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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18 22:4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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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h" K2 _: {, c; T 转身,齐林靠在监狱门前的路灯下,穿着那件我看不懂是新潮还是老土的汗衫,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表情看着我。
" G8 o' W# y& ?0 u5 M4 e. ` “以为靠身警服就能闯进去了,怎么,吃闭门羹了吧?算你命。。。”,不知是发现话太直刺激到我还是看见了我不同寻常的毫无生机的脸,他忙拍拍我的肩,“正好,我认识一个不太大的官,说不定帮得上忙。”
+ a$ [' r7 C6 a" p8 d6 j7 ? 他掏出手机拔通,将脸扭到一边,没听清含糊地喊了声什么称呼,“。。。今天住在XX监狱,明天回家。。。有个事。。。就是带队的指导员,给人送包药。。。能有什么后果啊。。。得得得,别跟我说这些。。。行,行,我们就在大门呢。。。谢谢啊,下次去你那再教你家小祖宗几段。”' F0 @# X( @. V: |5 B' w, \
我意外地盯着齐林收线,他转头推了一把正发愣的我,“走啊!别一会儿人家找不到你。”
, N" i1 I+ P0 K Y- L8 \ 就在我们刚回到大门口,刚才那位中年民警恰好嘟嚷着走出值班室,一见我就喊:“早让监狱长打声招呼,还用得着那么费事啊?”
$ ~! s; ]9 K9 R- C. g/ B, _. {6 G 齐林站在警戒线之外,朝我摆摆手,象往常那样挤挤眉毛 ,吹着口哨消失在黑暗里。# ]4 {" M$ T9 p+ ~9 p+ p0 j, N
' w' c3 P$ W {! a9 x 从大门到监内要走过一条长长的隧道,隧道里面被两侧墙壁上的日光灯打得通亮通亮。从这头望过去,那边尽头处的出口深埋在黑暗中,仿佛走过去就是踏入了看不见底的深渊。脚步声在空旷的隧道里回响,一下一下敲击着满是困惑、失落、愧责、无奈的心。我从没有象此刻这样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渺小和无能,在现实的环境中,我所固守的、遵循的、坚持的竟不能保护好深爱的人,那我怎么还会深信不疑自己有足够的资格和信心去改变什么、说服什么、争取什么、拥有什么?拱形的隧道仿佛在一格一格地收缩,逼仄,令人喘不过气来。( ?; |" J* t' o, x
下午见过的那个民警不知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奇怪地问我有什么事,估计他早已忘了那些比发牢骚更无关紧要的东西,便简单地说看看吧,别明天有什么意外影响演出。我能清楚地感到他撇撇嘴转身后隐约的潜台词:有病!) K( B$ I/ j7 u6 `1 A
号房门敞开着,犯人们都已躺下,贺明就睡在门口那张床上,只用被子一角搭住腹部,肩背和腿裸露在外,头侧向里面,不知睡着没有。4 B' l+ T: o0 Q. a+ \
上铺的段海亮一骨碌爬起来,“指导员,怎么这会儿。。。”
( H1 L1 D5 u# n# L( @& p 我无声地指了指贺明,示意他莫惊动别人,他跳下床轻轻推了推贺明。- x& G. R" E( t. @
贺明略微呻吟地翻个身,只一天功夫,他就象瘦了整整一圈,憔悴,苍白。被子随着翻身掉下来,露出我给他买的白色内裤,还有隐约可见的延伸到里面的毛发。他下意识地伸手揪过被子盖住下身,挣扎着想坐起。 G U" U6 @8 n7 V1 Z D8 W3 r
也许是当着段海亮的面,贺明讪笑着说:“赵。。。指导员,怎么还麻烦你这么晚拿药进来,这点小病熬一熬就好了。” P: w9 C% P g- K0 H& `: V! r, J
我不知该说什么。请原谅我的无能,原谅我这些天无知无觉的迷醉。原谅我对冷热的忽视,原谅这个冷酷的世界吧。
3 X3 k. [! K9 E 怕待得太久无法抑制,我将药递给段海亮,低声交待用法和用量。我还想替他把裤子掖好,问问为什么不舒服还睡在门口。可我什么也说不出口,顿了顿,飞快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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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招待所,齐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还是斜靠在床上看书。见我进来,打着哈哈,“这个老祁,不知被人招待到什么地方,别找不到北回不来了。”! z! {! X8 H3 p1 {7 i+ ]
我默默地倒水,面对面与他坐下,默默地盯着他。3 J, q/ @4 t3 R, |, t
“别啊。。。你别。。。这样看我。。。好,刚才是我舅,是你们监狱局的局长,交待清楚了吧?”
3 R* \1 x/ \! ^8 r; z2 p 我长长舒了口气,躺在枕头上用手遮住脸,“这我就懂了,难怪。。。”
$ }. p8 o) t+ x* e: `( _) c “求求你别弄得跟电视剧似的”,齐林扔下书,“当初就是为了排一个有新意有内容的东西才让我舅介绍的,你别把它想得那么肮脏,我这近似于帮忙,真的,酬劳算特低的。。。”5 V( t4 s* D3 \) i# ~3 Q; n
“我明白--”,我没有睁眼,半真半假地说,“你这样的人还会介意钱?我怎么有眼无珠没看出来身边的贵人来?”: R: S ?( U& V$ r2 m
感觉脖子被用力掐住,齐林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床前俯视着我,咬着牙恶狠狠的模样。他垂下的发丝沾在我的鼻尖,痒痒的,忍不住笑着想挣脱。" _5 s% o4 z8 z2 ]" M+ e6 M
他放在我脖子上的手轻轻松开,却没有马上离开,在缓缓移动的过程中,一种类似抚摸的感觉掠过肌肤,我惊得浑身一抖。
$ F$ w y" C" w' w2 Z 只有一秒钟,齐林已起身背对我,依旧大咧咧地说:“贵人办贵事,贵事贵着呢!打算怎么谢谢我。”* z1 Y1 X6 ?+ R5 v, h# H& x0 b; B
“什么贵事,送我进监区?不送也没什么,拉肚子也拉不死人。再说,明天演出受影响,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不想让他为我送药的事情多想什么,尽量放松了语气。8 e# o/ z: Z4 A5 {* h
他似乎微微哼了一声,走过去把虚掩的门关上,在床前来来回回踱了几步,没头没脑地说:“有人也许很傻,有人也许很瞎。这世上的路多了,为什么要挑一条最难的去走?”
3 }; G5 l" k7 @4 Z$ |" ^. I9 i 他说得很慢,仿佛在斟酌着每一个词,每一句话。
' `+ l( [( d, Q; d 心里咯噔一下,直直地望着他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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