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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23 22:4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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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节 # R- k$ H6 O8 M- |9 ^9 n$ V
柳怀生去的时候,赵景业已经出了扬州城。他纵马在曲折的山道上,心里忽然一痛。他勒住马回身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碧血晴空,没来由的怅惘萦绕在他心头。 / Z! E8 P( A; I! I
虽然他那个时候还不知道,那一抹清冷孤傲却偏偏最动人肠的魂魄已经烟消云散。 ) u. m9 Y& d' ~% j$ G6 h! H8 b) h' [
落姨回来了,囚犯一一转回了大狱,由邻近州县的衙役官差代管,万事看似尘埃落定。她去灵堂想要宽慰一下秦慕归,推开紧闭的大门,看见秦慕归守在灵堂里,不说,不动,不哭。他只是静静地坐在柳怀生的棺木边,仿佛同柳怀生一样失掉了魂魄。
$ v2 ^0 B0 y4 [( n后来秦慕归独自一人去了秦府旧宅,从暗阁里起出了一块碧玉,拿回来给柳怀生含在嘴里,保他尸身三年不腐。这桩事情做完,他脸上才有了点生气,却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不爱搭理人,有时忽然就不见了人影。 4 g. e1 w3 l2 E# b1 L) H% B
扬州城里无论变幻了几多风云,依旧祥和如昔。街边的孩子照旧出来打闹游戏。青衣的青年坐在那群孩子中间,看着他们跑来跑去。耶律莫才出来寻他,只觉得秦慕归比往日里更加寂寞,他心里疼了一阵,苦了一阵,过去从背后将他拥在怀里。
5 }/ C$ v3 F. a" d秦慕归在他怀抱里放松了身体,轻轻叹息道:"我小时候,就和这些孩子一般。我爹望子成龙,期待我有朝一日出入朝堂之上,身负家国重望,所以给我起名叫思远。我那时候自负如斯,只以为是件简单无趣的事情,反而瞧不起。等到我家门大祸,我在外流浪度日,决定科考做官报仇雪恨,心里才觉得,原来朝堂波澜汹涌,身不由己,远不如自己原来那一方自由天地。"
7 [: U: U3 W; L6 b b, }"所以你改名叫秦慕归?" 8 D3 K' |3 t! J" H4 `
秦慕归苦笑了一下,道:"可惜慕归不可得。失去了,再怎么后悔渴求,也寻不回来了。"
/ k4 r7 r7 G4 V/ q耶律莫才亲了亲他的面颊,秦慕归回头吻过去,唇舌交缠,抵死缠绵。旁人的眼光视线他全然不顾,拥吻中居然滴下泪来,他心里涌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抱着耶律莫才的颈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要将这个人的味道完完全全地记在心里,然后他在耶律莫才耳边说道:"你到大宋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 _# ]' y- P, o
耶律莫才一怔,秦慕归推开他,神色冷淡,道:"在随心庵的院子里,我看到辽国军用的信鸽飞到你房里去。" 0 g, [6 \3 M7 W
耶律莫才呆了片刻,露出哀怆的神色道:"你一直在防备我么?耶律秀即位以后还一直提到你,忌惮得很,他确实命令我刺探你,不能为辽国所用便除掉......但是......我何尝有这么做?"他抓着秦慕归的胳膊道,"我对你如何,莫非你还不知道么?家国天下,荣辱得失,在我看来哪样舍不去,抛不下?" 6 m C [2 i- S
秦慕归挣扎开去,冷冷道:"宋辽有别。你身为前辽主的私生子,总不会不明白。" 6 A4 p% ]. B; F, \7 _1 I" W
他说完转身便往回走,全然不顾这一句话怎样锋利,怎样伤人。 & y; l" l/ \5 u
他回到自己屋子里,小舞正趴在他桌子上睡觉,一听到开门的声音,一向睡得沉的小丫头一下子醒过来,看见秦慕归脸上不悦的神色,轻轻地叫了一声爷。秦慕归不理会她,走到自己床边拉下帐子躺倒。 ( {, d/ d, P6 g' `4 l
小舞几日没和秦慕归说上话,她不见了柳哥哥本来就伤心得黑天黑地,这下子更是惶恐不安,怯生生地端了一碗人参莲子汤,捧到他床前道:"爷,我自己熬的,落姨说你脸色白得吓人,要好好补一补。" " c6 C0 A4 D6 ^+ h6 K" e, U
秦慕归翻了个身面朝里睡,小舞站在他床头,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两个转,忍着自己笑着说:"汤凉了不好喝了,我去给爷热好了,爷就理舞儿了。"
# s) V6 S8 ^8 X( w. ~' @她急急地转身往外走,秦慕归睁开眼望着墙壁,听着她的脚步声。直到那脚步声听不见了,他呆呆地坐起身来。 2 ~ I9 X) B9 p( r) o, j
过了一会小舞端了热汤回来,见他起了身,高兴地凑过来把汤端到他面前。小舞的脸上又红又黑,这孩子最不会生火煮饭,许是被炭火熏的。秦慕归心里叹了一声,走到桌边坐下,道:"我不喝,你端回去吧。"
7 s% A3 c3 j) C, u" m小舞哪里肯,又过来端着给他,自豪道:"真的是我自己做的,爷尝一尝。" * m5 ^" \0 h0 b) p% O: p
秦慕归忽然转过身来,她走得急,不留神撞到他身上,汤碗脱手而出,小舞竟然伸手去接那汤碗,滚烫的汤汁泼到她手上,她也不肯放开,秦慕归一手打开汤碗,摔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 H7 K8 F, S0 Q$ A: ?% y
落姨和耶律莫才听到声音都赶到了屋子里来,小舞烫得满手是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落姨忙跑出去给她拿药膏。秦慕归身子一动,仿佛想去看看小舞,却又忍住了。他黑着脸擦了擦身上的汤,骂道:"你到底还要给我闯多少祸才好?" 0 } ^1 Z3 ^7 E3 J
小舞何时被他这样训斥过,哭得越发的凶,伸着肿了的手去拉他。耶律莫才将小舞扯回来,道:"慕归,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柳怀生死了,你重要的人就全都不顾了么?小舞跟了你那么多年......" 3 O* t' I9 J# {7 u
秦慕归厉声打断他道:"我哪里还有重要的人?你一个辽国奸细,她一个笨手笨脚什么都不会的下人,算我什么重要的人?" . l4 J) m% \! F* H1 l
耶律莫才气得浑身发抖,道:"好!既然我们什么也算不上,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他拉着小舞对她道,"你那个脾气坏但良善的主子跟着柳怀生死了,我带你走,省得他看了碍眼!"
5 U$ g: e' z0 F a$ J6 C d' O小舞还不舍得,又哭又叫要挣开到秦慕归那里去,秦慕归拿起一个杯子砸到她脚下,骂道:"你还不走,跟着我白吃白喝么?"
9 ?) t: m/ e) I# [, [5 U耶律莫才气得把小舞抱起来,怒道:"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的,不要你做事也不骂你。"他抱着小舞踢开门跑了出去。
/ v0 c+ Z% ]- `2 h, |7 e* M外面碰到拿药回来的落姨,又喧闹许久,直到最后安静下来,什么声响都没有了。
, A0 w! h# o: T! t, U秦慕归一直站在原地,他觉得肩头重得很,心头也重得很,直到承受不住了,撑着桌子坐下来。桌上撒落的汤汁汇成一条线滑到桌沿滴下来,他伸出手去蘸了一点汤汁放进嘴里。
' f% A$ D' C, f% }汤太咸太涩,他温柔地轻笑了一下:"舞儿,你厨艺一点也没有长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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