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的事》 BY Gourcuff 【完结】

猫瞳

十

老齐负责定桌儿，光哥负责收钱。

2 \# t0 g; X; V* F$ |那个时候，我们学校周边的商业环境用我们那儿的话讲叫“屯”，就是农村老土的意思，但是是实打实的垄断经营，地域因素就是绝对的进入壁垒。我们校门口东边炒饭大妈的全部家当就是一个灶一口锅一大堆塑料饭盒加上原材料，据说巅峰的时候一个月可以挣到5位数。

那你说那些有桌子和凳子的所谓饭店一个月可以赚多少钱呢？

6 N+ f; w1 w0 i一年四季，早中晚三个时辰，生意火爆兴隆，人满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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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B' i8 f! O5 Y9 \8 Y& m不是学生不想选择，而是实在没得选，最近的像样点的饭店坐车要半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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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6 O& v1 ], `; |& {1 p校园商机无限。

& f& Q( W$ \- n; n老齐定的饭店有一个气势恢宏的名字，叫豪威。

其实就是个三层楼的饭店，门口还停着用来送菜小四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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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的时候快到下午一点了，人还是不少，几个小伙儿正旁若无人的修理一楼的楼梯扶手，一个走菜的妹子告诉我，说这是昨天晚上一伙喝酒的学生打架给踹掉的。

我脑海里立刻出现了卧虎藏龙里章子怡在饭馆里飞檐走壁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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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S* d- ]3 @, p学校周边的餐饮市场，是伴着刀光剑影成长起来的。

* r& ~& L, @0 m$ ~: p老齐定了个包间儿，还算干净宽敞，就是没空调，老板娘一个劲儿地说不好意思，下个月就装，事实证明这是句最名副其实的敷衍，直到豪威出兑改成网吧那一天为止，空调都是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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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2 `: ]% r' }9 ]5 v, r; ~5 R老齐说，靠，这事儿我怎么给忽略啦？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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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哥说，就这么地吧，这时候能热到哪儿去啊。

/ M% g8 _3 D# }8 b& a大伙入座，光哥说，先说好了，今天谁喝酒要跟我藏奸耍滑儿，我就对他不客气。

光哥的不客气可是真的不客气。

东北人的酒量在全国绝对可以混进前三。

8 {7 p9 W( a) G# t3 z我接触到的最能喝的五个人当中，四个是东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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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是蒙古人。

2 M8 E% }; H7 ?$ C. a我和光哥先喝的白酒，剩下的人先整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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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m4 D$ \# e9 m. i4 J3 q这个不是我的擅长，半斤装的整一瓶我倒了不到二两，剩下的都让光哥给干了，老齐他们看得眼睛都鼓了出来。

我知道这不算啥，虽说我不太能喝白酒，但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比他能喝的我见过不少。

6 e2 h  ^' l" a3 k+ x喝完了光哥咂着嘴说，真他妈舒服，半年没这么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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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 P3 G( o7 u+ M& J9 _敢情是给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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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到三分之二箱的时候，杨亦先不行了，小蔡扶着他出去吐了，回来之后趴在我身上号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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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1 T6 r0 a! ^他说挺子阿，你知道吗，有个女朋友真是太费心思了，你不找就对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5 g6 E, r+ @. l  `7 B一箱喝光了，高娃已经浑身发烫，小脸儿呈现出酱猪肝一样油腻的紫色，但是这孩子好像真有股不要命的劲儿，在我提议为军训干一杯的时候，他直接拎起瓶子往下灌。

光哥一把把瓶子抢下来，说你不要命啦！

然后光哥开始循循善诱，喝酒要量力而行，喝到自己的极限就证明这个人可交，要是与别人斗酒这酒喝得就没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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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娃瞪着红红的小眼睛说，我不是和你们斗，我是觉得和你们喝酒开心啊，说着一头扎在光哥怀里，嘴里喃喃地说：哥哥们啊，我想家啦，我真的想家啦，我老豆那天给我打电话我就哭啦，真丢人呀。

光哥充满爱怜地摸了摸高娃的头，抬起头看着我说，你看看这孩子，也就和我弟弟差不多大，我弟今年刚上高一，还成天泡游戏厅打街机呢，唉，也怪可怜的。

$ z' I% B9 Y5 G' K! x: Y% a我没说话，这个场面突然触动了我的某根神经。

我知道，我是在想他。

后来老齐又和我喝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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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v; h1 q) d1 A他和我说了不少他们家的事儿，他说他上面有两个姐，他爸就想要个男娃，他还说自己这么大老远的跑来上学，一开始家里挺反对，是他自己决意要报这里的，走的时候，家里送他送了不下十里地，站在车站上和家人挥手作别的时候，他妈哭得差点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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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 u7 m- H6 q7 P( q1 K说到这儿，老齐眼里有晶莹的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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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 |- D- N7 q! v* R; P我第一次觉得，老齐也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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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蔡把杨亦先送回去了，又折回来接高娃。

# G. F2 o% ]. Y: d# R还是那个样子，一声不吭，面无表情，我们喝得兴高采烈，他好像坐在咖啡馆喝咖啡一样，冷静地像个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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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齐说他，喂，老乡，你咋这时候还这样子呢，你看大伙都这么高兴，你再看看你像个啥？

" O$ a0 L" s7 o9 }光哥赶紧说小蔡你别理他，他喝多了。

7 @# F% [1 v) G7 D小蔡罕见的笑了笑，扛起已经不省人事的高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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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5 u" S' U1 [5 {& l, Z老齐说，娘的，就不应该叫他来，真扫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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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哥说你别他妈胡说，是小蔡昨天跟我提议要出来聚一聚的，没他你们谁都不用来。

4 Z/ G3 @7 ?0 @我和老齐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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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w0 A  C' n! p/ x6 X( h: g光哥说你没看咱们喝的时候他也在喝吗？你再看看杨亦和高娃都是谁扛走的？

! Q9 @0 L8 N+ [9 w6 H我们都没说话。

& m6 P- j  W1 h3 x4 I6 {# P我心想，看来小蔡这人还真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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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W/ B+ U3 R0 @% U喝到第二箱只剩三分之一的时候，老齐也不行了，又是小蔡，从寝室折回来，把老齐背走了。

临走的时候，老齐冲我们作了个揖。

3 ^! Q, N" s: O& Y- S1 T光哥说小蔡啊你就不用回来了，我和挺子坐一会儿，钱在我这儿，我把帐算了就走，好好歇歇吧，你看酒没喝好光让你扛人了。

3 q/ ^9 z$ m) z) V. Y9 D小蔡又笑了笑，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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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8 J0 {* z4 V# M光哥掏出烟盒里最后两支烟，分了一支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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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8 l5 ]# y- R他突然问，挺子，你真没有女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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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了摇头，我说我真没有，这事儿我没必要瞒你们。

- H4 P; R: h/ q& S光哥点点头说，其实有个人在身边照应着也挺好的，你也抓点紧吧，说实话咱们寝这么多人，我和你最投脾气了，因为我能看出来你这人可交实在，够义气够朋友，可往往是这样，越是对兄弟好的，好像找女朋友越难，有时候你也得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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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 \4 T, Z" I0 O% O我听着感动得眼泪差点没下来，我说我明白，但是哥们永远在我这是第一位的，朋友如手足女人是衣服……

光哥打断我，说还有下半句你知道吗？叫手足可以断衣服不能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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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 r' L8 E! ?, z我说那也不行，我什么都能断手足就不可以断！

光哥冲我笑笑，呵呵，那儿也能断阿？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明白了之后给了他一拳，我说光哥你他妈怎么也这么下流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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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 ~6 {: f0 o& J. O/ w爷们么，光哥深深吸了口烟，说，可能你还没碰到你爱的人吧……

% `# O8 T; F' a9 g. E' I我突然感到，说这句话时候的光哥，眼神儿很忧郁，很不爷们儿。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鬼使神差一般，我掏出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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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的？要现找阿？呵呵，花钱的可不托底。光哥嘿嘿笑着说。

我说不是，有个朋友找我有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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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他发了条短信，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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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豪威，喝多了，来接我，李挺”

& b+ j# U0 R. ?光哥说是吗？那你叫他过来吧，你们就着这点东西把酒喝了，别浪费，钱给你，我就先走了，我去蒸个桑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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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找小姐阿，你自己说的，花钱的都不托底，我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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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2 P! \3 D9 J: d! ~9 H2 x我心里有数！回见！。

0 j8 B9 p2 U8 r! U: D  {# \起身的时候，光哥庞大的身躯也有些打晃儿。

光哥出去了，我数了数空瓶子，连带打碎的在内，一共44个，里面能有20个是我和老齐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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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2 q) P- q( \8 W1 Q4 i  v& ~$ b1 {真有点高了，我一阵恶心。

这时候，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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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 R$ x0 B6 W* ?( m0 J* _4 Y/ C这是我第一次在见到他的时候没见他脸上挂着笑。

猫瞳

十一

他似乎不太会板着脸，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只会稍稍皱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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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认识了这么久，没见他红过脸，但是只要是他微微一皱眉，我就知道这家伙心情不是太爽。

5 D9 b* a3 Q  Z! n他进屋的时候，眉头就是皱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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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喝了这么多？”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眉头没松开。

% b8 d! r- b; \2 h: T) K* v我说学长你坐啊，呵呵，我们没喝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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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Y6 }/ Y. F“没喝多少？这有两箱了吧？”他没动，还是站在原地。

8 }. X, l" l% `. ~/ l5 w6 ]我傻笑着说，不对，你错了，他们四个喝一箱，我和光哥喝一箱。

“你不要命了啊！”

6 E" T. ]! O  Q) y- I# o# I) x  F& ~我晃晃荡荡的站起来，说没事儿，学长，这点还要不了我的命，快坐下，我可不是让你来教育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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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两条眉毛稍微松弛了一下，接触得不那么亲密了，他在我身边坐下，把背包放在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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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一件黑色的休闲夹克，里边衬着一件黄色的T恤，无论穿什么，他给人的感觉总是那么清新和自然，不死板，也不做作。

  n3 ]1 |. @4 P  r: N9 `我说，学长啊，你——可真会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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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眉头也就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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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v: ]7 A* v6 h0 Q我说，哈哈，好啦，你笑啦，来来来，咱们把剩下的这些喝了，来了这些日子多亏你照顾，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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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推辞，他说他不会喝酒，他还让我也别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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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到这个地步，我能顾忌得了谁呢，更何况我执意要谢他，他拗不过我，就叹了口气，默许我把他的杯子倒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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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2 P# V: i2 R# ]4 _! k这似乎是我认识他以来第一没听他的话。

; e4 S, @2 v  t0 G5 K倒满了，我举起了杯，扶着桌子站起来。

& {( y5 A+ a( S% _% W! P他看着我，眼睛都不眨。

我说，首先，我，李挺，特别感谢秦哲学长的照应和帮助，我李挺是讲义气的人，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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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6 b9 y$ B8 W( {0 Z, }我把胸口锤的棒棒响。

以后，学长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什么都能替你做，当然这杯酒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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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 y- ]8 _' Z我仰起脖子一饮而尽，把杯子反过来冲下倒了倒，表示做得干净彻底。

他还是不错眼珠的看着我。

" H) P/ G4 Q. y& {4 B我说，喝啊，你傻啦，还是不拿我当朋友阿？

他抬起杯子，干了。

" B% m$ p: n; g  e7 t之后他继续看着我，我在其中又找到了我看不太懂的那种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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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X6 G& H9 n4 I0 O3 S我把他的酒和我的酒又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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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8 n6 {; t( }' V' o/ ~我端起酒杯说，好，这第二杯酒，算是敬给上天的，感谢老天爷让你失而复得，让我李挺能认识这么好的学长，这么好的哥们儿，这么好的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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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s* Z7 \# M" l3 ?+ K! v- L我再次一饮而尽，再次把杯子倒过来。

7 P( V1 U# M4 k" E% s+ J" U4 j: Z他犹豫了一下，也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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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我们倒第三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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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用一种平缓而坚决的口气说，李挺，你不能再喝了！

我冲他摆了摆手，又指了指他的杯，说，这是最后一杯，这杯不喝前面的都白喝了，你别拦着我，你拦不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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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 F/ F* l$ |  a他叹了口气，等着我继续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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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  K5 J6 a% x+ B透过他眼里清亮的反光，我似乎能看见我的眼睛红得吓人。

我举着杯说，我在我活得最憋屈的时候能遇到你，是我万幸，我认定你这个朋友了，以后要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说到这儿我干掉这杯酒，然后直接把杯子摔了。

3 F" O' P+ w/ q5 Y. r* @$ h——我他妈就和它一样！

最后一句我是喊出来的。

喊得我胸腔生疼。

在我摔了杯子之后，他把杯子缓缓抬起来，他说我也说三件事儿。

0 {( d7 q2 D8 v. X4 ?1 t我说你说吧。

他说，第一，你真拿我当朋友，以后就别再喝这么多酒，我是你哥们儿，你再喝这么多你就是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我就是对不起你自己。

: u; q- X& n9 d  Z; e. g3 F! k学法律的人说话很讲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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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C  {) x6 b4 \第二，我认识你以来，就知道你是个心事很重的人，虽然你总想给别人一种什么事都满不在乎的感觉，但是你瞒不住我，以后有什么事情，自己扛不住，就来找我，我会帮你担着，只要你真拿我当朋友的话……

- j  N  x- r% c; E; g6 @  X这句话说完，我耳朵里突然响起了一种奇怪的嗡嗡声，声音由小到大，以至于我差点儿听不清下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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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i' L3 N* `: O0 }0 f! B2 b5 H& y% @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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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 B2 \" C3 S6 ~4 Q1 t他声音突然变了，变得有些抖。

第三……你……我也觉得是上天给我的，我……我会珍惜你的……，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认认真真地说，别管我叫学长了，叫我哥好吗？以后你就是我亲弟弟，我会一直照顾你的，就像我和你妈妈说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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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传到我的耳朵里的时候，嗡嗡声恰好停止，一切竟得吓人，唯有这句话，仿佛在我耳朵里炸开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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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6 Z2 ^9 H1 q1 [3 z$ \8 s谁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若无其事呢？

一瞬间，我崩溃了，我清楚地听到了眼泪从眼眶里面流出的声音。

* ~4 q1 \: `4 f9 h我一头扎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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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头抵在他胸口，让眼泪尽情的洗刷我因为酒精麻醉而缺少知觉的脸。

% ?* |' s& ~5 L就像刚刚的高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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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9 G2 o/ o8 I2 S# Q5 H: R+ K+ s在我们面前，高娃可以尽情地做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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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面前，我有和高娃一样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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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S/ q+ u- C0 p" v他紧紧地抱着我，他的嘴抵着我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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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到他似乎是想要吻我的额头，但是他嘴唇的颤抖也清楚地告诉我他的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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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2 l" \4 T3 j$ \# f我把额头往上顶了顶。

这其实是给他了一个鼓励性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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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今天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知道似乎在那个时候，我这么做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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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地吻着我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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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 w; L, ~+ p他的嘴唇是温热的。

4 h8 K- u  d5 D# I4 Z$ q- @. E" W2 {我像一个孩子一样流着泪，被一个温暖的人彻彻底底的包围着，脑子一片空白，我只觉得我在一个可以依赖的人怀里，就够了。

" _. x$ M" P6 o( d$ p" A哭够了，我靠在他怀里，抬起朦胧的眼睛，看着他说，哥，我在你面前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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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第一次说出这个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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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以后的这些年，这个符号伴随着我生活的每一个细节，让我屡屡的陷于矛盾，又屡屡的在矛盾中屈从于一方，就像场地滑板的运动员一样，忽上忽下，载沉载浮。

" M. i2 ~5 [7 E& H& x. D, m他笑了笑，说，你是我弟弟，你在我面前永远不丢人，我永远不会嫌你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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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 l. \5 j' {. B& Y2 H- ?* z. B听到这儿，我一把抹去了脸上的泪，我说好，哥，我相信你这句话，但是我尽量不在你面前丢人！让我们做一辈子好兄弟好哥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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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笑了，但这一次，我发现他的眼里，是灰色的。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的笑里发现纯洁以外的颜色。

而从此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在面对我的时候，在笑对我的时候，我都会看见这层淡淡的灰色，仿佛是没擦干净的玻璃。

  r  }. V5 z$ ~1 q7 W3 x可以说，在我明确他对我感情的实质之前，我没觉得有些事，似乎还有些情感，是有悖于我脑海中的常理的。

就像那一夜，我觉得我只是一个孩子，在一个自己特别信赖的人面前，留下最真实和畅快的泪水，我觉得这只是一种发泄，对于他，我只是单纯的觉得我们之间，不过是近乎于亲情的友情而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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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一个相识不过半个多月的人，能让我拥有如此大的信赖感，能让我觉得在他身边的时候，我可以什么都不顾及地做一个孩子。

+ G! U7 `$ D$ W9 p那个时候，我头脑里是没有“爱”这个概念的，就更不要提究竟是同性之间还是异性之间的爱了。

4 h- u* Y9 C4 K% c/ L+ x我只是觉得，他是上天安排给我的一个哥哥，一个他说，我也相信可以照顾我永远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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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U9 ^9 f  U: P$ U+ o  [" {我还幼稚的考虑过，在我有了女朋友之后，可以让他见证我们幸福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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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8 A9 N2 |5 Q7 b, t+ V这，其实只是我这样一个所谓孩子的幻想而已，——而已！

猫瞳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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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结束之后，我大学的真正生涯就算是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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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我们的生活在有趣和无聊的矛盾当中翻来覆去，持续了整整四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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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9 \% O9 Z$ @: ^) G就如同我们之间的事一样。

现在想起来，大一安排的课程也确实没什么营养，一大堆没用的公共课和各种各样的网络游戏武侠小说把我们生活当中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挤满了，年轻的时间甚为宝贵，你说它们都浪费在这种事情上，算不算是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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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充足的情况下，应该考虑作一些有紧迫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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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8 o* w  p7 x, a1 J; x这句话是他在发给我的一条短信里说的，第二天我问他这句话出自谁的狗嘴里，他瞪了我一眼，然后说：这是我说的。

7 @# X  a# f4 E2 a( _& w我笑了至少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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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4 d, h5 x/ p/ G& e$ T经过那夜的宿醉之后，我们的关系开始径直向亲密无间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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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1 g4 m8 X1 }; J5 g# D我们会经常泡在一起吃午饭和晚饭，晚上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可以陪着我去喝酒或者上网，在我心情好的时候他可以陪着我上上自习，或者在初秋并不很寒冷的月光下乱逛漆黑的校园。回想当年我们的校园，硬件简直就是80年代的，不，可能都不如80年代的校园，因为80年代的校园起码还应该有路灯。合校之后学校似乎有处理不完的乱七八糟的事，一切似乎都比学生的需要紧急，所以漫步我们当时的校园，你真的会有回到从前之感，而且不是什么拥有美好回忆的从前，起码当时的我是这么个心态。

好在我身边有个他，而且，我们在漆黑的校园里面游荡的时候，好像也显得更轻松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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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会一起聊一聊各自圈子里面的事，当然以我说为主，而他除了偶尔会发出一些显得不合时宜的评论以外，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我最理想的听众。所以在我和他说这些的时候，心态是很放松的，说到开心的时候，我可能还会给他两拳踢他一脚，都是轻轻的，带着撒娇成分的那种，而他偶尔也会还手，更多的时候是一把揽住我的脖子，把脑袋凑到我的脸跟前，轻轻地说：小王八蛋，你的教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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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D; V4 m1 z( ]: _% u1 u他在说了这句话之后，会亲亲我的脸，然后在某些情况下会就这么静静的揽着我，把嘴贴在我的脖梗儿或者后脑勺上，让我感觉他均匀但是并不平静的呼吸，直到我推开他为止。

: d* h+ u( F8 A8 _' \# Z我说靠，你就不怕别人看见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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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没办法啊，我就是喜欢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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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服了，你这人是不是没有女朋友急得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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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笑笑，在黑暗中，我能感到他的牙齿还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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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  K& E/ M3 h1 R2 x! J但是我看不清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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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句话，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可能这种事发生在别人身上我会觉得不自在，但是他对我所作的一切，都会让我感到那么熟悉和自然。

2 ]  G' B4 k. j4 u( L* v一次我俩一起吃中午饭，我突然问他这样一个问题，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一日兄弟，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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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a3 e% f2 c% q他突然停下夹着炖牛肉的的筷子，抬着头，带着那种认真的神情看着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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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之后，他说，你小子，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么严肃的问题了？

7 M. F, _6 `; R4 u然后他说，告诉你，李挺，别人我不管，反正我在你这儿是一日为哥终生为哥了，你要是有要起义的想法，就趁早别想了，你忘了啊，你可是你妈许给我的。

6 p: ?2 O& S+ [! `& \5 m! u/ }8 E我呸！许给你，你给了我们家多少钱啊？我把被冒犯了的表情挤到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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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笑。

他看着我的眼睛，坚定地、轻轻地说，我说过了，我会管你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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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q. p: |. D+ [/ v: h我没绷住，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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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还是点了点头，顺便把他筷子里夹的那块炖牛肉虏到我的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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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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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嘴里说的是：呵呵，这是我抢你牛肉的计谋。

一天下午没课，我中午和我哥吃过饭回到寝室，正碰见急匆匆出门的高娃和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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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7 S$ I, G& {, R( L高娃看见我就说，挺子，怎么样，会踢球吗，今天下午系足球队选拔大一队员，去凑凑热闹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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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哥点头表示高娃没有扯淡，同时说绕口令一般补充说这次选拔是为了院里新生杯做准备，而院里的新生杯比赛是为了选拔队员代表院里参加学校的新生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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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娃说，挺子哥你看你这身体，咱们寝除了光哥也就是你了，不踢球不是可惜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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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d$ L- K: b5 ~) e9 J0 J: e他可能以为我是个球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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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说，你哥我练剪刀脚射门的时候你可能还尿裤子呢。

光哥说，那好，挺子，我们就先去了，A区足球场，你可快着点儿，另外你再多找点人去吧，起码不能在气势上输给别的班啊。

: Y. S# ~4 Q  |- g  y$ ~我点点头，转身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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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蔡在，我冲他点点头，在我们喝过那次酒之后，我对他印象有了不少改观。

我钻到床底下把我的球鞋翻了出来，那是一双仿的很真的假耐克碎钉鞋，一年半以来随我南征北战，我对这双鞋的感情很特殊，从军训到现在快一个月没碰他们，我找了块抹布认真的把上面的灰尘擦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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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小蔡说，唉，运动方面我真是不行，要不我肯定去。

这是他到大学以来第一次主动和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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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y6 `) p" t+ e% z2 h. o+ T7 l5 O- |我冲他笑笑，我说也未必非得会才可以去，大家去随便玩玩也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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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q8 Q. r7 B: v小蔡说那也不行啊，这得有基础，你们高中经常踢球吧？我把时间都放在女朋友身上啦，真是的。

! F: f2 N$ E3 v! Q# ~小蔡的这句话提醒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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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的时候，我和木头两个人是校队中场的“两把菜刀”（韩乔生老师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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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想当年，我和木头两个人一个后腰一个前腰在高中踢了不下100场大小比赛，配合起来那是相当默契，我属于身体和大局观不错比较硬朗的那种，他属于速度比较快脚下活比较细的那种，我们俩在一起搭台唱戏，校队的中场被我们经营得井井有条有模有样的，有这么个机会，我应当去找他。

想到这，我飞快的换上衣服鞋子，和小蔡打了个招呼，去找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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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0 j0 I  z' N可站在他们寝室门口的时候，我突然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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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了军训的时候木头怪我不把他当哥们的事儿。

+ U# v7 @  D5 l这么长时间了，我和木头也就是上课的时候见见面洗漱的时候见见面，私底下的接触并不多，因为我把好多的业余时间都花在和我哥在一起上了，这次我去找他，谁知道他会不会和我发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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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z% O: i9 [7 P0 r$ {. ?5 N真奇怪，我他娘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猫瞳

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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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门进屋的时候，木头正一个人坐在床上打电话，看见我他似乎有点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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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9 B. f% Z+ ]) m5 s$ h: ^& {; W+ X我随便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顺手拿起了一摞报纸随便翻了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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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5 {7 \  U6 z& m: a我觉得和木头这样的老熟人，犯不上在这种情况下躲出去。

而木头也很快和那个人说了再见。

+ J- R" ]7 w8 `* n/ O4 n/ J6 A快得让我只听见一句“下回再聊”。

' n$ _$ _! t" J0 a……

2 }0 l% T+ d& Y7 X+ r+ u% u木头把电话往床上一扔，然后两眼直直的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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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瞅毛了，拿报纸在脸前面作势挡了一下。

) a# X; m( T" y7 k3 I. o9 v9 y报纸后面传来了木头带有明显不满的笑声：“哈哈，还不好意思了阿，我来看看你到底变没变样！你这一天可真是神出鬼没的阿，你个没良心的畜牲！我妈还打电话问我你咋样了，我能怎么说？你说你亏心不亏心阿？”

我把报纸往旁边一扔，说你看吧，我脸上有没有口红印子？

木头笑了，这一次笑的还蛮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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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B6 _/ d2 d% p! d“你说说你，多长时间了阿？你还有没有我这个朋友啊？你一天到晚都忙活什么呢？”

8 v% f- D& A. v/ G. r- k0 n1 e我能说什么呢？告诉他这些日子我经常在一起的，是当初那个我天天去他寝室睡觉的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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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头见我没回答，追了一句，说挺子你不是真有女朋友了吧？是不是当初让我和老齐他们给蒙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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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追问这一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奇怪，眉头皱着眼睛眯着，仿佛我说出任何答案都是对他的敷衍。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行了行了，你们能不能别那么三八？一天到头没完没了呢？我就不能有点别的事儿啊？老大的人了想法那么猥琐！

9 W5 o2 [0 W% k, w2 v. B: r, J木头摇了摇头，但是眉毛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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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 c5 Z1 o% y9 ?" W似乎他已经得到了答案，而且是一个他早就料到的答案。

% w# @& f# M4 F% ?7 A我觉得浑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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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V$ A8 y9 J3 ^: [. x/ \我害怕木头这种说话的方式。

4 A) v- N% p- z以及他洞察一切和怀疑一切的眼神。

他原来不是这样。
6 j0 @) U4 S- H& C& z" x
7 d3 C: f* S7 t+ Q" {4 k绝对不是这样！

终于，我想起来我找他的目的是什么了，这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所以在把光哥给我的消息转述给他的时候，我竟然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

5 L, d5 `. f+ w3 f, [7 D! G* Y我这人喝酒脸都不怎么红。

出人意料，木头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似乎一下子从刚才的阴郁和敏感当中解脱了出来，脸上又呈现出了我似乎还熟悉的那份直接和单纯。

, ]7 j6 G+ S4 D! X0 ]! C一瞬间，我觉得屋子里充满了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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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9 N0 ]" v6 N/ G+ g. _因为我所熟悉的木头，本就是个很阳光的人。

高中三年，和他在一起，我会想开好多我本应该想不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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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M# D* K8 n4 ^: o5 V因为我本就不是一个遇事想得太开的人。

可曾经的木头就不是这样，他自己开心，更想让身边的朋友开心。我们一起踢球，一起在下晚自习的时候跑到校门外偷偷抽烟，一起在课间讨论临班的某个女孩长得是否漂亮以及她的男朋友究竟配不配得上她。每次考试不是很理想的时候，木头都会陪我往家里走一段，想办法劝劝我，让我鼓起足够的勇气回家面对我妈那张即将因为愤怒而扭曲了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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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U" b: A1 Y, t: V0 V0 j3 U他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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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5 J& Y$ T) I5 Z  j我看过他的毕业纪念册，好多女生在上面写着，祝福你，于佑杨，希望你能永远拥有你的乐观和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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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s1 z: t" o5 |' ^我揶揄他在班里四处卖笑。

) F3 G$ C# w3 f& O. {+ x% n他拎着个黑板擦追着我从五楼跑到了一楼。

这样做的结果是撞到了其中一个在他本子上留过言的女生，这丫头瞪着眼睛手舞足蹈的说我俩是神经病，我俩放肆的大笑，直到那丫头也抛离了愤怒和我俩一起放肆的大笑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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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高考一周前。

木头那时候的笑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好玩，而我，可能更多的是一种紧张的发泄吧。

" g# p4 b# ^% b' S. L木头乐观开朗而简单直接的心态，决定了他高考的超水平发挥。

" Z8 f* y# m; H7 ~3 W$ }7 s也决定了我们俩得以继续在同一所学校，继续做朋友。

+ X5 B4 T% l8 e8 q' w9 L! \/ T朋友？

% M9 X" W5 I& ]& c( s, `$ c我真的忽略了朋友？

我真的忽略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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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8 {) ^0 p  P# Y: k$ P0 {/ y" d' K6 k- R木头在恢复了我熟悉的气质之后，从柜子里拎出了一件皇马黑色的客场队服，和我身上穿得一样。

3 n! `1 X) O' l5 a2 A4 ^3 s这是我们高中校队的队服。

* h! }, w6 ?1 b+ p& V他把衣服反过来给我看，我看到了背面的7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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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b( u4 H- w3 ^1 S$ o$ I. d有些褪色的“7”，好像还可以看得到我们当年抛洒在球场上的汗水的印记。

' l6 k" b. [# m) J% n! k我是8号。

木头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说，走吧，哥们，到场上你可别给我碍事啊！

! r: [9 r! M6 J7 m8 @) Z( v# x这是我们以前每次上场之前都要扯的皮，我接下来回应应该的是：滚他妈蛋，管好你自己，别总让老子给你擦屁股！
5 P9 m5 [8 H5 \
2 g# m% a, Y' n3 _5 Z* v但是后面的话我没说出来。

8 W  U, @# o' z/ a因为我已经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
# q* y/ v& h1 {, f5 {7 D
7 g- B& c- l0 M% W& ~  m& h# t) a……我那些个青春岁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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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  V0 v' q4 n- o; A: S1 X' ~, d趁我沉思的时候，木头已经把衣服都换好了，站在镜子前面照啊照的，还顺便往头上喷了些者哩水儿。
& q) n9 B# J3 y3 g- w8 L
% g) `( l9 F3 j他这个人挺修边幅，不像我，为了省却洗头的麻烦剃寸头剃了十多年。

: N  _) J' h" |/ E整理完毕，木头冲我吹了个口哨，把我从胡思乱想当中拉回到现实生活。

我站起身准备走，木头突然拉住我，把我拽到了镜子前。

7 y2 i6 O% {3 ]" [他认真地打量了一下镜子里的我们俩，之后说，看吧，兄弟就是兄弟！

莫名其妙的，我就觉着，他这句话，说得不应该只有一个意思。

7 x' r& ~$ r& K+ c- [看着镜子里面木头那张我熟悉的面孔，我突然觉得我身边这个人很陌生。
8 \# C5 {( b; l6 x( v+ X
有时候，当你觉得有一个人你突然不认识了，原因不是面孔变了，而是想法变了。

猫瞳

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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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了体育场，发现呼呼啦啦的来了起码有四五十号人，足见大一菜鸟们在刚入学的时候对待学校活动是一个怎样生猛的态度。

9 k) A9 P% L* T5 C领头的是三个老生，后来知道，个子高高的是大三的，学生会体育部的前任部长，另外两个是大二的，现任体育部的副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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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学校真的是小社会，那学生会就是小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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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学混迹四年，接触过形形色色的学生会干部，良莠不齐有好有坏，但大多数人给我的感觉就是四个字——华而不实。

再难听的话我不想说了，反正我不喜欢学生会内部的氛围和学生干部们的气质，总觉得他们做每件事都怀着不太拿得上台面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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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确实值得同情，因为他们生活里面少了很多青春最后阶段的单纯，年纪轻轻就要学会游刃有余的在脸上来回倒腾两种面孔，一副给上面看，一副给下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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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那里，没有我们这种傻孩子傻玩傻疯的快乐，上了大学，他们就已经是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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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s& I& z! V! g4 C小官僚尚且如此……后面的话我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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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书归正传前说一下，感觉上学生会体育部的人，在待人接物方面，是学生会当中罕见的实在诚恳一些的群落，当然是相对而言。因为彻底不会因势利导的人，在学生会是混不明白的。

- U4 w8 ]) R! |: [; ~: @1 G  V高个子那个学长自我介绍了一下，说他叫朴文哲，是朝鲜族，原来是学生会负责三大球项目的副部长，现在依旧是我们院队的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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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公平的说一句，在中国，朝鲜族的朋友们在足球方面好像确实有先天的优势。
" G! g: b: l, A
! q4 X; s, N, L( n! f另外两个现任部长也各自介绍了一下自己，一个姓陈，另一个名字比较特殊，叫洛基。

" s$ T) |' Q/ P我从看见洛基第一眼起，就发自肺腑的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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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极端强烈的反感后来决定了我大学四年的足球生涯。
  T7 W4 y8 n: a* g) d$ P
, g( Q! c6 S4 e) P他的开场白是：欢迎你们来到咱们校，希望你们在朴队和老陈，当然还有我，我们三个的带领下，好好训练，在新生杯上争取好成绩。你们嘛，也有一定基础了，虽然不如我们这些老球油子，但是只要肯学，笨点，悟性差点都没啥！到时候我们到院里给你们争取红卡，那你们可就真沾光了，你们新来的不懂吧，红卡对你们可是嗷嗷有用……

8 ^7 X! i/ N+ Y. p) \滔滔不绝，五分钟没说完。

后来的事实证明他是学生会体育部里的异类。

我偷偷瞟了一眼身边的木头，我发现他在用鞋刨地上的土。

最先忍不了的是光哥。
0 V2 J. }! m: [! m0 ?: f
光哥笑着说：嘿嘿，学长啊，那个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子，一会儿我女朋友来看我，你看练完了我能不能早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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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0 Y9 d/ P5 W6 z6 u4 ~: ~, d朴队冲光哥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说好了，洛基，他们一会都有事儿，咱们赶紧开始，我先说一下，本来应该是你们系里边的老生过来给你们系队选拔，但是我们商量了一下，咱们国际贸易专业班多人多，得重点考察，就决定院里过来选了。我说一下规则，刚我数了数，咱们一共是44个人，里边正好四个报名当门将的，剩下的五个人一队组八个队踢单败淘汰，门将不下场，20分钟一场，抓紧时间开始！

木头抬头看我，我冲他点点头，然后把光哥和高娃叫过来，又找来一个我们隔壁寝的，摩拳擦掌准备上场。

+ |  [; P- [6 s6 F6 J临上场前，木头紧紧地捏着我的肩膀，说，怎么样，挺子，你武功没费吧？

/ k2 K7 E, p& N我说你等着，我给你看看我闭关之后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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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观地说，我们系的足球水平一般。

9 B' ]7 L( {. m( M我不是盲目自大，事实如此。

7 G) a! W# n0 y' T  T8 o* d朴队在场边频频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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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  w3 E6 A4 \7 ?想起这么句话，中国足球之所以水平上不去，原因在于看得人太多踢得人太少。

我们的队伍没费多大力气就杀进了这次小场地对抗赛的决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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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们水平有多高，而是来的这帮大多数都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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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4 M5 ^! E- j, v2 d% P5 D决赛要开始的时候，朴队突然把我们的对手叫了过去。

: b( q4 |! Z% H! \. K/ }' Z( q一阵悄悄话之后，朴队他们三个换下我们对手当中的三个人。

看来朴队忍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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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4 H4 u0 }9 ^' k. y! G: l木头和我说，看见了么，咱们把boss给逼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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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赛开始了。

% @# Z$ h3 z: Z' t3 V拉出来溜溜的结果证明，朴队不是骡子，而是一匹汗血宝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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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场三分钟，朴队抓住高娃的一次回传球失误，把我们的门将给过了。

& ~+ E$ v+ d0 w: M0 b; S一比零。

" V6 Q/ r8 h, d1 y两分钟之后，那个姓陈的部长边路传中，朴队又进了个头球。
$ Y2 l+ i8 ^) n' i4 x
5 h3 k1 V& X  D/ K# H  L7 e- v小场地足球赛，门小场小，进头球很难。

1 H" ]  Y, J1 v" a( i0 ^! V9 i开场五分钟，二比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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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1 K5 m+ K; U, ~+ I. p朴队在进了第二个球之后，竟然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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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N  U& ^* x& t1 x他的这口气把我给刺激着了，我这人就是这样，自尊心太强，受不了别人对我不抱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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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狠狠地啐了口吐沫，把大伙叫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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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光哥，你专门负责盯那个大个儿，贴住他，要人不要球，防守的时候我会帮你。

木头说对，他们好像就那个什么朴队和那个姓陈的挺厉害，别人包括那个叫洛基的都垃圾，高明你把左路看死了，你跑得挺快，追着姓陈的跑就行，尽量抢在他身前。

% B3 x* {1 h! T5 R6 R) S2 ~然后我对木头说，你上！

. x' D! m/ `2 ^) ?木头对我说，你也上！

我和木头去踢前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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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k/ L& k& N3 m0 K事实上我算半个自由人，因为那个时候的我身体真是不错，能跑又能撞。

木头位置提前了之后，直接就从那个叫洛基的脚下断了个球，也把对方门将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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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基脸色很难看，他冲着朴队瞎嚷嚷，说木头犯规了。

朴队冲他摆了摆手，示意我们继续。

& J8 p- ?6 X: j3 o( r1 Y上半场快结束的时候，我给木头塞了个直传。

6 {2 c; z2 _' ^% z( a3 K5 \- c洛基的速度跟不上木头，就在后面伸手拽。

- C, o1 j! v$ S2 K/ A4 ~& h$ u没拽住，他就在背后放铲。

好在木头有防备，往上蹦了一下，让洛基的膝盖而不是脚碰到了他，但是也因为失去平衡摔了个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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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得最近，上去一把把洛基推开了，我说你他妈干啥啊？赢天赢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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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基说你别他妈推我，他他妈自己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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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M: X5 @% x4 g" ?0 j$ N# ^- }我指着他鼻子说你他妈再敢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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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 w5 Z/ H7 M* a4 V2 `& n我的打算是不管他说不说说什么我的另一只拳头都会递出去。
3 A/ B; ~+ T0 @) k6 E6 s6 d6 }
, j0 z2 x, r  V  m. ], r# m6 F结果光哥和朴队一干人这时候已经过来了。

光哥往中间一横，把我拦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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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i- z8 R/ Y7 q: b# y# N) K/ B朴队把洛基给拽一边去了，两个人说了半天，其间看得出来洛基有申辩，最终结果是反对无效。

架没打起来。

我回头搀起了木头，木头说没事儿，皮外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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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P% t0 t" _, o1 [4 H( |他给我看了看他的膝盖，掉了一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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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操，刚上大学就见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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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L5 k- p) J+ m木头说，靠，还不是你塞的那个东西给弄的啊！

1 [0 W) y# r6 I* G这是一句很机灵的双关语，说这种话是木头的特长。他本意是指我塞给他的那个直传球间接造成了洛基的飞铲，可是引申义18岁以上的男人们都听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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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滚鸡巴蛋，这时候还他妈屁，为了你我差点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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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0 k) q4 T+ G! Y他说，呵呵，你这时候才像个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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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4 N2 ^3 P( d& e$ P/ x我说咋样，能不能死，死不了继续阿！

他说，操，接着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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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2 E8 Q* \! l% E这时候，朴队过来了，看了看木头的伤，说咱们还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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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光哥和木头异口同声：踢！

. w  c% A3 E) f/ L# G朴队说好，但是你，得先过来跟洛基道个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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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的是我。

7 L- R+ }% {, s我梗着脖子说，我凭什么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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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队说，刚才我看到了，洛基犯规了，是他不对，但是你这态度也太激烈了吧，都是为了踢球，这样就不好了。

光哥拍着我的脖子说，挺子，别那么倔，服个软，给人个面子，以后还得接着踢呢。

, y; A8 n; W( G: x1 r# w) M+ I我犹豫了一下，也是，而且我对朴队这人印象不错，加上光哥也发了话，就算我给他俩面子吧。

朴队把我领到洛基面前，这厮还他妈装犊子，歪着脑袋不看我。

我说，对不起。

他说别跟我说，我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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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L5 Q0 w# c! v) s, r我一抬脑袋又想骂他，朴队在后边拍了拍我，然后说，洛基，别装蛋，人家小孩都比你气量大啊。

) E6 c! J# Y7 u3 C洛基把脸转过来了，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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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说，你看个屁，但是我嘴上说的是：对不起，学长，刚才我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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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 C' L8 Q9 D6 D# C* T  m这个王八蛋还打算变本加厉的教育我，说你别刚上大学就这么狂，你懂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啊？我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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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队说行了行了，你也消消气儿，咱把下半场踢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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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余下可能更难听的话被他咽了回去，改为狠狠白了我一眼。

我觉得他这个眼神绝对像一个泼妇。

下半场木头和我各进一个，那边朴队上演了帽子戏法，三比三，谁都不得罪。

+ v9 b3 X. P" L* M结束之后，朴哥冲木头挑了挑大拇哥，说不错，有潜力，你其实可以直接进大一院队打新生杯了，还有刚才给你出头那小子呢？对，你，来来来，还有那个大块头的，对，你们仨挺突出的，挺好，都可以直接进院里了。

后来他又点了十来个人的名字，里面有高娃子，说你们这周日下午一点半到这集合，代表你们系过来打院里的新生杯，对手是市场营销的，别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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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特意叮嘱木头，光哥和我，说这两天自己练一练，另外，院里的比赛别受伤，因为学校的新生杯下周六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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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和木头的合作，又一次开始。

回寝的时候，木头突然一把拉住我，让我们俩的步伐稍稍落后于光哥他们。

木头和我说，挺子，今天虽然没打起来，但是我还要谢谢你。

我说操，别整那些酸不溜丢的事儿，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就是我，我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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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头突然叹了口气。

+ G3 ?- q6 _+ r% V! O/ D. r我骤然发现，我中午在寝室避之不及的那个木头，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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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哥回头喊我俩，喂，你们墨迹什么呢？赶紧的，回去洗澡去！一会人该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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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K' N  |- q1 c' h木头说我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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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为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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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 e6 r0 F木头说你看我腿。

我说操，娘们阿，没事儿，大不了我给你洗！用不用我背你回去阿？

* b) Y5 }1 `5 Q  Y5 x0 f' U事实证明，人的每一个不情愿，都是有理由的。

猫瞳

十五

木头最终还是没和我们一起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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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S" X! i, p& {2 T1 y人家回寝室坐在床上盯着伤口看了半天，最终跑出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我要去医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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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 [2 Z' W, I5 o( ]% C这话把我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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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 V- b5 d. u& z  r% h$ B, h: B# a我以为他的伤比我想象的要严重。

+ i( A- }2 N* P! Y# p# l我蹲下身仔细看他膝盖上的伤口，摔得倒是不轻，油汪汪的，还在往外渗血，但是确实就是普通的皮外伤。

# Y& M5 \: k, K8 c* q4 m! N& z4 p, f+ c当然我首先怀疑的是我脑子里储备的医疗常识不够用，我问他，怎么回事，伤到骨头了？

他说应该没有吧，但是我还是觉得去趟医务所保险一点，我，我怕感染！

我说木头，你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就这还用去医务所？我出去给你买点药洗洗伤口，晾两天不就好了？医务所？你不怕丢人啊？

木头说挺子，你就别管我了，我自己处理就行了，就算不去医务所我这伤口也沾不了水……

我恍然大悟，原来你就为了不和我们去洗澡阿？哈哈，说，你是不是少长什么零件了？没事没事，我们一定笑话你，哈哈！

木头跟着我嘿嘿的笑了两声，然后开始脸红。

/ z: T; t; e% h1 y我接着逗他，我说好啦好啦，不逼你，好像没你洗不了似的，你说你要是个女的，没准我还争取争取……
" d* T) y  K% B& i6 b
- R$ Q: G2 p% [/ ?木头的脸更红了。
" g9 c; z) T& w; J
这时候光哥端着个大盆把木头他们寝们给撞开了，说你们俩墨迹什么呢？还关门？咋的有情况阿？搞玻璃呢？

木头的脸变成了紫色。

. |6 N4 u1 p+ w" M我突然感觉有点不对了，赶紧打岔说行了行了，木头腿卡坏了就别让他去了，咱们快走，一会下课铃一打澡堂子得给挤爆了，木头你在寝室呆着别动啊，我给你弄点双氧水红药水回来，你先管小蔡要碘酒洗一洗。
; a- _0 m6 t2 ^2 S5 A0 G
) o' |3 U# L1 U5 @木头点点头，往枕头上一躺，不说话了。
- [/ t, U$ ~" b  X9 R6 |3 G
我冲光哥使了个眼色，我俩就出来了。

光哥说，咋的？你俩闹别扭了？

我说你可别胡说八道，我没惹他，这小子是不是把脑袋也卡坏啦？
; M: q& X* j/ X2 N. l; T
0 H. _) R6 s6 a* g- \+ U7 C光哥摇摇头，说，我看这里面肯定有事。
1 R9 o9 K( M" H9 ?9 L) t! `
0 ?  J6 M% Y, B4 Z! w我也知道这里面有事。
( u) _; P, Z  E9 j3 ~& o* e5 L. {3 M
但是我没敢说。

. N6 s6 V0 d" ~( o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我隐约地感到，这事儿似乎和我有点关系。
6 i' {2 H8 A. D
等我和光哥洗完澡，买了药水什么的回来之后，发现木头不在寝室。
4 l# d9 P! B4 p& [( J
这小子拖着个残腿跑哪儿去了？光哥问。
0 S) N# V$ L! P
9 o9 G/ i8 u% @. S我说我找找。
" @' j! k  n; T4 b
& j  W7 f2 j3 t( f1 n( m我把脑袋伸出门外，冲着走廊喊，木头——？木头——？

! d4 `: \& b* n7 L* v) r% f我隐约听见水房有哗哗的声音。
) J6 ]( o3 q9 V' ]& c
走过去一看，木头光着膀子在那儿洗呢。

我过去给了他一脚，我说不告诉你别乱跑吗？怎么跑这来啦？放着澡堂子不去，我还纳闷你个爱干净的人怎么受得了这一身臭汗，你到底怎了啦？怀孕了阿？
# {( P, f  m& x, r
; p$ d* d1 M% R; w9 F木头张了张嘴，没解释我的问题，他说挺子你帮帮忙，帮我擦擦后背。
* E- J) l# O+ Q5 M; c+ B
- |/ _8 S2 F/ S: g我犹豫了一下。

木头盯着我的眼睛。
3 C" K* h- j1 J6 B9 I
, c2 N; m& j1 Q$ t  B2 e2 Z: H我说不太好吧，已经下课了，人该多了。
1 S8 T- ~+ c3 o" M
9 ~+ I0 G' L7 c; p木头眼神黯淡了一下，说哦，那你回去等我吧，我一会就回去。

我突然觉得他眼里的黯淡让我有种说不出得难受。

( f) g5 `" O* z+ ]. R, Q' H0 Z行啊，为了不让木头说我不够朋友，我豁出去了。
& D: A6 w) o! V# e# }0 O
我说好吧，我给你弄。
0 ?) `) V! l1 k1 ^: p" u: D) u4 U
& ^4 Y' y  P2 n木头重新抬起头看着我，然后把手里的毛巾递给了我。
, U6 t) B, n  @! {: \8 v% j
我接过来，是凉的。

那时候大概是十月中旬，十月中旬在我家那里可以考虑穿两层衣服了。

我说你不冷啊？怎么没打热水？
, F( Y$ l4 l7 A0 Y8 h
他说没事，这样凉快。

5 r% l) L- R3 y  k我说你就是病了，发烧了，烧的，得降温。

我在水龙头下面揉了两把毛巾，拧干了点，在手里又焐了焐，感觉没那么凉了，把毛巾按在他后背上。
! E( s- q. F/ j: g6 E
. C2 @* {, @6 n( U9 O就这样，他后背的肌肉还是抖了一下。

我说咋样？行吗？

1 ]* @  \* f" B他说没事，来吧。

) L, {. x+ U9 r我边给他擦，边想找点话说，因为我觉得这样挺尴尬的，我就说，木头阿，你最近怎么奇奇怪怪的阿？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啊？咱俩可是老交情了，有事就和我说，就算帮不上忙我还能给你宽宽心呢，高中那会儿你净给我当心理医生了，现在怎么着，你有事儿就得自己扛阿？

: }) F( z9 b, u+ q1 T+ O  M7 x; @木头还是没说话。
4 p- [7 b0 j- O3 g
& F; m: R- B/ }& m$ z) z7 k! o  @我有点生气了，我拍了他一下，我说和你说话呢！
9 E# U9 K2 G. ]9 B3 |4 L
木头突然转过身来。

# h& [1 N, v% \: f* Y我没防备，下了一跳。

我看见木头脸上有液体顺着脸颊滑下来，不知道是水，还是……
; ^6 @! @: R1 P4 H5 }
- ]. n  K# n' _. `8 U" H4 X, I5 U我们就这么对立着互相看着。
# i/ T/ u, Y# X. G$ Z: Y  ?- ~2 L
' u5 W5 x8 m! M我看见木头的嘴在抖，胸膛一起一伏的，好像在酝酿感情。

/ P3 j8 G6 y/ Z# c( d$ t说实话，在那一刻，我有点发怵。
# m1 q; I9 l; Y, @
我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4 _1 S2 e: i7 _7 A2 c# j正在这个时候，走廊传来了一阵熙熙攘攘。

) ]; [# S. q4 @+ _# ?下课的朋友们回来了。
4 o$ k/ P/ N) ?
8 I' h. I# [1 R  z  F' L0 {木头突然低下头去，默默地从我手里把毛巾拽过来，转过身，把受伤的那条腿抬起来放在水池子里，用毛巾沾着水，轻轻地擦着。

: G; C# Z% ~9 r# s" H1 S  S% p& }% n全然不顾一旁莫名其妙的我。

: H) t0 T- w9 ]. B6 W看了他一会，我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类，只好摇了摇头，走了。

我觉得他刚刚的动作，像某种动物在舔噬自己的伤口。

2 a8 W. Z4 t2 Z* V: b4 `过了一会，木头回自己寝室的时候，我和光哥正在他床上坐着等他。

& w& C  `- f1 X) }他看了光哥一眼，又看了我一眼。
1 Y' m5 `/ U! _2 v, o1 w
$ n" v( i2 K! ]5 b( n* _* O& O  w光哥把身后的塑料袋拎出来，说木头阿，这是我们给你买的药。

; x  D0 V# h, }木头点了点头。

我冲光哥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我有事要和木头单独聊。

! _2 ~* e- u6 u. }: @  D眼前的木头简直就是个谜，而我太想知道答案了。

光哥点点头，叹了口气，走了，临走之前带上了门。

; c/ {$ ]4 Q+ G0 \屋子里就剩下我们俩了。

木头低着头，好像在躲避我的目光。

0 @& v  j4 \+ {5 u( G我说木头，你先把衣服穿上，然后我帮你把药上了。

木头点点头，还是没看我，从衣柜里拽出一件校服，套在身上，然后在我对面坐下来。
; M/ p9 ^2 B  l
我把双氧水拿出来，拧开了盖儿，把一根棉签伸进去搅了搅。

! @" u$ t( A2 C我搅得时间比较长，我在考虑怎么开口，我想把木头心理的话问出来，我再也受不了我面前这个莫名其妙而且神经质的木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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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个时候，木头突然一把抱住我。

# q% W; `/ x% O+ d+ G/ s7 ~我一惊，手里的药水全洒在我俩身上，瓶子摔到地上，翻了两个个儿，就不知道滚哪儿去了。

双氧水在我们身上泛着白沫，发出咝咝的声音。
) K  w& D4 s( n+ c  }9 Y( p( b
在双氧水的酸味当中，我的背上凭空多了两只紧紧握着的手，肩膀上，是木头毛茸茸的脑袋。

我不是第一次被同性抱着了。
* I  L& f; S6 I, g6 h* ]5 K
" M# r5 y8 i4 q( X6 Q但是感觉是不一样的。

在我哥的怀里，我感觉到的是温暖和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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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木头这儿，我多少觉得有些别扭。
1 O+ V6 t% X2 ]/ P9 N2 f
! d! ?- R1 P  V3 Q' ~: ]0 Y( ^也许因为我和木头实在是太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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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之后，我清醒了过来，我说好了好了，抱够了没有，你要勒死我了。

木头松了手，脑袋也从我肩上收了回来。

我看见他的脸上都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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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S" y3 ^( y0 {/ U他又这样看着我。

木头有双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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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 s  f* u( ]/ q! z( {; l我说，木头，你到底怎么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是哥们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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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头摇了摇头，说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的第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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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正因为我们只能是哥们，所以，我不能和你说，挺子，你出去吧，我想一人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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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他一眼，起身要走。

突然木头叫住我。

" `6 ]0 [/ h: G5 _! ~他说，挺子，……咱们……还是好哥们吧？……对！咱们就做好哥们吧！

我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 L6 k# ~% M8 p! o( n
! Z8 p" O& b; l) x1 ~我只是冲他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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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y( u4 }9 T9 e* o  y那天发生的事已经远去了，可是木头饱含泪水的眼睛，却印在了我脑海里。

而且，如果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一切的话，可能我现在心灵里的愧疚，会少一点吧。
, m5 S, p, ~+ P' `, U: Y; S
……可能吧。

猫瞳

十六

# q5 V4 J" v: x$ |: Q从那天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和木头见面的机会寥寥无几。

或者说，我见到的像木头的人实际上不是木头。

而是根实实在在的“木头”。
6 C" C) m$ w& _" E  s
我很奇怪。

1 I% P/ R# G/ q, y! z6 w# k) s我不知道为什么。

世界上好多好多的事儿在你亲身经历之前，是死都不会往那个方面去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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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j0 R* y) b从这个角度上讲，是我们太天真，还是我们太复杂？

. A) x+ U  Z9 U" ^) W$ t大一的第一个学期过得很快，不知道大家又没有同感，眨眼之间，在我们还没玩够的时候，就考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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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间我参加了一次校学生会的纳新，填好了表准备面试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洛基在另一个教室正襟危坐在招聘方的位置上道貌岸然的频频点头，看到这个，我把表撕了然后直接就回寝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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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在我哥寝室和他说这个的时候，我哥摇着头说：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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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幼稚就幼稚吧，早晚我得揍他，学生会要连他这种货都要，我死都不进，我怕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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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说用拳头解决问题的人是内心虚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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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  q1 |1 }3 Y我听到这儿抬手给了他一拳，我说你看看我虚弱吗？
4 m! G) z& E! e
他没还手，他说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我直接一头撞向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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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4 h) Q6 F- j) I# _+ p( s这样的厮打在我们俩熟络了之后的日子里很常见。

后来回想那些场景的时候，我们行为的目的有着显而易见的区别。

! I; @6 i5 s! E7 X. K/ H1 k+ q我是在胡闹。

& r" c9 ?6 L" Q. `4 A, |: J" A而他，是在开心地看着一个他认为最重要的人和自己胡闹。

我喜欢在他怀里的感觉。

- P. y  ?/ l5 C8 }) T* l他也喜欢我喜欢在他怀里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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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6 a$ _1 P4 e7 j6 J! ^有一次，他抱着我说，呵呵，你看，我就喜欢你这样安安静静的，可是你总是让我觉得你是个淘气的孩子，你为什么不能永远这样呢？
# U- I6 i2 H5 O" L2 _/ b
我随口说了一句，因为你不能永远抱着我啊。
8 C. \- ]0 j2 n# K; r/ L3 {
可是，谁又能永远抱着我呢？
3 @* O$ t# L1 ^
大一第一学期的考试，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容易过。
8 \2 Z, B( N& J4 _( R
, p: H. w9 y; z7 }$ ?0 |2 G可是我们那个时候却往往保持着大学四年最热忱的学习态度来面对这第一次考试。
" g' V9 |  p- w! \7 m6 s
3 P4 x1 \& [/ O8 _以至于险些荒废了我大学的第一个圣诞节。
6 X$ [) {# W! t) y4 X' e* H
那天下午，我泡在数学老师那帮他写什么什么优秀党员申请（我是肩负着光哥和老齐的重托，到老师这来问考试范围，结果被老师抓了壮丁）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 \! {% }5 l! B! w) B
我们的数学老师，一个长得有点像则卷千兵卫博士的中年男子，缓缓抬了抬眼皮。
: q8 c- ^& }- [7 }
我忙掏出来看了看，发现来电显示是我哥。
9 W* h# v; R0 r* `5 H  D! t2 P& d$ g
* A6 h2 W$ v; F. v3 X) z我站起来，向千兵卫老师点了点头，出去接电话。
. X& ^$ f) p, U& s& N
李挺啊，干嘛呢？
1 q7 ^  ?. E1 C* a& V
数学老师办公室当卧底呢。
# b1 X, H1 R1 u, E: x
0 @7 p8 j* ~$ a; Y7 k呵呵，你小子，本事还不小，晚上有什么事儿吗？
9 j' O" ]: g9 m; ?
* c8 l5 U8 }% Q上自习吧……

' S* x9 Z7 l2 H- {也忒没情趣了，今天是平安夜呢。

靠，什么夜也得上自习啊，上帝能保佑我不挂科阿？
) d3 W8 c) U4 L* ?' Z3 e
不差这一天半天的，我们寝要市里面狂欢地干活，有没有兴趣阿？

2 q, Y+ }. R! \& P  y! a算了吧，哥，这样我会对不起我良心的。
/ J% ]- I2 O& v3 ^% G; L
/ b  N$ S8 `; W$ ^2 O, G  g你小子这时候怎么突然变成十佳少先队员了阿？行，我不勉强你，晚上我再给你电话阿。

挂上电话，我的心基本就乱了。

6 Z6 k  l! Q$ Z! e7 g, r  K0 R: |刚才在电话里虚情假意的学习至上论完全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0 k8 C- c8 D4 V6 {) s; v# L, x; _
这个时候，所谓的自控能力面对自由的欲望以及贪玩的天性的时候统统是以卵击石螳臂当车。

大家一定有这种感觉吧，形容一下，叫心里长了草一样。
6 ?' K) F$ }2 _# o. f
/ W' D( f9 r, r( P/ l  \我在心里一片春光明媚草长莺飞的状态下回到了我们数学老师的办公室。

) z* j- T) q  Z7 V9 @千兵卫又抬了抬眼皮，他午觉没睡好，现在在往回找。

我重新坐在电脑前，把剩下的申请材料写完。

只用了五分钟左右。
  r2 Y, z' T( E
写完之后我关上电脑，起身向混沌状态下的千兵卫老师告别。
. W$ H: H) O: }: C# u
千兵卫老师冲我第三次抬了抬眼皮，点了点头，又重新进入半睡半醒。
: D$ H# ^" y; v
后来，据说他与优秀党员称号失之交臂。
- c! W8 i. D$ y' ?
$ w  Z4 W( Z4 h& V9 v9 M1 J我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我的责任。
( @+ Z3 H7 w* ?  f
但这件事提醒广大老师们，求学生办事又不做监督的后果，一般情况下会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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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室，老齐和小蔡在。

老齐说娃哈哈啊娃哈哈，挺子办事就是利索，让我看看咱们地考试题是个啥？
) B1 m5 f$ V' G
我说，贼简单，就四个字：都、在、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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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o5 L9 m8 L( J0 Q老齐说亲娘阿，你忙活一下午就弄来这？

* ~! X; \( D. h- @0 G) t我说对阿，还写了一份优秀党员申请材料。

! ]8 C4 K0 F& m1 q: P6 x/ X小蔡插话说，这种事一次不行，你得三番五次和他磨，明天我再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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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齐说也对，后天我去，我磨死他。

这个我信，老齐调整好状态，绝对能把千兵卫老师墨迹脑溢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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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2 ^4 `6 Z- V& ]' x. B) {! Z小蔡说挺子今天圣诞节，学校给政策说可以串寝到十二点，咱们是不是去女寝逛逛？

我说有啥好逛的阿？都是一个屋子六张床，咋的，还指望人家不穿衣服等你啊？

& k( Q# h$ S2 m) K$ Y老齐说这也是个路子，我去跟舍务建议建议，或者干脆在咱们寝室守株待兔，人家不能脱光了等我，我能脱光了等人家嘛，挺子，你陪我等咋样？
$ q/ B% Q6 l8 t+ ^9 ]$ F
' ]  R6 m1 _! V我说算了吧，我没那个闲心，对了，晚上我可能晚回来，给我留着点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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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 a0 ]$ K3 x+ Q老齐说呀呀呀你是不是去开房啊？

) x7 K: @5 w5 Y5 m4 z  D9 ~我白了他一眼，我说不是，我是去开膛，开齐光军的膛。
# B1 K: d( y* f3 m" C" R+ l
( c) b3 L( O3 a: O老齐嘿嘿笑着，说好啊，做碗羊杂碎汤贿赂贿赂数学老师没准考试就过了呢。

) p/ a3 p  e1 ?# t; J# u老齐简直就是个陕西版的贫嘴张大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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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1 e' q7 T  o! Y+ p% a5 Q& A! g我没功夫太跟他贫，我回来是收拾东西的，我往书包里装了一板香口胶一包面纸，把充电器和另一块电池带上，还装了手电和创可贴，又往口袋里塞了我觉得足够多的钱。

我很兴奋。

' H) V7 T, Q1 ~" F: L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可以大半夜的自己在外边玩儿。

也是我生平第一次过平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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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4 n, R1 I9 w9 L6 r1 N; @& |在二十一世纪初的时候，平安夜圣诞节的概念，在高中生里面还没有普及起来，毕竟限制太多了，父母手段又很毒辣，所以这个节日在我这里，之前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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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像现在，每年十二月那两三天，满街满眼的人啊，都是一脸稚气的孩子们呢。

& e- A# r% i- H. X大家都在说，春节年味淡了。
$ h, u) q! W0 g+ q- K8 S8 Q& `
我觉得，主要原因在于年轻人过腻歪春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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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们对春节保持着圣诞节这样的热情，春节将重现辉煌。

: U2 P, I+ Q- b不到三点半，我连跑带颠的冲向秦哲的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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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得头上冒了热气。

4 @/ D* \7 [! j: o" D+ ]$ Q写到这里，我发现在前面的叙述中忽略了一个环境的变化，真是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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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不知不觉当中，冬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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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家乡，冬天是最美的季节。
6 Y% ~$ W% Y/ M/ |/ Y: X
5 V" k! x& |' D在这座以冰和雪著称的城市里面，冬天的到来，等于一下子让它找到自我。

跑到我哥他们楼下的时候，我发现他正在窗口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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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在等我。

' B# E" L# B  x) p( H8 ~6 o1 N这天，天气阴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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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t/ I8 G( R; w* ~2 l) f% S冬天不是属于太阳的季节。
# z! S$ E0 a% d2 v$ \! _0 C4 q
冬天是属于白色的雪，灰色的天，黑色的树杈，以及几乎同样由白色灰色和黑色图案组成的人们的季节。

; O. P# ?/ q" \) K: m+ D1 J所以圣诞老人穿起红衣服，才会那么显眼，以及招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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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红色让人烦，冬天的红色叫浪漫！

猫瞳

十七

在那以前，我没过过圣诞节。

3 r3 E- o$ {) I8 ^- H# b我并不是一个在这些方面追随潮流，或者说刻意去迎合潮流的人。

8 j# G/ U7 N9 c3 l8 @5 b但这一次，我突然间决定要感受一下这个与我们没有什么意识形态关系的节日，而这个决定，又绝不仅仅是因为节日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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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引我的，除了可以第一次没有限制的夜不归宿之外，更重要的是，我是和他一起度过的。

那个时候的我，已经觉得他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

3 [2 n4 a6 A8 y1 v( e: I) Q! q他是我实实在在的玩具、老师、出气筒，以及在感情上呵护我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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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觉得，他是我哥。
) [/ k; p4 @; s* o- U
0 C" I6 Q- P5 j9 R, ]& _  M5 B我不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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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男孩之间，男人之间，除了兄弟，还有什么关系可以落在我们身上。

$ [& ?- j/ X) Q% Y+ e或者，老实一点说，不是不知道，而是潜意识里要避免知道。
8 ~- |, i$ \- m, l+ n
+ ~7 |- R9 q7 I+ O毕竟那已经是20世纪的第二个年头了。

那个快要年满20岁的我，已经知道有些感情，是违背主观经验与客观规律的。
' Z8 u3 d3 G9 J# E' [
" [: E. V+ {& R: @. d9 Q, U但我觉得那是别人的事。

4 ^7 [: h, Y# D  ^% c* T3 J* O在那个时候，这种事似乎还离我很远。

; R- `" A$ _% @8 _7 S4 P' j很远！

他们寝室组织的是一次集体活动。
. B  G/ Q. F6 u; g
2 i& w: ^1 b- n1 s9 k- I" P一共有三个编外人员参加，老三和老六的女朋友，以及，我。

  f9 p( n. ]9 K. T我们在他们寝室楼下汇合。

老三和老六把我介绍给他俩的贤内助。
: ]# i% }. M2 }& w, X
女孩子是有母性的，但是泛滥就不好了。

) [3 @# w& ?  e4 ]两位只比我大一岁多一点的姐姐在得知我年龄了之后，一左一右把我夹在中间，好一阵嘘寒问暖。

他们寝六哥在一旁频频摇头，他和我一年的，比我大两个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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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说，怎么着，六儿，你嫉妒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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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8 c5 x& c# v3 b0 Z  W六哥说，靠，无聊！一个小屁孩儿我嫉妒什么？

9 D& ?" u6 w# i* s; |4 i六嫂听到这个狠狠的瞪了六哥一眼，说怎么的，我就是让你嫉妒，人家比你强一百倍，你看咱们小弟长得浓眉大眼周周正正的，就是招人喜欢，你再看看你……？

六哥反驳说我怎么了？一开始你不是还说我像陈小春吗？也不说你看走眼了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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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嫂眉毛一挑，对，我就是看走眼了，我现在就是喜欢……你叫什么来着？

) a' r$ c/ t: V' [: r! n老大帮着补充，李挺，李挺！
" Z5 A3 s" o/ E' k" x! @
……对，就是喜欢李挺，小伙子就是精神，唉，李挺，一会跟着姐走，别理他们几个，你上大二要是跟他们一样，就趁早别念这个大学！

六嫂是洪兴十三妹的性格，说到这儿，还用手捏了捏我的下巴。

我这人从前家教比较严，除了我家里人以及特殊行业的女人比如医生护士之外，没怎么被异性碰过，而此时此刻，众目睽睽之下，所以这轻轻一捏产生了被亲了一口的效果。

2 H9 g8 Y* U6 k: t; [我觉得我的脸皮后面的毛细血管一瞬间充满了新鲜血液。

$ V3 ]: q% N! @8 U9 b我左边的三嫂为我解围，行了行了别说了，人家小孩儿不好意思了，脸都红了。

5 c6 {) C( m0 q4 I+ l其实我不光脸红了，汗都快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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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说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等会车上得全是人，赶快行动。

: F. v6 \/ `& U3 n) `9 a坐在车上，天色已经基本暗下来了，在东北，这个季节的傍晚，已经划归给月亮了。

我和我哥并排坐着。
6 n/ F7 r5 R7 l7 F" w
摇摇晃晃之下，我透过窗子看外面一盏一盏点亮，又一盏一盏划过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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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呢？他突然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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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 P9 L. z- h1 [! `" S: C, m$ Q- G没想什么啊！我扭过头，看着他说。

3 T; H* |2 U# N2 ^! V你刚才脸红的样子可真有意思，呵呵，你……你是不是怕女的阿？
" R0 w1 K! f' T% C5 j
怕？我轻蔑的哼了一声，我还没怕过什么呢。

呵呵，那你刚才那么紧张干啥呀？

我没紧张啊！我一口咬定我没糗过。

没紧张你脸红？

我没脸红啊！我决定胡搅蛮缠到底。
6 \5 w0 h6 u+ Z4 D/ ~! X8 I1 f" h" p
9 D; c0 Q* k3 k5 C4 _噢！他点点头，目光从我脸上移向窗外。
" N; F: [# d& E% \; P
- q( S( ]' ~, m3 z- v0 `, k1 v我们的目的地，是我们这儿一条布满欧式建筑的步行街。

一眼望去，人头攒动。

3 W5 |+ Q5 t- M' k9 p" Z, I人是容易被环境感染的动物。
2 W# @4 A6 ~' o: I
我抵抗力比较差，立马就被感染了。

4 f6 O; x3 K. ^6 C  C2 W我拽住我哥的胳膊，一头扎进了茫茫人海。

: J  s: D  ]4 l8 C5 c% q' T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在好多年轻人眼里，平安夜比大年夜要好玩。
# J/ A, u5 u  G, ~. ^
因为我们的父母长辈们，是不过圣诞节的。
4 K' A! m9 z" x
1 G' f' G; h6 B; L7 y甚至他们当中有的人，会不知道圣诞节是什么东东。

当然在近些年，许多中年人也开始刻意把这天赋予一些特殊意义，但是他们的兴趣更多是来自他们的子女，而度过的方式也更多的是应景的电话、短信，或者找个地方吃饭喝酒。
2 x+ `2 v) ^: _7 Y/ q0 Z
吃饭喝酒天天都可以，圣诞节不过是一个名目，和婚丧嫁娶打麻将赢钱老同学来访一样的名目。

他们不可能知道在这个城市的最繁华的地方，他们的孩子们在用自己的热情和快乐，把一个与中国人毫无关系的日子改造成一个节日。
4 W0 z! z4 i" I& k
因为，这个节日，说了算的，是我们。
( T/ j; w' N1 q. i. W2 \5 u
缓慢行动的人群里，干什么的都有。
0 o9 \: `% L1 j& u( J, I
) S: ]) ~! f# r! w) }( x: @我拽着我哥买了一大把各种各样的焰火。
( h8 z- y' Q. A4 D# h0 M
8 S7 d8 C9 Z. {我们在人群里把这些由各种各样与磷有关的东西制成的廉价焰火点燃，看着它们放射出红色绿色桔色的光，晶晶亮的火星在空气中牵引出一道又一道的白烟，再坠落到铺着残雪的地上。
$ h' o# E" p6 m" Q5 D
在走过一个街口的时候，我突然往人群不太密集的地方拐了拐。

. n* k* v1 V! w3 N* _! r* X他注意到我的行踪，也跟着过来了。
0 z1 r& g7 w) \1 z- w
0 B/ D; N! D$ ]2 C$ u我突然说，不好了！
: E3 K& L. m) @' r' F" y( r9 L
/ ?2 o+ ?% K4 E% d8 U  {3 Q他听到我说这个赶快靠了过来。急急的问，怎么了？
! |- d( m1 V# ^7 w" k
* H) A5 t+ ^" M. d2 O4 X在他靠近我的时候，我飞快的点着了一根焰火棒，冲他丢过去。

, w' O+ D; m+ O8 Z% Q1 F直接丢在他帽子上。
! Z* W; \& R9 n) b- i% I0 i
) l& ~$ @( {' _9 l3 z( U+ o他愣了一下，我在一旁哈哈大笑。
1 m* {+ X1 h4 K( i1 c
他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把手里的一根鞭子状的烟花点着，在手里一圈一圈的轮着，做凶神恶煞状。
* Q( @/ T$ U/ u, `6 O, t! _$ a
: i4 @) u+ J5 p1 C  n7 ]3 a( e于是我们把手里的焰火毫不吝惜的一个接一个点着，又毫不吝惜的向对方丢过去。

4 t' D' C4 W- k, O# P" n  O+ t我们快乐的丢着笑着，笑着丢着，身边经过的人也笑着躲过我们和我们丢出来的焰火，在这样的氛围里，严肃的人是可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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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弹药是先用完的。

& s7 b2 V7 D) n: n5 l我转身就跑。

5 G+ m( w6 S1 J6 k他看到我跑，也不扔东西了，在后面追着我跑了起来。
; F5 O6 ?. @3 W0 ?/ t: b- B* ~' T
那个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 h- E! R: }% A2 R4 \: v4 s
这个年龄分化很严重的节日，除了我们聚集的地方之外，其他的地方依旧平安无聊。

6 f: x3 a3 [( n2 m* r$ r, I7 `* `# q零下20好几度，除了我们这些精力过剩的年轻人，谁还有这个心情在外面胡闹呢？

* f7 ?* V2 B, G: Z* g所以刚跑过了一个街角，基本就没什么行人了。

他是追不上我的。

5 e# y% l+ H( y8 b! _但是我没考虑到脚下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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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一滑，我结结实实的扎在路旁的雪堆上。
, O- E6 _% E2 N. P. V6 s
我挣扎着想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
, p& `( V- y9 `' V% z
) p( ]) ?4 r: e他选择和我栽倒的方式接近的姿势，直接扑到我身上。

嘴里嚷着，我让你跑！
1 x3 [2 h. R" h- `, S* e% |
0 k2 E5 c. Q( W/ S0 ?* C2 N! Q路灯比较昏暗。
8 z9 \% t# [$ @: Q
偶尔有路人经过，似乎也没太怎么关注我们。

$ i" z# ]' \4 U6 s' C$ Y3 H毕竟一个街口之隔的大街上，大伙闹得更欢。
; t6 |2 Q: f5 m' C
; p- I; J( c' U  _& D4 r他在这堆残雪上，身下压着的，是我。

0 T4 i1 \4 P. }! A1 V: t1 Q# R% Z( M喘气，喘气。
( }+ \2 ?: {1 w
$ \5 H7 r  j# {) \" U2 B' D( |他的鼻子，离我的脸很近。
' C2 Y+ h- ]0 |- \5 \4 q3 H  w2 u
8 Z3 I, x* j; h  ~5 Z+ p我能感觉他呼出来的热气。

冬天穿的比较厚。
8 z, M- ~) J2 i$ T3 q
但那一刻，我还是感到了他身体的温度。

和他的心跳。
+ _! W2 G2 T" Y; G4 F
; j/ ]: t- o! w9 I2 v7 j他看着我，眼神里面，似乎也有些东西，在像焰火一样跳动。

, {: Y7 C- Z' i2 A' [! L我也看着他，我突然觉得，在这样寒冷的季节里，他的眼神，似乎要点燃一些东西。
: _' m2 k8 O( Y& S8 M
# c  u- u* {7 y/ [$ g) V1 F正在此时，那边传来了六嫂抓狂般的呼唤：老二——！小孩——！你们在哪儿啊？！

7 d* z( v1 h: }$ U* G. m; P焰火熄灭了。
2 s( R" H" h% ~5 s, ?6 Z  p
他把我从雪堆里拉了出来，认真地帮我把身上的冰和雪拍掉。
  _; \- O9 x" D( X
这时候三嫂六嫂领着大队人马到了。
, B: y& c' @: y+ p" }7 {3 H
六嫂说，你们干嘛呢？玩摔跤呢啊？
1 t. ?( J6 `+ Z+ u4 l
3 E! D, d  E: W% n0 V!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倒是我哥说，呵呵，这小子偷袭我，被我治了。

三嫂依偎着三哥说，老二阿，我可好久没看你这么开心啦！

我哥看了看我，说，是啊，还不是这小子给我闹的。

! P* I3 _" E) Q( S六嫂接过话茬说，啊，哈哈，原来你有恋童癖啊，我说么，来，到姐这儿来，离他远点，他是变态！

) i9 e  W8 [# {* Y0 }0 N大伙笑了。

" i" x& C+ T  w) z- O: u- M我没笑。

他似乎也没笑，我不确定。

/ V0 H" W1 E% U. f' D# a; m2 Q我没笑的原因，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反感她那句话最后的两个字。
( v: D/ r# Z, T$ u& }6 }+ ^
( g; O- G9 J$ @- M$ n' U虽然我知道这只不过是个玩笑！

猫瞳

十八

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去吃饭。

在这样的夜，大大小小的饭店餐馆各式料理人满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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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寝室的人在喝酒这个领域里和我们寝相比基本不是同一个星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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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去了东北，就是酒精过敏的人也能锻炼出来酒量，这基本上是以讹传讹，因为我一直觉得，酒量这个东西是天生的，只不过有的人之前没开发出来罢了。

; s! ?9 x8 G  g6 {或许他们寝室的人都是没有天赋的那种。

2 o7 r2 o) M! _$ o倒是三嫂这人看上去满文静的，喝起酒来反倒游刃有余，六嫂虽然感觉上舞舞扎扎的，在酒桌上倒很矜持。

三嫂是齐齐哈尔人。

东北的女生在酒量上都是深藏不露那种，这一点在我大学四年的酒桌生涯里面体会极其深刻。

我只喝了一杯啤酒。

5 r9 Z" }. \( ~* J6 ~5 l两个姐姐倒是一直在怂恿我。

但是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尽量少喝酒。

何况这个人在我旁边一直监督我。

还不断地说：行了你俩，人家不会喝酒！
6 }+ }/ Z/ o" Y3 ~6 }5 N; h
我不会喝酒？我心说，我说我不会喝酒，酒都得笑话我。
8 y. S4 `/ b, B& b
但是我还必须装出为难的表情。
6 h, d( w5 \% G+ v8 E2 b. H# `$ {
3 f. ^" E4 k$ n/ ?呵呵，懂装不懂比不懂装懂要难。

" r- D. p5 @: A3 E* v0 Y由于没有酒的滋润，这一顿饭吃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完事了，三嫂喝得最多，一瓶多吧，剩下的多半瓶被我们八个人瓜分。

我心说，你们这样少了多少乐趣阿。
4 R- a$ c, V  j7 d+ S# A
街上的人还是不少，远处传来劈劈啪啪焰火燃烧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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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从脸上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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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_9 S: g6 {; ~, B' M, u* W下一步是去唱K.典型的学生夜店三部曲——逛街，吃饭，唱歌。

你不能说无聊俗气。
: H) A0 e6 @$ h, H: M
# W2 `3 H( T3 y- n没办法，这是学生的心态爱好以及消费水平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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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9 v: X1 T$ K5 g6 ?; X包房是昨天就定好了的。

9 `, P! H6 H' G  v. g$ {% y这个晚上你想去订到空包，几率和中福彩21选5二等奖近似。
3 I  r' Q8 Y- w
( T7 Z% u4 q4 \4 e4 l9 j8 a1 q0 s在去的途中，天空飘起了细细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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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V5 }1 F/ ~% v2 S+ `冷吗？一直在我身边的他问我。
4 V& n. i9 R( u
我摇摇头。

把帽子戴上吧？他说，然后不等我回答，把我外衣上的帽子戴到我头上。

KTV坐落在我们城市一座著名的教堂旁边。

3 F  B+ @' q8 k/ Z" L这天的教堂，被灯光映成了橘红色。
, S+ k2 g" _/ v' T; X7 C" t
事实证明，麦霸存在着是合理的。
# R5 T3 _4 e! U' @
六嫂和六哥是情歌对唱的发烧友。

三嫂是刘若英的发烧友。

大哥是动力火车的发烧友。

有了他们四个的存在，其他人的身份都是歌迷粉丝。

四哥看来对此早有准备，进了包房就一头扎在沙发上，看来是准备睡觉了。

不过后来据说是我在场的缘故，他们还比较收敛，这让准备就此一觉到天亮的四哥很是意外。

# b) T$ h2 W5 W3 h大哥先献上了一曲《那就这样吧》，接着又亵渎了一首《明天的明天的明天》。
9 }  [$ X; I& X
) B: K5 a0 O0 ~5 P接下来是六哥夫妇的对唱时间，包括《爱情电影》，《你的眼睛》，《北极雪》和《屋顶》，然后再众人的“安可”声中有返场献上了一曲《广岛之恋》。
# P% V( K4 q. q4 {1 [6 x6 H8 M& C% @+ P
而后三嫂带着天后的台风粉墨登场，唱了三四首刘若英的歌，其中《后来》唱了两遍。

三哥在旁边伴舞，大家夸他的动作有印巴风情。

后来大伙强烈要求我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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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嫂到我面前作了一个屈膝礼，然后把话筒塞在我手里。
" w) Z  [3 i; B9 ~
  Z) r! K5 a: P9 |! I# \六哥在一旁表现出了强烈不满，欲用头撞沙发自尽，被大哥三哥拦住，三哥在旁边欲作下跪状，三嫂在边上深情款款的说：你不说了么？除了我之外，你只跪给你爸妈啊，这个男人是谁啊？

  T3 U8 v9 ?. y大伙笑了一阵之后，我哥说，李挺，唱一个吧，我给你点。
8 i: @7 Z5 q9 b/ f* j
; ^# ]  P8 a: u) |6 o我点点头，说，就来一首任贤齐的天使也一样吧。

大伙说好。

, W: N, |  I3 H- u7 I. F! g! v一片掌声。

其实我唱歌唱得蛮一般的。

不过在一片聒噪声中，在掌声和尖叫声中，人们会产生大红大紫的错觉。

! I* {5 ]# T' i; p! N! H这是KTV的妙处所在。

1 K2 T- E* y! K8 g7 d  ~2 c  x几位哥哥姐姐很给我面子。

  J& y4 x1 Y; F, U3 \我打心眼里喜欢他们。
: a: [3 r, ~9 {6 u
0 |& C1 o2 M1 k( o也感激他们。
4 `2 W8 {; g& ?+ H# H0 }
/ z; ^+ O1 F0 O- S, {* |  d2 e这是我在大学的美好记忆之一。

6 A6 z5 e1 M* T' o8 v就像后来大哥说的一样，我就是他们寝的小七。

: B% b1 b$ Q- L% x我唱完了，六嫂立即表态他要献吻，六哥在一次企图自尽，这一次是准备用狂吃薯片的方法把自己噎死。
$ }1 E$ I% E* o4 s% U
看着他们笑，我脸又红了。

我哥看到了，笑着摸了摸我的头，然后说，到我了吧？该我唱了。

0 c) P8 r% G' K; a5 ]大家说好，大哥说老二，你弟弟唱得可比你好，你要有危机感。

我哥笑了笑，选择了一首周董的《世界末日》。
# H5 Y/ T! L+ i! t& f0 I
! g7 N4 X. W' I4 V% r% B: U( G我觉得他笑得不快乐。

: T+ Q& U) D' A1 q! k5 v' |他当初那种简单到透明的笑容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了。

) I) E1 q! a9 v! x9 |我很怀念他当初的笑容。

可这笑容在我们熟络了之后，就似乎不见了。
! o/ o6 c. Y; v! k0 u
钢琴凄凉的响起了。

5 U* B. ]# `* r7 a$ w想笑来伪装掉下的眼泪点点头承认自己会怕黑我只求能借一点的时间来陪你却连同情都不给想哭来试探自己麻痹了没全世界好像只有我疲惫无所谓反正难过就敷衍走一回但愿绝望和无奈远走高飞

4 Y% w' C4 H% ?: W天灰灰会不会让我忘了你是谁夜越黑梦违背难追难回味我的世界将被摧毁也许事与愿违
4 s+ k5 Y2 @2 N) q
累不累睡不睡单影无人相依偎夜越黑梦违背有谁肯安慰我的世界将被摧毁也许颓废也是另一种美
3 V* r( y" M( y8 x1 X1 ]9 o; |5 }
: Y! q, w7 v. z! c/ d7 i……
1 [8 r" K- }8 H1 I8 D3 O* u
- w7 u6 H! }* `6 z/ G1 G我能清楚地看到他在唱这首歌的时候，眼睛里和声音里的痛苦。

# Z$ |  t4 p+ X' r我知道他决不是随着歌声的情绪在表演。
  J+ H! u* n. J2 d8 C8 m
表演是不会有这种效果的。
/ H& g! e/ R+ k1 c) M! u+ {
唱完了。

大伙鼓掌。

& r" h- ]' [) C0 Y1 d六嫂又欲献吻。
1 l3 z7 y: v" k/ C
+ i3 V* u' l$ L" X; ?' ^平心而论，我哥的歌唱得很不错。
" K, J1 q, d+ ^" [- o
这一次六哥在一旁若无其事，他说，没关系，老二对我没威胁。

我哥说，呵呵，就怕我真的竞争起来，你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啦！
" s* n, O; T: ]+ `& K( D
$ H: X9 K. o) p2 B说这话的时候，他又恢复到了那个秦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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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声之外的秦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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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末日”之外的秦哲。

猫瞳

十九

唱歌打发时间是个不错的选择，大家互相赞许着嘲笑着胡闹着，感觉一切过去的都很快，在他们寝室六个男生齐唱《精忠报国》的时候，包房内的气氛达到了高潮，把着麦不松手的，在旁边打猴拳太极拳的，汇成了一幅群魔乱舞的恐怖场面。

" O6 b) e8 ?' i9 Y4 V我作为一个小嘎豆子只有看着他们胡闹的份，我心说闹吧闹吧，你们也一点不注意自己师哥师姐的形象啊。

+ E" y0 F1 Q. ]% O这个过程中，我哥是比较心不在焉的，他也在闹也在玩儿，但是能感觉到有敷衍的成分，心思明显不在这群可爱的男男女女身上。

最有代表性的标志是，他在精忠报国过程中，看了不下四次表。
, R5 ?  s0 @  N& a% u
" ]  K( S2 M: |6 R唱完了，一片掌声，大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抱拳施礼，我哥却悄悄地回到了我身边，坐下了。

6 I) f0 e, _8 ]: J3 u& N8 l) b; v我说，你们寝的人挺有风度。
: k- `5 V  m4 C( i- x3 ]. g. m7 ?
他笑了，这帮人，平时都不这样，其实骨子里面都是孩子，压抑太久了，也没别的方式发泄阿。

% X0 {, w- o6 y/ [4 n( o8 x我悄悄地说：三哥三嫂六哥六嫂他们，应该有地方发泄吧……？

说什么呢？他推了我后脑勺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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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n" d  Z! }; K; ?. t  }六嫂说，喂喂，你们哥俩干什么呢？我就看不惯悄悄话阿，情人之间才咬耳朵呢！
4 X$ i+ W% M* q6 o4 j+ }! H
6 w/ D! r; ?% L  o8 G; z我们两个笑了笑，我的脸似乎又不太争气的红了。

" z4 s) W8 W" D我哥说，六他媳妇，你看看，李挺一听你说话就脸红，你可真有本事。

# s) _8 q* r0 b% H6 K六嫂说，呵呵，你小子是不是暗恋我啊？快说！
* B2 d% K& B5 W0 p1 z! |! j
6 N, T9 g( C3 @  }我心说，姐姐，你这话让我怎么往下接阿？

——各位亲爱的朋友，你们碰到这么一位姐姐的时候，会作何反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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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 T9 Y, v# O  [我哥说，行了行了，别欺负人了，你看这小子脸都快肿了，你不是热的吧？这儿怎么也不开空调阿？我和他出去凉快凉快阿，你们先闹着。

六嫂和三嫂起哄，欧——！单独行动喽，图谋不轨喽，李挺小心喽——！

* |) k$ {0 c9 }. H' o  q6 L滚滚滚！就知道扯皮！回来我给你们唱女人是老虎！我哥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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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 _6 P' A( `; v0 |说话间，我们已经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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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理他们，一群恐怖分子！我哥边说边把外套穿上。

$ h& Y# \2 e2 o& Y: i: C/ M. C咱们去哪儿啊？我问。
/ U* F) e3 E; Q: l
( r' v  v$ n/ v2 B呵呵，跟我走就是了。
! j) ], {' H1 L" {( H6 K4 E
/ R3 o( K  {0 G# h& @走到户外，我们方才发现，雪已经下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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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人已经不多了。

漫天飘舞的雪花，最能把空气点缀得温馨浪漫，何况这些美丽的小天使们，被温暖柔和的路灯染成了橘色，就更显得美轮美奂。

大地一片银白，上边没有半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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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9 B7 I2 Q+ y5 v- m  ]- ~安静的可以听到雪落下的声音。
' l2 X9 i: m( i1 i9 S& [. R
! c0 h" N0 U2 j我突然觉得，在这样一个纯洁到空旷的世界里，仿佛只有我们两个人！

" V$ _% a% l" V6 b9 x我们两个望着雪，有些出了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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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抬手看了看表，说，走！

说着一把攥住了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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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心很暖。
! }; [5 Y) F& W5 f3 y, U
4 k9 h! d" }0 c- k/ K7 c他牵着我，在雪地里面静静的走着，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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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雪在我们脚下吱吱的嗫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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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 o2 {- l1 A% n4 i4 |4 ~, _: i不是错觉吧，我又一次听到了他的心跳。

似乎，也有我的。
) h% C. Q9 G) ^8 C3 M
- u6 w. ?( Y6 ?" `+ }$ R9 U我的手依旧在他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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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0 k0 p/ ~, b& A5 j( ]我是从这里感到他的心跳的吗？

那我听到的我的心跳，也是从这里反射回来的吗？

走着走着，在我们身上也泛起了橘色光芒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座，也是橘色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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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这座城市的地标之一。

据说这是东北亚地区最大的东正教堂。

我明白他带我来干什么了！

三三两两的，广场的白雪上，已经站着些情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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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y/ B5 j8 W( c& O看到他们，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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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头望向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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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找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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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在看着我。

% [& n. t! }% b0 a. L1 M我从他的眼睛里，找到了一个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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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0 U) l" z$ i4 O——如果算是答案的话。

/ a1 G' I0 L' b7 _5 o* A& J* |这个时候，我方才反应过来，我没有穿外衣。

下着雪的天气是不冷的。

他也发现了。

$ a( E( B; k; a2 {他心疼地说，你看看，刚才出门的时候我怎么就给忘了呢？

他埋怨的是他自己，虽然这是我自己应该处理的事。

! u4 F2 y+ O$ U# G5 r! Y来，穿我的衣服吧。说着他要脱自己的外套。
2 f. g5 Q  z7 D% F) n
我说不用了，你……还是自己穿着吧，我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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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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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2 J+ x9 p% Y6 b突然，他往后撤了一步，在后边一把把我抱住了。

严格意义上讲，他是用他的衣服把我包在了他怀里。

他的胸膛，紧紧地贴着我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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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身上的雪，在这一霎那，开始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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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还在不断地落下，落在地面上，落在我们身上，他们在空中飞行着缠绕着，把黑色的夜浸染的美丽而且透明，他们在竭尽全力的用自己惟有的在空中的这点时间里去展现自己，让自己冰冷的热情把这个世界点燃，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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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5 g9 a& l( w" o他在我耳边说，注意听着，是时候了。

3 A( k5 _7 j; l! W0 F0 C2 f当——！
4 ^8 ~: _+ E/ I+ x2 N+ h0 y- S
……风拂过我们脸上的雪花……
" ?. P) F; p/ a, l8 F! N7 r
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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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k5 C) o" i' {……空气里荡漾着橘色的夜……
5 u& j3 t- C) Q" ^8 Y
当——！

……

: h  ]# p0 o1 _) ^当——当——当——当——……
( }2 C, `  S$ i$ B6 w" o) h5 T
, Z  b2 T1 {2 ?4 g钟声是不断重复的。
( Y! T* f3 z5 p
5 {& B# X' v' ]& N* ]0 p我便拥有了这样的错觉：时间，停止了！

我希望时间停止在我和我身后的这个人都感到幸福的这一刻。

虽然在这个时刻，我的心里还在不断反复的和我自己说：这不是爱，这不是爱，这不是爱……
% G* `5 V" z* X/ ~
. `+ t) E% F, o7 j2 T" b1 d但是我是幸福的。
- ?+ e2 w( k0 `7 r/ D& j% W- x' j
% E, g8 i) E) T4 w+ ?如果我知道，这种幸福在日后将会像雪花一样融化，我会希望时间停止的，更久一点吧……
0 S5 ^! y$ @5 Z2 o- x! _/ v$ s
3 l2 l5 V7 m- m当最后一声钟响悠长浑厚的尾音散去的时候——他的嘴，深深地镶在我鼻子下面。
( Q  g# Q# r" h* b# l7 @# w
7 F7 z8 S# h, B9 S( z我的理智，似乎在一瞬间有所拒绝。

但是，我在内心里，渴望这样的一个吻，已经很久很久了。
4 q1 Z5 H7 K/ N2 L! V
雪夜下的城市，我拥有了我的初吻。

+ k. }% l$ w2 K我从没过我初吻的另一端，竟然会是一个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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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更没想到的是，我竟然心甘情愿的觉得，只有他，配的上我的第一个吻……

在这一刻，时间、教堂、白雪，统统知道我的心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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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浪漫的夜里，和我拥在一起的，跟我有着似乎不该有的相同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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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是我深爱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