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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4 21:5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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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_" h P% g1 v纪悟言一路随慕容涤尘走过去,渐渐觉得四周的景色熟悉起来,正是方才他走错的那个院子。 d3 a0 S6 |, w5 ^2 @; y
这偏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中间却是一片梧桐树林,看起来蓊蓊郁郁的,景色到也不差。 1 B* U, [) X" c, B- ~4 A
慕容涤尘一路上根本不看他,纪悟言也就不说,只是把沿途的路径都默默的记住了。任着慕容涤尘带着他七拐八拐的走到一间房门口停下来。
6 r! _' A' L1 z& ^4 L) t* a, f# y“今后你就住在这儿吧。”慕容涤尘拧着眉,说完了人也走开去。
) o- o. D9 F) ]& b/ D- d纪悟言也就不叫他,任他远远的走了,只是拿眼睛望着。 & G: G2 T6 A1 \% 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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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偏院中的房子是列成一排,大约有七八间呈“一”字状。
0 c r9 z( s- @, w1 i8 B慕容涤尘指给纪悟言的正是最北面的一间,而他自己住的却是最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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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悟言看他进了自己的房间,这才把视线收回,伸手推开这看上去已经很老旧的房门。 " c' ]4 j' b: z v8 w. o) F
谁知这刚一进去,就被里面的尘土气呛得弯腰好一阵咳嗽,眼睛也被迷得睁不开。好容易直起身子,纪悟言不由得苦笑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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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5 V9 p: Z, `* n5 s6 g: |这分明就是一间年久失修的屋子。
; s. ~) q7 @& f! g3 N地上少说也有一寸厚的灰尘,房梁上更是结满了蜘蛛网,糊窗户的纸,风一吹就化成碎片;四个凳子散了三个,唯一一个可以坐的还断了一条腿;床上乌黑的死棉花被子显然失去了御寒的作用。 ) W+ X! |, D0 C- n9 W
, i* @, o) n) Q3 P2 E0 h小心的走进屋去,纪悟言一口气吹开桌上的灰,只引得又是咳了几声,不过总算是找出了一块暂时可以放包袱的地方。 ' d. y6 q# i0 m2 P! v9 [5 }
这个小小的粗布蓝皮包袱几乎没有重量,不过纪悟言一直背在身上。这是他仅有的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虽然不怎么值钱,可每件都是和娘在一起的回忆。 ' {( c3 |3 i; V& x( n6 H
甚至还有一块不值钱的玉佩,是他七岁生日的时候娘省吃俭用了好几个月才存钱买到的。
& F$ D& M2 u/ i8 Y6 G- ^那时候娘把这小小的碧绿色的凤凰挂在他胸前,笑得真的很开心。
% ^$ v# c6 ^" }; X其实她已经知道自己的病了吧,却还是拿买药的钱给自己买了生辰礼物,而自己那时还那么开心,什么也不知道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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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2 z( @6 n o2 Y纪悟言闭上有些酸涩的眼睛。
" Y, ~! s% F8 [0 o2 h还想这些做什么,现在应该高兴才对,床不是还是好的吗? , U; `/ E3 Y$ Y; ^8 d4 h; N
至少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 P' r0 V0 x0 Z3 i* D
- h# @( b% ]5 S5 C2 a0 ?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纪悟言卷卷袖子,伸伸胳膊,开始了打扫屋子的艰难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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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5 O& \7 k1 i" v6 l7 j慕容涤尘此时却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借着烛光看书。 1 U5 Y4 B& c. L
可看了半天却什么也看不进去,心里想的都是刚刚住进偏院的那个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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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0 X6 q) C0 w3 J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他。 ; N/ J( G/ l- u. }' f, }7 j- {4 t
常听人说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原来讨厌一个人也可以同样没有理由。 $ k# E6 |" R) m& _. ]* S) B$ E
所以他才把他带到了离自己最远的屋子住。
* ]! [- u7 @8 G/ k其实原本母亲的安排是要他们先在一起睡一晚,明天再派人打扫出一间屋子,连着给纪悟言的衣服被褥一起送过来。 6 B2 P# b, J/ I
可慕容涤尘就是不愿意。 ' S& D0 u+ I+ c; U- C/ l
凭什么嘛?
$ n# p0 l s- X1 \: s# g0 T为什么母亲对着那个小子就可以笑得那么温柔慈爱,父亲吃饭的时候还夹了好多菜给他;可自己呢?从没有看他们那么关心过自己。
x0 p2 {/ h* z- o' f那个纪悟言还笑得那么开心,大家都围着他说笑,真是看了就可恶。 . c7 ?- `4 f3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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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慕容涤尘把手里的《逍遥游》揉成了一团乱纸;再想下去,心里更是觉得越来越堵得慌,然后乱纸就成了碎片。 & [" @& j- l; p `: h) q8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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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讨厌,他真是太讨厌了! 5 }' U3 R Q2 S4 f# z2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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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冷风吹过来,慕容涤尘打了一个寒颤,忙拿了披风裹在身上,又去关了开着的窗子。看着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色,慕容涤尘发现北面的房子没有亮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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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 ~4 l( h/ |3 a& g9 J7 k对哦,他没有蜡烛啊。
/ S( g. _* G8 N现在虽然是夏天,可北方的晚上仍是有些凉意,他一定也没有被子盖吧。 * d+ L$ P6 L8 b- L4 F# s
今晚这院子里住的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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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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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 _, V; L" h5 A: _, Z黑黑的屋子里。
5 n0 T/ y1 i4 E. a! ]7 e2 m; i1 ?纪悟言蜷着身子抱住自己的双腿坐在只有木板的床上。
8 _+ m0 ]% O& [8 Y3 e, z他除了身上的家仆服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衣服。 . {& z3 n- z) C" B
房间已经收拾干净了,被子和褥子却全都扔了出去,漆黑板结又带着臭味的东西,怕盖了会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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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_# f- a: d8 `4 H纪悟言冷得有些发抖。
0 w( q! a9 H* g0 K. S因为从小受了冻,一直都有没治好的寒症,平常只是脉搏慢些并没有什么大碍,可就是经不起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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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E" z* Q& V5 e1 A轻轻搓搓起了小疙瘩的手臂,纪悟言确定自己明天肯定得生病。 4 |, n4 J l' t' h: N
怎么这个时候又特别的想娘呢?
! t$ ~, o4 q' q9 `) G! H如果娘还在的话,肯定会把自己抱在怀里吧。那……好暖和啊……
, N3 E# p6 B, _1 ~这样想着,纪悟言竟然昏昏的睡觉了。 5 J2 B7 h$ E z" n7 a"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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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醒来的时候,却真是在一个暖和的怀里,不过显然比自己母亲的怀抱小得多。
b* x1 j, Q8 x) p0 B) S9 r纪悟言望着慕容涤尘近距离的脸,有些发楞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他僵硬的身子显然影响到了慕容涤尘的酣眠。 3 `$ t/ \5 ^) |- j+ K5 ]* V
替纪悟言拉拉被子,慕容涤尘软软的童音很不耐烦,“喂,我是看你昨天发烧才特许你跟我一起睡的,不是关心你啊,你可别误会了。”
9 ]! R% n% x8 c5 \$ o! @不过酡红的脸色却很不争气的泄漏了心思。 6 Z+ v% w8 G$ Y7 W, u9 q. u1 W
纪悟言眨眨眼睛,正要说话,却又被慕容涤尘打断,“喂,你今天过了,你可要忘了哦!” & S! z' J0 X! R# m: p
“嗯。”温暖在纪悟言心底泛开,“我一定不会记得的。” 7 q9 X, u) s* c1 D
4 L4 t0 e% n: x4 Q, K房间里安静下来。 7 E# K2 `+ f9 t5 L3 v& C7 A
过了一会儿…… - s# Q+ Z' i3 Z! Y0 o3 M
# L3 d2 k7 w& }6 ]% A! n“你一定要忘了哦。”这是很担心的声音。
3 M6 `2 ~3 g! A# L: x“好的,一定忘了。”很坚定的声音。 ( N- F# B7 E/ H8 x. m. u
“可你为什么要笑?” ' x" G1 C0 o5 |6 g5 r& H) U
“这是我在忘记中的仪式啊。” ' @2 s" o; [4 \9 N2 B
“………………” ( c: U2 j- S' `8 J. K
“……呵呵……” / p Y0 h5 o4 b3 ]% K*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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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0 F u. O" s/ x早上等两个人起来的时候,已经有人送了纪悟言的衣服被子过来。 . B8 i0 A0 }2 M0 K9 X- f- p
不过来的人很快的又逃了出去,怕沾了这偏院的晦气。就算是被慕容夫妇吩咐了照顾二公子的下人,也是能逃则逃,能避则避。而慕容涤尘呢,也不屑向父母告这些不尽责的下人的状。更何况他见自己亲人的机会本来就很少。所以虽说是慕容家的二少,其实慕容涤尘一直是生活在没有人服侍起居的状态下,偏院也一直只有他一个人。
0 Y5 Q! ~0 W& b, I! A* t4 e不过这是昨天的事情了,从今天开始,这里已经多了一个纪悟言。 # |/ w( a1 e1 G'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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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涤尘自己穿戴整齐,转过身来,纪悟言也已经穿上了刚送进来的衣服。
: z4 u' F B$ z+ i5 l n+ K他本就生的漂亮,这下穿了合身的衣服,虽然式样简单,可真比那善财童子还要美上几分。再加上眉目间盈盈的都是温柔笑意,实在是让人看了不尽的舒服。
+ N. e) k, g. }. u5 }: z0 H可偏偏不知道为什么,慕容涤尘看了他就是浑身不爽,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 1 F7 ]9 b3 h: q J; h* ?0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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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纪悟言看他到是越看越欢喜。 $ ^0 {8 u, u8 w0 Y4 z* J
慕容涤尘今天穿的是淡蓝色的中衣,外套白色广袖滚边儿小文士衫,和女孩子掐芽高领的衣服不同,这件衣服刚好露出他细白的颈子。头发也用一根蓝玉簪子绾起来,两边垂下玉带。
. D' n' a, a" U# {再加上那冰栗子似的的眼神,可真是人比霜雪寒。 5 _: l# t I s( N
可纪悟言却知道,他刚刚和自己一起偎在被子里的身体是多么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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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涤尘瞪他一眼,见纪悟言忙敛了笑容,这才学大人们那样清清嗓子,背转身子道,“从今天起,你就要跟我去念书学武了。今天是文师父的课。前几天刚讲过了《孝经》《论语》,今天大概要开始讲《诗》《书》,你可要好好学了。”
* `$ J8 u7 ~* v& F! ?说完就等着纪悟言答话。可过了许久也没见他有动静,这才转过了身子,却看见他眼里尽是茫然。 1 S2 y1 z [/ g# d+ J7 H*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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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 Z: q, A6 k( I1 y/ c! u8 _1 ~
难道自己没说清楚? ' _7 M2 J' t* M0 M) \4 [
刚要再解释,慕容涤尘突然发觉,自己从昨晚到今天早上说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 q2 b- B6 H* E+ A! N这样一想忽然就开始生气了,也不知道是对谁。
2 H6 J8 z8 B; ~& J这就没再理纪悟言,只管自己走了出去。
9 C& Q- P, [1 q. o, W$ p纪悟言呢? . R9 K2 Q, }- N6 c* ~1 N0 A
当然是赶忙跟上他去了书房。 - O& i+ D9 N2 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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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纪悟言为什么会发楞,原因很简单也很普通。 - _( p) y! P7 E# _0 h$ ^+ k
他只是不识得字罢了,当然更不会知道什么《孝经》《论语》。
3 I8 E, A- ^; G% |' o可以慕容涤尘的立场,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天下总有那么一些人没有钱读书,没有钱吃饭,甚至没有钱买救命的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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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不久后也就知道了,在师父开始提问后。 $ k6 P/ |1 e0 g* \" b6 P6 Q
J0 y. ~# j8 b# M9 c# u7 e慕容世家一向很重视对孩子们的教育。 # b- q. c' ^+ Y$ ~$ M4 `9 x, N
所以即使是慕容涤尘,也和哥哥妹妹在一起上课,也只有在这一点上,他才和其他的孩子没有区别;慕容泠然也一样,是要读书识字的,即使她是女孩子。
% d$ C0 j. f2 V' x4 m B而身为慕容公子们未来的辅佐人,其要求严格的程度,自然就更不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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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m3 W; a0 ]) ?慕容家这一代给孩子挑选的诗文师父姓文,名静倾,字韶华。 & ~2 s! ?6 t- H: K* e f
虽然年纪也才二十有五,可已经是当时有名的大才子,甚至曾经当过太子少师。不过人也是清峻高傲,很有些孤芳自赏的味道。
$ k8 W. [/ C3 ~5 ?而他今天正要做的事情,就是让他很不耐烦的那种——考察刚选出来的伴读们的文字功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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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静倾首先考的人是夕霏,哦不,他现在已经叫冷夕霏了。因为他没有姓,所以是慕容清尘帮他找的姓氏。
# C6 {8 j" z$ W. s5 d, `其实夕霏这孩子和“冷”这个姓一点也不搭调,不过慕容大公子说这个好听,又有谁敢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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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夕霏站起来的时候,泪水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刚叫了一声“文师父”,大滴大滴的眼泪就“扑哧扑哧”的掉下来。
" ^, _2 g+ R# B# C% j9 C$ R8 t* X3 J看他那样子,慕容清尘哀叫一声懊恼死了,昨天晚上教了他半夜,现在一点用也没有嘛。 1 m* v6 p) u; _: s- e- N- _
文静倾一看,当然也没了问下去的欲望,只简单的提了《百家姓》给他,冷夕霏抽抽噎噎的,到也答了个八九不离十。可过程中还是一直哭,也不知道为什么。 . w; V7 \8 `8 i" H; r$ `, r$ m
慕容涤尘到在旁边冷眼瞧着,看到冷夕霏哭了,也是满脸漠然。 $ ~+ K2 D' _5 v) n8 L0 A
那神气,连慕容泠然也有些害怕。 6 r& H8 b5 O4 V$ N+ p
9 a. A8 \1 ?6 q) I8 A怎么他的这个哥哥真是铁石心肠?夕霏哭成这样,多可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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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再怎么好歹,也算是安然的答完了,要知道,文师父不高兴了,可是要拿竹片打手的。 / s. q2 m, f4 m" x) H. N
冷夕霏可能也就是被慕容清尘昨天说的这个吓坏了。 * h; g( n* O9 A S/ ~3 E!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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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纪悟言不知道。
, d: |4 f2 ^7 M! k4 e7 ]因为慕容涤尘什么也没对他说过。 : j5 ~6 Q) P! G+ x
于是他也就自若的站起来,等着文静倾的问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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