿!”

蒋叶半晌不说话。只听旁边一个公鸭嗓道:“哥!再不快点,他们丫又该拿红旗儿啦!”
“那红旗儿倒无所谓,我他妈就恨杨彬那趾高气扬的逼相儿!”刘志国恨恨的说。

黑暗里半天才传来蒋叶颤颤巍巍的声音:“哥……他们这个月……肯定还是……还是第一……”
“我操!”
“哎哟……”传来蒋叶的一声哀嚎。
“要你丫干嘛用的。操你妈!……”那公鸭嗓骂道。

“行了!行了!快打铃儿了!赶紧的……”刘志国压低声音催促着。
“哥……”传来蒋叶的哀求声。
“操!快点儿!憋死我了……”刘志国声音落下,一阵轻微的衣襟声音。
那公鸭嗓低声喝道:“蹲这儿,快点儿!……”
蒋叶吭吭唧唧的,却听到‘咚’的一声,显然挨了一脚踹。

黑暗里,估计三个人没干什么好事儿。我正要转身走,听的蒋叶嘴里像含了个茄子,囫囵着哼唧道:“哥……唔……下回,洗洗吧……忒臭了……唔……”

回到劳教大厅,杨云龙看到我:“吗去了?半天找不到你……”
“我?……哦,没事儿……撒尿去了……”
“上台湾撒尿去啦?这么半天……”
“怎么的?有事儿啊?”
杨云龙笑笑,道:“烟灰说了,让咱们201赶明儿个开始,都跟你学功夫呢,这叫相应所里号召:全民健身……”

“操!那哪是所儿里号召,那你妈是北京市的号召!”
烟灰凑上来,仰着头问:“怎么着?教不教吧?”
我也笑着仰起头“不教!怎么地!”
烟灰梗着脖子,脑袋歪着凑过来,奸笑道:“行!有种!没事儿,不教拉J8倒。回头我跟老赵说你丫半夜尿裤子……”

想起那天晚上的‘跑马’,我脸刷的红了。
小雨看到我的囧样,红着脸笑着,低头继续摆弄手里的中国结。
众人坏笑一团,烟灰又凑过脸来:“教不教?”
我红着脸坐下来,白了烟灰一眼:“教也教你葵花宝典……”
烟灰故作惊讶,脸夸张的扭着,喊道:“我操!那牛逼啊!我你妈也是东方不败!”
杨云龙笑的腿都搭在了桌上,拍着大腿指着烟灰道:“猛子骂你呐,你丫傻啊?”

烟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不明所以。
杨云龙道:“要练神功、必先自宫!”
烟灰听罢,转身朝我扑来:“好哇!你小子!我要是太监了,你丫的玩意儿我也得给你揪下来……”

快打铃的时候,蒋叶回来了。低头耷拉脑儿的,众人都在打闹,没有在意他。
紧随其后进来的是那个大高个儿,后面跟着刘志国,俩人脸上一派满足的表情。一进屋,就左拥右簇的牛逼起来,看起来,那大高个儿的地位也不薄。

下午自由活动刚开始,烟灰就飞奔到讲台去。
众人大笑,王华不明所以:“猛子,干嘛呢这是?”
我把小纸条的事告诉王华,王华笑道:“嘿!哥们儿出去这几天,烟灰哥还呲了个妞儿……”
“操!还没呲着呢!走!看看去!”

那边烟灰手里已经捏着纸条,脸上表情兴奋着。
“写什么了?”我凑上前。
烟灰捏着纸条递给我,摆出一副天下第一美男子的骄傲神态,伸手接过王华从外面顺进来的烟,‘啪’的一声点着,坐在一边儿美去了。

众人围过来:“写什么了,写什么了?”
我摊开纸条,上面一行娟秀的小字:“我叫程雪,24岁,你多大了?”

众人哄笑着围着烟灰:“还不赖啊,这字儿写的……”
烟灰骄傲的一扬头“那是!我的妞儿,能赖么!”
“回什么?”
烟灰捏着笔头,若有所思,却迟迟不下笔。

我懒得管他们这传纸条的游戏,一把将李奇拉到一帮。
“干嘛?”李奇笑。
“问你个事儿……”
“说呗!”
“你们屋儿有个大高个儿,跟你这个儿似的,特瘦,比你还瘦……”
话还没说完,李奇满脸鄙夷,道:“嗯,知道。葛松,丫最不是东西了……”
说完,转头狐疑的看着我:“怎么了?你怎么问起他来了?”

feifeiji 发表于 2013-9-21 08:49:07

我把李奇拉到一边,省略了前面蒋叶当奸细的事儿,只说看到刘志国他俩黑暗中逼迫蒋叶的一幕。
李奇坏笑道:“呵呵。他俩憋不住了。那天半夜,蝈蝈儿自个儿‘手逮’(北京土话:打飞机)来着,弄了半天也没弄出来……”
“操!至于嘛……”
“至于吗?!你知道吗?我进这号儿之前,听他们原来的人儿说,蒋叶原来在这屋儿,天天‘伺候’刘志国和葛松……”
“操!葛松看来是刘志国的红人儿呗?”
“什么红人儿啊!就是一个傻逼。丫那脚可臭了,一脱鞋,满屋子臭味儿,据说,那会儿,天天让蒋叶打水洗脚,跟你妈伺候皇上似的……”

听罢,我一阵反胃。心里不免多少有些同情起蒋叶来了。

我看看李奇,可惜他分到了203了,要是在201,我们正好切磋武术,肯定是无话不说的好兄弟。
“哎,你天天防风儿跟我们混,刘志国不说?”
李奇一脸鄙夷的道:“丫算个J8!淞逼一个!他们看我会功夫,也不敢招惹我,他们一堆儿,我自己挺好……”
“要是能把你和蒋叶换换就好了,各取所需……”我感叹着。
“哎……谁说不是呢……”

feifeiji 发表于 2013-9-21 08:49:42

第三十四章:顶楼的秘密



转眼,元旦已到。
在中国人的传统里,元旦并不是真正意义的新年。
这个观念,在这个能抠则省的少管所里就更不是例外了。

2002年元月一日的当天。我们每个屋儿只多分了几个苹果。剩下的什么都没改变,烟灰招呼着大家一人一口啃四个苹果,剩下的四个让小雨收到柜子里去了。

蒋叶吞着口水,干瞪着眼看着我们七个吃。
小雨好心,看着他怪可怜的,将自己手里的半个苹果递给他。
烟灰斜着眼睛看着小雨:“给了他,你可没的吃了啊!”
小雨不言语,低着头摆弄衣角。
刘博凑上前,将手里的半个苹果递给小雨.
烟灰气的干瞪眼:“怎么着!跟我作对是不!”
刘博坏笑,烟灰却也无可奈何。

这天没有劳教,又正好赶上王管教当班。大家聚在一处,放松的好像在家一样。
烟灰和那个叫程雪的女犯勾勾搭搭了几天,纸条传来传去的,我们也跟着大概了解了点情况。

那女孩比烟灰正好小一岁,因为在校外交友不慎,当时的小男友跟别人打架,打伤了人,小男友跑了,她却在现场被抓了个正着。就这么着糊里糊涂的被送了进来,判了个一年半。信里信外的充满了后悔和对外面世界的渴望。

烟灰对这个程雪着迷很深,整日介嘴不停的念叨她,以至于让我们听都听烦了。也许是因为程雪的原因,天雷勾地火的把烟灰那点青春躁动的心勾搭的心急火燎的,隔三差五就让蒋叶伺候他,蒋叶彻底的成了烟灰的‘撒火罐儿’。

元旦的到来,让大家对枯燥的时间多少产生了点关怀。
尤其是我,这个秘密身份隐藏下的半年的‘死鱼’。

算了算,时间已近过半,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是春节。
在劳教大厅门口悬挂的标兵黑板上,头几条都是201,后缀赵登科、王为民的名字。
不仅使我们有了盼头,就是赵登科也不像从前那样找我们的麻烦了。天天哼着小曲儿,脸上浮现得意的笑,不知道这样的绩效对他的前途是否有帮助。对于我们来说,只要不是他动不动就加刑于我们,就是天大的幸运了。

劳教课上,一派过节的喜庆。所有的做工都和春节沾边儿。
不是给骏马腾飞的造型装点包装,就是给泥塑的马驹描眉画眼,总之,从每天的做工中体验着马年的临近,让我们这些望墙兴叹的牢狱犯们更加渴望外面的世界。

这天的自由活动放风儿的时候,我们扎着堆儿聊天儿。
杨云龙靠在讲台上对烟灰道:“你说吧,你俩天天这么传这他妈的破纸片子,有什么用,见不着、摸不到的……”
大亮子打哈哈:“人家这叫精神恋爱”
烟灰坐在讲台上,一只脚耷拉着,一只脚盘在屁股下,也不怕冰冷的铁台子冻屁股:“我他妈倒想摸呢……也摸的着啊!要是在外面……操!一准儿能磨出火花儿来……”
李奇歪过身来,坏笑着:“钻木取火啊?”
“什么啊,这叫钻逼取火儿……”杨云龙大笑。

烟灰不理众人大笑,舔着嘴唇,好像自言自语:“看她那屁股,操!真没治了!……”
大亮子又续了根儿烟:“那你丫就得赶紧做活儿!出去了就能磕了!”
“操!你真瞧得起我!我也做的出来啊!”烟灰一脸无奈。

大亮子歪着头,眯着眼:“那你说,你那妞儿玩意能假释呢?”
烟灰哭丧着个脸:“操!那没辙了!只能‘望逼兴叹’了……”

杨云龙凑近大亮子身边,坏笑:“看那妞儿那嘴叉子,能咧到耳根子,口活一定不赖!”
烟灰叫嚣着:“你们丫整个一群流氓……”
双手却下意识的捂在裤裆处。

我捏着烟,笑道:“你丫挺了吧?”
经我这么一说,众人一看。可不,烟灰裤裆处高高隆起个大帐篷。
众人哄笑一团。却见刘博走来,把我揪到一旁:“猛子,你发现没有。咱们楼顶儿上有人……”
“啊?有人?”
“嗯……,我刚才遛弯时候看见了,一晃就没了,也是穿号儿服的,毛子还能上楼顶玩儿呢?”

经他这么一说,竟发现自己平时没有注意到楼顶。抬头一看,可不怎么的,楼顶上嵌着一圈两三米高的铁栅栏,整整把个宿舍楼围了个满圈儿。

大亮子走过来:“嘛呢?你俩。有什么秘密啊?”
“没有。我就是刚才看见楼顶儿上有人,问猛子知道不知道。他也不知道。亮子哥,你知道么?”刘博问。

大亮子让他这么一说,也抬头看去:“啊哟!还真别说。你不说还真没看见。怎么楼顶上还有人啊?”
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楼顶上人影幢幢,时不时的会有皮球撞击铁栅栏的“哗啦、哗啦”的声音。

少管所一共五层楼,一层是更衣和大浴室,二层西边是我们三个号儿,东边是另外的三个号儿。三层也一共是六个号,四层同样。算下来一共不到二十个号。没听说五层还有号儿啊?

“管他呢……抽烟去!”大亮子搂过刘华,递给他一根烟。

我往回走,疑惑间想起那天领导来视察时,赵登科喜形于色的在楼梯间里说漏了嘴的事儿。
“四楼、五楼是死囚……那儿,可不能参观……”

集合的时候,王管教堆着满脸大肥肉,满面春风的。
好像刚才开过会,看来我们号儿的绩效又给他挣了不少脸。

王管教当班不用排队,我们一行人热热闹闹的随着王管教往回走。
我紧走几步,追上王管教:“管教。咱们这楼,楼顶儿上还能上去呢?”
王管教胖脸一歪,笑道:“能啊!哪不能上啊?”
“那哪天也带我们去呗?”我逗贫。
王管教眼睛一瞪,大手一挥:“那可不行!那都是死号儿才能上的,我们管教都上不去!”
“死号儿?”
“啊!是啊!就是杀人犯、强抱犯什么的,判了死刑的!一辈子都出不来的,才在哪儿呢!”

我惊恐的瞪大眼睛,以为这里最大的就是‘死鱼’,谁知道,还有比‘死鱼’更厉害的‘死号儿’……
“那怎么出操、集合什么的看不到他们?”
“他们哪出的来?他们活动范围就是四楼和五楼。四楼的还好些,都是纯‘死鱼’,在这儿就是过渡的……五楼的,那都是极刑的,有的还带脚镣呢……”

我咂着嘴,想想那些报纸上、电视上演的穷凶极恶的杀人犯,身体不寒而栗。
“那管那些‘死号儿’的管教得多厉害啊……”我自言自语。
王管教听见,嘿嘿一笑:“你们知足吧,赶上我和小赵。咱不说五楼,就是分到四楼,你们这小身子骨儿,嘿嘿……”

我挠挠脑袋:“怎么?那两层的管教很凶啊?”
“管教能凶到哪去?就是那些‘死号儿’难对付啊……”
“怎么难对付啊?”我追问。
王管教歪着胖脑袋朝我笑:“呵呵……这个啊……,看怎么说了……,只要稍微有长相儿的草儿到了那儿,基本上没有不当‘撒火罐儿’的了……”

一挺‘撒火罐儿’我眼前浮现出蒋叶那晚趴在我裤裆下,伸出舌头舔我J8的镜头。
心里像小鹿似的‘砰砰砰’的乱跳起来,脸也通红。
“嘿嘿,一看还是小伙子呢,两句话,脸就红了……,在楼上,这都不是新鲜事儿啦……。要不,怎么那边儿的管教都是清一色的小武警呢……”
“怎么呢?”我问。
王管教只笑不答,倒弄得我糊里糊涂的……

feifeiji 发表于 2013-9-21 08:50:15

第三十五章:内定的假释

转眼就要进入二月。
众人开始猜测三个假释的人名单了。
过年的气息开始在少管所的角角落落蔓延开来。
到处张灯结彩,马年的原因,到处都是腾飞的骏马。纸扎的、塑料的、泥的、瓷的,有灯笼、有剪纸、有挂坠儿……

今天星期三,王管教的班儿,下午又是家长会见日。
我好像打了鸡血,不知道哪来的那兴头儿,劳教课上,一口气画好了二十多个泥坯子的瓷马。王管教那小眼儿一眯,朝我直竖大拇指:“孟童表现出色啊!表扬!表扬!”

回到号儿里,烟灰一骨碌躺在床上,手上满是红的、黑的、绿色的颜色:“我操他妈的!累死小丫挺的了……”
杨云龙脱下毛窝换上片懒:“你瞧人家猛子,画了二十多个,也没叫烦……”
“哪能跟猛子比啊,他丫下午能见到妞儿,可不兴奋吗!”烟灰盘着腿笑。

这几次的家长会见,老妈每次都把苗月月带来,刘博和赵刚都见到过。回来绘声绘色、又添油加醋的给大家学舌,不仅弄得烟灰心里痒痒,更想念那个看得见却摸不着的程雪。更让全屋的血性方刚的一群大小伙子饥渴难耐,每晚的话题除了女人什么都不聊。

今天的家长会见名单,王管教早早就通知了下来。
除了固定的我、刘博、赵刚以外,还有杨云龙。

吃过午饭后,杨云龙找了件干净的号服换上。
烟灰坏笑,朝杨云龙拱了拱嘴,悄悄对我道:“看见没有?丫也绝逼有妞儿来……”
“怎么呢?”
“捯饬呢!”
杨云龙刚套上裤子,转头问烟灰:“你怎么从来不会见?”

烟灰盘着腿,嘿嘿一笑:“我?我六亲灭绝……,家人都死光啦……”说完,嘿嘿的笑。
众人都不知道烟灰的身世,在这里,如果本人不说,旁人也不便问的。

吃过午饭,王管教带会见的人去大礼堂。没有会见的可以选择劳教,也可以选择在所里待着。正好午饭的时候和大亮子和李奇商量了,待着也是待着,挣一分儿是一分儿,他们下午就都去劳教了。

老妈和苗月月占了一张桌子等着我。
月月比上个礼拜见着的时候胖了点儿,脸蛋白里透红的,想起昨天晚上他们趴在床上说的“插眼儿”的事儿,我仿佛隔着衣服看到苗月月那一双雪白的大奶子了。脸刷的红了起来,感觉下面硬了,赶紧伸手插到裤兜里,号服的裤兜比较大,手插进去,能够到J8,手指摆弄着,把自己的J8扒拉着贴在大腿根,手指别着。这个时候,可别直起帐篷……

刘华朝他妈走去,和我分开的时候,看着苗月月朝我竖起大拇指。
我在人群里搜索着杨云龙,人影幢幢的,哪里找的到他。不知道杨云龙进来这么多天,第一次会见的人是谁……

“童童!快来!”老妈隔着桌子伸手招呼我。
苗月月坐在旁边,从背包里往外掏吃的。
“瘦了呢……,是吧?阿姨……”月月边撕开一袋速食鹌鹑蛋,边道。
“怎么没回都说我瘦了……”我撅着嘴,一把抢过鹌鹑蛋。
“等会儿,还没剥皮儿呢……”苗月月朝我笑,捏过一个蛋,剥起皮来。

“小苗这孩子真不错……”老妈又开始絮叨起来。被我打断:“行啦,行啦,又是那一套,每天上咱家来,帮咱家遛狗,陪您买东西……”
老妈睁大眼睛,惊讶的道:“哟……你怎么知道啊?”
“您天天说,回回来了就这么两句话,背都背下来了……”
苗月月红着脸,低着头偷笑。

我看着她,娇俏的脸庞,两缕长长的鬓角垂下来,额头斜梳着整齐的刘海,面若桃花,肤似海棠……我不禁神情荡漾起来,伸脚悄悄的隔着桌子蹭到她的小腿……

她感觉到我的挑逗,抬眼看了看我,腿挪了挪,伸手递过鹌鹑蛋:“给!快吃吧!”
老妈笑眼眯缝:“你瞧瞧,你瞧瞧,这要是做我家儿媳妇儿,多好啊!”
一口鹌鹑蛋刚入嘴,差点被老妈的话给噎着:“妈!刚哪到哪啊!就儿媳妇儿……”
老妈怪眼一翻:“怎么啦?怎么哪到哪啊?慢慢交着怕什么……,反正我和你爸都认准小苗这孩子好了,赶明儿个出来你欺负她,我先和你不干!!”

“妈,给我根儿烟”
老妈递过来,苗月月伸手递给我打火机:“少抽烟,对身体多不好啊!”
“嗯……”我歪着头点上火,悄悄的伏在桌上,小声道:“我们春节有假释,不知道能不能轮到我呢……”
老妈笑道:“知道,早先你们那胖管教和我聊天时候说来着……”

王管教?王管教什么时候和老妈说这事儿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狐疑的盯着老妈:“我没见到王管教和你聊天啊?”
老妈掩口,支支吾吾。
“怎么回事儿?”老妈这张大嘴,永远藏不了事儿。

“嗨!也没什么瞒你的。就是你郝叔叔不是局里的么,都明戏!早早就准备好了!这次甭管你做不做活儿,都是内定的了……”
“啊?”我张着嘴,嘴里喊着没嚼完的鹌鹑蛋泥,逗得苗月月指着我乐。
“早说哇!早知道,就不那么卖命做了!操!”
老妈坏笑道:“不能说!你郝叔叔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让我告诉你!怎么的也得让人家有点了理由啊。回头你做活不成,纪律也松散,你出去了,怎么跟别人交代……”
“嗯……”我含混着答应着,伸手捏过一个肯德基大鸡腿啃起来,心里一动,忙问道:“花了多少?”
老妈头一昂,双手一插怀:“问这个干嘛?能出去就得了……”
我一把扔下鸡腿,朝老妈瞪眼:“靠!妈!你不知道!我现在做的活儿不能说第一,也是第二了。就是咱们不托人、不花钱,也是肯定能出去的……”

老妈瞄瞄四周,悄声道:“你懂什么。你做多少活儿,怎么能保证没有别人托人找关系的?赶上一个也花钱的,不就把你的名额顶了吗?傻孩子!这个,哪儿还有‘公平’一说儿?不托熟人、不走路子、不花钱,能干成了事儿吗?……”
老妈连珠炮似的一番话,说的我哑口无言,只能重新捏起鸡腿啃起来。

正聊着,玩管教满脸堆笑的走过来,朝老妈打招呼:“哟!您来啦!这大雪天儿的……道儿难走吧?……”
老妈赶紧站起来,满脸堆笑:“可不么!这么大老远的,没辙啊!谁叫自己养了个好儿子呢!”

客套的寒暄过后,王管教一屁股挨着我坐下,看着我满嘴的油腻,堆起胖的满脸的褶子笑道:“少吃!回头刮肠子,回去就拉去!”
老妈拉过王管教的胖手,王管教小眼儿一激灵,浑身像过电似的,眼睛一睁,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只听老妈笑道:“咱甭管他,咱说咱的……”
老妈要往回撤手,却见王管教大手一翻,早就攥着老妈的手不放开:“哎!是,咱说咱的!”
老妈脸上浮现瞬间的轻蔑,转眼又恢复了满面春风,转头招呼苗月月:“月月啊!你过去和童童说说话儿去,老吵嚷着想他,见面儿了,又不说话……”

月月被老妈支开,我俩抱着肯德基全家桶坐到相邻的桌子上。只见到王管教和老妈双双低着头,小声嘀咕着什么。

月月抬头看着我:“你刚才踹我干嘛?”
“谁踹你了?”
“你!讨厌……”苗月月满脸绯红。
“我讨厌你还来看我?”
苗月月听的说,假装生气:“下回不来了……”

看着她生气的样子,长发一甩,白皙的脸上,红晕叠起,让我心神一荡。
手一伸,抓住了她的手。
苗月月的脸更红了,好像夏日里天边的火烧云。做贼似的左右看看,慌忙扯过桌上装吃的的塑料袋放在旁边,遮盖住我俩的手。
我低下头,悄悄对她道:“我想你……”
月月低垂着脸颊,不说话,把头深深埋在自己胸前。

看着她娇羞的模样,更加可爱动人。
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伸头重重的在她脸颊亲了一口,一阵少女的芳菲沁入心脾,下面已经撑起了帐篷。
“出去以后,咱俩……那个吧?”我忍不住凑近她,小声道。
“哪个啊?”她抿着嘴明知故问。
“反正出去以后,你得答应我……”我急赤白脸的道。
苗月月不说话,只顾抿着嘴,满脸通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会见时间差不多就要结束了。
王管教约莫着点儿,站起身要走,老妈一把拉住,从包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皮盒子,‘啪’的一声打开,隔着桌子,我看到,里面是一支璀璨的精装手表。
“精工的!日本买的。您收下,孩子不懂事儿,肯定给您添麻烦……”
王管教满脸堆笑:“这哪能收啊!这么贵重的东西……”手却按在盒子上‘啪’的一声关上了。
老妈身体一歪,娇媚的笑道:“哟……咱们谁跟谁啊!郝大坤,您知道吧?”
“啊,知道啊!小郝嚒,他怎么样?”王管教套着近乎,伸手却把手表拦在怀里,揣到了制服内衬里……。

直到会见结束的铃声响起,王管教才站起身来,满脸堆笑的我这老妈的手一个劲儿的吹嘘:“我不能算三朝元老吧,在这儿也是有名有号儿的!没事儿,孩子交给我,你放一百个心……”
老妈任由他攥着自己的手,虽然心里不爽,却也只能满脸堆笑:“听您这么说,那就全交给您啦,孩子不听话,您就打,没事儿!”
“哪里,哪里,现在人性化管理,不能打……”王管教笑道。
老妈身子一探,小声道:“那,春节的事儿可就拜托您啦……”
王管教胖脸一皱,满脸堆笑:“放心,放心!全包我身上……”
“那……,另外的那个管教呢?”老妈悄声问。
王管教小眼一瞪:“他算个屁!甭理他,我说了算!”

feifeiji 发表于 2013-9-21 08:50:48

第三十六章:公平




一个礼拜过去了,春节的活计基本上已经不再送来了。偶尔就是烟花厂送来些零七八碎的补货。
看着劳教大厅黑板上的绩效表,201遥遥领先,王管教和赵登科每天喜形于色的。

不仅我们201,202和203的人,也都开始纷纷猜测能出去假释的人名单了。
毕竟只有三个名额,炙手可热的限制,让大家既期待又兴奋。像烟灰这样的嘴上强硬着的人不在少数,但免不了看着绩效黑板上前几个人的名单,脸上多少闪过些羡慕的神情。

赵登科一早就开始统计各个屋会包饺子、会擀皮儿的人。记录在小本上。
“咱们啊,大年三十儿搞联欢……,历年的规矩啊……不知道今年谁当班儿呢,不管是王管教还是我,反正这个联欢还是要搞的……,今儿个,统计下包饺子的人儿,有自愿报名的,欢迎啊……”赵登科一进屋就扯着嗓门儿喊。

“管教!我会捏饺子……”蒋叶举起手来。
赵登科左手托着牛皮本,右手持笔登记,嘴里小声重复着:“201……,蒋叶……,包饺子……”
登记完,抬头问:“还谁?不包饺子、不擀皮儿的,要表演节目啊!别以为不报名就踏实了!”

听这么一说,杨云龙也举起手来,笑道:“那我还是擀皮儿吧……”
赵登科如实记下来。

刘博报名擀皮儿,赵刚和烟灰报名包饺子、林小雨也报名擀皮儿。王华和我没有报名,因为我确实什么也不会,王华好像历年也只是吃他奶奶包的饺子,自己却没动过手。

“那你俩准备节目啊!”赵登科道。
“节目啊?表演什么啊”王华挠挠脑袋。
“有卡拉OK机,可以现场唱歌儿!”赵登科提醒。
烟灰凑上来,笑道:“管教,猛子可以给大家表演武术……”
赵登科咧嘴笑:“成啊!给我们耍段儿少林功夫也成啊!”

杨云龙站起来,对赵登科道:“管教,春节放假的人名单儿……,出来了吗?”
赵登科本来正要走出去,一听见问,侧过身来:“甭问,现在我也不知道。正和王管教商量呢,不知道什么结果儿呢。有了结果还得再上报,上头批了才能公布……,等着吧!”
“哦……”杨云龙坐了回去,房门关上,赵登科晃晃悠悠的走了。

下午放风儿的时候,烟灰早就率先跑到讲台那边找她那小纸条卿卿我我去了。
大亮子招呼我们发烟、点烟。
“哎,你说,怎么这都七号了,还没几天儿了,人名还没出来呢,干嘛呢这是……”大亮子甩给我一根儿烟。
“谁知道……”
杨云龙鼻子‘哼’的一声轻蔑,嘬了一口烟,‘呼’的吐出:“你们懂个屁。这地方,好事儿也都是轮着点了T的人儿那儿……”
众人听得他话里有话,都围上去。

赵刚是老人儿,这里的事儿大都知晓,解释道:“历年这个时候,是最黑暗的时候。也是管教们捞油水儿的好时机,谁家给的多,谁家就能团圆……”

听得他们这么说,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们那带着鄙夷的神色,每句话、每个字儿仿佛都是在说我,别是老妈和王管教的谈话,他们知道了?

我心里打鼓,不敢抬眼看他们,一阵尿急,掐了半截烟,撂到讲台边儿上,转身朝楼里走。
“哎,猛子,吗去啊?”杨云龙问。
“啊!我撒尿去……”

楼道里静悄悄的,这种难得的放风儿时间,基本上没人浪费一分一秒到厕所。
进了厕所,刚要解裤子,却感觉自己一阵肚子疼,摸摸兜里,幸好还揣了点手纸,赶忙拉开最里面的隔间儿门,进去,脱裤子蹲下,“吥……”一个响屁。

正要痛快的时候,却听得门口一阵琐碎的脚步声……
听得脚步声,却鬼鬼祟祟的,声音压得极低,只在厕所门口,却没进来……

“王强,你一会儿给你爹打电话,就跟他说,你春节假期的事儿基本没问题了,叫他放心……”听得说话,正是赵登科的声音。
“嗯,知道了。一会儿就去打……”一个男生的声音。
赵登科隔了半晌,伴有轻微的脚步声,看来是朝厕所里张望,看看有没有人听到说话,我屏住呼吸,半拉屎橛子夹在屁眼出都不敢松劲儿,怕掉到茅坑里,激起水声。

只听得赵登科低声嘱咐道:“跟你爸提一句,就是我侄女儿工作的事儿……,叫他过了节别忘了给安排安排……”
“哎,您放心吧……”
“成,那就这么着……,我还得回趟办公室,王为民那老顽固自己他妈先拉了个名单儿,我还得跟丫再掰扯掰扯去,你先走吧……”赵登科低声道。
男生转身要离去,却听得赵登科小声又把他叫了回来,嘱咐道:“待会儿打电话留心点儿,别让别人听见……”
“哎,您放心吧……”那犯人小声回答。

两个脚步声分开,越走越远,直到销声匿迹……
我想起老妈的话来,如今这个,哪有真正的‘公平’?
“吧唧”屎橛子拉了下来,掉到坑中,一股臭气扑涌上来……

等我回到讲台桌的时候,他们正分两拨踢石头子儿玩。
“嘛去了?”赵刚扯着脖子喊。
还没等我回答,烟灰坏笑着扑上来,一把搂住我脖子:“茅房自己手逮(北京话:打飞机)去了吧?”
我轻轻锤了他一拳:“操,一边儿呆着去!我他妈肚子疼,拉了泡屎……”

“快来,正好我们这儿缺一个人儿……”大亮子招呼我。
他们玩儿的就是监狱里经常玩的游戏,叫‘三道杠儿’,就是在地上用石头刻画出三条线,众人均分为两拨,左右各站在三条线的两边各一条线外,中间的线是界限,一个石头子儿当球,两拨人在不能越线的前提下,踢这个石头,只要石头不停,双方都可以朝对方的线内踢,踢到对方的线里面,石头停住了,就算赢。
虽然是个无聊的游戏,但在这个更无聊的世界里,多少也是一种自娱娱乐的项目。

玩了一会儿,以我腾空挪移的功夫,再加上同样会功夫的李奇也在我们队,大长胳膊、大长腿的大亮子也在,自然,我们优势更明显,打的烟灰他们左右闪躲,一盘散沙似的,只有招架的份儿,全无还手之力。
“不玩儿了,不玩儿了!精英全你妈在你们那边儿……”烟灰满头大汗,光秃秃的尖脑袋顶上在这个三九天里直冒烟儿。

“嘿嘿……,服不?”大亮子走过来,甩给他一根烟儿。
“操!谁服谁孙子……”
“那再来!”大亮子挑衅。
“操!猛子不加入还成,本来你们丫那边儿,又有练家子,又你一个大高个儿,猛子刚才拉屎去了,来了还上你们队了……”烟灰急赤白脸的。
大亮子笑笑:“本来事先就说好了啊!我们有会功夫的,还有我,所以我们少一个人儿啊……”
“那猛子来了,就不应该进你们队了……”烟灰和大亮子嚷。

我擦擦额头的汗走上前去:“行了,行了,一个玩儿!这也值当的争执?”
俩人还在那里掰扯。我懒得管他们,拉过李奇,走到边上:“哎,你们屋儿有叫王强的这么个人儿么?”
李奇拉扯着脖领子散热呢,听我问,答道:“王强啊,有啊!怎么了?”
“啊……哦……,没怎么,上次会见日的时候,他坐我旁边儿的座,好像他家挺有势力的吧?……”我套话。
“那到不知道,反正小丫整天牛逼哄哄的,说他爸爸是什么局的副局长……,连蝈蝈都让着他……”李奇一边用手扇风儿,一边道。
“啊?刘志国都让着他?”
“嗯,到不是说他多牛逼。反正他能通过毛子带进来不少好东西,打点蝈蝈儿……,蝈蝈儿那人你知道,贱逼呵呵的,有点儿好东西就眼红……”

我不答话,站在李奇边上抽烟。
看来这个叫王强的犯人的话并不是吹牛逼,连赵登科都有求于他,不知道这三个名额里,是否让他占了一个了?
刚要往回走,李奇拉着我,指着操场上正挑身投篮的一个犯人道:“那不,那个就是王强……”
“哪个?”
“那个正投篮儿的……”李奇手指着他。我放眼看去,中等身材,虽然离着远,但眉眼出众,玉面红唇的。
“小白脸儿啊?”我笑。
“操!可不!仗着跟毛子有点关系,整天牛逼哄哄的,一个他,一个葛松,在加上刘志国,这仨是203的三块臭料……,葛松是臭脚丫子,王强是一肚子坏水儿,刘志国名义上是个号儿头,却实际上被这俩人架空……”
“操!你们那儿真他妈复杂……”
“可不!谁说不是呢……”
“你丫也快了……”我打趣道。
李奇脖子一歪,朝我瞪眼:“我?我他妈的这叫‘出淤泥而不染’……”
“你丫还‘出淤泥’?,你丫就是一大泥鳅……”

晚饭前的时候。冯立坤悄悄的跑来。
“哎!哥儿几个知道么?热闹啦!”冯立坤趴在窗棱子喊。
“怎么了?”众人纳闷儿。
“刚才我们路过管教休息室,听见姓赵的和王管教嚷嚷呢。
“嚷嚷什么?”我凑上前去,胳膊搭在墙边儿,故作镇静。
“就是为了你们假释的事儿……,王管教背着姓赵的把名单报上去了,姓赵的得信儿晚了,恼羞成怒,正和王管教打呢……”冯立坤眉飞色舞的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别是冯立坤知道我走后门儿的事儿了?要是传出去,可是遭人唾骂的事儿,我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七上八下的。

待静下心来仔细看冯立坤的表情,却也不像有事相瞒似的。还在添油加醋的描绘着他听到的情形。
我心里稍稍安心了一点,转而安慰自己:本身活儿做得也不少,论是正经排名,不是第一,也是第二、三的。没什么怕的……,虽是这么说,但毕竟做贼心虚,总是有些担心。现在有些责怪老妈,总是做这些多此一举的事儿来,要是穿了帮,自己岂不是要在这里身败名裂……

正琢磨着,听的楼口铁门‘咣当’一声。冯立坤脸色大变,虽然是毛子,但也不能随便进来聊天的。
赵登科看到冯立坤,隔着走廊朝他喊:“谁让你他妈的进来的!过来!”
冯立坤吓得脸色苍白,笔直的站好,不敢动弹。
“听到没有?姓赵的气儿不顺,兄弟们小心了!”烟灰低声道,转身端正的坐在铺上。
杨云龙和冯立坤兄弟连心,不免替他担心起来,双手夹在腿中间不停的搓动。

转眼间,赵登科已来到201门前。
“你丫怎么进来的?”赵登科喝道。
“我……嗯……”冯立坤答不上来。
我看着冯立坤的囧样,201的众人脸上浮现焦急的神色,虽然替他无限担心,却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个理由。
我灵机一动,赶忙站起来,走到铁窗棱边道:“报告管教!我刚才拉肚子来着,叫毛子过来帮我叫医生拿点药……”

赵登科转头,见说话的人是我。
嘿嘿阴笑一声:“嗯……行啊!还你妈肚子疼……”张口要说什么,眼珠子在眼眶里一转,止住了话,转身把门打开,喝道:“你出来!”
201众兄弟神色大变,不知道我这句无关痛痒的话怎么得罪赵登科了,这号儿门一开,一般就没什么好事儿,众人为我捏着汗……

我站在门口走廊。
赵登科转头朝冯立坤喝道:“去吧!没你的事儿了,把一楼的垃圾处理了!”
“哎……”冯立坤虽然解了围,但眼里充满了焦虑,必定是为我担心。虽然嘴上答应着,脚却没挪窝儿。
“嘛呢!赶紧滚!”赵登科转脸朝他吼。
“哎……哎……”冯立坤无奈,只能略带感激的看了我一眼,转身朝楼口走去。

“你,跟我过来!”赵登科双手插兜,走在前面。
我缓缓的跟在他后面。
202的大亮子、李奇隔着铁栅栏看着我,眼里充满同情,却不敢开口出声。

我跟着赵登科来到管教办公室。
‘咚’,赵登科一甩手撞上了门。
‘啪’独自坐下,点上根红塔山。
我站在他桌前。
赵登科大腿一翘,双腿交叉架在办公桌上,手指着地面:“蹲这儿!”
我咽下气,蹲了下来。

赵登科不言也不语,直到把整根烟抽完,掐灭在烟灰缸里。
我腿也蹲的酸麻了。他才缓缓的道:“小丫……,你什么来路?”
“啊?”我抬眼看着他。
“别他妈跟我装傻……,你们家是不是塞老王钱了?”赵登科开门见山。
“啊?没有吧……,我不知道啊……”我赶忙装傻。
赵登科鼻子里‘哧’的喷出股气儿:“我不管小丫你是装傻还是真傻,今儿明跟你说了,春节假释里没你!”
我‘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急道:“怎么没我?劳教大厅黑板上的业绩表前几名里也有我的名儿呢,当初您说的,是按工分儿来选,我工分儿绝对够资格的……”我连珠炮似的一通说,再加上我猛的站了起来。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和胆量,总之,我一站起来,赵登科双腿刷的就撂了下来,身体坐的笔直,随时打算招架,以为我要打他似的,倒把他吓一跳。

待我说完,赵登科阴笑道:“小丫够胆儿啊!还站起来跟我横了……”
经他一说,我赶忙又蹲下。
刚一蹲下,头顶‘咚’的一下,赵登科一脚踹到我脑门子上。一阵钻心的剧痛……

“操你妈的!还跟我耍横儿!不看看什么地方!”说完,转身从椅子背儿上夺过一条皮带,

听的呼呼的风响,‘啪’的一声,带铁头的皮带扣抽到我脑瓜子上,我脑袋‘嗡’的一下,只看见赵登科张嘴,却听不到他声儿,脖颈子一阵热,伸手一摸,黏黏的,张开手掌一看,红红的一片……

feifeiji 发表于 2013-9-21 08:51:29

第三十七章:命悬一线
“我操你妈!”我吼着,身体平直跳起,赵登科显然被我的举动吓到了,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右手皮带又抡了上来。
我身体一转,躲开‘嗖嗖’带风的皮带铁扣。左手一抓,扣住赵登科右手手腕脉门,拇指一捏,“嗷……”赵登科吃痛,皮带脱手,‘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反了你了!”赵登科腾空的左手成拳,朝我挥来。
我身体侧,捏住赵登科的左手一抖,赵登科重心打乱,身体向前扑,挥出来的拳头已没了准心儿,从我身边挥空,胸口门户大开,我右手成拳,从下往上一记下勾拳,重重的垂在赵登科肚子上。

“嗷……,咳咳……”赵登科捂着肚子,疼痛让他剧烈咳嗽起来。
我伸手朝他后颈抓来,岂料他制服脖领子高,他一缩脖儿,只揪住了脖领衬衫的边缘,他用力一挣,布头从我手中挣脱,赵登科像个大耗子,蜷着脖子,哧溜一下就钻出了办公室,用力的撞上门,一阵吵杂的钥匙声,他把我反锁在屋里。

楼道里响起刺耳的警笛声,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满楼道人影幢幢,红色的报警灯忽闪开来,映在墙上,像无数朵忽闪的木棉花……

我感到了害怕,一时的冲动,不知道带给我什么后果。
门口大量的皮鞋声音,赵登科的喊叫声在楼道里此起彼伏。
“咚”门被踹开。三个武警手里端着冲锋枪蹲在地上,三口枪管瞄准着我。
“双手举起,蹲在地上!”其中一个端枪的武警朝我喊。

这种情形,如果继续反抗,小命儿瞬间就搁这儿了。我双手高举,手心朝外,蹲在地上。
一个武警保持瞄准的姿势,另两个武警小心朝我碎步跑来,一人抓住我一只胳膊,用力扭到身后,一阵疼痛……
“啪”我的双手被冰冷的手铐紧紧铐住。
“带走!”
瞄准的武警收了枪,走在前面,两个武警押着我走在后面,再后面是头发凌乱的赵登科,满脸疑惑的王管教,还有大量的保安、数不尽的毛子……

警报解除,楼道里又恢复了平静。
我被拷在会议室的暖气片上,暖气片的高矮到我腰部,双手牢牢的拷在上面,站起来的话就要弯着腰,蹲下的话就要举着手,双手不能乱动,否则这种紧箍咒似的‘先进’手铐,会随着你的挣脱而自动箍紧,会越来越紧,越来越疼……

“怎么回事?怎么搞的这么狼狈……”所长闻讯赶来。
“所长……我……”赵登科张口结巴。
“行了,先不要说了,犯人呢?”所长问。
王管教伸手朝屋里指了指,所长探头看,见我全身无损,松了口气,转头对三名武警道:“感谢三位战士!不用填调遣表了,这是误会,误会。改天请大家喝酒……”
三名武警敬了个礼,转身离去。
众多保安和毛子也被所长一一遣回,个个像看猴儿似的从门前探头走过。

现场只剩下所长、赵登科和王管教。
“犯人是谁?”所长问。
“孟童”赵登科答

“孟童?就是这次申请假释的?”所长转头问王管教。
王管教黑着脸:“嗯……啊!是!”
所长抱着怀,踱来踱去,半晌,道:“暂时先取消他的假释,事件的起因和过程,书面报告给我!”
王管教搓着手道:“所长,您看,这个是个误会……,这个孩子吧,绩效很高……,平常表现很好……”
他还要说什么,被所长挥手打断:“先把报告给我,这些回头再谈!”
“哎!”王管教答应着。

所长转身对赵登科喝道:“你知道拉响警报意味着什么么?”
“……”赵登科低着头不做声。
所长继续训斥道:“幸好快过节了,警备不高,若是前几天,这要惊动上面的!”说完,愤恨的手指赵登科脑门子:“你!”
又指王管教脑袋:“你!还有我,咱们都得卷铺盖滚蛋,走人!!”

“这小崽儿……,哦,这犯人,他……他会功夫……”赵登科小声嘟囔。
“会功夫?”所长诧异。

王管教赶紧凑上前解释:“这个犯人是武校出身,从小习武……”
所长一听,怪叫道:“知道是习武出身就更要小心!”忽然像想起了什么,追问道:“像他这样会武的还有几个?”
王管教掐着指头算了半天,才回答:“算上他可能就俩……”
“俩?还谁?”所长问。
“还一个是203号儿的,叫李奇……”王管教慢吞吞的答。

所长显然被会功夫的人震慑了,语气里充满惊恐,好像我们携带了艾滋病菌一样的恐怖:“这两个人要想办法隔离出去!这样羁押在普通号儿里不仅对我们工作不力,也时刻威胁其他少年犯的人身安全……”
“这个……”王管教吞吞吐吐
“怎么?”
“这俩犯人都是轻犯,也都是初犯。都是半年的刑期,而且都没当牢头儿……”

所长拍拍王管教的肩膀:“老王啊……,你工作了一辈子,千万不要临退休了的时候出点差错!凡事都要做最坏的打算。尤其我们这个班子,要时刻谨记:防患于未然……,像这两个会功夫的。这个事儿我都不知道,要是早知道,早就安排到楼上去了!”

王管教脸色大变:“所长,楼上……,恐怕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危险系数高的,就要隔离!这是我们一贯的工作准则……”
王管教张口要说,被所长拦下:“行了!先别说了,今天的事儿,明天上午交我报告,看完报告,我还要找这个犯人单谈!过了节,二楼我要重新规划!正好,老王也要退休了,提前规划好,有利于小赵工作的重新安排……”

“啊?工作安排?安排什么?”赵登科傻了眼。
“这个嘛……,用不着你操心……”所长撂下句话,转身下楼了。

待所长走后,王管教皮笑肉不笑的对赵登科道:“赵儿啊!当老大哥的今儿可真得说说你,你说,本来我回家也就不闻不问,装不知道了。怎么这么寸,我赶巧儿今天去给我老伴儿送饭……,哎!你说你,干嘛非要拉警笛子呢……,你拉它干嘛啊?这也就是楼层武警来了,要是惊动楼外的武警,这完事儿是要开调遣令的,开完了,小兵们是要往上交的,上头肯定得追查啊……,怎么弄啊?最后弄个咱们几个大老爷们儿连个吃屎的孩子都整不了?”

赵登科运着气听王管教教训半天,最后忍不住道:“王管教,你做的就都很对吗?”
老王一听话茬在斗气儿,大手一摆,满脸堆出他惯有的笑容:“怎么?我有什么不对吗?”
“哼哼……”赵登科皮笑肉不笑:“假释名单儿你跟我商量了么,就直接递上去了……”
“哦,为这个啊?!名单有什么可商量的吗?统共就仨名额。肯定是按照黑板上的绩效表来挑人儿啊……,这个也是所长的要求啊,我做的没有过分的地方啊……”

赵登科此时也不想理论,左右逢源,自己弄了一身Sao,只能疲惫的摆摆手朝王管教道:“行了,您去休息吧……我还得解决这个小崽儿……”

王管教满脸堆笑:“还是我来吧!”
“别!我的事儿我来处理吧!回头又说不清……”
王管教见他话中带刺,也懒得理他,毕竟是个要退休的人了,少得罪一人是一人,但又有我妈的情面在,担心赵登科气急败坏来伤害我,忙嘱咐道:“赵儿啊,别说我没提醒你。咱们现在人性化管理,这孩子我刚才看了,脑袋上出了个大窟窿,是不是你打的?”

赵登科支支吾吾:“那个……那个……那个是他自己磕桌子角上了……”
“是吗?……”王管教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大手一挥:“甭管是不是自己磕的了,刚才所长也肯定看到了。明天的报告你看着写吧。另外,所长刚才也说了,明天他看完报告要亲自找犯人面谈。你还是小心处理这件事儿的好……”
“好了!知道了!”赵登科不耐。
王管教探头看了看我,“哎!”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嘎登、嘎登”赵登科的大皮鞋,又开始度步起来。
看看窗外的夜色,夜已深,几个小时过去了,赵登科就是不问也不说。只是拿着一沓报纸,坐在椅子上翻,一壶茶沏了又沏,一根烟接一根烟的抽了又抽。
我保持着这个难熬的姿势,蹲下的话,手疼。站起来的话,腿疼。我忽蹲忽起,整个人已经被折磨的疲惫不堪,后悔刚才的举手投降,早知道要这么辛苦,还不如刚才挨那一梭子子弹来的干脆!

赵登科总算翻完了那沓报纸。我喘口气,以为他要审讯我了。
谁知道,他站起身来,走出会议室,半天才慢腾腾的回来,手里捏着沓信纸,想来是开始准备些明天的报告了。全程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哎……”我故意叹口气,声音足够让他听到。
赵登科扭头看了看我,手里捏这支笔:“叹他妈什么气儿……,老子还没叹气呢!”
“管教,我知道错了……”我开始服软。
这种场合,不服软也不行啊。自己双手被拷着。蹲,蹲不得,站,站不了。这种罪过哪是人受的了的。

“你丫不是牛逼嘛!你丫不是会功夫吗……”赵登科越说越来气,径直走到我身前。
“不会……下次再不敢了……”我低着头嗫嚅。
“去你妈的!下次?还有下次?”
“没有……,没有了……”
赵登科站定不说话,‘啪’的掏出烟来,点上。
烟雾缭绕,弄得我不知是烟瘾犯了上来,还是深夜犯困,张嘴打了个哈欠……。

“你丫还困了?”赵登科左腿伸出,我赶忙朝后躲,怕他伸腿踢我。
赵登科抖了抖腿,看来是刻意的吓唬我。
“吧嗒”大皮鞋踩在面前的暖气片上……

“想早点完事儿不?”他眯着眼睛问。
“想……”
“舔干净喽!”赵登科指着自己撂在暖气片上的皮鞋。
我皱着眉头,怒从心起。怎奈现在双手被缚,奈何他不得。
他见我没有动作,左脚平平伸出,脚尖指向我,宽大的黑皮鞋伸过来蹭我的脸颊。
我禁不住朝后躲避。赵登科嘿嘿坏笑:“赶紧着!伸舌头舔!!”

我忍无可忍,“噗”的从嗓子眼勾出一口痰来,贴了准心儿似的整吐在他皮鞋的鞋面上。
“啪!”我脸上挨了一记耳光。“我操你妈的!小兔崽子!”赵登科骂道。
“我操你妈!”我仰着头朝他吼。
现在也没太多的想法了。以赵登科这样心狠手辣的人来说,什么手段使不出来的?况且今天的事儿,不论他是皮肉吃痛,还是同事面前丢人,反正这个跟头是栽大了,以他的性格,能放的过我吗?想想,横竖都是死,不如让自己死的壮烈点儿……

赵登科气急败坏,右腿蜷起,猛的朝我踹来。
“哦……”小腹吃痛,我痛苦的蹲在地上,胳膊惯性的作用,猛的一抻,手铐拷的更紧了。肚子上的疼加上手腕上的痛,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你……你有能耐……就……就打死我……”我喘着粗气,极力忍住疼痛,但痛楚哪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
赵登科瞪着眼朝我咆哮,像个发了疯的野狗:“你以为我不敢吗!在这里,打死个人,跟他妈碾死只蚂蚁有什么分别……”
“好啊……哈哈……”我气急反笑:“那你就打死我,看你怎么跟所长交代……”
赵登科一怔,没想到这种局面,我还能说出这么淡定的话来。反而,堵得他说不出话来。

我破罐破摔,反正也是死路一条,咽口吐沫,道:“管教!如果你放开我。我配合你工作,明天的报告会跟你一致……,要是你继续虐待我,我明天会跟所长说你私开酷刑,折磨犯人,还……还……”
“还什么……”赵登科强庄不在乎。
“还会告诉所长,你跟王强在厕所门口说的话……”

赵登科脸涨得通红,眼睛里充满血丝,好像恨不能一口吞下我。
我但求速死,哪怕他抡起椅子,我也会侧过头让它砸在我太阳穴上,也绝不让他折磨我。

赵登科牙齿咬的‘咔咔’响,想必是恨极至此。
一根烟被他嘬的冒着长长的火星子,却没半点烟灰落下。

半晌,他努力平静心情,在偌大的会议室里踱来踱去,皮鞋敲击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贯穿寂静的楼道,配合着墙上挂钟的‘滴答、滴答’声,下下敲击我的心房,让我不得安宁。

“小丫,你威胁我?”赵登科手一弹,烟头朝我射来。‘啪’在我脖子后头的墙窝里炸开了火花……
“管教,我没威胁您……,就是这么个坎儿了,看能不能过去……”我努力让自己坦然。
赵登科踱到我面前,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好像眼珠子都能冒火,将我焚烧。
他指着我的鼻子,一字一顿的说:“行!今儿的事儿,我算栽了,栽在你丫手上了。……,这样儿,我放开你。咱先把今儿的事儿解决了,赶明儿的事儿再说赶明儿的,路长着呢……”

不由我分说,赵登科从兜里掏出钥匙,‘咔’一声,我的手铐被解除。手腕一振酸麻,却重新获得自由……
我揉着红肿的手腕,跟着赵登科来到长条桌前。

赵登科疲惫的歪倒在椅子上,一手捏着笔头,一手揉着自己的眉头:“你说吧。你的条件……”
我站在他身旁,看着这个人民公务员,一字一句的道:“只求春节团圆……”
他松开手,盯着我:“就这个?”
“嗯……”
“成。答应你。那你……”
“我明白。明天我会跟所长说的……”

我被带到一间临时房里。窄小的貌似只有10平,长条的小房子。只有一间铺位,床头就是个蹲坑……
“警戒房!第一次来吧?”赵登科推我进去。
“嗯!”
“行!感受感受吧。赶明儿,机会多着呢……”他阴笑着,把铁门锁好,转身离去。
楼道里传来‘嘎哒’、‘嘎哒’重重落锁声,看来,这是个重地,几重门关。想来,关到这里的,必是十恶不赦的犯人了吧……

feifeiji 发表于 2013-9-21 08:52:05

第三十八章:警戒房
走廊里,随着赵登科的离去,声音渐无,楼道里的灯都是声控灯,声音没有了,五秒钟的延长后,盏盏熄灭,只留下悄无声息的黑暗……
房间更是和号儿里不同,号儿里是长明灯,虽然是四季昏黄,却二十四小时亮灯。这里黑漆漆的,没有半点灯光,整间屋子好像是一体的,没有窗户,即使星光都投不进半点进来……
我蹲在铁门口,阵阵凉风嗖嗖的钻进来。黑乎乎的一片,不知道东南西北,连自己身处的位置都不知道是楼层的哪面儿……
我有些胆怯,平生第一次在如此黑暗中独处。鬼神之说想必是没有的吧?但此时却不合时宜的突然想起老妈小时候跟我讲的鬼故事……

老妈那夸张的表情,绘声绘色的讲的那些……
我努力的摇摇头,老妈故事中的景象却怎么也摇不出去。想起她讲的那些浑身湿漉漉的淹死鬼;双眼冒血、哭天喊地的屈死鬼;大脑袋细脖子、骨肉嶙峋的饿死鬼;瞪着眼睛、吐着舌头的吊死鬼……
我打了个激灵,外面寒风呼啸,好像出殡哭丧的声音……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稍稍能辨别出了东西。想闭眼睡觉,却从心凉到脚后跟。想想今日的种种,或许真的是鬼催的?把我催到这个地方,让我陪他们?或是让我来给他们替死?

想起鑫毛儿在外面说的,监狱里‘脏东西’好多……,大都是屈打成招的冤死鬼,要不就是忍受不了身心虐待的吊死鬼……,我浑身发冷,竟不由自主的打起哆嗦,想想老妈、想想苗月月、想想201的兄弟们,此时不知他们有没有想着我?知道我在这里孤苦伶仃,又冷又怕……
想到这里,我眼泪簌簌的掉了下来,竟跪在铁门口“呜……呜……”的哭了起来。

“嘿嘿……哈哈……”黑暗中传来一声怪笑,似乎不是人类发出的声响。
我浑身一哆嗦,莫非是死鬼来索命来了?
“谁?谁!!”我站起身来,拼出自己吃奶的力气喊着。
“谁……谁……”只有自己的回音在空旷、黑暗的楼道里左右回荡……

“嘿嘿……哈哈……”声音再次响起。
“刷”我浑身鸡皮疙瘩全都冒了出来:“操你妈的!到底是谁?”我骂着,拼命撕扯着铁栏杆……
“我就在你边儿上……”一阵幽幽的声音透过墙缝儿传来,好像幽冥之界的召唤之声。

“你到底是谁?我操你妈的!”我拼命的拍打铁栅栏,发出“卡啦、卡啦”的摇晃声。

我一阵喧闹后,那声音反而消失了。
是我的幻觉?我瘫软在地上……

“这么个孬人,怎么进了警戒房了?……”那声音再次响起,却平静了许多,人‘人气儿’了许多,看来是人,不是鬼。听的声音辨别,声音来自于我左前方。

我努力睁大眼睛,搜索着前面视野内有限的空间……

黑暗中,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两排都是警戒房的其中一间。警戒房间对间、房对房,中间是一个过道儿,两边全是这样的小黑屋儿。
我朝左前方看去,透过同样的铁栅栏,隐约能看到有人影晃动……

知道是人并不是鬼后,心里踏实了许多,反而怒气也增大了许多。
这弄神弄鬼的吓唬我半天、再加上刚才赵登科的羞辱、今天办砸了的这许多事儿……,七零八碎的加在一处,火气正没处发。
“你他妈是谁?跟小爷这儿装逼,操你妈……”我破口大骂。

“操!你丫吃错药了?”那边一个脆生生的男生回到。
我这骂了半天,只等了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想必他并没有想要与我为战的意思,反而倒让我骂的不好意思了。

我缓缓的坐在地上,大理石的冰冷加上我受了半天的气,汇聚一处,“吥-……”的一声,放了个响屁。

“嘿嘿……”那边笑着,接着道:“看来气性够大的啊……”
听得他说话还算比较友好,问道:“你是谁?”
“你是谁?”那边回问。

折腾了一天,我也懒得再和他争执:“我叫孟童。201号儿的……”
“哈哈”那边一阵大笑。
“笑什么?”我怒问。
“笑你们的管教是个怂包蛋……”
“怎么?”
“二楼的小崽儿现在都往这里送,看来管教都该回家看孩子去了……哈哈……”
听他的话茬儿,他并不是二楼的。我来了精神,问道:“你几楼的?”

“我?哈哈,我顶楼的!”
顶楼,必定就是五楼的了。我想起王管教的话来。
“五楼的?听我们管教说,五楼的都是死刑犯……”
“哈哈,你们管教说的没错啊!”
“那你?……”

那边沉默半晌:“我把我后妈宰了!”
我心里一激灵,杀人!我从来没想过的事儿,也绝不敢做的事儿。而现在,我对面就是一个杀人犯,杀的人是他的后妈,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正想着,却听对面道:“怎么?害怕了?”

我一挺胸,不管黑暗中他是否看到:“没有!”
“嘿嘿!怎么样?想知道杀人的滋味儿么?”
他说的轻松自在,好像杀人在他眼里看来和碾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不等我回答,他道:“杀人很爽!比你妈‘磨豆浆’还爽!……”

我不知道他说的‘磨豆浆’是什么。只是感觉他话语之间透露出无尽的沧桑,感觉并不是和他的年龄、声音相仿的沧桑。
“你……,因为什么进来的?”我问。
“进来哪里?这里?还是所里?”他的回答,倒让我不知道怎么说。确实,两个答案我都想知道。

对面的他仿佛猜到了我的心思,嘿嘿一笑,道:“反正黑灯瞎火的也无聊,跟你聊聊天……”
我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起身抄起铺盖上的一个棉枕头,垫在屁股下面,坐在铁栅栏边,看着他的方向问:“你叫什么?多大了?”
那边一阵窸窣,想必和我一样,也起身拿什么东西当垫子,坐在了地上。
“我叫雷小天……17了……你呢?”
“十六了。86年的……”
“因为什么?”
“持械伤人……”我答。
“打了几年?”那边问。
“半年……”半年的两个字,我压低声音,低着头,即使对面不见得看的到我的窘样,但这个屈辱的、用钱换来的半年,还是让我抬不起头来。
果然,那边来了精神,哈哈一笑:“花钱了吧?”一语道破天机。

我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不再说话。
想必他也料想的着,也就不再追问。
只是隔着黑,跟我断断续续的讲起他的身世……

从他的话里得知:原来他从小父母不和,整天打架。最后终于在自己六岁那年父母离婚,自己被判给了父亲抚养。父亲又当爹、又当妈的照顾他到十二岁,期间父亲由小买卖做起,生意逐年红火,十三岁的那年,父亲结实了一个女子,翌年结婚,名正言顺的做了雷小天的后妈。
开始的时候,这个女人对雷小天疼爱有加,雷小天也蛮喜欢这个被称作阿姨的女子。

但自从正式结婚以后,这个女子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不仅对雷小天不闻不问,就是连一日三餐,都基本不提供了。雷小天从此成了吃百家饭,有家却更似无家的流浪少年……

雷小天的父亲又整日忙于生计,不仅没了往日对他的关心,更是成天成宿的不归家。
上初中开始,疏于管教,小天开始辍学,混迹校外痞子堆儿里,抽烟、喝酒、打架、收保护费成了他天天的‘正经行当’。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后妈结实了另一个男子,并频频趁小天爸不在家的时候带回家幽会、偷情。

一天,
小天回家看到了后妈和男人赤条条的在床上交媾的画面,怒从心起,闯进屋去加以
指责。谁知那男人恼羞成怒,起身殴打小天,小天虽然是个混混儿,但毕竟不敌成人的体力,被打的满身是伤,落荒而逃。

从此,那男人竟明目张胆的来的更平凡了,后妈经常在男人来之后,耀武扬威、指手画脚的把本是这个家正经的小主人赶出门外、露宿街头……
小天忍无可忍,纠结校外伙伴儿暴捶了一顿那男人。消息传到后妈那里,这个女人做贼心虚,怕事情败露、又恨小天坏了好事儿。趁小天爸爸出国谈生意的时候,花钱指示人要‘做掉’小天。

小天在校门外就遭人追杀,据他说,当时四辆汽车横冲直撞拦截他。幸好他机智,跑进汽车钻不进的小胡同里,才得以脱身。
小天知是其后母阴谋,忍无可忍,深夜跑回家。其母以为事情败露,小天定饶不了她。她抢先一步,持刀朝小天砍来。小天机敏灵活,抢下刀来,一怒之下,持刀出手,正插在后母胸前。
后母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在了去医院的路上。

小天因故意杀人,但未满十八岁,被判无期徒刑。暂羁少管所,年满后继续在监狱服刑……

“哎……”我叹口气,感叹小天的身世。也感激雷小天信任我,将他的故事告诉我。
小天嘿嘿一笑道:“咱们见着了就是有缘,可能咱就能见这么一回,但这也是几辈子注定下来的。而且,打你一进来,我就感觉你不是那有坏心眼儿的那种小崽儿……”
“哎……我要是有点儿心眼也就好了……”
我把今天发生的事儿讲给小天听,只是把老妈贿赂王管教的事儿省略不提。

小天听完倒哈哈大笑起来。道:“放心吧!你假释肯定是处的去的了!”
“啊?怎见得呢?”我问。
“你们那狗管教的把柄在你手上,他定然是满足你的了!不过……”
“不过什么?”我忙问
“不过,春节完了,你也就玩儿完了……”

想想,他分析的也对。以赵登科的心胸,必定是往死了整我才能解他心头之恨的。
“哎!”我叹口气:“快活一天是一天吧!”
小天嘿嘿一笑:“你还弄这么个话儿出来,那我们得怎么活?”

想想小天的无期,我却能有多大的苦楚可哀叹的呢?
“你为什么进这儿来的?”我问。
“没事儿,看着那狗逼管教不顺眼,给丫眼封了……”
“啊?!!”我惊讶的何不拢口。
“瞎啊啊什么?咱俩不一样啊?都是打管教……”

确实,我俩是一样的。都动手打了管教。只是,他的管教,比赵登科更惨烈些罢了……
“我在这儿关了三天了,也绝食三天了。明儿肯定是要放我出去的。兄弟,咱们明儿估计没机会见面了,甭管怎么着,咱俩见着了,就是缘分,我认你这个小弟了!”
我心内不快,哪有没经人同意就认人为弟的?
不过,听他说得实在,也叹他是个有义气的人,自己也并不觉吃亏。
“嗯……”黑暗中,我点点头。

feifeiji 发表于 2013-9-21 08:52:46

第三十九章:假释名单

不知道和雷小天聊了多久。总之,最后,我俩都昏昏沉沉的靠在墙上睡着了。
直到楼道里铁栅栏门‘咣当’一声巨响,才把我吵醒。
楼道里已经混进阳光。我揉揉惺忪的睡眼,想起对面的小天,眼神看去,却见一个上身赤裸,露出古铜色肌肤,浑身腱子肉的半裸少年,正趴在地上满头大汗的做俯卧撑。
小天见我醒来,右手腾空,朝我竖起大拇指,单手俯卧撑!洁白的牙齿外露,唇线分明,细长条的眼睛,俊俏的脸型,浑身肌肉古铜色,不夸张、但线条明显,均是块块腱子肉。小腹八块腹肌,即使从我这个侧面的角度也看的清楚异常,随着他一上一下的起伏,胸肌一扩一张,十足的健美身材!

“孟童!”我正盯着雷小天看,却不知何时赵登科走到我监室前。
我站起来。赵登科打开囚房门。
“怎么样?滋味儿好受不?”赵登科兴灾落祸。
“不错,清净!还认识了个大哥!”我仰着脖,朝他顶去。
赵登科扭头看到了趴在地上做仰卧起坐、根本不正眼看他的雷小天。鼻子里‘哧’的一声不屑,转头对我道:“别着急,你快和他见面了!”
“跟我见着怎么了?!”赵登科身后一句不缓不慢的语调。
我看去,雷小天已经站起身来,目测身高有一米八几,窄小的腰段,号服勒在肚脐下,要不是顶个光头,光看那一身古铜的肌肉,活脱儿一个李小龙转世!

赵登科不屑的白了身后一眼,掏出钥匙打开仓门:“出来!”
我晃着膀子走了出来。
赵登科在前,我在后,朝楼道口走去。
路过雷小天门口,他隔着铁栅栏,朝我竖起大拇指,以示鼓励。
我侧过身,朝他点点头。
“兄弟!后会有期!”雷小天伸出胳膊拍我的肩膀。
“哎!哎!哎!谁让你们有身体接触了!”赵登科转过身子,朝雷小天喝道。
“咔………呸!”雷小天喉咙里咔一口浓痰,‘啪’的吐在地上。赵登科狼狈的抬脚后退,亏得他躲得及时,否则,雷小天那一口淡黄色的浓痰,非吐到赵登科大皮鞋的鞋面上不可。
赵登科气的脸通红,伸手指着雷小天的额头:“你!!你!!”
“我怎么啦?有本事你过来!”雷小天伸出食指做勾装,挑衅赵登科。
赵登科心里知道他是死号儿,不敢招惹,怕打不着狐狸反到弄一身Sao。也只得压下怒火、耐着性子喝道:“再关你丫一个月!操!”
不由分说,转身拽着我,走出楼道口。我回头看去,雷小天笑呵呵的扒着栅拉门朝我挥手……

下楼的空当,赵登科道:“待会儿,就说你脑袋是进门时绊着了,磕桌子角了……”说完,特意作为交换似的,补充道:“我也不告你殴打管教!”
“那我的春假假释呢?”我追问道。我明白,这个时候,我还有一张他和王强对话的王牌。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赵登科咬着嘴唇,脸色黑沉,知道我揭了他的底牌,被要挟的滋味,是最伤自尊的!
“行!”赵登科指着我脑门子:“好小子!”他狠命的吞了口吐沫,道:“春节假释有你!厕所门口的事儿……”
“我怎么相信你?”
“操!你别忘了,你丫是我手里的号儿!”赵登科开始狗急跳墙。
“那你就干死我!”我朝他犟。
赵登科无奈,眼睛通红,想来是一宿没睡觉,钻研那报告来着:“行!一会儿送你到所长那儿,假释人名单儿我也一块儿送过去!”
我心道,虽然假释名单儿和我一同进所长办公室有些不合时宜,但,眼下也并无他法。如果此时不逼迫他交出名单儿,过了这村儿指定就没这店儿了。况且,王管教收了老妈厚礼,只要名单上去了,必然他是要竭力相帮的。想到这里,我心里也稍稍踏实了许多,随着赵登科朝所长办公室走。
所长正戴着眼镜,翻看着一张报纸。
“报告!犯人孟童带到!”
所长隔着眼镜瞄了瞄我,慢慢的把报纸叠上,侧过身坐正。
赵登科和我并排而立。听所长发话道:“小赵儿,你的报告呢?”
赵登科从兜里掏出一枚叠的整齐的信笺,递了上去。
所长翻开信纸,看了起来。
半晌,撂下报告,侧头道:“孟童被褥不整被叫到你的办公室去……,这个被褥不整,也不至于叫到办公室啊?”
我心头暗笑,这个赵登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找个因由,竟找了个‘被褥不整’,这个理由怎么可能被叫到办公室?
“报告所长!孟童因为被褥不整经常被点名儿。几次批评都没有成效,所以,我才把他叫到办公室单谈……”赵登科正色道。所长抿了抿,摇摇头,显然这个理由不能让他心服口服,抬头朝我问:“孟童,赵管教说你被褥不整,把你叫到办公室的,是吗?”我双脚合拢,立正站好:“报告所长!赵管教说的对。今后,我一定……”我正要表决心,被所长无奈的挥手打断。
“那为什么后来你按警铃?”所长问赵登科。
“孟童犯情绪,他认为他被褥一直叠的挺好。我当时在气头上,叫他靠墙站好,谁知道他后退的时候不小心踩到掉在地上的圆珠笔上,脚一滑,身体朝后仰,脑袋磕在桌脚上了。当时头就出血了……,孩子小,害怕,就跟我急了……,我没多想,就按了警铃了……”
所长也不问我,也知道问了半天也就是这么个糊涂结果。总之,事情发生了,也没大碍的过去了,得糊涂就糊涂吧。
“好了,这件事幸好没发生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今后孟童要提高个人纪律!配合管教的日常管理!这次看你是初犯,不给你记过了,下不为例!”
所长说完,看了看赵登科,又看了看我:“回去吧!”

赵登科转身欲走,我见人名单儿的事儿就要这么糊里糊涂的泡汤,赶忙朝所长道:“所长!我的假释……”所长刚转身看报纸,听我一说,眉头皱起:“你的假释?你现在说假释的问题?”我眼角瞥见赵登科,张口道:“赵管教说了……”
“啊!!那什么……”赵登科慌忙打断我的话,走到所长桌前道:“我和那个老王商量了,这次假释的名单里,还是有孟童的……”
所长眉头皱起:“这个……”
“所长,孟童虽然个人整理差了点儿,但一贯表现良好。劳教绩效很高,我们管辖的三个号儿,他的绩效排名第二,只在林小雨后面!”
“那昨天这事儿……”所长犹豫。
“昨天就是个误会,咱们得言而有信不是?当初说是和绩效和纪律挂钩的,孟童按理儿是合格的,咱们要是不给他办假释,确实不好跟其他犯人交代……,咱那大黑板上,都明白儿的写着呢……”赵登科道。
所长又隔着眼睛瞄了瞄我,对赵登科道:“行了!那就这么着吧!名单还按老王的是吧?”
赵登科弯腰道:“是!是!不变!不变!”
“成!回去吧!”
回到号里的时候。众人刚起床,烟灰正蹲在茅房拉屎。见我进来,顾不得擦屁股,猴急的蹦起来,拖着裤子揽过我:“猛子!还以为你丫给‘办’了呢!”
“操!在外面给‘办’这里面儿了。再‘办’?能给我‘办’出去么?”我打趣。
杨云龙递上烟来:“接着!快憋死了吧?冒一棵吧!”
赵刚拉着我坐在铺上:“我们昨天商量一宿,说了,如果给你重办,咱们201号儿全体就绝食,不吃不喝也得争取你回来!”
‘绝食’二字一出口,让我想到了雷小天……
众兄弟围着我争相看我脑袋上的血窟窿,经过了一宿,已经定了血嘎巴。
烟灰踹着蒋叶叫投毛巾过来,怎奈茅房里哪里找的着热水,只简单敷了敷,任由血痂长好自行脱落就好了。

小雨从库房翻找出一盒已经凝固了的擦手油,不知何年何月的产物了,铁盒上已经被磨的没了字迹,只隐约看得出是个黄色的小铁盒,小心的用手指沾了沾,抹在我脑后伤口的周围皮肤上。
“抹上点儿,别回头破了风,就不容易好了……”小雨那白嫩的细长手指,如同女人般的呵护,轻柔的在我后脑处打转,一阵暖洋顺着后脑神经传遍我的全身。我一激灵,J8竟然立了起来。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双手赶忙遮住下身。看着众兄弟的热乎劲儿,我心里暖烘烘的。我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隐去争取假释的环节,都跟众兄弟说了。众兄弟好似听武侠小说般的神往。
“那雷小天长什么样?”王华问。
“就那样儿啊!还能什么样儿?”
“操!杀人犯啊!是不是见谁都要杀了似的……”刘博天真的道。我笑道:“操!那是杀人狂,不是杀人犯……”

烟灰走过来,凑到我旁边:“兄弟,甭管怎么说,咱哥们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还认了个杀人犯当大哥!你丫真他妈太神了!”我听他一说,思前想后,确实感觉自己的遭遇有些离奇,竟似武侠小说中般的奇妙。

一屋子人正笑着。冯立坤拖着送饭车‘咣当、咣当’的挨着排儿的敲各号儿的窗棱子。
最后到我们屋儿的时候,看到我回来了,高兴的举着个勺子就朝我打招呼:“猛子!操!兄弟!没事儿吧?”
“没事儿!小K斯!”我朝他竖大拇指!冯立坤心痛的看着我后脑的结痂:“兄弟,哥们儿欠你一情儿!回头有事儿找兄弟!绝逼没二话!!”
我点点头。却见冯立坤话锋一转,神秘兮兮的趴在我们窗棱子上,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烟灰指着冯立坤那神秘劲儿,朝众人笑道:“你们看大坤子那样儿,怎么看怎么像居委会里的裹脚老太太……”
冯立坤笑着啐他道:“去!一边儿去,赶紧听我说!”众人安静下来,凑上前去,听冯立坤低声道:“刚才路过会议室,听管教们在里面开会说,每个管教名下假释名额多一个。能出去四个人儿呢……”
烟灰以为什么好事儿,一听又是假释的事儿,顿时没了兴趣。大手一挥:“我操!没劲,反正我能出去也不出去。跟老子没关系!”转身一脚踢在蒋叶大腿上:“操你妈!打饭去!你丫听,听你妈蛋!你丫就是我们的奴隶!谁出去你丫也不能出去!你个小逼出去了,谁伺候老子!”
蒋叶哭丧着脸蹲下身拿盆出去接馒头。却听冯立坤继续道:“就说名单已经递上去了……”
“有谁?”刘博问。
“那咱哪知道……”冯立坤笑。还要聊天,却听走廊里一阵响动,赵登科走来。冯立坤赶忙立正站好,看见蒋叶拿盆出来,弯腰帮忙往盆里扔馒头。

赵登科青着脸,右手插兜,左手照旧捏着钥匙挨着排儿的在各号儿窗口的铁栏杆上敲打。
“叮叮当当”响脆的满楼道,像催命符似的让人听着烦躁不安。
“先出来码墙!待会儿吃饭!”赵登科站在楼道里喊。
三个号儿众人钻出来,在各个号儿的门边儿上列队站好。赵登科双手插兜,扫视每个犯人,目光定在我的身上许久,恨不能眼神都能冒火把我焚化一样……
“今天把假释的名单儿念一下儿啊!念到谁,谁站出来”人群一听,开始Sao动起来。有人盼、有人不屑,却也都想听听都有谁。只听赵登科接着道:“上头来了话儿,临时多加了一个名额。一共四个人能办假释……,但是啊,并不是说念了名单儿的,大年初一肯定就能出去……,为什么呢?因为得你们街道的、你亲属的得提前过来担保来,才能出去。所以,待会儿念到名儿的站出来,下午打电话去,有人担保了,家属同意接了才能出去……”

赵登科清了清嗓子,在这种情形下,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是要有点儿‘型’的,他掏出根儿烟点上,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抽出张纸出来,念道:“201的,孟童!林小雨!杨云龙!仨人出列!”
我和小雨、杨云龙向前一步站了出来。
人群里一阵Sao动,一共四个名额,我们201的就占了三个。刘志国那边譁众取宠的擤了下鼻涕,抬头朝赵登科叫道:“管教!干脆让201的都出去得啦!”
赵登科皱起眉头,朝刘志国喝道:“黑板上人家排头仨。你们丫有本事也登那上边儿,现在也轮的着你们出去!”
说的刘志国摇头晃脑儿,不再说话。烟灰看着我们仨乐,羡慕之情不言于表。王华也朝我们竖起大拇指。
小雨害羞的低下头,手指摆弄自己的衣角。

赵登科隔了会儿,又抬起手里的名单儿:“最后一个啊,是203的……,203的,王强!”
“哎!”人群中一声公鸭嗓。
一个眉目清秀,身材高挑儿的男生站了出来。刘志国笑着踹他一脚:“行啊!强子!给咱们203争气!”
“那是!咱是谁啊!”说着,眉毛挑起,朝我挑衅。我懒得理这种小白脸儿,看着他那造作的样儿我就来气,肯不能上去给丫俩大耳瓜子。
“你们四个啊!下午自由活动的时候,各自给自己家属打电话,叫家属通知所在地片警儿,到当地派出所开接收证明。拿着接收证明领人!”说完,叫我们回屋儿,自顾自的走了。

“行啊!兄弟!哥们儿还挺眼馋!”烟灰拍着我肩膀笑。赵刚扔过一个馒头:“现在眼馋了?当初干吗去了!”
“去!去!去!爷自根儿也他妈没想出去!操!我出去干嘛去?压马路啊!”烟灰自嘲。
众人都上来道贺,王华纠缠杨云龙回来时给他带本儿带‘画儿’的书,杨云龙酷酷的斜着眼看着他:“你丫又憋不住啦?”王华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红着脸笑。我抓过一个馒头,刚要往嘴里送,却见一派热闹景象里,惟独林小雨独坐在铺上,不吃也不语,眼神直愣愣的,似乎有无限心事。
“怎么了?能假释了,怎么还不高兴?”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我……我……不想出去了……”林小雨一字一顿的道。声音虽小,却满屋人皆听的清楚,一刹那,房间安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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