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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5-13 23:0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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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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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腰部以下,全无反应,看来我现在是没办法治了!”7 R e# z1 @/ Y/ D2 k |5 d% \
小小清醒以后,管鬼祖每天都来用药施针,拨罐推拿,手段用尽,得出这个结论,神色中不免沮丧之色。
9 d+ V1 @6 v* u+ c" a 反倒是我,小小能够醒转,已经是重击之后的大喜,其它的都看淡了:“我觉得小小这情况想要治好,需要长期疗养,不是朝夕之功……”
" p9 j! d2 \+ I 说着我突然想起:半身瘫痪的病人,想要他重新恢复下肢的行动能力,不是朝夕之功,管鬼祖身为医者,岂能想象不到?他这样心急火燎,急于求成,实在于常理不合。
) {9 R& f' _" i& I& R0 d( A1 S6 ] “天赐,你要走?”5 }+ t4 Z4 e# q- o9 P
管鬼祖的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安都的针灸推拿之技一流的术师不在少数,以你目前的身份,请他们给小小疗养,轻而易举,实在用不着我了。”0 z0 l# V) O. ?1 G" M, b
慧生走了,管鬼祖也要走,心底泛出一丝涩意:“你要回家?”) Y8 z4 W1 g' C2 ]. X! ?
“我父亲和伯叔念着我在安都治疫的辛劳,居然答应了我南下游学!”* H# u/ Y" ~& R
我欢喜笑道:“天赐,真是恭喜你了!”
' F" a- f/ @ M. D( U+ E- w 无论如何,能在家庭的束缚下稍得自由,总是件快慰的事。
) S" e! I3 g, K2 J5 U2 L+ J, e 管鬼祖开怀一笑道:“我久闻南荒夷族三十六部的巫蛊之术用以治病救人,极具奇效,十分向往,可惜家里人一向不许我渡河南下。今次得以成行,我定要好好的学习这巫蛊之术……阿随,我觉得你提出的手术除病,说不定可以利用巫蛊之术革除精确度不足的弊端,自成一路。”9 ^' s C' B# ~; [7 p9 o
他这想法听在我耳里,真是匪夷所思,转念一想,巫蛊之术本来就是我无法理解的术法,管鬼祖独辟蹊径,说不定还真的找对了路子。
: _8 }( z! M7 y6 N, Y" V% D1 B$ o “巫蛊之术也可以害人,危险得很,你要小心些,别犯了禁忌。”
" S6 H3 A- j8 Q p “这个自然。”
6 k) P* i" b' S- [ 管鬼祖应了一声,看着我笑容一敛,若有所思。
7 h3 `* z; r$ ]3 z 我被他看得局促不安,笑道:“天赐,你有什么话只管说,我听着呢!”
* ?2 U! V" ^8 Q5 K 管鬼祖顿了顿才道:“阿随,我这话你或许听了刺耳,但我不能不提醒你一句:昆嘉凛高深莫测,实在不是易与之辈!与他为友便罢了,与他为敌的话……那实在是个可怕至极的敌人!他现在对你,的确是真心,也正因为他是真心,所以他绝不会容许你回报假意!你若是对他,不似他对你一般,那么,你的处境可就危险至极!”
, q' k9 _% g# s 我不知道当日嘉凛激醒小小,用了什么心理战术,却也知道,当日的情况,必然令管鬼祖深以为戒,所以他才会有此时的话语。
7 |5 c- E2 }" H. J2 J 我因为管鬼祖这样直白的关心,笑了起来:“天赐,你放心吧!”
# X; Z5 Y4 @1 U" K “这么说,你也是真心待他?”9 }& ^4 R! j5 |0 w1 [6 n) S
“嗯。”
, p, H, R% P' ~5 `7 Y- B 管鬼祖惊异的瞪眼,仿佛我变成了三头六臂的怪物,脸色难看起来:“昆嘉凛日后是一国君王,哪里是可以真心相待的人?你真心相待,可不是……”& e2 \6 a) F) Y3 H
“天赐,我不是真心待他,你担心我有杀身之祸;我真心待他,你还是担心我有性命之忧。你这到底是盼着我真心待他,还是假意待他?”
, Z. |4 j) F# R! \1 k 我忍俊不禁,管鬼祖怔了一怔,皱眉道:“我只盼你能够全身而退……”( H% Y9 d3 j# q3 [8 b
我心头一震,迟疑半刻,才轻声道:“天赐,我求你一件事……”
5 u# s* H0 Q( i4 J9 i3 o8 y6 K" p 管鬼祖静默良久,才长长的舒了口气,问道:“小小知道你明天要去参加昆嘉凛的登基大典吗?”
. l; d9 J' T$ H% e* T “他已经闹过一场了。”
/ M: H: I2 l# m1 r( y3 k 我苦笑一声,起身道:“天赐,你要南下,也让我略尽绵薄之力,替你打点行装。南荒夷族民风与中昆大不相同,你要万事小心……我还等你游学完结之后,将你的医学论著和化学初步充实完整,刊行天下,革除中昆民俗中的弊端呢。”
; @! O; S/ q! x8 o4 ~: Z5 ~ 管鬼祖走后,孔德立进来:“郎君,小郎君又在吵闹。”
7 D; S! {$ t" Q4 C" S1 j& P “我这就去,晚饭要是做好了,帮我送过来。”. N& c* r# U& w$ O; P b
小小这几天,折腾得厉害,不分日夜,只要醒来没见到我,他就要大闹。可我在场,他却闹得变本加厉。嫌饭不够香软,菜不够精细,盖被不够轻柔,摆设太碍眼,服侍他的人居心叵测,不够机灵……
- `3 V( P) k; C6 m/ V 我被他闹得头昏脑胀,知道这些明喻暗讽的话,都是他故意使我痛苦耍的小手段,伤心虽然难免,自责与负疚感却渐渐小了,精神负担反而是我自出宫以来最轻的。4 o0 i: R* d. H- j2 X
果然,官邸小厨房里的师傅精心炮制出来的饭菜,又被他批得一无是处,鱼太老,汤太浓,青菜太涩……拣了半天,引得我发怒才吃三口吐两口的将晚饭吃了。/ |; B* d: B& D( J/ v% F$ C% S) N) Z
每次吃饭喝药都是如此,小小挑剔,我发怒;下次吃饭,他借题发挥,挑得更厉害,我骂得更难听。这样的恶性循环,哪天才是个尽头啊?6 a0 D4 g( e8 q/ P9 S6 l- J( n
我吃过晚饭,想着明天是嘉凛的登基大典,我既然参加,必然要早起进宫,便早早的洗漱更衣,上床就寝。
# f/ f% S: u/ {: z) I. | 我睡的床是对着小小的床位的一个临时板铺,与小小只有五步之隔。小小近日话语越说越刻毒,偏偏他又从来不直接说我,只拉着我给他找的玩伴狗儿东拉西扯,指桑骂槐。
e. [; [, W( ^/ p 我这几天听得麻木,更兼此时心神俱疲,精力不济,虽然他的话说得难听,有意吵闹,我也可以听而不闻,睡了过去。 ? c. ^$ n- x3 W
沉睡里,嘉凛的登基大典、慧生临走时的嘱咐、管鬼祖辞行南下等等已经发生或者将要发生的繁杂诸事纷纷入梦,到最后突然变成了一个场景:小小习得一身武艺,潜入嘉凛的军帐行刺。嘉凛自身武功不敌小小,小小却受困于嘉凛的禁卫圈。我站在中间,心里下了与嘉凛同生死的决心,却又知小小杀了我们以后必死无疑,眼见便是玉石俱焚的死局,我惊恐狂叫,全力一挣,才从梦魇里挣醒。2 [3 `9 q5 B$ p9 c+ t, K
睁开眼睛,室内一片寂静,窗外月亮的光明映入,晦暗的室内,安息香的幽香柔柔的散着,隐约可见小小紧闭双眼,胸膛起伏有致,呼吸声均匀细缓,显然正在好睡。
) \: H, b* C k0 _ 安息香名贵难求,最能宁神定气,使舒缓精神焦虑。若不是为了安抚小小,我本来不会用这种奢华的东西。可现在看来,这安息香我竟也有需要,甚至用的份量比小小还重。
+ c7 L, d+ t( ~$ Z d 我自嘲一笑,披衣而起,轻轻地走到小小床边,在脚踏上坐下,静静地看着他安详的睡姿,回想梦境的残酷,忍不住摸了摸小小披在枕上的因为体质巨变而枯黄干燥的头发,突然有股违背信义的欢喜,叹了口气:“小小,你现在这样,对嘉凛不造成威胁,就可以保全性命,苟安一生……你骂得没错,我是忘恩负义……可我是真的盼你能够一生安康,即使会行动不便,但不必去背负仇恨的重担,那也是件好事……”2 n+ i5 p" Z" X& N+ E% {, {
“让你去背负那国不成国,家不像家,无恩于天下,却有害于百姓的国家的仇恨,更是几重的负担……你不能逃避自己良心的谴责,也不能不承担那国家的痛苦……小小……你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承担那样的仇恨,太残酷了……而能够因为身体的残疾而使你避开那样的重担,实在是件让我宽心的事……”
, w: N/ B9 A% k; L# I V# e8 v+ a 我轻轻地说着,梦悸的感觉褪去,安息香的药力便扩散开来,坐在脚踏上,倚着小小垂在床边的锦被又睡着了。8 Q1 t% k* w0 |9 p$ J
或许是上半夜将该做的恶梦做完了,又或是坐在小小床边,经由他切实存在的身躯,平定了我心中的不安,下半夜居然是一觉睡到自然醒来。醒时正是天将明未明的黑暗时期,我全身上下因为睡姿不正确而酸痛麻木,不愿惊醒小小,只得摸索着爬到室内没有摆设的空旷之地,舒和筋骨,进行晨练。
- V; Q3 B4 R+ {; T 一路太极拳走完,天也亮了,外室微有响动,早已打扮清爽的姝鬟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她见我早起,却没有讶异之色,只是压低嗓音,用气流问话:“郎君,您现在梳洗吗?”
3 M4 a( V8 t7 V 我点点头,举步要走,对面的姝鬟却突然面色一厉,身影闪动,转到我身后,冷声喝道:“小郎君,你可不要太过分了!”
, @+ D- Y) O) y& n 我吃了一惊,转身一看,小小头颈抬起,一双眼恶狠狠的与姝鬟对视。姝鬟手上握着一串念珠,那念珠却是狗儿从神庙求来送给小小,给他压在枕下驱恶辟邪用的。
/ q* d7 i' C. a4 v5 j4 @2 \ 想是小小早已醒了,见我要走,才掏了念珠来砸我,才引得姝鬟发怒。
9 _. h- D E4 x+ |/ d" ?" X0 t5 ?& D “我过分不过分关你什么事,你给我滚开!”
. p8 Y. |: V+ U! i' b# F 姝鬟嘿嘿冷笑一声,竟是大有杀气,我吓了一跳,赶紧道:“姝鬟,你先去帮我准备梳洗用具,我有事跟小弟说。”
; [, f; ^ S/ j! r 姝鬟应了一声,转身的时候却瞪了小小一眼,手一甩,那串念珠便随着她的动作飞出去,挂在床头的衣服挂钩上,颤巍巍的木柱上打出“啪啪”的轻响。7 m9 L, L. z; R
我走到床前,将小小抱起,叠好靠枕,再放下他,问道:“这样靠舒服吗?”
8 V! x( k7 C6 y0 K2 } 小小抓住我的肩膀,用力狠掐,我下意识的后退躲避,身上的薄棉中衣便被他撕碎了,而他也因为我的躲避被带得重心一稳,向前栽倒。
$ I& y6 |& e/ f4 H 他下身无法行动,根本没法保护自己,若真的一头栽下床来,非摔个头破血流不可。我一退之后,又赶紧扑上前去接住他,心知自己等于是送到刀口上的肉,由得他砍,不禁苦笑:“小小,你真要打死我来解恨吗?”
' h7 H; N9 \7 D% ~, k. s 肩膀处一顿乱拳,但却越打越轻。乱拳停下,他的手却还留在我的左边肩膀上,轻轻的摩挲,我心觉有异,警戒顿起喝道:“小小,你在干什么?”
8 |) @$ ~' \' Y8 N# z {+ K6 L “我恨不能一刀杀了你……”% [$ g6 X5 m$ `* W+ w
小小双眼通红,声音沙哑,轻摩的手却又突然变成重重的一抓,痛得我倒抽一口凉气,将他推放在床上。再看左边肩膀,已然有四道渗出血来的爪印,爪印之处,有个痕迹尚新的疤,却是我去求管鬼祖救人时,被张天刺了一剑留下来的。
1 D1 n3 `; c/ x( K 原来他刚才是在摸这道疤?
; Y3 A" q2 @3 N* @' | “可是我下不了手!二哥二哥……我只叫了你两个月的哥哥,可是跟你在一起用的真心,比对我那些亲哥哥一生还多啊!”
' Y' O& V3 ~- X/ W- H" { 我心头一震,抢上前去,看着他的眼睛,悠悠叹息:“我只叫了你两个月的小弟,可我同样地真心待你,这样还不够么?”# m2 D9 d& ?$ v1 d% [* R5 f
“不够不够不够不够当然不够……”+ s1 h0 _( w4 _6 b
这个时候,小小才像个孩子,涕泗纵横,哭得声嘶力竭:“最开始我比不上慧生姐姐,然后我比不上管鬼祖,再后来……再后来你心里就只有一个昆嘉凛,你几时把我放在了心上,几时有我对你一样全心的亲近?你这个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c( P- t s" `2 B- ~- U$ @, Z% 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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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 }3 t. c& Z0 B8 _0 g8 P, p: ]! L “你答应我,不许在昆嘉凛的朝廷里任官!”' k, g, W0 X0 Q2 k8 m0 |5 q2 u% X
“我答应你,我不当昆嘉凛的臣子。”
3 J* t+ \* F' x( U; l( T( m 小小怀疑的瞪着我,但以他的惯性思维,一时间却没想到其间的差别,想了想接着说:“我跟你一起住,我住的地方,不许有穿着官服的人出现,不许有人在我面前摆官腔,不许……”, d0 y4 b9 N# s1 E+ ~' ? b
“好。”
$ _1 b0 }+ |6 P6 a8 a# s 小小显然没想到我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不暇思索,不禁一呆,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0 f/ J) y3 J( r; @
我看着他轻轻地问:“你肯原谅我吗?”$ i1 T8 t8 j' }! n; y
小小错齿狠道:“你帮着毁我国占我家灭我亲的仇人,还想要我原谅,那是做梦!”1 K B, f5 I: h
我哑口无言,静默良久,突然心生感慨,长长叹息:“小小,其实你、我、昆嘉凛,都很卑鄙。因为我们都以感情为要肋,去‘伤敌制胜’!罢了!我不强求你!”
* J8 q; x7 i8 |: Z: ?8 R A( |/ O 再看天光大亮,我想起嘉凛的登基大典,霍地一惊,再不赶快,就要错过时间了!4 a5 u! }" P6 f3 K# @6 u5 p$ i
“小小,你好好地休养,我要走了!”
' S, P- I! h( R+ p% i' c “别——”; O) H! L7 [( r4 O( N$ a/ S6 U
堪堪走到门口,身后一声“噗通”大响,却似小小摔了跤。我骇然回头,小小上半身倒栽,趴在床边的脚踏上。
q2 w1 \5 ~1 _ Y “小小!”我眼看小小磕得鼻血横流,赶紧大叫:“快来人……”
/ P2 r* T3 P. |1 @ 小小趴在脚踏上,双手能动却不自救,待我伸手来抱他,他却突然握紧拳头,泄愤似的在地上捶打:“我原谅你原谅你……”
5 A6 m+ M9 Y) [9 ^8 u- U8 I “你真的原谅我?”
( Y5 [- l; z* V/ T) s 小小不答,我有些不敢相信:“为什么?”
* |9 I% G/ r2 M" o- F “因为我只有你了……”( X, ?0 o0 N& C! K" h- g6 X
小小就势靠进我怀里,仿佛所有的神气都被抽空了,两眼茫然,声音里尽是凄凉之意:“我只能原谅你,因为你是我现在仅有的……”* ^- r1 m* w* c, z2 `- ~
我呼吸一窒,心口绞痛,伸出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道:“小弟,只要你愿意敞开胸怀,你可以拥有的东西会有很多、很多……”7 E2 ?* \' I3 K" }
可是那很多很多的东西,一时间我却能说出什么来呢?* t4 X3 C5 V' a; o
此时的小小,就算我描述得再美再好,他也会觉得苍白凄凉吧!. i& n ~7 `1 g6 y( d9 _' h s
“二哥,不要去参加他的登基朝拜……我不能想象我最亲爱的人向我的仇人低头跪拜,山呼万岁!即使你与他没有直接的仇怨……二哥!二哥!”8 }1 B' E* d# M' _- u
我看着小小,微微一笑:“小弟,我可以答应你,我绝不会向昆嘉凛低头跪拜!”
0 ^. q3 ~; }/ k: E0 t 事实上,既然已经决定不掩真性,我也没有向任何人低头跪拜的意愿。5 j- T6 H1 I$ S3 `2 a7 q9 }- l; g
“那是说,你还是要去参加他的登基大典了?”
& i# T* P6 {: N! {% O1 M “这是我答应了的事啊!”6 z. P' R+ {1 c- x
我转头看看刚才应声而来的双姝,心知这一耽误,算上进宫的时间,嘉凛的登基大典里,升座受百官朝拜这项仪式,我只怕已经错过了,大为焦急。- h3 I# ?' k7 q" y5 r4 X! \5 z4 G
见我看着她们有求助之意,姝妙一撇嘴,居然转过头去,显是对我因为小小而耽误嘉凛的升座仪式大为不满。/ v9 T/ f: `0 F/ u
我理亏尴尬,只得对姝鬟抱歉一笑。( D3 p" P) E' L# c
姝鬟轻轻地一叹,欠身道:“郎君不必担忧,主公早已料到朝拜仪式怕是免不了此时之事,刚才派来接驾的十六名白帐护卫就已经带了话过来。道是如果郎君赶不上朝拜仪式,就引着您的直接前往‘承天台’,只参加祭天仪式就可以了。”
+ n5 h6 j& i- @! m" U1 ?0 M# B" S 我松了口气,姝妙却一跺脚,含嗔带怒的说:“郎君,时间不早了,您还不梳洗打扮,外面等你的人笑也要笑死了!”
3 O* n- y+ U$ C6 i7 m 往日我都是自己整理头发衣服,双姝最多帮我端水递毛巾。但今天她们却不肯迁就我的习惯,一定要由她们来给我梳洗打扮。
; I3 W0 D, z) }/ x 姝鬟给我梳的头依然是中昆学子头顶归总的发髻样式,只是往常我都用发簪挽发,今天却用了只青玉发环。
3 z. x+ _* R. f0 p$ _8 I% p 衣服倒是与我往常的穿着有分别,是一身乳白的骑装,窄袖衣,挽口裤。大体式样取自元族的骑装,但将元式的圆领改成了中昆式样的斜口领。看上去简约明快,只是用料采用了中昆最珍贵的罗锦,颜色不鲜艳,却隐有华光。& Y% Z& z( x6 [
最让我高兴的却是这件衣服没有什么分别等级的绣花,使我不必有等级制度就穿在身上的压抑感。
5 S' v0 @6 A2 B2 D( l; S 姝鬟手里拿着一条湖青色的织带,帮我扎腰,居然念念有词:“扣如意,锁平安,前程锦绣,福泽绵长。”
/ E4 `* Y7 }6 e5 _3 f# X7 ~ 姝妙拿着双黑面中筒薄底靴给我穿上,一面抽紧筒绳,一面念:“系康泰,踩青云,忧惧不沾,荣华常留。”! F/ w2 Y: @( _: v! F ?# e- r
我不知这到底是中昆的风俗还是元族的旧习,由着她们摆布。开始听着有些好笑,但听她们话带真诚,却是真心祈盼,不禁心里感动,穿戴好后,拱手道谢:“多谢!”( @: i. M) m1 E2 M9 W
到了这时候,双姝倒不催我赶快了,洗手吃饭,一件件依足了规矩。感觉上,除了梳头没讲究,连跨步出门都有成套的吉礼。
2 K9 @0 g p% k2 r 承天台处在内宫南角,历代君王的登基仪式都需要三道全礼:一,登北极殿掌国玺受百官朝拜;二,登承天台祭拜天地,拜相封王;三,往陪都社稷坛祭拜五谷,大赦天下。! J+ |- @& v6 \ q& j) v: B
新君登基,安都家家户户的门檐前都挂着求安祈福的彩灯等物,因为官府事前分发米肉等钱物,放了“君恩”。安都百姓即使是穷人家也都携家带口的出来游玩,市井间一派人流如潮,接踵摩肩的繁华景象。
; W/ A1 b; e+ k$ p, x 更兼为了庆祝新皇登基,官府组织了敲锣打鼓,扮神饰仙,等等活动。一时间整个安都锣鼓喧天,欢呼震野,喜气洋洋。
/ n% o" A- s4 i6 | 好在张天主持安都禁市,有市井秩序维护的经验,热闹中的小骚乱虽有,却不算混乱。5 \8 \" t" h& G% z" `
我只想到没有参加登位仪式有些对不住嘉凛,却没想到会有无法快马急驰的窘境。城北的路段因为有部分百姓认得我和双姝,自动让路,才能轻松出来。出了城北,却是靠着维持秩序的衙役和元兵开路,才使得我们一行十九骑得以通过。1 |* i2 g9 w7 \5 @
我没想到只是生活细节上欠了思量,竟会引得这么麻烦,既对被扫了兴的百姓过意不去,又对暗恼自己当时没分寸。2 P2 r/ ~, [! B. Y
宫外不便驰马,倒是内宫可以纵骑。嘉凛按元族例制,将内宫纵横交错的道路分成文武两种,宫内的武士道也允许纵马。只是我虽然一路急驰,但还是在刚看见承天台时,便听到承天台方向传来一声悠长雄厚的钟声,紧跟着内宫的另外八钟齐和。
+ H/ j) p! n6 A1 E2 g; ^( j 这却是新皇拜相封王,读过祭文后的九钟齐响。
& D# [: ]+ \! E' r D 若不赶在九钟八十一响以前赶到承天台,我答应参加嘉凛的登基大典的话,可就食言了。
' ?/ ?' H' \' S. X7 Y4 [ 我心里大急,一到承天台的台阶下,便猛力勒马,纵身而下。
( E( o, f5 p) O: P2 G 承天台共三层,每层皆以汉白玉石为栏,阶梯渐递而上,以合极位至尊之意。6 D# m7 K6 k; c# O0 n. k. D9 p
我待要拾阶而上,姝妙已经拦在我面前,笑道:“郎君,且先更衣!”
0 |' p J6 x8 n" m 我不明所以,姝鬟已经从她的马鞍旁取下一只包裹打开,抖手一扬,里面却是件湖青色的广袖儒袍。8 j) W: Q' T$ G+ ~
“这可是主公的吩咐哟!奴婢只因儒袍骑马会弄皱,所以才到这里才请郎君更衣……”$ c' ]; t7 a( k% S5 W' e3 c
“不是叫我骑装配儒袍吧?”
) \2 d" z+ m" D4 f& t0 C: E 我打断姝妙的话,文不文,武不武,哪里有这么荒谬的搭配。
0 N" c1 Z6 n" k2 _1 V 姝妙眨眨眼,不说话,显是在忍笑。姝鬟一本正经的说:“郎君莫恼。这是主公的意思,主公说郎君不愿意在服饰上与人分隔等级,不会肯穿王服。但今天请您的穿着一定要独一无二……”
; t/ R' r, K- s6 c4 J( p “……我穿!”5 R9 N7 i. r9 b' y& E; M
难怪姝妙的表情那么古怪,笑的不是衣服,却是我和嘉凛。! L3 \1 G1 P& }" A' t; z5 y
耳听得钟声已经五下,四十五响了,她们还在这里磨蹭。
3 l h+ ^7 F# t" g “钟响六下的时候,请郎君再拾阶登台……这是主公安排的,奴婢早不该瞒着您!”, d$ r: n% c$ {* U5 `3 [/ i/ W
我抚额一叹,嘉凛有这样的具体安排,她们居然不告诉我一声,只是拖着时间故意磨蹭,让我心里着急……这想必就是她们不满我为了小小忽视嘉凛的报复了!
* C- [' {, `8 ~' P, B 我本来想埋怨她们两句,再想自己没有立场,话到嘴边,抱怨的语气虽然改不过来,内容却硬生生的转了个直角:“这种穿法,十分不配,难看死了!”, L% H! K4 L% `; P% r
“别人穿不配,郎君穿却是配的……您住在宫里的那段时间里,奴婢和宫里的裁缝织女就已经拿着款式给您配过,试穿过了。只是您当时总想着大朝会,人虽然由我们摆布,心思却飞得远,根本没留意。”) J7 u, Y) ]. `3 H) P8 i8 d
如果是嘉凛着意安排我在钟响的时候再登台,那么我就不算失信了。% O u7 o: R- \' v% i
我舒了口气,等到钟声响起,才踏上台阶。- B7 I5 H7 x0 i: u R% v& e. f
旌旗飞舞,秋风猎猎。) v+ v. ?: D F4 t+ v% t7 r! Q
钟响醇和,艳阳光烈。 W9 l! g- M c, A7 I# q- w
踏上承天台的时候,恰是最后一下钟响。( `; O% D6 u' X0 m' I
身后有人说:“九钟齐鸣,不止是为了禀达上天,也是为了接你……郎君,在主公的心里,你比任何人都重要……”1 C/ I+ S, x, v2 n
我的眼睛落在从祭坛前走过来的人身上,看着他的笑容,心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着,早已忘了去听身后的声音,忘了去看承天台上祭天的百官。
5 d9 o1 l; h* r 不过五天没见,可再见到他,却像是什么本来麻木着的东西正痒痒地舒缓过来。, `1 q6 h+ a* o$ Q1 Q+ t0 n% U$ Q
我尽力的控制身体,移动脚步,以免失态向他狂奔,
, P1 ?9 p @/ z* U 不知是我走到了他面前,还是他走到了我面前,当他握住我的手的时候,我微微一笑,低声道:“我可不向你下跪喔!”
( i; u3 A( _& g “我怎敢让你下跪?”嘉凛拉着我走到祭坛之前,面向群臣,朗声笑道:“昨天,礼部的司仪官问我,只拜中书、门下二省的宰相,却使尚书令悬空不拜,是何缘故?我现在才告诉你们!”) x5 U! c6 j U4 N
他握着我的手,拉着我与他并肩而立:“他是我选定的尚书令,同时也是我的异姓兄弟!我今日不封王侯爵位,只封他一个人为‘君’!”& f1 v$ u6 i2 n+ d' e* W: Z3 p
我吃吓不小,面上不敢动声色,手指却用力握了一下嘉凛的手。
( P) Y& _8 A5 `; C1 N4 y" s 嘉凛的目光从群臣身上调回来,平和舒缓的看着我,缓缓地说:“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长康相君’,我准你除去天地神明,不向任何人低头跪拜,永远保持你的自尊和骄傲!”( S/ g o, m+ w* ], p; s1 ^
我呆住了,群臣也呆住了,偌大的承天台,只有嘉凛的声音在回音壁上辐射:“新朝号为‘天嘉’,立元‘长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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