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楼主 |
发表于 2005-8-26 13:43:36
|
显示全部楼层
|
( 92 ) 1 A* k! h" i0 ]
: z6 X9 i9 U/ m) y V8 a) Q: H
“感觉怎么样?”医生循循善诱,“陈先生,请告诉我您的感觉。”
' m% r( {, `. @' g |. C9 n- E我抬头,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感觉,我──看不见。” # E6 Z" ~+ Z* B
“一点光亮都没有么?”
( }4 z% u$ y) p3 P“没有。”
! B* h, V" ` b“能解释一下吗?”郑耀扬对医生的质问居然很平静。 7 L6 N/ x# Q. A4 P" s5 e( p6 ?9 t6 ?
“根据前天X光片的报告,已初步断定是大脑受震荡后部分神经压迫到视网膜,导致暂时性的失明。”医生宣布病情时声音幷无起浮,但听在当事人的耳朵里却能激起惊涛骇浪。
% `9 p" V) q% x8 J
2 v1 M: S7 _0 _0 P# c% {郑耀扬的嗓门突然抬高了:“你们事先告诉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机率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但为什么偏偏……”
) ~' f6 ?' h; n2 ?. b/ T) ]0 m“我们说过导致间歇性失明的情况有很多种,想要在短期内恢复需要一系列的治疗,目前的情况虽不很乐观──”
. e4 q l ^2 ]- k) P$ c! Z我实在受不了这种被判无期徒刑的感觉,接上去:“我有可能永远看不见么?我想我有权知道。”
8 G0 s$ {- g! M1 h医生看我的样子很镇定,倒也不相瞒:“我们要再做进一步诊断才能确定您的病情,无论后期发展如何,都需要做好心理准备,请一定要保持良好的心态,这有助于病情的好转。” / V$ X3 N4 M0 a' e8 i/ D/ }, v- m
, {; l! D, N, P, @8 I8 {4 |8 j“我知道了,谢谢。”说实话,心要是有嘴那么轻松,此次的黑暗境遇也不算什么了,但我毕竟是正常人,失明这个词多少会带给身心一种可怕的压迫感,那跟子弹穿过胸膛、铁器击重大脑的痛感不一样,面临黑暗的焦虑才真是最磨人的,原来我幷不受眷顾,我甚至有时候觉得是在为自己的这段感情付出代价,但不后悔,因为一旦是我陈硕付出的东西,就很难再收回。 $ b! `0 b5 q, Q& n' C
可能现在我能做的,真只能遵医嘱:保持良好心态。但我幷非一个乐观的人,从出生开始,我便要受尽不乐观现状的考验,现在得到的一切,不是偶尔,但一半是命运机缘,呵,什么时候我也成了宿命论者,我不是什么都不在乎的么?即使丢了一双眼睛,丢了一颗心。 : ], l4 F% ?3 T
: p6 v P0 {5 ?. M4 m" d5 [0 c我的半边脸倒没事,肿了一星期就痊愈了。只是没想到脸没事,脑子里却出大问题。两周后,我还是顺利出院进入观察期,随行多了一名专业护理师,郑耀扬把我安排到海滨别墅,我没有拒绝。本来在人前我挺避讳的,现在别人怎么看我也不计较了,但我拒绝坐轮椅让人推着走,那会使我狂躁抑郁。
0 i' Y: ?3 r2 E1 @ d/ e4 ^1 K$ v1 P之后,我爱上了运动,成天在别墅内的健身房泡着,四脚尚健全就拼命使劲,不想有一天浑身都废了。我变得有些沉默,当一个人面对黑暗的时候只有沉默可以让他宁静。经过两天的“训练”,我就可以自己摸到洗手间,可这样的生活真叫我尴尬。 / Q+ p7 S1 r/ {7 Z( m8 u
' M2 C7 l# u6 L9 K+ o* o
可我一直是镇定的,除了镇定,我不知道采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回馈郑耀扬的耐性才合适。我不想完全乱了,不想象傻瓜似地在原地呼吸寸步难行,我永远不想成为郑耀扬的累赘,我们的关系应该是一直平等的。
. w3 F+ Y+ J+ f3 s. P( l还是那双温热的手,探到我的脸上,那声音有稳定人心的作用:“陈硕,别窝在房间里,跟我去游泳。”郑耀扬的好处就在于他从来不会“同情”我,也不会讲“要有信心,不要绝望,你一定会好的”那些废话,他完全把我当从前的陈硕,还是天天跟我沟通宙风的事务。从外表上看,我幷无改变,但境遇却是大大不同了,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 3 u9 K7 n1 U2 |( d! ] k0 }
: g7 i9 ?% A5 _; U: c我靠在窗台上回头:“游泳?怎么这么好兴致?”
' ]. @2 N1 R2 d# v* @# h“你要是不去──”他边说边将手臂搂住我的后颈,“肯定后悔。”
; O4 `6 ]" |( J' r+ n“我没说不去。” % |% ~% M& j( x0 v+ _
“那好。”郑某人二话不说,拉住我的手就往外走:“跟着我。”
6 c1 t9 d0 J- Z5 D0 h* A4 v& P; `我想挣开,郑耀扬没让,反而更紧地握住我的手。走廊上管家还上来问他午餐在哪里用,他说:“一会儿送到陈硕房里吧。”我真服了他。 3 }' [5 N4 j0 L
他一路牵引我到更衣室,有点邪气地说:“要不要我帮忙换衣服?”边说边还一颗一颗解我上衣扣子。 3 F2 A, H4 }' W( f
9 v! W, R' b! }+ B
我靠在墙上哼笑:“我现在这样子不靠帮,还能自理不成?” : `5 j2 }7 E) e
“这什么意思,嗯?”他完全解开了上衣,用右手掌从背后揽住我光裸的腰身,突然温柔地把头凑近我的脖子,“你没这么容易被打倒,陈硕。” 9 w7 x( b& m7 A* W' q
我轻轻推开他,当着他面扔下衣裤,换上他递过来的泳裤,最后问:“行了,我清楚。”
. A" ~$ N" n; ~1 y! \8 Z他拉我出去:“有多少日子没下水了你?”
4 d" g$ Z0 @1 U7 {“放心,我的体力比以前更好。”
5 i/ q( z3 I2 @( ^他的声音里有些调侃:“呵,看得出来。” ! ]# {! s) |* g/ V
0 f6 q& X) o- ?下水前我对他说:“我现在只可以凭感觉往前去,但愿能够不出泳道游到对岸。” ; q0 g! Z8 j3 ^7 y* q
“你没问题。”
5 E/ d; y( B3 h+ h我一跃而下,清水沁入我的肌体,遍体生凉,很过瘾。我像一双没有视力的鱼,凭着向前,直至双手触到对岸,我有些兴奋,一个后转再往回游,半途中,忽然感到水流加入了一股外力,瞬间我被人截住了,他将我往下拖,双方在水底对抗了半天,终于憋不住,两人都浮上水面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 @3 {" ]: I- B$ x1 z$ ?5 W9 V“你可够狠的!”他笑道。
% ?- F- H+ _+ j2 k, C- A* t“彼此彼此。” % K7 Z% Q" ]" F, s2 |, X5 `9 B
8 b* X7 Y Y z& \! O; ?, N
郑耀扬看我随他游到池边,开口说:“陈硕,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语气居然很郑重,这令我有点儿紧张,真的,比拆绷带那会儿还紧张。
# ]* H: D* u! r8 E; q+ Q. C! \, R“什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