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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2 01:3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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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春天，唯有樱花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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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2 O8 f- s, e; { 和风中，花开正盛，空中一旋身，轻轻地飘落而下，满地满处，小小的泥路上走着走着就沾得一身花雪。 1 \7 n ^, Y4 K
$ _2 l W5 S: g, B& W' n 天色很晴朗，隐约染有灰蒙，一簇簇云朵飘浮其中，洁白的尾巴拉得老长，悠然横过空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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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日色在小道上洒下流金碎片，午间时刻，凉风吹拂不止，众多樱枝随之摇曳，小道上正是一派悠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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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出租车驶了过来，煞车声有些刺耳。车上下来一位年轻女人，她用有些笨拙的日语和司机道谢，口音有着外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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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驶走了，女人望向周围。道旁栽满了樱花，金色的风一吹，花落似雪，美得不可思议。她仰起头，坡度的小道上方是一座更大的樱花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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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2 D3 |- d 女人缓缓走上，小道坡度不陡，刚好让人欣赏春樱之美。沿着苑墙，一株株樱花斜出，花瓣盛放，极为艳丽。 & T( p) A+ I' j5 t
* M4 }" J# t5 W1 I; T! F$ e 风从身后不住吹来，女人拂开飘乱的发丝，着眼看上方的苑门，阳光下，可以明显见出其上的岁月痕迹。 ) C0 [& x4 w. T/ f) K
9 N4 Z# o& M# I; q 一路上司机滔滔不绝地介绍。这座樱苑本来是属于三井财阀的，战后三井被迫分割，70年代整座别苑卖给寺庙，只剩下后面的一座小苑遗留下来。 7 d9 J& B% K% ~$ L' p9 }
8 G$ }# f3 D1 L: I# R 可惜哪，听说那座苑中的樱花才是最美的啊，司机不胜惋惜，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肯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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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说就是要到那座后苑。是不开放的私人地啊，司机说着。女人微笑，她是去找人的。司机露出一脸奇怪的表情，欲言又止地，没再说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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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 n/ i) E) n( O; `5 u 来到漆色斑驳的大门，没有电铃，女人用力敲了几下。一片寂然，没有回应，敲门声像山谷回音般地空洞响着。女人又敲了门。 9 ?5 k0 K7 S) ~6 @" u7 _
5 | |1 A+ i8 s! D 许久，像是过了数世纪的寂静之后，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极远处拖沓而来。回去，这里没有开放。一个苍老的声音，不胜烦扰似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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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知道这里没有开放，但我是来找人的，请问这里有一位叫魁七的中国人吗？女人急急地说着。 A3 w9 G* [! y) l! E-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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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是一片久久的沉寂，久到让女人几乎以为那个声音已经离去……他已经死了，死了很久了。门后的声音显得有些浓重。 8 G7 d; R- O. \8 y1 n
9 Y3 n7 T! H: \ 我知道。女人微笑。我是来寻回他的遗物的，他是我舅公，虽然从未谋面。 3 \. |) U7 q4 g9 A1 {& a5 B+ N0 P$ q
/ R( y- a+ g% r4 W, I! S 过了会儿，门慢慢地打开了，女人看见一个老人站在门内。一个年迈衰颓的老人，眼睛却异常清明。 * o1 ?7 J+ k$ ?6 a! q5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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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他的亲人？是的。是来将他寻回的？是的。你从哪里来？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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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C9 e- @0 V! O$ }* G% \ 老人沉沉叹了口气，眼眸跟着黯淡下来，他退后一步，把门打开。好吧，你进来吧……门后，老人身后，是一大片灿烂的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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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y( d+ \; B! r! @/ e 拱门之后，古老的屋舍排成方形，长长的回廊延伸到看不见的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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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 `/ Z0 {4 G* y" r 走在铺着石板的小路上，两人一路走入樱花中。女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围，粉色樱花垂落身侧，正轻柔柔地拂过手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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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m `- ?/ A$ s, f% R4 T$ e7 {* a- @ 为什么想要带走他？老人在前方畏颤颤地走着，不住吹落的花瓣中，声音除了年老者特有的晦暗之外，更有着一股奇异的模糊感，彷佛其中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古老秘密。 ) [7 }5 l5 o7 b& M" w, ?8 Y$ Q: G
, {) l; A! I2 c0 A& @1 Y, S 因为祖母的关系。望着身旁的樱枝，女人微笑。祖母很思念他，去年祖母去世，死前很希望能再见她的哥哥。 1 t# V4 L4 B" G' N7 c- U. o
3 a' M. {$ z+ L$ D5 R( j 那么，你是为了实现遗愿而来？老人问着。是的，不过我自己也很好奇，很想知道舅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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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I( x4 [: Z) U3 n. `* O7 f 你的祖母没有告诉你？老人咳了起来，喘得有些厉害。没有，祖母每次提起他，总是一脸的哀伤，她不愿多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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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老人止住了咳，声音却变得异常沙哑。他们走着，不停地走着，阳光穿过树隙洒下，周身光影交错，令人撩乱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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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就在这里。老人停住迟缓的脚步，手向前方指着，那有些颤抖的手，彷佛无比沉重，是蕴含了心中多少的情感呢……女人顺着方向看去，前方是她见过最美的一株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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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天光下，只见樱树硕大无比，枝上花瓣盛绽着，那娇艳异常的容姿，从远至近，落瓣洒满一地，看来彷似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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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樱树，以毫不畏惧的姿态挺立着，那昂首的枝干彷佛想抓住什么似地，怒然奔入广阔天空。 & ~8 u2 F9 v& ?4 N1 u(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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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屏息地看着这株古樱，眼中无比惊艳。古老的樱树散发出一种神秘的、令人隐晦难言的，却又充满侵略性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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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7 S: G" ?- g, {' b. h 春风吹拂，樱花舞了起来，一波接着一波，狂澜似地舞着，花雨如梦，笼罩其中，彷佛一切身心都被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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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收摄心神似地闭上眼，一会儿却又忍不住地张开。那种自狂又治艳的美……一股奇异的情感从体内某处无法克制地满溢出来，女人抬头望着樱树，却不自觉地咬紧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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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l q( c7 K/ k4 u' @4 G# _+ d 这林中，这樱树，是不是有某种奇异的魔力呢，女人无法确定，只知道的是自己移不开眼，只能着了魔似地盯着它看…… 4 Q3 K! I) Q, m(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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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正不停落下。那种除了颤抖地交出心之外别无他法、不断追寻着只求回眸一瞥的美……女人渴望的目光中流露出一股无比的哀伤，那种情绪来得如此激烈，让她甚至无法自己。 + D% H9 o7 q' o8 D( R3 _) A
4 Y/ }4 b3 G' @0 v 古樱彷佛具有异样的生命力，众多花瓣彷佛是樱树的眼，它凌高一切地、优雅又高傲地，凝视着所有仰望它的生物。女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樱树，心中却彷似被某个炽热的东西不停碰触着、探测着，那种烙印般的感受，是因为樱花的绝美，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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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8 T' T1 W# D: A ……在这里？震慑于樱树的美，过了好一会儿，女人才回过神来，她喘了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我舅公……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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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就在这里，就在这底下……和我的少爷一起……老人也看着樱树，声音低哑，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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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是一段长长的沉默，只有风不停吹着，听在耳中，彷佛是樱花在彼此窃窃私语。 / x& W' C, T$ ?& f#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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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绝的风声中，老人抬头望向高耸的树梢，眼神也变得遥远起来，像是回忆起了过去……想知道他们的事吗？ ' M- f4 S5 @* e' b- w; D% ?$ f9 C! N6 Y
: Z, r# x3 u$ ]" L& L+ X1 ~+ U 看着那株美得令人心碎的古樱，女人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点头。 0 o8 U" l7 f/ g" v
3 k# ?0 o, R# V& y) E4 m7 q 老人没有看见，也不需要看见，那苍老嗓音只径自说了下去，在吹着樱雪的风中，慢慢地，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过许多次的时光，穿过早已被人遗忘的甬道，回到那最初的开始…… 5 D& A; \+ N! w7 Y: A5 }
0 ]" M4 K# A9 ~; \ 走出斑驳的大门，走下那蜿蜒的小道，女人表情看来有些恍然。 % N& |3 K: T6 y9 k% L8 X)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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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并没有完成此行的目的，她手中空无一物，却奇异地感到心口踏实，觉得自己依旧带走了某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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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4 z' a. _0 Z, v7 I' Z 风正不停地吹拂着，周围花瓣纷飞，如雪似雾，从远到近，眼前弥漫一片花海，深深地、完全地淹没了她，直入内心的最深处…… . T0 Z# o$ ^( f% T! G& l3 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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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回头仰望，苑内樱花正狂舞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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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瞬间是最美的一刻，在那两人之间，所谓的爱情，应该就是像这样吧…… ; x. D6 S0 N9 O% k
4 c8 [1 c, H3 l7 W6 i ——完—— 9 n8 D- P0 P, ^9 U% 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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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显身卡
发表于 2007-5-12 17:1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