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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18 22: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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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置室。
[$ A! M: D3 ^+ v1 Y2 ~* [# r# ^ 贺明侧身蜷缩在床上,扶他来的几个犯人见我走进,向后退了几步,他有些苍白的脸便在雪白墙壁的映衬下刺痛眼帘与心扉。
2 i8 e, z& `4 l 他努力想笑,也许是嘴角扯开牵动了头上的伤口,笑容便凝固在唇间,淡淡的,涩涩的。) g% J5 s6 R! x) L% c; W
我不确定众目睽睽下,需要将从心里涌出、遍布四肢并且直冲眼鼻的热乎乎的东西抑制多少,才能表现出适合警察身份特征的举动。站在床边,手抬了抬,却不知该落在他厚实的肩膀还是受伤的脑袋处。& ]) `' S1 {. b! D, G
贺明看着我,轻轻摆摆头,轻得只有我才能觉察到,仿佛在说:没关系。他的眼睛如此透亮如此清澄,全然没有丝毫的震惊与担忧。心头像被玻璃片划过一道,悸得震颤不已。
; a% t6 S) ^$ u 医务所民警大手大脚地处理着贺明的伤口,借着他上前的当口,我向床头移了移,拍拍贺明裸露在外面的小腿。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什么,他扶在床上的胳膊动了动,右手便放在刚才我触摸的地方。! g1 g' J) ^0 g2 G5 o+ V
“好在用胳膊挡了一下,不然脑袋可受不了。”医生一边清洗一边对我说。
# I: Q5 ~8 t5 Z: ` “是不是。。。得到外边医院做个检查?”我不忍去看那些叫不上名字的医用药水涂抹在贺明伤口带下的血痕,用力捏了捏拳头,脸朝着医生问。' O( U" L) H2 e4 Q' D, y
“嗯,我看不用。当然检查一下更好,排除内淤的可能,毕竟重物打击往往会导致不同程度的脑震荡。不过,这得请示监狱长。”" Z; f% h- S6 V& |- G
“指导员。。。”,本来闭着眼睛的贺明想说什么。
' b! x: [, @; @5 _ Z 我靠近他双手朝下按了按,看见了伤口被洗得发白肌肉,对医生说:“我现在就去办。”
' {3 l$ O7 [ u3 x+ R “指导员,指导员,没事啦,真的不用。”贺明挣扎着起身,想抓住我却觉得不妥,双手在空中直摆。+ i F* O! `. z6 v- }+ Z
“嗨,有干部帮你办,还嚷嚷什么?”医生在一旁嘟哝着,不解地瞅瞅我俩。& M1 [' f6 F b6 ]* N
我没有回头,不敢再看他方正的脸,浓密的眉,还有写满善良的眼眸。我怕不小心会将所有心事透露出来,或者,当着所有人抱住这个为我挡住那记重击还不愿生出一丝麻烦的人。5 K( O5 ~4 p9 k9 `' T3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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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长大约也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口气一如往常地“热忱”,询问我有没有事。当得知找他的原由,不知是为他服务几年起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很干脆地在申请表上签上了龙飞凤舞的名字。第一次,我觉得他的签字还挺好看。4 J5 F0 r, Q& s( l# C% D% H6 h
和我一起去市里医院的还有那个申医生,许是惊讶我办事的效率,他一脸犹疑地说:“1000多块呢,老板一般可没这么爽快?”: ~2 V9 j+ m+ [7 R2 @
他的话提醒了我,这才有功夫仔细想想监狱长那么干脆同意的理由,要么,是他发自内心的愧疚?转而我为自己单纯的想法耸耸肩苦笑。( l8 `7 w" g' {3 c' I
/ p6 P$ q2 Q0 A6 `0 {6 u 下车时,申医生见我直接打开了贺明的手铐,有些犹豫地问:“这。。行吗?”; p/ B0 f6 w' h& f* I2 f1 l
我哼了一声,反问:“你觉得能替我挨一棍子的人,会跑?”他转转眼珠冲我裂了一下嘴,再没吭气。
! K% d, [+ d' j4 ? 进了医院,申医生左一个同学右一个朋友的打招呼,看他忙忙碌碌的样子,我索性让他去办事,自己领着贺明做检查。临走,他还假模假样地关照:“小心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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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9 Z) G$ `! r( U9 G6 p 虽然这儿是监狱联系的定点医院,虽然临走时我换了便衣,但毕竟,贺明穿着刺目的囚服,一路上不时有人侧目而过,弄得他始终拘束地跟在我身后。不离不弃,走着走着我忽地想起这个词来,扭身朝他笑笑。贺明不明所以地张了张嘴,左顾右盼,以为出了什么事。, ]; V; S7 i, K% T5 j
做CT 的人不多,楼道里只有一位老人候诊。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我才注意到贺明一直站在身旁,站得还很直。
1 `: m0 J4 R$ w' t# B+ v* S 拉他的袖子让他也坐下,低声说:“这儿是医院。”贺明嘿嘿乐了,一直揪着的心随着他的笑容这才缓缓平复下来。
8 D6 T) b- h: Y" M2 p 候诊的椅子很窄,并排坐下,我和他的手臂就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刹那我竟有种触电的感觉。
2 E% s1 f6 A2 [2 D; j( g 贺明也有些惊觉地一躲,想再次起身,我猛地伸手绕过他的腰按住,感觉他全身抖了抖,之后就悄无声息地靠在椅背上。4 C7 n: M3 H2 b& U& {
另一边的老人等得昏昏欲睡,空气中弥漫着来苏水淡淡的味道,茶色玻璃挡住了毒辣的阳光,整个楼道在这个午后显得静谧安详。我们都没有侧头望对方,但好像都能感到彼此眼神中渐渐浓郁起的温情。
1 ?0 Q9 a. k6 B1 K 我抽回手放在他额前,“还疼不疼?”
+ u8 \4 e7 q4 q4 a 他翘起嘴角憨憨地笑着,抓住我的手按在包裹纱布的地方,摇摇头,“不疼了。。我就说不用来。”( v r5 U. l7 F* W; V5 F
指尖似乎能感受到他突突跳跃的脉动,咚咚的那么有力那么清晰。我将注视的目光收回,看着窗外的阳光,缓缓地问:“为什么?”
2 n/ l4 v6 ?: G# }; a “什么。。。什么为什么?”
. i+ x& ]1 D( G9 Z 我刚要张嘴,一位女医生叫到,“十七号,贺明。”看到我俩,嘴里嘟哝着什么退了回去。
4 L/ g" y- h) M 医生简单问了问有没有昏迷、遗忘等症状,说基本没什么问题。我说既然来了就查一下吧。他似乎有点诧异,想了一下,便让贺明坐下一一检查。
2 {% r8 d2 @- |" R 也许是觉得真没什么可担心的,我轻松地站在一旁看医生不停地让贺明转来转去,有时他正过脸来,便冲我调皮地作个鬼脸。/ T d" N" f/ q; B* C j+ I0 R
结束出门,贺明靠近我,低声说:“你刚才问为什么,说实话,我就是想体会一下被医生折腾的感觉。呀,有几年了吧?” f) v0 H. d* C# n' s; ^$ r$ L4 q
再次走进阳光里,贺明又回复到了缄默的状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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