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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1 12:4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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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朋友于是开始抖,脚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这回那俩人,都是无期,判得都够狠,但是又都不够狠。按理儿说,都够死几个个儿的,可是到这个级别的,没有直接判死的。贪一百万的死,贪到十亿丫就死不了了,但是上边又不能饶他,这人野心太大,又确实有能力,敢整大齤事儿,恨他的人特多,所以给他个无期,膈应着他。说到底,还是整垮他把他彻底拖下水的那个人厉害,牛逼。”; I- q8 F" Z7 ?" ~! z- l+ E( p
楚珣哼道:“谁啊?你说姓罗的那位,他又怎么回事儿?”1 B3 Q* h# y2 E
那朋友拿玻璃杯一拍茶几:“对,就他。”$ F1 z/ x7 r- a% [$ d7 D2 a; s
邵钧喉头动了动,脸用一个很别扭的姿势扭着,看向远处的舞台,耳朵却竖直了,听着身边的八卦。
- E) d, r4 Y; s1 H8 x 那人显得很感慨,说道:“要说刘这个人,也算一代枭雄,败就败在‘不仁’这俩字上。”9 R+ f; h# c/ {8 k+ z4 d
“能做大齤事的人,要杀伐果断,要心狠手毒,但是凡事都要拿捏个分寸,对身边人要仁义,讲究个义气,要能服人。这个人,还是不仁,早在文革那会儿就看出来了,他妈的是个红卫兵的出身,最下三滥让人瞧不起的一类,谁对他有过恩他狠踩谁,背后捅刀子,背信弃义,过河拆桥,兔死狗烹。结果怎么样?这回就是让当年的手下给‘翻’了。”2 ]! y5 a4 w. i8 e0 K% f3 p! B
“再说他当年这个手下,确实替他干了断头的买卖,也攥了他的把柄,这就是一着不慎,养虎为患。刘一直想除掉这个人,就是弄不掉。这回翻得真叫狠,所有的事儿都给丫抖露了。听说当年也是个狠点子,黑道大哥级别的人物,京东大酒店原来就是他的,罗老二,没人不知道吧?这种人手上好几条人命,根本就不在乎,就是豁出去了,把姓刘的搞死……”
6 m+ ]5 X, I# J) C, ] 楚珣瞟了邵钧一眼,知道邵小三认识。* B1 \- s7 E V6 c$ J
邵钧面无表情地听着,实在忍不住,低声骂道:“豁出去了个傻齤逼,搞死别人不就是搞死他自个儿?”
! Q* z* g+ x! f8 A 那人一摆手,抖出料儿来:“一开始可也没招,专案组那些人下手多他妈狠啊,前两年在重庆,那帮人怎么下的手?”
. ?9 x$ h c8 f+ J: O2 s' s( @ “据说,每一个接受调查的重点人物,都由七八个警齤察‘照顾’着,据说连审了七天七夜,一百多个小时不让人睡觉,每天只给喝水,不给吃饭,给饭也是馊的。天天坐铁椅子,吃喝拉撒睡都恨不得锁在铁椅子上,不让站起来。”6 ~0 w& q3 M2 x# o% ] w! B* I S
沈博文喝高了,醉眼迷离地插嘴:“够狠,老虎凳吗?”; v: \* d7 t, K$ K4 O
“比老虎凳还狠!同时被抓的味醉仙集团那个女老板,也坐铁椅子,据说……”那人压低声音,表情诡秘神叨着,“据说椅子中间给挖个洞,拉的撒的和女人的那啥,那啥,都从那小洞里走……”
( |7 D( I- b4 w8 H) t; ?8 B “各种手段,不上台面的东西就更不能提了,比黑道还他妈黑,反正就跟当年歌乐山渣滓洞那一套也差不多,整起人来真狠……然而,罗老二那人愣是死不开口,骨头特硬,什么都没说!……”
. ?0 H Y' B. o* X3 G/ i% F2 \ 邵钧听着,听着,眼神发虚,心缓缓攥成一团,揪着地疼,听不下去,想走人。
: \: m, i, a& A& D2 l0 W 他脑子里闪过那天他见着罗强的样子,突然之间难受极了,一种莫名的沮丧。" M$ F3 O: x* @9 j) P
这群人聊的是罗强,原本应该是他身边最亲近、最了解的人,可是邵钧突然发觉,对方说的事情他并不清楚,他甚至还没有这说话的人了解更多的内情。他几乎每天都能看见罗强,可是他当时不知道,他当时就没问过?
+ y, y) C. L4 } 楚珣问了一句:“那后来呢,这人怎么又招了?”
1 b. E# h7 [7 E3 S 那朋友说:“对啊,这事儿也怪!据说专案组那帮人原本没辙,都放弃了,把人又送回监狱。这人也是忒么有意思,有主意,偏要多耗那么两天,可能是还没想好,怕死?又或者是在等什么人?想要见谁?要交待身后事?”
* a1 F2 `7 v* o8 ?: R9 `- M; l 邵钧猛地调过头,盯着那个人,怔怔地,双眼慢慢失神。
6 O: i$ Z7 i9 A, g7 l 邵钧当然清楚对方口里提到的“那两天”。
- i( F4 A7 K2 @% J6 s 那两天是他在值班,他知道罗强就只见过他,并没有要求任何家人亲属探视,也没再见宝贝弟弟。6 }8 q+ g: Q& J* W
罗强那两天连路都走不利索,腿疼得爬不上天台楼顶的通风口,不能跟邵钧上天台上约会。可是罗强从来没跟他提过,腿是怎么弄的,那段日子经历过什么。- k. b( L; i9 E+ m
邵钧当时脑子也一根筋,顾不上,根本就没关心,没细问,还惦记着吃罗家小三儿的一口老陈醋。他劈头盖脸的,还把罗强骂了一顿,骂罗强是傻齤逼脑袋,就惦记着替弟弟卖命,坐牢,其他什么都不顾……
0 u' u* R% B5 \, R8 X) Z7 t 座上的人继续讲着:“不多不少,就等了那两天,这人突然就翻了。趁着刘家父子俩人死扛着没招供,姓罗的一个人把所有案子一下子全抛出来,所有证据都忒么事先准备好了,交待了一串银行保险箱密码,里边文件有,银行帐目有,照片有,连录音都有,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姓刘的不认啊,这绝对不能认啊,认了就是个死,于是玩儿命地反扑,反咬,法院一共庭审三次,次次开庭这两个正主儿对掐得见红见血……”
0 y+ a: Z/ b& D& ]; b “你们知道罗老二自首的时候,头一个跟谁交代的吗?你们没听说,这回刘下去了,谁填那个位置?谁能进市委常委?”
; V# F s3 w% d6 q& n2 m 这个爆料的人是沈博文朋友的朋友,关系远,今天是头一回见着楚珣和邵钧,在一群人面前抖份儿。这人其实根本不清楚邵小三的身份,因此言谈之间毫无顾忌。, @, ]& k5 Y3 h) e1 `
楚珣暗暗又瞅了一眼邵钧,下意识地捏捏邵钧的膝盖。
* t$ Z9 F/ Z6 v" D4 p 邵钧的脸慢慢往下沉,一沉到底,黑眉徐徐抖动。& F6 x& K% |+ V, @5 H# [: ]
他啃了几下嘴唇,突然问:“我知道你说的谁。你说,我听着,罗老二为什么偏偏找他自首?”
" s, F# n$ ?) |- V/ G: e' i$ U+ ] 那人把手里的烟往桌上一摊,煞有介事道:“这事儿,你就得直接去问姓罗的了,谁知道?谁问的出来?反正邵这回是赚了,前几年通过打黑一系列案子往上爬了一步,这回又通过这个案子,抢了个头功,纪委和公齤安部专案组的人都没搞定,竟然让他给搞定了,帮上头人除掉一颗麻烦的眼中钉……据说,我这只是听说哈,他通过这个案子,还能再往上上一步。以这人的背景,这简直快要顶头了!”* E9 V. H! W" [# w7 H# E3 `+ e' Y
……
( f$ T2 F' ^' P+ ] 座上的人口舌生花,吐沫星子飞溅。邵钧的脸变色了,他已经不知道他在听什么,心头一片混乱,肩膀发抖……+ ~; Y% x ~1 g/ m8 }
78、第七十八章蛛丝马迹6 }- J q* Q; f&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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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伙人热闹到半夜,杂七杂八朋友起身散了,开跑车上四环路飚车去了,只剩下铁三角小团体。邵钧一把将沈大少揪回来的,不让这人跟那帮熊玩意儿出去胡闹,醉酒飚车,简直是作死。
i1 c: X* ^3 o 沈博文彻底喝高了,让哪个年轻服务生搀着扶着,进到后边洗手间,半天都没出来,一准儿又搞上了。
) R2 t! m# @ ~ 邵钧坐在吧台上,一杯一杯往肚里灌冰水。
4 ?' A0 }& y) [1 W3 N8 m( l2 o5 e 楚珣从身后过来,抢过他的杯子:“别喝那么多冰,肚子疼,本来零件儿就不全乎。”
2 {3 g2 Y- _7 g9 [! @5 S" I 邵钧眼眶发红,心烦意乱:“甭管我。”
2 ~$ m6 Z/ A1 p. [/ D g; @9 L 邵钧一把拿过吧台上半杯烈酒,仰脖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嘴角仓皇流下,流了他满脖子,热辣辣的液体刺激着脖颈上跳突的血管。
/ f) |) K8 {& S$ X' w 楚珣半张着嘴哼道:“嗳……那杯我喝过的……”
+ ?- b- b# r. o8 F 邵钧想了想,说:“珣儿,我还得见见你姑姑,我有话问她。你姑这会儿睡了吗?”3 u7 V* u. U5 C8 x
楚珣:“你看看表,几点了?”. ?5 X/ S' q7 n4 o
邵钧:“她老人家明儿几点能起床?我上你姑家门口等她起床。”; Z! \" Y# P) e5 |/ `
楚珣瞠目:“小钧儿,你不至于吧?又打听那个犯人?……你到底怎么了?”; |( V/ \; |2 J2 w
邵钧抬起水汪汪一双眼,不知道怎么表达,只能说:“那个犯人,救过我的命,两次。”
0 o6 Q0 \& m, Y. Y 楚珣上下打量邵钧半晌,一针见血:“我没看出来那犯人救过你的命。我觉着倒好像是,那个人要了你的命。”
* }, y- H" ^1 e0 ]/ L0 m$ B7 k 邵三爷在清河监狱混这些年,他身边的哥们儿,楚少沈少,其实多多少少都看出来,邵钧跟以前不太一样了。邵小三儿这人原本就不是那种热情外向、跟朋友无话不谈的大嘴巴。几年不在一处混,加上岁数大了,也是小三十岁的人,邵钧现在简直话更加的少,心里不知压了多少事,眉头沉甸甸的。# a4 ?5 S1 j7 q; ]7 M
在旁人眼里,邵钧整个人眉眼间都变冷峻了,脾气愈发内向…… F$ p/ @! p9 w
当天夜里,邵钧就没回家,也没回清河,在楚二少的写字楼公寓里睡了一晚。
4 b' W9 i& k' S' P8 j$ b$ s5 O# e 第二天一早,他还真拖着楚公子去楚姑姑家。大清早的,门神似的在人家门口杵着,憋着,人家一开门他就进去了。3 f/ ^# e% C' V, F& l
楚珣姑姑见着邵小三儿,也是有气,心里有想法,有意见,可是这别人家孩子,又不是她自个儿亲儿子,她也不好多管闲事批评教育邵钧。
# t6 r6 M+ `5 U! p; @ 楚姑姑瞅着人说:“钧钧,你这回给你爸惹多少事儿?那天在国际饭店给你订婚,也请我去了,你知道后来闹得多尴尬?”
1 O* W4 h" J3 z* P3 X$ i 邵钧低头抠手指头。% x7 N v4 s; m% l. @9 \; `! b' J
他手指甲剪得很秃,实在没什么可抠的,抠不出来开始拿嘴啃,用牙咬,属耗子的。7 R0 J( U4 K+ x" k! X
楚姑姑一家元老,她也算出身名门,在圈子里地位很高,对很多事儿看得犀利,说:“你爸爸这几年算是新冒出来的,往上奔的势头特猛,所以才有很多人想巴结,千方百计想跟你们家结亲家。结果你这孩子,真是个人物,竟然半道跑了,把人活活晾那儿了。巴结攀亲的没攀上,还没成亲就‘下堂’了,闹成个大笑话,你让陶家可不是觉着特别丢脸?人家指不定恨透你小子了。”1 w$ c8 z! _$ ?9 w" V* g
邵钧自知理亏,低声嘟囔:“下回我去给陶叔叔赔个礼呗……这事儿我爸也有责任,他这人做事自己一套,不考虑别人。”1 l! b0 R. M; c1 R
楚姑姑冷笑:“你就最随你爸,你不也做事自个儿一套?你考虑过别人?”0 O. o+ @1 b9 B
邵钧于是低下头,努着嘴,继续啃指甲。
5 n: l: _8 h; d' F 楚姑姑就差直截了当地说,就你们姓邵的极品爷俩,一渣渣一窝!* x5 k2 ]$ L* l4 T# i
楚珣在一旁用电水壶烧水,慢条斯理儿地一遍遍过滤茶水,品功夫茶。他姑姑这一屋子都是名贵好茶,金骏眉,大红袍,都是南方官员上京进贡拍马屁来的。5 E+ A3 U) E! b$ {7 A4 k j; f
楚珣插嘴,嘲讽邵钧:“幸亏我没姐姐妹妹,我要是有个妹,哼,八成也得让你丫个祸害人的玩意儿给坑了。”
/ U0 h! M* W9 ` K/ k% f 邵钧白了这人一眼,心里说,算了吧你,三爷爷可没坑你个小珣珣,我又没玩儿你,没搞你,就算对得起咱哥们儿一场了。: @0 V5 J7 L3 L, }
楚姑姑一指楚珣:“小珣,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天怎么回事。”8 g' c, ]" O* A3 ~3 q: j
楚珣嘟囔:“我都是为了小钧儿么……”" c* u8 W) P% a
楚二少吐舌头,缩脖子假装小白兔,其实心里一点儿都不怕。) |) {9 _* _, q' u
这天,楚姑姑又断断续续给邵钧讲了一些事。! z& C" Y6 P6 ]1 Y
十多年前,九十年代,国家正处于资本整合、国企改造、金融改革如火如荼的时期,各项制度法规都不健全,一些违法乱纪的官员就是钻研制度的缺口,侵吞国资,非法敛财,官商黑道互相勾结,走私诈骗。官家为黑道集团私运军火充当保护伞,黑道地下网络又替背后的势力靠山洗钱,分赃销赃。
$ ]* m% q: b( z [" D. _' ^ 邵钧都明白了,罗老二当年从云南边境回来,是靠来往于南北两地走私军火枪齤支发家。那些年各地民间散落各种枪齤支、弹齤药,黑市一把改装54卖到几千元,一些黑道组织甚至配备了比警齤察都先进的微型冲齤锋枪。罗强敢做这一行,而且做到这么大,当年京城道上头号军火贩子,就是奔着早晚被枪毙去的。罗强做的这些断头买卖,具体涉案数额之巨,就连罗战都不知晓。罗三儿被捕遭公齤安逼供交代他哥的问题,他就没搀和过那些生意,根本不知具体内情。2 `5 U& N! O, ?1 n
在道上混的人,钱赚够了,身家丰厚,慢慢地都想要洗白。因此罗强后来将生意重心渐渐转移到娱乐业和酒吧夜店生意,并且在京郊投资修建酒店和度假村,是为兄弟俩后半辈子稳定安生着想,直至最终事发入狱。" |- P6 g" ~& M6 ~2 b
楚姑姑说,想洗白,哪那么容易,他洗白了,别人还黑着呢,后面的人能轻易放过他?2 x; k2 P. }+ @. n
那时候上面也曾经调查过一次,查处下属官员的违法敛财行为,几乎查到正主儿。就这当口上,市委内部有个秘书,当年被逼上贼船,掌握的内情黑幕太多,想提前跑路,结果让人灭口。2 \/ \' X8 c) @) W9 O: l, T( ~
邵钧听到这儿,忍不住打断楚姑姑:“我知道,您说的那个姓秦的秘书,想跑没跑了,让刘雇凶枪毙了,这事儿是姓刘的这回伏法的一大罪状。”
; h) B" z) _$ i A/ ^5 I% r" N 即使是对楚公子家里的人,邵钧也没有把更多的家务事儿内情抖落出来,怪丢人的。' O0 M5 G, ^0 p0 C. D9 Q3 r2 ~3 Z
楚姑姑点头说:“钧钧,你原来都知道了,还跑来问我做什么?”2 |) Y! g$ R# O
邵钧问:“所以,这就是罗强跟公齤安抖落出的重大案情?……他如果不抖料,他自己能有事儿吗?”
5 t, ?: U V$ I, a: X9 r- A 楚姑姑挑眉道:“罗老二怎么可能没事儿?这案子就是他干的。”' {& s, \6 q3 R
邵钧猛一抬头,表情迥异地问:“真凶不是姓刘的吗?是刘部买凶害了秦秘书,事后又把知情的凶手也灭口了,不是这么回事儿吗?”
$ i: r% Z* i6 O9 U 楚姑姑往沙发里深深地坐下去,摇摇头:“你小子糊涂了?知情的凶手要是都灭了,这回还能有谁把刘拉下马?他倒是想都灭口。”+ {2 h2 `: b \7 k8 m
邵钧面色突然一变:“当时办事儿的凶手,不是,死了吗?”
% V- @1 r* m: y! P3 ~5 V3 j1 @2 h* v% f N 楚姑姑看着他:“谁告诉的你那人死了?你都从哪打听的江湖消息?”
i, B9 R0 _9 v% v5 [( T 楚珣在一旁听得云山雾罩,原本对这些乱七八糟事儿就没兴趣,拿胳膊肘捅邵钧:“凶手谁?谁死了?”4 c7 q+ q8 z% {. T
楚姑姑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一个人沾了黑,想洗白,哪那么容易?后面人会轻易放过他?刘利用罗二做杀人灭口的事,就等于捏住这人的把柄,让他永远洗不白,跑不了。你手下这个犯人,也不是善茬,手段也狠,暗地里复制了多份证据,翻脸反过来指证了刘,真是个亡命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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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钧脸色慢慢转白,整个人陷入震惊和混乱,两手十指抠进沙发坐垫里,浑身血管里的液体都冰冷了,凝固了……+ c, G4 y) g3 v8 N# W8 d8 j
他确实是糊涂了,这半年多来浑浑噩噩,活得像个白齤痴,脑袋像一团黏稠的浆糊。
2 {% _( a G! U 他那时候脑子里无数次纠结的就只有一个念想,罗强对不起他,罗强亏欠了他,罗强这个王齤八蛋大混齤蛋,这辈子欠他的都偿还不清。
/ X* i7 j2 x4 M. l 可是他竟然就没有花工夫仔仔细细地把前后串起来,想明白,罗强究竟哪里对不起他?这么多日子以来,罗强一次又一次欲言又止,用那样的眼神看他的时候,是想要对他说什么?- Z D+ O9 o: Z' U1 a7 F5 J
邵钧眼球都红了。
& r3 p" ^* C" i2 j* w9 s 罗强何止是亏欠了他五年自囚在深牢大狱,五年的大好青春他的用情他的付出他的掏心掏肺他的泥足深陷!7 g- q7 s. I/ m' Z- ~* C2 H
这些事情,邵钧当然一早就问过邵国钢的。& m$ q% D1 M0 w- v% x6 ]
邵国钢当初劝他回家,调换工作,订婚结婚,都是怎么说的?
) [) Z R% A' I* T! ^ 邵国钢跟他说,当年做案的幕后真凶,爸替你查清楚了,凶手已经伏法了,你爸一生做人清清白白,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儿,没对不起你!钧钧,回家吧。
4 w& j- M9 T6 a) C; e 邵国钢甚至拿出刘某人的认罪书其中一页复印件。邵钧确实看到了,那上面清清楚楚地承认曾经买凶灭口秦成江的事实,秦秘书只不过是内部清洗的牺牲品。) v& j$ @$ P2 h# S- s8 ] r
事情真到水落石出的时候,邵钧那种计较的心态反而淡漠了,冷静下来。
. C/ D" g1 s; k0 n 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越要拼命纠结。邵钧当初年轻气盛时,那一股子为了妈妈而故意难为爸爸、折腾爸爸的叛逆心理,这一年来让邵国钢给他磨的,犟脾气都快磨圆溜了,已经没脾气了。. U1 d! @) j ]# k$ S
邵国钢在他受伤住院以后,一趟趟地往医院跑,跟主治大夫谈,跟医护人员吵架嚷嚷,整夜整夜坐在病房里熬红了眼,邵钧那时全看在眼里,装进心里了。邵国钢也五十多、快六十岁的人,鬓角的白发可以染,身形依然高大挺拔,但是谢顶的后脑勺染不回来。常年严肃刻板的一张脸,眼角和唇畔皱纹深陷。: y" o6 U5 x1 t ^! k0 Z
邵局长官越做越大,地位愈加被上面的人倚重,看好。身居高位的人,每天需要算计、筹谋的事情可就多了。平民老百姓每天街上来来往往,块儿八毛地在菜市场里跟人讨价还价,有平民老百姓的烦恼;高官厚爵的人,也有高官厚爵的烦恼,承上压下,党同伐异,无数双眼从四面八方牢牢盯着,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有的是人眼红着那个位子。% _1 a1 G) P8 U! B
邵钧当时对案情也曾有所怀疑,小心翼翼地问:“凶手是什么人?我看见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 W) I3 \, P. u, o 邵国钢的口气轻描淡写,不愿多谈:“凶手早就死了。”
: q5 }# v' h8 a, L: J/ g 邵钧:“死了?”
* f, q. h" R) b( W1 p 邵国钢:“凶手是刘手下的副手,姓王,叫王奇志,后来也死了。”6 K# Z* r& X. p0 |5 z4 I& o
邵钧没听说过这个叫王奇志的人,也不关心那是个什么人,他心里曾经有过两三分的怀疑,发散式联想,但是很快就甩甩头打消掉了那个念头,不愿意再多想下去。- R$ G0 j/ o U/ t( c1 y0 o- O
邵钧早在跟他爸爸打赌时,逼着邵国钢吼出那句“老子这么些年在你心里就是个杀人凶手”的时候,心里就有谱了,邵国钢其实没干那些坏事,他一直误会了他爸爸,还认死理儿,瞎较劲。$ T$ J) @" T f+ |( ~2 |; v
邵钧难得对他爸爸生出某种愧疚亏欠的心理,这些年都对邵国钢没摆过好脸色,可是他爸真正虐待苛待他了吗?父子俩怎么就弄成这样?
+ @$ c* o* ]8 v, j e 亲妈已经没了,亲爸眼瞅着一天一天年纪大了,姥爷姥姥都八十了,掰指头一数,自个儿统共还剩下几个最亲的亲人?邵钧也不是人事不通的小孩子,也长大了。* m$ v' |' ~, p0 V4 E
他心里后悔了,嘴上却又不松口,不想这么轻易就归顺邵国钢,不想走回那条为他铺好的路,变成别人掌中的猴子。% A4 e. c0 w! ~1 z4 Q: H2 o
可是,邵钧直到今天才发觉,他其实就是一只猴子,让他亲爸爸和罗强那混球合起伙来耍了一道的大猴子!他当作亲人的这两个人,合伙“判”了他一个无期。" Q m' O0 O' ^3 Z
邵钧拧着黑眉,倔犟着,嘴唇紧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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