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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neogodman

《越过高墙的夕阳》 BY zyp30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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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8 22:21:05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
! r" U0 w( a' S1 \$ J   车刚到监狱,负责狱内案件侦破的狱侦科长火急火燎地拦住我,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说监狱长有事召见。我指指刚下车贺明腕上的手铐,示意得把他送回,科长拉过一个大门口的民警,嘟哝道这算什么事,不知轻重啊?然后对那个民警交待:“去,把他送回严管队,记着啊,不准和外人接触!”
7 ?$ d: B8 B7 e' y: u$ o   什么?严管队?我忙扯住问:“为什么送严管队?”
% u* U7 _7 q. ^0 D0 z3 `. M) R   “这我不清楚,见了监狱长就明白了。”2 _6 W' v  E# C+ s: S' |8 I& G' }
   贺明也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自然的神情,咬着嘴唇看了我一眼,被手铐禁锢的双手在身前动了动,然后转身跟那个民警走了。
* v# k* U1 Y0 {: X, U: g9 s   我第一次为自己的人微言轻自责不已,我可以任人驱使,甚至可以被一些得意忘形的小人随便践踏,所有那些我都能甘心地认作是固守自我,顽冥不化的报应。可是,保护不了贺明,在他血痕未净时给不了他一张安稳休息的床,心里升起的疼痛一阵阵刺得浑身发抖。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背影,直至那道铁门徐徐关上,我才用力跺跺脚,快步往监狱长办公室走去。$ z6 K" {$ Q$ j/ A
   + K) s2 y  z; u% }- C$ \8 g* Z
   一进门,就看见郑科长也坐在里面,烟雾缭绕中,两人的表情都很严肃。
. X. v; _" R7 p$ y* U4 J* x   原来不知是谁第一时间将案件告知了驻监检察院,他们按照惯例先询问监狱长。监狱长只好客气地搪塞过去,表示了解情况后再回复。他最后沉声说:“小赵,咱们监狱今年可是发生了不少事,再被认定构成案件性质的话,对上面可交待不了。”9 S" ~" E$ F& U2 g9 T" T
   我恍然明白了起先监狱长怎么会那么痛快地同意我带贺明做价格不菲的检查,为什么一回来就把贺明安排到严管队,也明白了郑科长怎么这么凑巧也在这里。他那一番话无非是想安抚我,让我放弃对邢立群或者说对监狱不利的言行。3 k* B0 Q  n" F, h+ w  ]$ A
   “小赵,明天检察院的人就要询问你和那个犯人了,你看。。。。”+ a5 t/ A  w# w) [! W$ _
   我没有说话。我关心的倒不是放弃追究是不是对神圣法治的不敬,是不是会招来同事对我软弱的嘲讽,是不是会更加纵容了邢立群嚣张的行为。说实话,这些对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狱警来说,真的不足挂齿或者无从改变。只是,我觉得那样就模糊了贺明的善良,消解了他的正义,亵渎了他对我的关爱――如果有的话。
  b4 ?& M: q) _! Y6 Q  {0 a   监狱长咳了声,又说:“监狱会考虑你的损失,这点你可以尽管放心。”- L, I% P3 Z- g9 G
   “不是”,我坚决地摆摆手,“不是我的事。那准备怎么处理邢立群,怎么对待贺明。”
. Y, r: ~6 O2 s4 z; y   “谁是贺明?哦,就是那个受伤的犯人吧?”/ Q4 X/ v+ d4 n) N
   我厌恶极了这种漠不关心的口吻,离开他的目光。
/ u' J4 B5 }+ V/ c   只见郑科长凑上前小声低语了几句,半晌,监狱长说:“这样吧,邢立群就调监吧”,他瞅了一眼郑科长,“毕竟这么大的事,没有点表示怕不行。至于贺明,监狱给一个记功,相当于半年减刑。”' S9 K4 Q% ]+ K
   郑科长不错眼珠地看着我,象在征询我的意见。
4 \5 Q5 @( w& Q/ z  ]4 C) I   我长长舒了口气,听得出,监狱长应该是最后的决定了。我想:无论是我还是贺明,都要继续生存于这所监狱。有时候,有价的妥协,或许比无谓坚持更合理,虽然这不那么英武,不那么壮烈,虽然这很猥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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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O% V/ i' ?$ ?" L: J   贺明自然回到了文艺队。在我故作为难地表明需要说服他时,监狱长呵呵道他能替你挨一棍子,还能不听你的?1 b2 V( G$ U) D) ?2 H! A1 C2 ~  P7 x
   老祁唯恐天下不乱般兴奋着,反复追问我什么情况什么情况,一再描述监狱长几道金牌电话的紧张形势,并且态度笃定地说这回邢立群该他妈的被收拾了,鼓励我一定要把事情弄大,不给他加刑不算完。我奇怪地盯着他,以往纵容邢的是他,现在幸灾乐祸的还是他,这算什么?8 w) s5 U7 I! W/ `
   第一次与贺明面对面坐在桌前,他依旧有点局促,几次想站起来,我说你踏实坐着,本来应该是监狱长亲自来的。他听后就又嘿嘿乐了,露出洁白的牙齿。* s# b: W, V) r
   我不知如何表述那见不得阳光、见不得人的“协议”,担心他哪怕一丝丝的轻视,甚至我异想天开地觉得,被囚于高墙电网中的贺明,会不会是一个卧底,一个来自于秘密机构评价我们这些言行丑陋、举止阴暗人的特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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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究,贺明是聪明人。他打断我还要继续下去的解释,眯着眼睛想了一下,然后说:“你。。。去告诉他们,我不要什么记功。我想。。。我想让你快点离开这儿,回过去的地方。是办公室吧?嘿,也不知道会不会像给我记功这么简单。”
: t& D& [& A' p3 a; Y8 U4 M. s  窗外大院里不知名的花儿正开得一片荼靡,透过噙着泪水的眼睛,那些一串串绽放的鲜红不再是冷酷阴暗的点缀,有一种喷薄而出气势洋溢开来,漫过视野,充满了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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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8 22:21:31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二)3 Q0 ^, A+ b2 B/ a% w
   邢立群在被禁闭五天后调监了,以一个非常奇怪的理由。据说是去了离家更近的地方,嚣张起来更加方便。不过,这已经与我无关。我的确很憎恨和厌恶他,但正如我不齿周围的许多人一样,他们不还是活得依旧逍遥?" Z1 _: Y9 |  ^; p
   贺明的记功也很快批下来,我非常佩服有关部门的智慧,他们居然编出了危急时刻奋不顾身保护监狱财产的名号。贺明搬着指头算了算,说这么一来文艺汇演结束时他就不必再回过去的分监区了。说罢,他抬头看着我问,那时咱们能不能一起走哇?
4 a) |9 e* i+ \9 Y8 j5 S0 Q   隔着桌子和他面对面站立,我伸手下意识地抹了抹桌上的玻璃板,上面倒映着我俩清晰的脸影,不必抬头,也能看到他朗朗的五官,洁净而阳光。借着他的话锋,我低语道:“我倒是想和你一起走,能行吗?”说完,我就紧紧盯住他闪亮的眼睛。+ }# H. r# h5 g( `
   他大约听出了我并没有深藏的意味,跟我对视了几秒,低头看着我的手,“怎么不行呢?出了监狱门只有一条道儿。”
) j7 P% J; N5 d$ }  J   “你怎么知道的,这些年变化大啦!”我没听懂他的意思,可我想弄明白。: X* a! |4 b9 y. A8 |2 }0 X
   “前些天去医院我留心看了,就那么一条,走啊走啊就到了该去的地方。”说完,他咧着嘴笑了。" c% d' Q# b# `5 i( d
  
  R* F+ A: q7 K" u( q   老祁对于这场变故波澜不惊的结果非常不满意,几天来一直放在嘴边嘀咕个不停。我借着给贺明记功的机会,提出让他担任文艺队的值星员,协助干部管理。这倒不完全出于私心。让他承担这个任务,大家应该都很放心。
) l! a. s8 A/ k. ?   于是,我和贺明有了更多机会待在一起。经常快下班时,我会找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让他坐在对面,听他聊聊监狱里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传闻,或者说说过去的趣事,只有这种时候,他才好像忘了我们之间的区别,无拘无束、无所顾及地笑我的单纯与简单,时而伸出宽大的手掌在空中挥舞,时而盯着我发愣的表情眨眨眼,扬起下巴提醒我不知飘到哪里的思绪。我猜他应该不知道,我如此留恋这盛夏时节空气中流转的愉悦,如此留恋他抬手举步激荡起的独特气息,如此留恋映在眼底发自于内心的笑意,也如此留恋不知能拥有多久就会被惊扰的短暂一刻。某种错觉时时引领我忘了时间与空间,任由视线散开,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后我们的模样,那就是贺所说的出了监狱走啊走啊的最终目标吧?" C4 J& ~$ M, X0 b
  
& q2 C4 N  @' ]3 G- G   因为值星员的关系,贺明很快就发觉了我给他帐上留钱的事情。多年来,监狱干部使用“拐棍”的现象非常普遍,从端水洗衣到扫地擦桌,从开门落锁到敲背按摩,从捎话传物到写写画画,甚至干部们参加自学考试的作业,应付上级检查的心得都统统让犯人完成,用他们的话说:除了XX之外,没有什么事不能由犯人代劳。
* c+ g) e- C! g6 G  r: S, t) B* N! Y4 B* x   这天,贺明拿着应该由生活科保存的三张留款收据,皱着眉头找到我:“贺亮?我家没这么个人啊?怎么我觉得象你的笔迹?”
" A' p/ Y% g% ]6 X/ i   “是吗?”我装作兴趣盎然的样子伸过头来看。有什么好看的,都是我这些天路过财务室留下的,“你管他谁呢,兴许是你什么朋友?”
3 }0 q# l3 ?& i. ?( A, i$ m- }   贺明眉头蹩得更紧,盯着我欲作轻松的表情,站在原地没有动。' l( {/ t. B7 R7 i: ~
   “赶紧,赶紧了,”我打着哈哈,“不是还得帮我去给他们发烟吗?别让人家背后骂你。”& r8 w2 k7 t! V( \
   他就象钉子一样戳在那儿,依旧捏着几张收据,在手中不停揉搓,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
2 ^5 x3 ~$ V. c# U3 L' l  O5 }7 z   我怔了怔,伸手轻轻往外推他,他竟执拗地扭扭身子,脸已憋得通红。
3 @9 Z( U7 S- k2 B& S/ \+ m5 |   手掌接触到光滑的肌肤,上面还有涔涔的汗水,肌肉隐约在颤抖。他任由我抓着,抬脸直直地看着我,鼻翼随呼吸一起一伏。
  D7 |( }9 N" ]! H6 b+ {7 W   “好――好――”我举起双手放弃抵抗,“是我留的。”说完转身坐到桌前,双手撑着脑袋低下头。我担心让他看到落寞的表情,不知道这件事给他带来怎样的困扰与顾虑,我无法说清那种无以表白后无奈的选择。! o: A6 ~4 I# l$ S! c
   贺明熟悉的体味飘来,我知道他站在了身边。我在心里说:明,如果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刺痛你的自尊,请原谅我所有未经斟酌的自私。* U/ C' l) h; I8 D% E- n4 g* H4 M
   “这算是对那一棍子的回报?”
+ ^7 w% v  O3 n& n: Y% }0 n   “不是。。不是”我惊觉而慌乱地抬起头,看到了他蓄满温柔的瞳孔,漆黑深不见底。3 u8 A1 d9 D+ V" r1 o
   所有发生的岂是一句回报可以涵盖?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隔阻,如若不经翻山涉水的猜测,怎能添平?
0 h% H  ~' r. m" `7 Q   “你不要多想。。。”我喃喃地说。6 l0 U- f. k, M
   “你也不要多想。。。”他低低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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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8 22:22:14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三): @" }  w% l% G* Z
   有贺明倾心协助,文艺队里的大小琐事基本不用我和老祁再费神。无论是应付监狱各级检查,还是消除同犯之间的矛盾隐患,甚至在我和老祁的沟通上,他都能起到化解、融合、促进的作用,分寸恰当、妥贴之至。老祁有一次当着我的面,破天荒地从抽屉里取出一包烟,扔给正在一旁等签字的贺明,看了我一眼说小子不错啊!争气!贺明不不卑不亢地笑道全靠祁主任照顾了,有什么事您只管交待。老祁哈哈笑着挥挥手,说了句哎,都是关系,区别大了,意味深长地看了我半天。& k" r+ o( M% m, y, @, d! a5 y4 A5 O
   或许是我一厢情愿的错觉,不管是清晨从外面走近教学楼还是夕阳里踩着霞光离开,不管千人升旗还是两人面对,不管是远远观看训练还是隔窗凝视一队人归来,甚至是信步走过号房,我总会认为,有一抹来自于贺明的目光投射在我身上,安然与欣喜便然而升,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相知相契吧。' u1 }  n" a+ S) I* {! u
     x7 c3 Q# K; I3 I; Y
   齐林向来就不会让我们安宁。这天他兴冲冲地跨进办公室,对我说:“重大艺术建议啊!听好了,《新生》这个节目要改改。”
3 S# B# O! }1 _* e0 z   没容我回话,他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原来他觉得只是一堆犯人展示各种改造行为略显单调,不能突显新生的动力,应该加入一些特别元素,比如妻子或者母亲什么的,视觉上也更加吸引人。因此他想找一个女演员加入排练中。
+ |: ?  ]  x9 c9 t: z2 A   老祁在一旁吭了一声,吐出一句:“天真。”& n; E, g1 d( r) _7 K) l* v: K6 @
   齐林仿佛沉浸在宏大的艺术构思中还未醒来,没顾及老祁的语气,拖着我问:“你觉得怎么样?”
# n; G; Q. V; p, z) V5 z   “齐老师”,我笑笑请他坐,“主意不错,这方面你是专家,我们都没话说。可有一点,这里是监狱,还得考虑其他方面的因素,比如--安全。”
: D" S' X7 J7 u  P, I9 M   “什么安全,你是说一个女人来了,犯人能把她吃啦!”1 o: K3 T# h3 h! M; @' b
   “我的齐艺术家,你省省好不好,让我们也消停消停。”老祁在一边貌似祷告。
+ N6 T" g# U; s( j+ n   “你们这是把犯人都妖魔化了,根本不至于。”齐林一副要和我们辩论到底的架势,“我就不信见个女人,大伙都能如狼似虎,监狱里又不是没进过女警?再说,哪个人从发育成熟起就憋得每天盯着女人随时准备强暴她,不会嘛!”) A; U( V+ ?/ S
   我倒挺赞同他的这种说法,那些可怖的场景其实都是影视剧里夸大的渲染,不足为凭。) Y5 Y% \+ P# o; E. e( \! a
   “你们不同意,那我找领导说去。”齐林似乎对自己的想法胸有成竹,边往外走边扭头指着我说,“还以为你开化呢,其实也是顽冥一个!”说罢,做了个鬼脸出去了。/ H4 i, R4 J  ~4 [; Q
   也不知他是怎样说服监狱长的,没过两天,真就来了一位叫姓效的女孩,加入到了训练中,听齐林讲,效妍是他们团里的独舞,若不是他又吹又捧又开船的,人家可不愿来。我没听他表白这些,问领导是怎么同意的,他挤出神秘的笑:“这个,保密。”
7 S$ F1 b' v% `: A4 ^+ ~* Y% p   郑科长传监狱长的吩咐,让我和老祁加强“现场管理”,确保效妍的安全,老祁恨恨地诅咒说妈的齐林,这不找事嘛?' ^+ p2 y4 K) J: P4 S
   于是,我和老祁每天都要去训练场转转,检查监督一个犯人们的表现。各监区的民警对于这么一位身材姣好、面容俏丽的舞蹈演员非常好奇,那段时间,教学楼几乎成了观美台,一拨一拨人纷至沓来,评论着她的装扮、衣着、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嘴里还不干不净着各式晕话,几乎让我怀疑需要着重提防的倒不是那三十个犯人,反而该是这些无所事事的警察。
$ ]6 Y8 S" K3 [6 P" `) N. r% C   我没有什么心情去观察效婧的过人之处,贺明训练时,我就静静地看他严肃认真地做着每个动作,兴许是齐林果然厉害,他举手投足间竟真有了几分舒展的姿态,全然不像最开始的“广播体操”,而当他练完休息自然而然地和我站在一块,我就任由他汗起而生的体味环绕在身边,不动声色地看他解开衣扣,扇动衣襟,那道伤疤竟在忽隐忽约中性感无比,让我无法移开目光,直至他转头,直至他开口,直到他迟疑过后泛起的微笑令我赫然。
* J0 P  Z. l, U! ~& A; N   我不想猜度什么,我相信该来的迟早会来。3 N9 E2 Q7 G# t: b! J
   % A: q1 g1 \9 ~2 C4 o
   一个分监区想借文艺队闲置不用的音响开什么动员会,我喊上贺明一起去顶楼库房。库房里的杂物堆得几乎没处下脚,我俩就在昏暗的灯光下分头乱找。
: W; n! n3 E- E' i- O   “那个。。。那个女孩怎么样?”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问他这个问题。' o) Y* V, c& p% Z! B
   半天没有回音,扭过头,只见他背对着我在另一个物架上翻腾。$ B  f' e1 k/ N& l& X
   “问你呢。你觉得怎么样?”
$ N7 w, H0 }: \0 n1 o5 x   “你觉得怎么样?”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不出什么意思。
4 }* g& E1 f: o! \9 r3 S6 G   心突然间咚咚跳得厉害,我停下手,“我没觉得怎么样,我不关心。”1 t) @$ s! {+ P  C$ O# R
   “我也不关心。”
- d; P2 B- D" \6 d/ D7 }   沉默,一阵心悸的沉默。他似乎也停止了动作在想什么。) k5 \9 F) }9 c) v/ W
  
( k# ^/ Q( L$ F& n   终于看见了音箱,我踩上摇摇晃晃的凳子,把手伸向最高一层想。忽然,脚踝被一只手紧紧地抓住。
# h- N% M# A; X( e   心猛地颤抖不已。闭闭眼睛,身下的小凳子竟猛烈地晃动起来。
. Z8 e- I# g5 c. h6 t4 X   “小心!”他还没说完,我就一个栽歪倒了下来。
) S* m' h+ E  D  X  扑鼻而来的是熟悉的味道,还有,就是温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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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8 22:26:21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四)
. c: K$ Q. Q9 L3 \0 w% G   粗壮结实的臂膀轻轻箍在我的胸前,一瞬间,我体会到了万籁俱寂的感觉,世间一切仿佛全都消失,只剩下我俩的呼吸和心跳声。& Z1 e! i0 ^- a0 K7 P& o! u0 S- v. o
   我一动也不敢动。我以为早已淡忘了肌肤相亲的颤抖,早已远离了对身体的渴望,早已不再祈盼拥抱的滋味,早已--失却了被点燃的可能。可当一切如梦境般发生,我竟害怕任何一个微小的举动会轻易改变所有未来的走向。
8 s6 k2 p! f# D  A   感觉他将脑门抵在我后颈处,来来回回摩擦着。许久我才犹豫地抱住了他的胳膊。
: t( F# h: }4 W0 Q% U   “你是故意的吧?”还是贺明先开口,吐出的气息喷在我的后背,仿佛透过肌肤直入心里。说完,他环抱的臂膀又添了几分力量。
9 @' d* v! G1 W: Z# y) c   汗水浸湿了相触的地方,我拖着他的手放到胸前,既然我不知如何开口,就让呯呯的心跳告诉他此时弥漫于身心的悸动与喜悦吧。我不想转身,我担心被俗世刻划过、被冷漠僵硬掉的面容不够生动,无法表达此时灼人的热望。
" ?& x2 c& X, A' J  m% ~   他用力扳过我的身体,两只大手在背后上下摩挲。我将目光落在他胸前,落在他有汗水渗出的颈窝,那晶莹的液体似乎承载了这些天来我们彼此的试探与揣测,不然,怎么会散发那么莫测而迷人的光?/ J  W. a4 u' K, Z0 g
   “你知道。。。我不敢这么想”,贺明把下巴支在我的头上,不停地晃动,说到这句,他嗔怪般用力点了点,仿佛在责备,“可你一直怀疑我,我。。。”他没往下说,只是用力将我的身体向他拉了又拉,贴了又贴。) R, C( n  c3 h
   我缓缓抬起头,不知眼里是不是充溢了泪水,又或者是屋内的灯光过于昏暗,只有靠得近些再近些,才能看清他眼眸中清澈的光亮。% l& I. m. D3 S3 c7 J% p3 d
   与我目光相对,他竟有些羞涩地抿了抿嘴唇,伸手挡住我的眼睛,粗硬的手掌掠过眼皮、前额,他象孩子般把额头贴在我的上面,不时用鼻子蹭来蹭去。
% h- R0 d6 j0 A5 i: i, J! r1 T+ u   “。。。明”,我一直都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此刻我只能发出这样短暂的呼喊,只会伸手抚摸他光洁的脸庞,揉搓他浑厚的肩背,想化作一缕轻烟钻进他如山的身体中,探索只有我们才知的秘密。
# l! {4 D: ?* F! c4 m1 W% X2 O   6 o0 \/ r# Z! |6 G6 Y
   “贺明,人家来取音箱了,找到了吗?”楼道里传来老祁的声音,我连忙松开手,脸色一定通红。
, ?0 R' C9 A0 i5 ~   贺明却又用力搂了搂我,力气大得甚至让人窒息,他凑到我耳边低声说:“咱。。。走吧?”说完,他飞快地拿起地下的音箱,扭头朝我挤了挤眉毛,示意他要先出去。
6 Q/ P; R' _8 Q5 H   笑着点头,忽然看到他衣服后面不知什么时候蹭到的灰尘,我忙叫住,替他轻轻拍打几下,他居然忙里偷闲又腾出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犹豫片刻,放到嘴边迅速亲了一下,愉快地撂下一句“走了”,就噔噔跑下楼去。7 Z" Q% \& x  O
   关门、上锁。此时楼道又恢复了宁静,地板因为每日的擦拭,十分光洁明亮,能照出我缓缓的举步,走到尽头,我忍不住扭回头,望望那间仓库,那个门牌号为“411”的房间。四周寂静无声,我竟生出呐喊的冲动来。
  z4 C  S* A* n4 y   一切都值得。是,所有疑惑、猜测、顾虑,所有试探、沮丧、凝眸,所有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短叹,所有面对背影的长嘘都值得。只要这张生动无比的脸对我绽放洋溢爱的信息,只要他宽大的身躯紧紧拥我入怀。
+ ~/ h' e# K% ?/ c& S/ K  _- C  
( \% a( w6 o* Q( I0 r$ u6 M8 Y   老祁对我这些天整日难掩的喜悦感到莫名其妙,几次酸溜溜地问是不是得到了领导的默许,将此次文艺汇演当成仕途晋升的阶梯。我很真诚地反问:“文艺汇演真的挺重要,不然会让您这样的老革命盯着?对了,你得告诉我怎么才能抓住这个机会,别浪费了咱俩在这儿的苦熬。”不知为什么,我不愿意和老祁讨论这些,或许在潜意识里,我并没把他当成那类可以用普世价值和朴素观念沟通融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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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1 u* u( [1 ]3 g   一种情愫被唤醒,有时像灼人的烈焰,有时象腾空的烟火,我所能做的,就是听从感觉的指引,步步接近光华,或者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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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o- S9 p) e$ ~3 E& W   每天早晨进入监区,我都需要三番五次调整呼吸才能抑止不自觉的心跳,抑止几欲飞翔的冲动。而贺明也总是站在教学楼门外,装作与值班犯闲聊等我,我们总会同时在视野里捕捉到对方,然后,他就笑笑地立那儿,立在五彩朝霞中,那笑里只有我读懂的问候;8 ]3 ^6 V4 Q' d' B  j
   每天训练休息,贺明总要溜回教学楼,理由当然是为我准备这准备那儿,反正需要他帮忙的事情多得数不过来。见我一人在办公室,他都装模作样地先汇报一些张三李四莫须有的小事,知道我没当真,就信口胡说几句老祁的坏话,直至我伸手佯装打他,他才温柔地攥在手中,一边轻轻揉捏,一边拉我起身,没够似的抱了又抱。& O) C0 `  M1 i7 T3 [' {; R( Q
   每天傍晚离开,已经分不清是我还是他想要留住彼此,总有“处理”不完的事务和“讨论”不尽的问题,成长的历程中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契合,裹挟着我们走到今天。总会找到类似的地方,那是“相同”,总会找到炯异的经历,那是“互补”,神志不清的我真的感受到了缘分的力量,说啊说啊,笑啊笑啊,总是误了贺明吃饭,误了我最后回家的车。
2 Y7 J. J- d! I3 \" M4 P# H   甚至,我自作聪明地再次走进“411”,让人喊来贺明寻一个谁都不知道在哪儿的废物。昏暗的灯光下,零乱的四周反而帮我卸下始终不能释怀的身份感,于是,我们真正成了无牵无挂,无拘无束,游戈在荒岛的孤客,听命了对方的牵领,顺从了生命的安排,放飞了灵魂与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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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8 22:27:01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五)* N: B0 r6 Z9 f" R5 [1 s5 i( Z
   监狱长突发奇想要来视察文艺晚会的筹备情况。这在他或许只是一个小小的日程安排,但对下面的人来说却隆重得不行。一整天我和老祁都在郑科长的催促下,忙乱着节目排序、相关设备调试,想着可能发生的种种意外,制定补救措施。老祁一着急就吹胡子瞪眼骂犯人,搞得犯人们大气不敢出,气氛非常紧张。齐林小声跟我嘀咕,慌什么慌,又不是总书记来?我没办法和他解释官场这种虚张声势、劳民伤财的形式主义的必要,只好笑笑说看不惯站一边去。4 ]  U% E2 l: i# a3 w* A. S' X
   毕竟在办公室待了两三年,对于一般性的接待算有经验,看老祁焦头烂额的模样,干脆劝他早点回家,心想省得在这儿帮倒忙。
7 W% ?; t: X0 B% k* F+ t   直到下班后很久,所有需要准备的东西才基本就绪。天气很热,折腾来折腾去身上出了一身汗,我终于能坐下来喘口气,对着风扇敞开扣子。; a/ Z/ Y1 ~* ?* B- [+ @( j
   门被吱地推开,忙遮住衣襟转身,见是贺明,朝他苦笑地摇摇头。9 A: D& T# C$ `: J# V
   他歪着脑袋上下打量我,看我正一颗一颗扣扣子,眯着眼坏坏地问:“还怕我看啊?”/ @) l  m- G9 [& D
   一句话就把刚才所有烦热驱散得无影无踪。我起身往桌子前走,趁他不注意,用力拍拍他的屁股,“没个正形!”他便夸张地跳到一边。# G. M. ]9 U) _2 N
   “你。。。要回家啊?”见我往抽屉里划拉桌上散落的纸笔,贺明忽然直直地望向我,双手在身前搓来搓去,有些期待有些忙乱的样子。
% `2 `; ]8 u- C" T! R; \8 f& L- H   心猛地晃悠了一下,象失重般悬挂在半空。3 Q# j2 [% {; B, ]/ `
   “是啊,有些晚了,估计。。。得打车才行。”我低头自言自语道。
" J% T2 Q1 w/ @* J: }9 r8 ]7 P   天色已渐渐暗下来,浩淼的蓝正随着霞光的散去化成无边的黑,每一个夜晚的来临都是如此,为什么今天看起来,那蓝与黑的交接却似乎有一种莫测的神秘?是风动是树动,还是我们的心在模模糊糊中,在对一个目标的向往中动了?& Y# W' K/ T5 S  }# ~0 e" ^
   “那就。。。别走了吧,挺费事的。”他站在原地,抬起胳膊伸了伸,又犹豫地垂下不停地拍打着裤腿。
0 ~9 P7 I& G0 W- i$ e* t   我知道很多离家远的干部值班后有留在监区休息的习惯,监狱在解决不了住宿条件的情况下,对这种情况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复强调安全的重要,暗示大家安排值班的犯人做好警卫。不过,一个多月来我还没有彻夜留在监区里,莫非今天就是水到渠成,就是柳暗花明,就会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一切还需要借口吗?
3 u! e/ r6 }" d% D6 f   看到他有点期盼的样子,我反而升起和他恶作剧的兴致,故意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把开关抽屉的声音弄得“呯呯”山响。
  o" m) z9 h6 j$ q* b/ Z9 [/ _, y- @   “不费事,外面的返程的多的是。”: z5 p- ~8 d$ Y
   “哦”,余光瞥见他刚刚露出笑意的脸刹那僵硬起来,失望写在眉宇。
. I' s+ c9 C- L$ L5 t* V" x5 ]   我装作平静地继续往下演,“毅然决然”地抬腿往门口走。贺明讪讪地跟在后面,手掌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那种巨大的落寞感沿着指尖传到心里。1 W/ r! a1 o. J$ S5 A
   “也是,家里有人等着,他们不放心。”隐约听见他长长叹了口气。. d, N1 f( t7 k5 _$ ]+ l# w* Q
   被人在意居然是这样一种感觉,仿佛一股溪水般涓涓穿过四肢,麻麻的,痒痒的,熏得人几欲醉倒。我再也不忍心看他难过,忽地转过身,“没人不放心我,我不-回-啦。”然后,哈哈笑出了声。8 f  ?1 A* G1 E- E9 A* c
   贺明恍悟般佯装抬手,落在半空也嘿嘿乐了。
/ Y' w5 `* J" R% B( m$ _: u  
6 `8 ?' A: w: j$ @  u6 p6 g7 y   “给你去弄点好吃的吧?这么晚了,饿不饿?”笑过,贺明有些心疼地看着我。3 F, o: M7 i# P
   “这里头能有什么,不就是方便面?”我打趣道。其实,和他在一起,喝西北风都会饱。
# P- H6 n9 D3 _   “别小看我啊,伙食队前些天来咱这儿找话筒办卡拉OK,我又捎带着拿了点其它东西做人情,他们高兴着咧,让我随时去改善。你等着啊!”说完,他一溜烟跑了出去,我在后面哎了半天没叫住。6 i" f1 M, a- O2 C5 M4 c6 o
   没过一会儿,楼道里就传来急急地脚步声,听见值班犯在问:“指导员没吃饭啊?”
2 Q( [9 C9 q& H  Z   “嗯,你回吧,我看着就行,有事叫你。”贺明低低的声音,话音未落,他推门进来,反手咚地把门碰上。6 C4 f8 N$ A) @# M/ A. J: M
  
( u; n7 L( e" ^& O4 c% F9 Q4 X   我没想到能从监狱伙食队能搞来这么丰富的食物,花生米、火腿肠、猪肝,最夸张的是那袋令人垂涎欲滴的西红柿,还真的勾起了肚里的馋虫。& O$ @1 M+ g* X
   我根本不怀疑贺明在这方面所具备的能力,如果让我俩换换位,估计他能马上飞黄腾达,而我则只能在最底层挣扎。可一想到去伙食队那种牛气冲天的地方,不定他得陪多少笑脸,说多少好话,心里就非常不舍。8 {: ~1 I  E7 ~! `" W# ]' H
   静静地坐在桌前看贺明忙前忙后地摆放着食物,不时喜悦地看看我,我眼里竟“不合时宜”地模糊起来。: S9 R, R* C8 D6 Z
   他搬了个小凳子坐在茶几前,左右看了看,有些沮丧地说:“不让喝酒哦。。。真想和你碰一杯。”/ D  R6 X  {4 [
   眼中的雾气迅速凝结成水珠,扑簌簌地滑落,顺着脸颊流进嘴角,没抬头没眨眼没说话,西红柿的甜酸中就有了几分咸涩。
! Z4 F1 l; l, i# ~   他没有注意到我表情的变化,自顾自说:“哎,等我出去,得赶紧找个事儿干,咱们以后住到市里,早晨你上班,我去干活,晚上一块象这样吃饭,好不好?”
% Z( l- E9 b( D) A/ g. q   一滴眼泪嘀嗒落在塑料袋里,我赶忙伸手抹了把脸。
. G2 Y$ l8 @0 r0 P. W   “怎么了?”贺明伸过头从下面张望,我扭过脸,伸手推开他的脑袋。
/ X& n) Z' e1 S( `3 `, V/ G   “没有没有”泪里含着笑,是从心里流出来的。- ]2 y! Z8 s8 j, i' M7 `& K2 A( z
   “嘻嘻”,贺明憨憨地冲我乐乐,伸手夹起一块西红柿,喂到我嘴里,含着笑意看我缓缓地咀嚼。( q9 M& |  O1 P7 `
   + c% F3 U5 ~6 L/ b
   吃过饭已经接近十点,贺明又张罗着给我拿枕头、毛巾被,放到值班室的床上时,他不好意思地说:“我的,你就对付着盖吧。”& K/ B  [. f1 w  p+ G# E( K9 ]+ f
   窗外漆黑一片,各个监区都已点名封号,整个大院十分安静,偶有几个巡逻队员在广场喊些什么,一会儿就消失在远处。2 K; k$ @4 W1 _# _
   坐在床边我没说话,那些期盼的场景真的会一一发生吗?; R# n% l6 f) k- ]
   “我再给你倒杯水。”贺明也努力不让自己无事可做,不停地左右打转,否则一停下来,我们是不是就该互道晚安?
/ h9 [) x1 V1 i8 {   终于,该做的都做完了,该交待的也都交待了,他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嚅嚅地说:“那。。。那我回了?呃,不是,今天晚上我值班,替你守着,有事你喊我。”
2 \1 m6 k+ ~9 @3 {2 Y' N9 m   真舍不得让他走啊!可我能说什么?在我潜意识里,那毕竟是一条底线,或许关乎道德,关乎品性,关乎不可逾越的序俗。
& D0 l. E, H% i8 i   他帮我熄灭灯,关上门,咚地一声反锁住。心里象被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这意味着他再也不可能出乎意料地推门进来,冲我做一个无比可爱的鬼脸。
2 h0 Z6 E% L7 _3 ^  e   # Z" m# g( A) t- u$ ]0 B
   夜色如水。
0 b6 U; W0 ?7 [" f$ L   我们仅有一门之隔,一墙之隔。仿佛静下心来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可谁也没有胆量去跨越它。7 i: S; y4 v- z2 w' W% y
   一直在辗转,一直在挣扎,不知躺了多久,我猛地坐起来,呆呆地看着墙上的钟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d& B; d& c- R
   下地,在门前静静地站立,屋内只有嘀嗒嘀嗒的钟声,我象积蓄力量般倒数。一,二,三。# p! ^3 T. x- \' X0 ~; i6 x  b+ E3 O
   拉开门,闯入眼帘的竟是贺明孤独的身影,他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门口,愣愣地望着我。屋内是暗的,楼道是亮的,我能看清他这么快就有些憔悴了的脸色。那是因为来自于心灵的折磨么?  P2 `6 n7 n" c& k- q. E% H
  
8 G/ R. s1 t5 y6 Q. M   只有短暂的一秒钟,他便跨进来,紧紧抱住了急促喘息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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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8 22:28:52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六)
* c' \1 c% M/ S+ i4 H   我们“登登登”跌落在门口附近的沙发上,贺明热腾腾的身体便死死压在我身上。/ @; [  m8 X$ k9 f# \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端详他的脸,凹凸有致的五官,浓黑粗重的眉毛,厚厚软软的耳垂,微微冒起的发茬。久违了的与人依偎的感觉瞬间唤醒了仿佛冰冷了几辈子的触觉,才发现那些渴望,那些心动,那些,欲求,远未消亡。( y, H, W' l: X8 `$ W
   胳膊环在我身下,紧拥的力度几乎让我无法顺利呼吸。% k" Y5 ~5 y5 x; V/ s1 D" c
   “我一直站在门口数数,数到了两万多,你要再不开门,我就准备敲了。”他侧过在耳边咬牙切齿地说,从身下抽出手抚摸着我的脸。
/ w: X% l6 n6 E" D. a   我也把手伸进他宽大的衣服里上下摩挲,手指所到之处是滚烫的身躯,隔着衣衫熏烤着一样滚烫的我,我就象行走在细细钢丝般摇摇欲坠,任何一点触碰都会被带向万丈深渊。: k& s: v: ^4 L9 ]
   时间似乎停滞,理智离我们越来越远。
! c  x) f% A! C+ A   “叮当”忽然,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黑暗中响起,是他的腰带不小心碰到了我上衣肩上的警花,蓦地,我从迷醉中醒来。' m, j9 z- W3 m; N" V# g, T
   我们这是在做什么?是在一同攀向云雾顶峰的幸福吗?可我们忘了,肩背上承载了太多的负重,我们岂能一路狂奔,岂能心无旁鹜?一种被有意忽视却始终存在的担忧如惊雷般响起,震得我在盛夏的夜晚竟浑身发冷。我挣扎着坐起。: Z% m; ~' v* j
   贺明也连忙直起身,整理着有些零乱的衣服。迟疑了一阵,他走过去拉开灯。+ ~& p  t2 u* \1 h! K) q
   白亮的灯光倾泻在我俩一样通红的脸上,贺明不知所措地立在那儿,不时抬眼瞄瞄我的表情。我定定地看着地下,任时钟嘀嗒声敲在心头。
: i/ ?; M, G* A0 F2 m& x) P+ y   我不是伪君子,也没有道德洁癖,可我却无法放下深深刻在脑海里、融化在血液里的公序良俗的判断。许久,我才站起身打开门,他也跟在我身后走出办公室。1 |+ {* B9 J' F5 n  ^- _8 k
   夏夜有一丝微风吹来,我艰难地扭过头朝他笑笑,应该笑得很苦涩很尴尬吧。他低头走上来,跟我并肩站在楼门口。: D  A3 r: Q) j' z# B7 L3 N) g
   “我。。。”' L7 W( K4 u9 o7 R) g9 p
   “我。。。”
/ y1 g4 p6 @3 a  Z2 U. W# v   我们同时张嘴,听到对方的声音,又同时停住。
; u( G  S- j. b+ K   看着夜色中的监狱大院,我长长吸了口气,感觉贺明靠上前,手背碰碰我,用几乎在嘴里含着的声音说:“你。。。别看不起我。。。”. p8 B. D2 Y0 m" e" G& `3 d
   “怎么会呢?不过。。。”我想找一个合适的词语说清。
; `! {1 I3 @; Z/ u4 t   “我知道,我知道。。。”他着急地打断我,低头想了一下,嘴角有些抖动,“现在还不行,等有一天我真的有权利有能力和你并肩站到一起,我们再。。。”! |2 y% x! x4 Q9 g( l; a; x% k
   我牵了一下他的袖子,这话太重了,重得让我承受不起,重得让我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重得让我欲辩无力。
3 v1 _4 X; E1 _% l) f   尽管已经是凌晨,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他仍是极快地捏了捏我的手,善解人意地朝我用力点点头。2 K3 J- P* b2 [2 N# w
   重新站在办公室门口,我艰难地推开门,不知道跨进之后如何熬过这个不眠的夜。门被贺明在身后轻轻关上,然后咚地一声,彻底隔开了我和他。
) V* H' I8 `+ S% N  
# [% Z+ I  y4 y: S   检查如约而至。我却无法专注于舞台上精心排练过的每一个节目。贺明那曲《梁祝》依旧婉转动听,只不过在我听来比平日多了几分愁惆,隔着远远的距离,我能看到他微闭的眼睛、紧锁的眉头,甚至在化蝶段落中一丝清浅的泪光,我不知那是不是我的错觉。
9 ^* p$ n7 v, N   再与我单独相处,我们之间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轻松一下子又消失了,他总是低着头或者平视前方,极尽简略地答应着我的话,然后快速地转身离开。我无法说服自己卸去压在心底的沉重的难以回答的困惑,也许有很多东西我们不知出处,却难以反证,人们管它叫做真理。* G5 ?' V; T( n" W
   & n8 ?& W4 _# B3 F" ~1 K2 A
   效妍--就是那个独舞的女孩,很快就和老祁、我混得非常熟,每到休息,她不再傻乎乎地坐在训练场边看齐林手把手地纠正犯人们的错误,而是跑到办公室和我们闲聊,咯咯的笑声经常回响在教学楼里。/ v# r4 o+ c8 r; j( }& L+ q* W6 B
   还是有不少同事慕名前来“观美”。这天,有两个人站在训练场内不停地对着效妍指指点点,弄得她极不开心,趁着停下的短暂时间,用力瞪了他俩一眼。没想到,其中一个竟大声地回了句“还挺骚情的嘛”。
8 I, A" O% h5 H3 R' E" @4 W/ v1 `8 ~   训练场一下安静下来,犯人们都向那边张望。就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齐林已经冲上前拧住了那人的衣领。
8 s: X4 a) I, W0 v) g0 B, X. X& {   我深深替自己的同行脸红,也许平日他们习惯了对犯人张牙舞爪,口无遮拦,在他们眼中,似乎尊严、平等、人格统统不值一文。& o( z7 ^: Y* @8 ]& M
   我忙走上前,一旁的效妍已经在低头抹拭眼泪。% x, T* K9 ]% [8 h' W, T. d
   齐林憋红了脸,大声斥问:“你再说一遍,什么东西,还警察呢?”毕竟当着这么些犯人的面,那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气急败坏地就要和齐林扭打。
* M* C* O+ E6 I2 x   我用力拉开齐林,撕扯中胸口被那人捶了两下,我轻轻地哟出了声。见打到我,那人赶忙收手,另一个机借机推搡着他往外走,我在身后沉声说:“看看可以啊,可别忘了咱们身上的这身衣服!”
# z0 L$ R2 M0 ~2 K8 ^- V- }) j   回头,效妍张着嘴,脸上还挂着泪花。我示意齐林继续领着大伙训练,喊效妍跟我回办公室,毕竟,一个女人总得安慰几句。
6 h: C& O, ~& U0 k. \  s0 @; P   临出门,忽然觉得有道目光没有和别人一样散去,始终追随着我,望过去,原来是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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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8 22:31:24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七)3 |9 V) U6 `2 P: W
   似乎从事文艺工作的都或多或少有些无厘头和神经质。齐林一个人的时候,迫于训练任务的压力,只偶尔在训练场搞些活跃气氛的把戏,比如让每个犯人按他极专业的示范,做一个相当难度的动作,谁完成不了,就负责当天卫生清洁。后来随着彼此更加熟悉,或者还有贺明担任值星员后,文艺队日益和谐的气氛使然,“惩罚”项目不断升级,有一次我看见被惩罚的人依照排练过程出现的类似叠罗汉的舞蹈姿势,愣被五层人压在之下,一群人于是笑着滚作一团。7 [+ B  d: M* }$ @& n
   效妍来后,“淑女”形象也仅仅维持了几天,就被齐林拖下水。有这俩“活宝”在,训练场一到休息就成了他们折腾的“大舞台”。不得不说,这些人脑子里的花样实在太多,总会有各式各样的玩法层出不穷。望着他们前仰后合、挤眉弄眼、纵情欢笑的场景,我常常感到浓浓的伤感涌上来。我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可仿佛隔着一代人落差般的距离。* R- G" J; E! y1 H
   效妍哭鼻子以后,我请示领导设了几天岗,婉拒各色观摩的同事。几天下来,文艺队便清静了许多。这下他们玩起来更是“肆无忌惮”。其实我打心眼里喜欢这种轻松和睦的氛围,文艺表演毕竟不是走队列,不是做体操,太多界限、太多管束往往会压制了灵感,使节目僵化生硬。
2 t8 o3 s; Z7 O  q% L   只是,这些天即便站在场外,我也没有再因为齐林、效妍夸张的举动和新奇的玩法泯然一笑。贺明――这个熟悉的身影牵动了我所有视线。他任何一个低眉俯首,我都会认作是叹息,任何一个短暂失神,都会当成是落寞,任何一次无目的的张望,都以为是在找寻,任何一次独坐,都令我内疚得心痛不已。静下心来细想,如果说那一晚前后的巨大落差,对我是一次折磨,是在所谓枷锁与自由,理智与冲动,主流与自我之间所做的挣扎,是给奔腾的江水竖起一道闸门,是郁结是积堵的话;那么对贺明,一个时时处处需要被动地感知除交流、融洽外,更多的是思想上的挟持,行动上的捆绑、彼此间的提防以及天然的矛盾和对立的人,也许会令他比常人多了止步的理由,多了怀疑的可能,也多了迷途中不可逃避的纠缠。- ~8 N1 L" m# V* r0 S" Q! `& z
   正当我转身要离去,听见效妍在身后大声说:“让你们指导员也一块来放松放松嘛!”7 }- s/ p6 B& ?% r8 d1 j( v! c
   她是一个开朗的女孩,是那种天大的烦恼只要睡一觉就会忘到九霄云外的乐天派。此时,她正象一朵粉红的云,轻飘飘地就落在了我身边。
7 k- ^  c% Z) R7 W2 [) H% @   她毫无顾忌地拉住我,一边鼓动齐林,“听说赵导是这个监狱的一支笔,咱们也见识见识到底多有才啊。”
2 }$ U. B2 }. H4 X   齐林嘿嘿乐没动窝,眼看着我被效妍横拖竖拽地到了场地中央。
5 q& a2 N0 R$ k( `1 h6 p' U   犯人们也起哄般七嘴八舌喊道:“指导员,来一个吧?”我下意识地四下看看,想着能逃脱的所有借口。毕竟我还不能与齐林、效妍相比。“不行不行,你们这样胡闹监狱已经够忍让的了,如果不是为了晚会,估计上头早该收拾你们了。”我尽量摆出严肃的样子,努力维持一个指导员应有的形象。
! f6 ]( c+ V; V/ h   “指导员,这你就言重了吧!”效妍双手架在胸前,“我这最多算是寓教于乐,用你们的话怎么讲来着,‘丰富训练载体,提升节目质量’!”她不知什么翻看了也不算什么机密的狱内简报,信口胡诌。
4 {. R# Z- J0 q   “是不是指导瞧不上我们这些野台班子的人啊?”齐林终于在一旁开始点火。4 g6 D3 q) ]5 B& K7 I2 b
   “对,放开碟片,让指导员挑!”效妍更加来了劲头,转头找人。
9 I7 V3 L! B' I   贺明低着头从人群中站了起来。他是值星员,文艺队所有东西都由他保管。
, w& @! ]& f: `  A/ A   他静悄悄地走向影碟机,打开翻看着。效妍轻盈地上前,从他手里接过几张,歪着脑袋自言自语,“就这个吧,咱们一起唱,省得你放不下指导员的架子。”
, X+ A' k3 d0 |- S/ s. r   犯人们传来轻微的笑声。; f, R7 J  x/ P$ s" G- G
   贺明被挡在效妍背后,我注意到他一直盯着效妍,直到她转头递过去那张碟片,他才面无表情地打开机盒,放进去。效妍蹦跳着将一支麦克风塞到我手里,小声说:“发挥好啊,别拉低我的水准!”说完哈哈站到了一边。3 e- k1 Y6 L- I% h
   这是当年大街小巷里到处都能听到的情歌对唱,当李茂山、林淑容的现场演出再次呈现,我仿佛又回到了少年青衫薄意气风发的年代。. V. }5 t6 ?0 N9 B( `! S6 p
   曾经是对你说过这是个无言的结局 + A& v. n1 n% J( T% e
   随着那岁月淡淡而去
- r) {: g: l, y- g- B  d' l   我曾经说过 如果有一天我将会离开你 ! G3 S; J; y; s' t
   脸上不会有泪滴
+ E: B# n5 w- J5 s0 U( J   分手时候说分手 请不要说难忘记
+ Z4 r( a0 O( f. y6 w   就让那回忆淡淡地随风去 / q, x4 o" T& T# N2 o2 O0 ~+ X
   也许我会忘记也许会更想你 ; D- @! y5 k/ B6 q: Y& l; z
   也许已没有也许 3 ~: m4 @/ |) h+ [7 R
   效妍深情款款地唱着每一句,而我却无法专心。她偶尔投来困惑的目光,对我茫然的表情和不时出错的歌词。可她怎么会知道,如果我愿意唱也只是在唱给贺明听。除了借用这种途径,我不知怎样告诉他一样混沌的思绪和离乱的心境。, f7 k1 Y: t0 r3 i+ A# R
   贺明始终没有转过身,他背对着我,背对着所有人,训练场里的一切似乎与他没了关系。他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那儿,仿佛在凝视窗外的某处风景,透过背影,我象是看到了笔直鼻梁下不断抿动的嘴唇。这些天来他若有若无的躲避,欲说还休的怅然,举棋不定的迟疑一一浮上脑海。1 P0 b  v% \) M- ^; e- [$ Z
   我象忽地明白了什么,几乎想伸手给自己一巴掌。借着结束时的杂乱,我快步走到贺明身边,小声说:“训练完,到办公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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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8 22:32:17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八)
8 J/ }( B1 ]( J6 q' Y# T8 `   贺明一直没有来,我独自坐了好久好久,却不想让人叫他。我不知道那样做的话,会不会加剧我们之间的不平衡,会不会平添某种违背他意愿的外力,算不算对他辗转思索的惊扰。: d; r1 r6 Z1 i' c
   带上门,楼道里空空如也,值班犯也许听着里面安静了许久,以为没事就躲到一边放松去了。信步来到大院里的石桌前,缓缓坐下来,掏出那个精致的钥匙扣,夕阳下一闪一闪的,晃得我眯上眼睛,一个月前贺明第一次跟我聊天的场景幕幕闪回。那声清脆的“指导员”,那个欣长的身影,那道蜿蜒的伤疤,那幅清爽的笑脸,一切似乎只是刚刚发生不久,历历在目,清晰如新。
0 V  ]8 e) m9 u0 m( [, n! c; U   照在脸上的阳光被一个身影挡住。贺明不知什么时候垂手站在对面,被夕阳拉长的影子仿佛怀抱将我笼罩,只是没有热腾腾的体温。他默不作声地坐下来,眼睛盯着桌上的钥匙扣,“还戴着它呢?这么个。。。破东西。”
" A  h4 v# ^/ ]" `: j( \   心象被狠狠地扎了一下,它只是个小玩意儿,可每天被我攥在手里,就象抓住咫尺天涯的他,甚至每天晚上睡觉,我都会看它几眼,放到鼻下闻闻它似乎带着贺明的独特味道。我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是那种自虐的渲泻,无辜的堵气,或者还有任性的撒娇,那种男人不常有的本性的流露。
8 Y, h- Y% X; ]/ C- f: w% `   抬眼看过去,他继续垂着眼皮盯在钥匙扣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竟透出熟悉的不屈。
# P% l6 K4 K; N; e7 [/ ~/ G% T   我忽然憎恨起这身警服来。尽管此时大院里没什么人,可我依旧不能拥抱他,不能亲吻他,甚至连搁在桌上的手也不能触碰。激荡在心里的伤感、郁结和疼惜无处发泻,统统变成一种力量,冲击眼眶。
, }4 f+ _5 v( S) l/ _4 Q   “破东西可我喜欢”,我低低地说,他原本低垂的无力的身体难以觉察地抖动了一下,倔强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转过脸与我对视。才几天功夫,腮边就微微泛起不规则的胡茬,下巴长出几颗红疙瘩,显出几分憔悴来。
% w! s+ [. e2 G8 f% n' n4 l1 Y- T" |   “为什么不来找我?”
- a; G: ?; k' T   “我。。。不想去你的办公室。”他倔倔地。
  ^' Y; Y( [# R* E: V   “生我气了?”
0 D% J  ]1 l, S# p. k+ L) B8 L  u; E   “没有,我不会跟你生气的。我是。。。生自己的气。”顿了顿,他望着远处摇摇头,“我一个犯人,不佩。。。跟你生气。” , P( L2 s: r2 s  A/ M2 R
   我腾地站起来,抬手将钥匙串砸在他身上,可能力量大了点,他吃痛地哎哟一声。
' M0 o# x! s7 t  O/ k  `0 o) ~( S- f   值班犯在门口晃了晃,以为发生什么情况,远远地喊道:“贺明,干什么呢?”
1 G5 {3 d! C5 e! N$ j) K# i* u   “哦--没事,指导员嫌我太笨。”他头也不回,直直地看着我,揉揉胸口。0 ?# V4 i- M: U' X$ \- X
   值班犯嘟哝了句什么,晃着头进了教学楼。
$ U3 Y2 z$ k; K3 i, Q& E   我的眼圈一下红了,为了那句言不由衷的“不佩”,为了那些需要我们面对却不知怎样打开的心结。张张嘴,用力眯起眼睛,我想说:如果可以,我真的宁愿成为和你一样的人,只要能--将那个挡在我们面前的沟壑抹平。
7 R- w2 n& a$ ]/ Z   “说这么重的话,伤谁呢?”半晌,我抬脸问。我是一个情商极低的人,越是在爱的人面前越会变得词穷而木讷,或许在我潜意识里,爱不是说出来的,一说就变了味道,一说就偏了方向,一说就离了初衷。- W; g, ~1 B" ^4 u) t- Q% V
   他毫无表情地看着远方,用力咬咬嘴唇,“只要你好,我无所谓的。。。”; w" [# ~; s2 d
   “没有你,我不好!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后。”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几乎不相信这是我讲出的话,太简单,太直白,太――勇敢。
% J/ F9 P% M/ ]+ }2 o, o- s   我们互相看了很长时间,我相信彼此都读懂对方的爱惜、歉意、不舍,还有承诺。
5 D1 d" ]5 [& m7 L# t   “急什么,口水都吐我脸上了。”对视中,贺明终于再绷不住严肃的表情,卟吃笑了,捂着胸口:“怪疼了,打那么狠?” : `: F1 L2 q% |
   仿佛冰消雪融,于是春暖花开。2 M( k7 N  m: B# u, ]" C4 A4 Q
   “提一个要求行不行?” 借着站起的姿势,贺明凑近,含混地说。
+ ?& V8 a$ i; I$ w   “什么?”我掩饰不住从心底萌生的笑意,用力忍住。
% T) ]. y7 {! A4 W1 u   “我就想。。。抱你一下。”5 W4 N# u+ a. E% V8 s
   见我为难地四下张望,他朝楼上努努嘴,我的脸刷地红了。
* o% h( A( O# p2 [  
7 ~. j1 Z) R0 x. I- H" B3 {   关上门,还没等我站稳,贺明在黑暗中就用力把我抵在门背后,急促的呼吸喷在脸上,仿佛压抑许久喷薄而出的欲望,这欲望灸烤着一样干涸的我,我自然而然地用唇去探索让我心驰神往的他的气息。0 c$ ]# L# e& m4 r: o& |4 O
   他颈处的皮肤带着淡淡的咸,与从衣领处散发出的汗味融合在一起,吸引着我笨拙而颤抖地为他解开衣衫,一直向下,从肩颊到胸口,从胸口到小腹,最后停留在那道神秘的伤疤上。我细细将唇略过上面蚯蚓般的突起,感受到四周紧致肌肤轻微的抖动,是因为舌尖隐约的刺激吧。' j2 j  Z2 u6 r1 a+ d
   宽大裤子的褶皱仿佛隐藏着许多诱惑和秘密,静静地将脸贴在上面,我嗅到一股混合了阳光与汗水的清香,贺明一直弯腰在我背后摩挲的手就停下来,像是受到惊吓般一动不动。
% m) z7 M# E% _8 T8 e' q) H: y: ]8 U   我用力环绕住他结实的腰,靠近再靠近,于是,触碰到了神秘的坚硬,那是活力、青春的表达。贺明直起身,放在我头上的手愣愣地停在半空,也许只有短暂的几秒,他伸手解开了阻止我继续,隔离我们进一步融合的束缚。
- x" d1 O5 u0 H9 Z2 m   气息,浓郁的、原始的、隐秘的气息如同无数次看过升腾的蘑菇云般,滚滚四散开来,淹没了我所有的理智、意识还有尊严,在迷乱的追索中,我吻过茂密丛生,吻上高高的山巅。
9 p3 E2 ?* o$ k8 O2 {   贺明用力将我拉起,让我转过来背对着他,滚烫的身体便紧紧依上我的背。我不确定他会做什么,就象不确定爱是怎样滋生于心底,蔓延开来的,那最初等待的心跳是如何在跃动中共振成一种频率,送我们一同到达波峰与波谷。我只是静静地等待,星点未曾见过的火花在意识深处闪亮溅开,美得让人心悸。5 ^0 W: p' a* I; A" |- R2 v4 n" X
   在他进入的刹那,我有短暂的怀疑,但那些对他曾经经历的疑问随着痛楚与颤栗瞬间消失,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逃避或是迎合,只感觉星星点点的火花蔓延成簇簇火苗燃烧了整个身体,随着它的跳跃,我们共同飞舞,舞进绚烂的夕阳里,舞进世外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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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8 22:33:32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九)  h! j9 l" I; u
   风息,浪止。远涉重洋的小船停靠在渡口,随着微微起伏的波涛飘来荡去。夕阳如碎金般打在黄昏的码头上,粼粼波光宛若宁静的湖光曲悠扬响在我们耳边。6 N# p9 v  J/ j/ ~+ r4 W
   从云端滑落到尘世,真希望时间就此驻留,忘了身外所有需要战战兢兢面对的一切,只要我们能象这样守在一起,那些起起落落、长长短短、反反复复、是是非非,又算得了什么?( v, b6 A" O6 B0 D# Z
   贺明长久地环抱着我,清凉的唇在脊背点水般掠过,他不时抬手抚摸我的脸颊,每当指尖落在唇边,我就会用力咬住,紧紧地不肯松开。
* ^; a# S7 I4 }) m, I5 a5 W   缓缓转过身,与他红晕未褪的脸相对,他竟害羞地将头抵在我胸前,歉意般不停地把搂我的手紧了又紧,收了又收。我凝神专注着面前这个男人,人们都说世事轮回,果如此,那如若不是前生佛前虔诚的跪拜、翻山越岭的找寻,还有天涯海角的等待,又怎会换得此刻的血脉相融?
$ {5 n: h5 u1 i   贺明替我收拾好零乱的衣服,一颗一颗系扣子时,他没抬脸说:“以后,可别拿这东西吓我。”
1 E0 w) Z' ]0 ^0 Y- n  P( n8 h! Y   我轻轻拍拍他的胳膊,扶在他肩头,“不用多久。。。以后我也用不着穿它了。”
% a2 [5 O' R" x   “穿着,穿着。”他推开我,端详了半天,“好看,我第一次见你穿警服的样子,就觉得好看,精神。”+ [# p$ y  d. }, B$ l/ ]
   我们互相望着笑了。是啊,和难于寻觅、苦于坚守、惑于执着、痛于分合的爱相比,和千年修得的缘分、坦诚相对的勇气相比,这世俗附加的面具岂不是太易于跨越和等待了?
" k' g, M; P/ |+ ~  K4 z5 }! e   贺明站在楼门口目送我走。一直没回头,可我能感到那道目光的温暖,一如天边火红的夕阳。3 @3 @! f" Z, t
  
# `0 Q8 F( h) I7 E# w   每年八月,监狱都要组织所谓的亲情帮教大会,其实就是邀请家属进监,与犯人面对面探视。老祁对我报上贺明的要求一点也没有异议,还挺热情地叮嘱我别只写他的改造表现,要加上些莫虚有的什么家庭包袱、经济压力等等因素,说这样就能确保不被监狱否决。
6 X# J* H' e6 a5 f- e2 `   我一直没有告诉贺明这个消息,想给他来点惊喜。为了保险起见,我干脆放弃了寄信的途径,从档案里翻出联系电话,想等确定下来后再通知他。
6 E2 w1 G1 R* m6 z   打通后才知道那电话只是村委会的,待详细说明情况,那边的人才同意去喊他家人,叫我再过十分钟打过去。
% L- n8 H) P3 t$ @3 M+ Q5 J   再次拨通,心里竟有几分慌张,觉得那边的人仿佛与我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时拿不准该用哪种语气。2 {/ F$ S+ Q+ K/ J- g3 ]' G
   “贺明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想像中老人的声音,是个非常年轻的女性,却一样着急而慌乱。% h1 l+ N2 K+ W1 i+ w
   “您是。。。?”我犹豫地问。" z$ ]% u5 N9 H: S$ S( `
   “哦,我是他。。。家人,他到底怎么了?出事了?受伤了?要不要紧?”
( ~  A3 t, S$ L; m( j" A% h   我猜想应该是贺明的姐姐或妹妹吧,便详细地说明了帮教的时间,需要注意的事项,她听完,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有些兴奋地对旁边的人说:“妈,监狱那边让咱们去看他,是进里面看,还可以一块吃饭!”
9 Y# ~0 q* Q' n   可以想像出她们愉快的感觉,叮嘱了几句到达市里的乘车路线,在她反复的谢谢中,挂掉了电话。
6 o; F' A' k0 O, {" P  
, x+ J2 e! V/ e' B- E$ N; |   训练已经结束,值班犯说贺明在做值日,便兴冲冲地跑向训练场。贺明似乎正在和谁聊天,我停在门口,悄悄往里瞅。他正弯腰拖地,旁边站着段海亮。
' X+ |& v" u& k7 Y   “听说这回帮教文艺队只给了两个名额,怎么这会儿还没消息?”
5 @: M# u; y: p. B( O: M   “操你的闲心,你那么需要家里人来啊,不是上个月才来看过?”贺明没抬头,继续来来回回地打扫着。/ v4 B& b$ H- j2 Q& S0 m: S+ g
   “谁还嫌多?不过我是没可能了。昨天还托齐林问问,齐林只顾着和那个效‘如花’嘀咕什么喜欢喜欢谁的事,没理我。”
! }; U% q# Q% M4 ~" _   他们居然把效妍称作“如花”。我不动声色地笑了。也挺对,笑靥如花嘛。
' |9 }/ C: H1 d2 t   见贺明不搭腔,段海亮凑上前,“你。。。你没问问指导员?”
' I% t; T- |9 H) n+ x9 t   “问什么?”: Y3 H5 Z+ ^; A
   “有没有让你帮教哇?装!”! D- l" l- `. J' j. e
   “切,我快走了还帮什么教?”贺明看了他一眼,“再说。。。我也不想麻烦他。”
8 g6 x2 ?5 [% v   “啥麻烦不麻烦的,你为他把命都快搭上了,这点儿事讹也得讹上他。”
* R* d! J4 q+ r3 c; `5 B- U  Y/ ^! v   贺明瞪了他一眼,“去去,干你的活。”8 M. Z) |+ t/ a6 m1 |% H
   过了一阵,段海亮又说:“不过,指导员这人确实不错,不象这里面的其他人“,他压低了声音,“说起话来象驴,骂起人象狗,做起事来象猪。”
' v: f  e0 q' J- C- `   贺明嘿嘿了一声,“不说话你会死啊?”! i5 p1 O- F9 ?4 Y" X) e
   “快出去了觉悟就高了呵”段海亮指了指他,“立马就不和我们一条战壕了?对了出去后有啥打算没?”
' `2 J9 k3 ?* C8 L: K% e) G4 O   贺明抬起身子象是想了一下,没吭气。我站在门口心里竟猛地晃了一下。
7 p- m* o7 H( f   “问你呢,想什么美事?以前相好的在家里等着哩?”段海亮推了贺明一把。
& ?  K- C8 Q  m- ~$ K$ l" x   “不回了,倒是有个相好的,在这儿等着呢!”贺明说完,吹着口哨,自顾自地低头又干起活来。; G, z! n7 A# |5 M# j4 [- K
   不知道脸为什么一下变得发烫,心咚咚跳得厉害,有些呼吸不上来的感觉,我忙转身离开,忘了来时的目的。# M1 _: m! ]8 K-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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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下班,贺明习惯地进到办公室。那次以后,我就“警告”他每天必须来跟我“报到”,说这话时,他坏坏地望着我,捅捅我的腰眼儿问报到的内容是什么?包不包括抱倒。, S% g' G! k* `2 l* B! t
   见屋里没人,他飞快地来到我身边,用力抱了抱我的腰,说:“报到来了。没误点吧?”说着,还轻轻地用腹部顶了顶我的身后。0 c. W) J- k0 J' {2 n
   夏天的衣服很薄,能感觉到他微微发硬的部分,我任由他在后面任性地摩擦着,从背后抓过他的手,问:“有相好的等你,你真的能留到这个城市?”, w8 X" D9 f0 ^
   他似乎怔了怔,转到身前,上下打量我,“堂堂指导员还偷听啊?”
2 e4 X1 ^  D5 J   我没理会他的玩笑,认真地盯着他。+ ^. V# ~) a1 R$ m
   “就怕你到时候不要我啊。”他叹了口气,扭脸看着窗外,“这些天我天天想以后的样子,你说。。。我们可以吗?”0 @8 y" C- G/ |$ R- J
   那些未来,那些遥不可及、不可预料的未来,那些与他相守、幸福的未来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得到,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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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8 22:35:00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
3 L1 \7 t  N  @' t   接到贺明母亲到达市里的电话时,齐林正在和我显摆刚买新车的卓越性能,说什么人借车势,车壮人威,开上如此卓而不群、睥倪世间的物件游走于街市,哇噻,眼睛如果再直视行人那都觉着丢份。必须低头作沉思状,不时咂吧一下嘴唇以示对掌控世界局势的运筹帷幄,如果不小心碰到哪位,绝对要非常优雅地点头表达歉意,彰显出与市井坊间众人的巨大差别云云。
6 M- `( H" D7 _+ y$ I" |0 S" r- T   我其实并没有认真在听,而是反复思考在就要举行的亲情帮教前夜,怎么招待好贺明的家人。直到两天前,监狱正式通知了准许接见的名单,我才装作平静地告诉他。还特意选在了训练结束后空无一人的训练场。
+ ?2 P# T* h  Y   贺明有些欣喜有些责怪又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半天,伸手摸摸我的脸,笑着晃晃脑袋,“我就猜你会这样做的,还拖着不告诉我?!”% t( W  Y' u" y# u; B
   那真是一种心灵相通的契合。就象我们不约而同的对视,和等待,不约而同的波澜泛起,甚至不约而同的抵达高潮一样,太了解对方一切,已经不需费力思索,不需反复询问,我们都已了然彼此难问所以、无从追究的选择。
+ o. P! H/ h/ p7 u" t- x& R5 u   我假意呸了一声,“哎--你可别受难为啊,现在改还来得及。且有人想来呢,比如。。。。”, u; c$ F: s$ ?5 w
   他扑闪着睫毛,“我知道你的心思。再说,”,他左右看了看,确信没有其他人,凑到我耳边低语,“丑媳妇尽早要见公婆的嘛。”) q7 d( n5 x4 e7 S+ m, i' ?
   我承认听到这话,仿佛被一股电流击中般浑身颤栗,只有用力咬住嘴角,才能抵制住不自觉的抽动。眼前这张无比亲密、深沉而俊朗的脸啊,怎样才能刻你入心,让血液象波涛拍岸般掠过带走爱的讯息,滋养周身每一处已干涸许久、已渴望许久的支支梢梢,用盛开的绚丽回馈?4 c# {' ^8 k: \
   贺明握住我的手,用拇指尖轻轻在背部捏来捏去,“也不知道谁会来。我妈性子强,这些年她硬是没来看过我,可能我爸会一个人吧?”
6 h+ O, M3 E/ C( U   “还有你妹还是你姐?想起接电话的那个年轻的声音。/ u  K- o5 O. M- m$ R. B
   “也有可能,我妹成家了,或许能来?”他将我的手拉向嘴边,轻轻嘘着气,“挺远的,来一趟也不容易。”
. h* H! W9 m6 z6 ?   看他似乎有泪光泛起的眼睛,我能体会到他心底那种百转千回的柔情。心想:有我在呢,明,从此那些人,已经不是你一个人亲人,那些事。也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可这话我没说出口。) d* o. ~$ k, m  H& j; J; U! [
  
9 c' h% L5 D4 n' Y   或许是我的表情太过不自然,接完电话齐林好奇问:“谁啊,弄得你这么紧张?”
; b" U6 ?3 b4 F  b; X" H   齐林这段时间已经和我熟到无话不说的地步,有一次他挺奇怪地追问我想不想换个工作环境,我说你本事大的话,把我直接换到中南海,他便讪讪地摇了摇头再没搭腔。对于贺明和我的关系,他一直看在眼里,隔三差五还给贺明带过吃的或者其它小东西,用他的话说,你赵秘书信得过的人错不到哪儿!对此,我却有些赫然,他怎么能了解我与贺明之间天大的秘密。% v) J& ^' Y0 d+ {7 ~( @$ c3 s0 V8 i
   我告诉他是明天帮教的事情,犹豫了一下,说贺明的母亲到了市里,我得去照应照应。* C3 @% s0 M( K
   “是不是所有犯人的家属来,都得有民警去照应?”他怪怪地问。
& H; f# r$ d, n0 P! G- [; V   我撇撇嘴,没理会其中不甚明了的意味,站起身准备去通知贺明。
0 {. e  y; q9 S" g, W   “哦--我错了,这贺明不同于一般人。”听到这话,我不禁怔了怔,他继续说,“他可是救过你一回的。”
6 e$ d9 g$ q; x# s/ H) S& \0 G   心里稍稍放松些,他这样想最好。
5 q  f+ [) h: G' u5 W/ u   “对了,我正好开了车,一块去接她们吧,再怎么说那件事也多少和我有点关系。你也来体会一个哥们儿坐骑有多酷!”他爽快地说道。
/ Z: t& H- l. m6 m, o, J- y0 M0 s  
: U$ @2 R. H" a4 B* [& G6 X/ n3 k- U   告诉贺明时,他眼圈一下红了。我装作很匆忙的样子,没有去专注地凝视他,说赶紧告诉我老人家喜欢吃什么。$ t7 r7 h8 L, j, z/ s. G
   贺明低头喃喃道:“也没啥,我妈身体还行吧,没什么忌口。”) v& \6 i6 m  a9 p! a
   “那我就按我妈的标准伺候了啊!”我努力说得很轻松,贺明听到竟躲开我,侧身象是用力揉了揉眼睛。最后离开时,他吐了句:“照顾好我妈,先替我说声--想她。”1 F* G3 l+ m8 v
  
9 N9 k: \! e* o7 R6 w% X7 L5 e   贺明母亲的样子没出乎我的意料,很干净很利索地站在约定好的地方,尽管身上的衣服无论颜色还是质地都略显过时,但合身的裁量与她高高挽起的发 很相配,显出一种别样的气度来。旁边站着的女孩应该就是贺明的妹妹。
5 A' ^. V! z" |2 T   上车,齐林问准备住哪儿,听我说出了一个市里足够高级的酒店后,他从后视镜里微微张了张嘴,重复了一遍酒店的名字,见我点头,他想了一下,这才“轰”地发动了车子。2 m, \2 l8 ^$ Y
   贺明母亲一直要从兜里掏钱,被我一再按住。顺口说这费用是监狱出的,感觉齐林皱着眉盯了半天,不露声色地点了点头。见我忙乱而兴奋地上上下下,齐林终于逮住空问:“这不是慈禧微服私访吧?”8 m& G1 @  ^+ ^0 h2 `* w3 K' }0 f" l
   我笑笑,从门外瞅瞅正坐在床边休息的母女俩,“就算是。。。对他的回报吧?”可我心里想:不知为什么,我和贺明母亲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我能感受到她看我时类似母亲的关爱和呵护,似乎我所做的一切并没有太大出格,只是一个孩子--儿子该做的。我喜欢这种感觉。: W' A7 I. C/ {: T
   吃饭时,我没让执意要走的齐林离开,毕竟都是初次相见,还真担心话少弄得气氛尴尬,有齐林这“活宝”在,多少能替我圆圆场吧。( d5 C7 b; p% x
   贺明母亲看着我和齐林说:“明娃在这儿能遇上你们这样的好人,真是他的福气。”$ Q( i9 w; }: y3 u& u- ]0 k8 x; r0 N
   齐林笑笑指着我:“跟我没关系,是指导员照顾他。”5 `9 |! ^- ?- T9 {. ^/ \  g
   老人家扭过脸对女孩说:“小玲,替我敬指导员一杯酒。”
1 e% E2 o8 P7 p5 k$ @   我微微涨红了脸,端着酒杯刚想说什么,老人又补充道:“小玲是贺明的媳妇。”3 O. `; C" g( A) X4 {. @- c) K
   我几乎惊得把酒洒到了桌上。怎么可能,贺明档案里可是写着未婚啊!/ B: s3 s0 d+ v(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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