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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huangyingyong

《兄弟之上》 BY 何耀辉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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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15 01:08:59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他妈的给我放手!”项磊拼命挣脱了邵一鸣,转过身烦躁地迈开了步子。
4 Q  ^$ a, Y6 @  “项磊,我要退伍了。”邵一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 s$ e6 }! g# s- O
  项磊几乎要停下脚步了,但,仅仅只是“几乎”而已。
  _& v5 k# |% z6 g! u' _  其实邵一鸣仍在退伍和留在部队两件事之间犹豫,但是这一刻,当项磊义无反顾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忽然打算,如果项磊听到这句话毫无反应,自己还是选择退伍吧。
3 k, c: \0 u+ k  项磊在前方的楼影处转弯消失之后,邵一鸣难过极了。: g' }0 g$ s+ j% o& m. ^1 t5 J; G
  邵一鸣找到魏桐提出了分手,魏桐当场就急了,他问邵一鸣为什么,邵一鸣说自己打算退伍。那天魏桐哭了。又一次短暂的所谓爱情,又一次。
4 D0 {4 O' d, @' ]  而邵一鸣坐在回部队的车上,也差点流出了眼泪,他看着车窗外和自己无关的喧嚣,一遍遍地回忆着项磊刚才的决绝,他告诉自己,一切都完了。: j3 N0 B! \& R
  关于项磊的故事,现在可以对邵一鸣做出总结了。此后项磊和魏桐再也没有接到过他的电话,更不用说见面。冬天正式来临之前,我们宿舍曾经接到过若干次找项磊的电话,来自同一个听上去充满忧伤的声音,谁也确定不了,那人到底是不是邵一鸣。项磊曾经在QQ上看到过邵一鸣的留言,但并没有回复他,而是直接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2 a# g1 R" e& Y3 n7 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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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增一直在找工作,但是始终没有眉目。餐厅服务生他是断然不屑于去做的,本来有一个医药零售的工作机会,他又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忍受那种枯燥,跑业务做销售的行当,好像也不适合他这种人,脾气古怪,没有耐心。
6 ?$ i8 C4 ?! R2 ^- Q  李增因此而烦躁起来,比如正在吃饭的时候,他忽然把筷子和碗哗啦一摔,说:从来没见过把饭菜做成这样的。或者,他从阳台上收回项磊洗过的裤子,放在项磊面前质问:你平时就这么洗衣服吗?说完,直接扔进了水盆里。# |4 S0 t: f9 z. C
  项磊始终觉得这不是最糟糕的状况,如果李增不在身边,项磊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项磊曾经以为做过电灼手术又一直在用昂贵的干扰素,这病,应该不会再有大碍了吧,可是李增告诉他:宝贝,以后可有你的罪受啊。果真,两周后,复发了。" j+ ?) f$ Y1 B) \
  项磊对门诊室那个花甲医生说自己是学生,第二次电灼的费用果然可以减少一半。手执电灼器具的医生换成了一个中年妇女,大概她有一个和项磊差不多大的儿子,所以项磊听到她用一种既心疼又怨恨的语气说:“你说说你这么一大小伙子,怎么就摊上这种病了呢?”未听到项磊回应,她又问:“跟你们同学?”
( z6 I/ s5 N. B  “是……一个老师。”项磊信口胡诌。
+ e6 O  L* m) V3 }" m6 ^+ A( ^  “那你怎么不去找他呢?上法院起诉他去!我指定给你出证词!”
* L$ R! A% ^. s6 |* {2 p  “他……不是故意的。”" F! G4 @. k1 p+ x, r
  项磊已经预知到下一秒的疼痛了,不由地闭起眼睛,做了个深呼吸。1 }8 t' v4 F) {
  “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有些病人做了1年这样的小手术,也还是会复发。”9 u* L/ D0 [5 D: F, {
  当项磊要为此崩溃的时候,李增说,宝贝别担心,我们要保持良好的心态应对它,好在当初没有成功,所以并不像那个手术医生说的那么严重。+ x3 g9 Z, Q7 C0 D* g. k
  项磊觉得,李增已经成了自己的精神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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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R6 p9 v- X9 h9 _; E  可是在这种时候,李增对项磊透露了自己的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让项磊身上的病痛毫不客气地延伸到了精神世界。李增却讲得有些出神,甚至忘记了他的听众是项磊。3 H5 Y1 M" C2 V4 K9 [0 ^0 n
  他说他在项磊回校以后去见了上次说过的那个朋友,也就是贴在李增房间里那张照片上的人,他是一个MB,他喜欢李增,李增也喜欢他,但是他们之间只能有身体上的关系,他不打算为了李增而放弃自己的“事业”,李增也不可能为了他而放弃项磊。他们在一起一个月的时间之后分开了,李增来北京之前,一直蜗居在那人在济南租住的房子里。离开的时候,那人希望和李增互赠一个礼物留念,他买给李增一条名牌裤子,也就是李增责怪项磊没洗干净的那条裤子,李增则买了一双名牌鞋子给他,身上的钱不够,才问了项磊要……
) L+ n9 h# L4 S$ @2 k& }9 w2 B  项磊当即就哭了,项磊闭上眼睛的时候,内心的感觉就像李增来北京第一天晚上告诉自己得病时的感觉,天塌了,自己的小世界随之沦陷了,项磊找不到出口。, U. c" O7 P# m# N" i. r" @
  项磊知道,自己从来不像现在这样没有原则,明明无法接受的事,却又不得不倔强地面对,如若不然,情况一定更加糟糕。项磊觉得自己根本无法预料也不敢预料那个更加糟糕的状况。正是这种两难的心情,让项磊只好借以无休止地流出眼泪来表达。
4 a+ i+ w8 Y: F; ~: b. h" q  李增紧紧拥抱着项磊,他充满柔情地对项磊说:对不起,宝贝,对不起。不过你要相信,不管我和别人怎样,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d# n& e. I" ^9 F, G
  项磊听到这种话,没有丝毫动情的感觉。项磊只顾觉得自己悲惨,项磊只顾痛恨不已地指责着命运的安排。项磊在心里愤怒地问:为什么是我?——他问个不停。' h+ c' Q. E! ~8 i; V
  项磊希望命运这东西可以触摸得到,那样,他一定抓住它狠狠摔在地板上,吐口唾沫,再疯狂地踩上几脚,回敬它不可一世的嚣张。" f# [4 N! s" H. M" C
  项磊不知道,他要面对的,其实远远不止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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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15 01:09:3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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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 b0 J" F  K- N  李增每天都在思考自己到底可以找什么样的工作,这天,他问项磊,北京不是有很多gaybar吗?也许自己可以去那里试试。项磊当即表示了不同意,李增笑着问项磊是不是怕自己学坏,项磊说,总之他不希望李增去那里找工作。
, q* ]4 W2 O: V$ V  周末,李增叫来魏桐吃晚饭,提出想去gaybar看看,项磊马上不高兴了,李增只是瞪了他一眼,接着和魏桐继续讨论起这件事。魏桐答应当晚带李增去之后,才发现项磊的不高兴,于是便对李增说,要不改天。李增看了一眼项磊,哗啦扔了碗筷,指着项磊吼道:老子不去找工作还不兴去看看啊?你敢说你他妈没去过?你去问问任何一个人,看谁相信有人搞一次就能染上性病?
, Y- K0 P- B, [; [$ @! i8 j  项磊觉得委屈了。暑假的回忆和北京的相处真的反差太大了,曾经,李增会让项磊很容易就甜蜜得忘乎所以,而现在,李增会让项磊轻易就委屈得想哭。$ S6 c( Z9 P' b4 Z- {' W$ u; R
  “你们去吧,我不想去。”项磊听到李增说到“性病”两个字,已经觉得自己理亏,因此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没有底气摆出一副赌气的姿态了。
6 z' d3 ^* H9 [  r  李增站起来踢翻凳子,继续吼道:“你爱去不去,摆个脸子给谁看?”
  _) |& K2 W- r  d+ f/ e. Y  魏桐跟着站起来拉住李增,他感觉李增那只踢向凳子的脚,冷不丁就有可能踢向坐在那里干嚼着饭菜的项磊。魏桐心想,项磊如果不去,自己单独陪着李增去算什么呢?可眼见李增这阵势,大概今晚是去定了。后悔自己多言已经补救不及了,魏桐只好尽力劝说项磊同去。' v# _* P+ J9 ~& i* w
  项磊答应同去之后,跟着李增和魏桐下楼。小手术后多少有些行动不便,楼道里的灯坏了,项磊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只脚试探着第一阶楼梯。李增在这个时候停下来伸出一只手,项磊把自己的手递过去的同时,已经流出了眼泪,这时李增重新跨上来,一把抱住了项磊,项磊随之哭出了声音。李增拍着项磊的背,不住地说:“好了宝贝,好了好了,我又乱发脾气了。”
4 k( b* B* b: i9 C9 L8 [: Q  这时候项磊感觉自己像个十足的女人,满腹哀怨和委屈,稍加抚慰就能泛滥成灾。这是和李增在一起时的项磊,但凡别的任何时候,项磊都可能为这样的自己感到腻味。9 N  [" D% d# U1 f6 S
  从酒吧出来的时候,三个人身后一直有两个人尾随,直到魏桐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后面两个人的其中一个才急急地赶上来,拍了拍李增的肩膀说:嘿,哥们儿,可不可以留下来聊会儿?我的朋友想认识你。
8 d  c+ n* \7 ?  李增看了看稍远处的另一个人,稍作迟疑,转身扶着项磊的肩膀对项磊说,你们先走吧,放心,我一定很快回来。
8 u" b8 i( z+ I: i  也许是因为出门时的那个深情拥抱,项磊这会儿心无杂念,没说什么就和魏桐钻进了出租车。车子启动后,魏桐难以置信地看着项磊,不禁问道:项磊,你怎么会答应?
$ V1 W: V) Y+ `1 |/ y( P9 Y  项磊不知道怎么回答,内心开始有所不安。: x- L. Z2 ]" K2 T7 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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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增果真很快就回来了,可是居然带来了那个想认识他的人,项磊躺在床上,屈身对着墙壁,假装睡着了,也无意回头去看那人的模样。项磊听见李增“嘘”了一声,关了房间里的灯。项磊听见……他们一同去了卫生间,随后,项磊听见……淋浴的声音。6 ]- \; h- ^! f( X9 U3 Q/ j: J
  项磊闭着眼睛想,自己一定身在梦境。
6 y7 o, J  b  x( N+ S2 T6 ~3 _; T  项磊开始期待着自己能够尽快醒来。$ y' K  r" x4 Y* W
  项磊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听见他们一先一后蹑手蹑脚地爬上了床。项磊感觉到李增转身背对着自己,正和那人窃窃私语。! h% m; y* f5 s% c6 |
  “你怎么不行啊?”项磊听到那个人说。/ f, y2 J5 _* \  W
  “不适应这样的环境吧。”李增的声音。5 P/ t+ ~) w, w6 c: O
  “不会是因为他吧?”项磊感觉那个人伸手指向自己。
) ?& ^/ J3 l" q  d3 H  “不是。他是我认的一个弟弟。”李增说。“不过,他一直挺喜欢我的……”
0 V* p% A" T6 ^  C4 O/ `: g  “要不,我来吧。”
: V7 O( j/ e8 ]: i4 `5 W  “算了,改天吧。”
3 G& O$ w1 y" H' w. |4 `9 U  项磊为了远离身边的躯体,几乎完全蹭掉了被子,他紧紧贴在墙壁上,他感觉到那墙壁很是冰冷,他想用自己的身体温暖那块儿贴身的冰凉墙壁,过了很久,却发现只是徒劳。他越发紧贴上去,好像下一刻就能把自己的身体嵌进去,然后穿过那墙壁来到空旷的夜色里,他想着外面的夜色里一定有清新的空气。
3 Z* t' f6 v' X. Z0 {* v0 \  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听不真切,项磊觉得自己的意识又要模糊起来的时候,身下的垫子开始无规则地颤动,项磊感觉到身边的李增爬到了别人身上,项磊的胸膛里有一点抽搐,同时,腹腔里也有一点翻涌。
- E0 y8 j* _* L9 d8 F  项磊花了不短的时间积蓄着零散的力气,他挣扎地坐起来,绕过两个交缠的身体,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开始穿衣服。项磊没有找到袜子,索性光脚穿上鞋子。项磊在带上门的一刹那,听到李增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 F" U# b# N& }  “去你妈的吧!”项磊在心里回道。* z5 ~7 i  m& ]
  项磊在楼道的拐角处忍不住要呕吐,那股翻涌的力量几乎让他无法站立,项磊蹲下去用一只手撑在地上,涨红了脸干呕几下,什么也没有吐出来。项磊想,许梦虎说的那种“nothing left to lose”,这,大概也算是。' U& K# L/ J* M0 j: w- g
  无处可去。项磊以为有个家,其实现在,无家可归。
& Q1 N1 ?; z+ E, W" M* F, {" G+ T2 F  项磊想起中学时信手涂在作文纸上的那些断句,总是离不开“流浪”的话题,其实真正的流浪,三四年后的这一晚,才得以身体力行。
% h/ o" a# N. W% ?6 r  万籁俱寂的夜色长街,大概就是用来给不归人流浪的。. {) ^( j* n+ V: D! C; |) Z
  寒冷和饥饿真好哇,饥寒交迫的时候,所有的心情几乎都变得一文不值。爱啊伤害啊什么的,统统沦为狗屁。若非如此,自己岂不是又要像个娘儿们似地期期艾艾?# @3 i3 x. n) g  Z'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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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 A* k- N3 n. `  项磊回到那栋筒子楼门口,席地而坐,蜷起身子,很快便睡了。# q9 {/ d# x: ~/ q* I5 i2 H) r! Y
  天蒙蒙亮的时候,李增叫醒了项磊,项磊睁开眼睛看到那个人钻进一辆私家车里,亮起了尾灯掉头。) O8 t6 X( v8 I" q; X9 O. b
  李增朝着那辆车挥完手,看着那辆车转出了居民区的胡同,这才在项磊的对面蹲下来,伸出手捧住了项磊的脸。情景有些灰暗,项磊看不清李增近在咫尺的脸。项磊无力地扳开那双手,他甚至闻到那双手正在散发着让他再次腹内翻涌的异味。$ Q$ A$ E; ]* f, A
  上楼,爬上床,扯过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好暖!* n8 R" }& O% z
  李增跟着爬上床来,侧身抱住项磊,项磊从被子里抽出手来,拿开李增的手,李增又抱过来,项磊再次拿开,李增继续,项磊也继续。项磊干脆把自己的手停在那个地方,等着下一轮的反复。+ @1 ]* z6 G2 s
  李增坐起来,倚着床头,点上了一支烟。9 m' |) p  ~! Z. m. l4 E/ M9 T/ o4 P
  “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好受。”
. _/ G6 s* E8 ~; y8 h/ t  项磊觉得自己如果把“闭嘴吧”三个字说出来,一定会浪费不少力气。
( x6 F; `. F. a8 P  “你知道他什么背景吗?他老爸是市委高干,他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现在在招商局混呢,他答应帮我留意工作的事。”
' w* _" ~. ?8 M, x  项磊只想睡觉,他困得要死,冷得要死,他只想尽快睡着。! k" m$ f, G2 ]# O8 B
  “你也知道你这病要花的钱多着呢,所以我必须尽快找到工作。”6 z$ U+ Z; P9 o5 R
  项磊想笑,原来这个人真的拥有大概是天生与众不同的思维方式。
1 i- R% J) K, U% w6 t+ M) ]/ O. t  “宝贝你说说话啊!”李增伸手摇了摇项磊。% q2 K! b* k+ S3 c$ C
  “分手吧。”果然,三个字就能耗费大把大把的力气,项磊只是说了三个字,就感觉有点枯竭了。% J# Z; K3 u' E7 U$ s
  “你说什么?”8 Q: J" {  t6 C/ q
  “我说:分——手——吧!”事已至此,索性连最后一点力气也用尽吧。
  o, |: B: M3 R' D0 j( H; N  “不行!”李增马上咆哮道,“你说分手就分手吗?你他妈的不知道我这是为了你吗?你知道不知道我一直不举?我他妈的根本什么都没干成!你难道还不清楚我有没有过阳痿的毛病?不是顾及到你,我他妈的怎么可能这样?不是怕你一个人在家多想,我他妈的何不答应那人干脆出去开房得了?不是不顾一切来找你却赶上你染了这种病,我他妈的怎么会把自己逼成这样?”. Y, p5 O  \0 t& I& B
  “得这种病,会死吗?”项磊看着李增,问道。
7 m6 t6 ?) l  C& t& A4 |% q) ^' _" t  “你要是拖着,不死也活得够呛!”
/ O& j5 F' }6 N# w8 n  “我宁愿死!”项磊死死盯住李增,狠狠地说。
2 `* |. y% p! p+ Q. a  李增有一些闪躲,他不愿面对项磊这种难得的逼视。
* Z9 ?- z0 G. i) d, D1 a  “我不是说过吗?无论我和别人怎样,只要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不就行了吗?你总是把我说的话当成耳旁风。你他妈的整天搞得自己跟林黛玉似的,你至于么你?”
7 |! X6 w7 P( @  [- Y  项磊想说我不是不记得你说过的这句话,相反,我记得牢牢的,只不过,我没有一刻不觉得这句话如同狗屁!想想看,狗屁尚能通体,也许这句话狗屁不如!
; O" r. j* u! X  n6 S  算啦!这些二了吧唧的争辩有鸟的意义?不配套!散了吧!仔细想想,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在一起,与其说多情的项磊出于感动爱上了某个人,不如说混乱的项磊不过是一时冲动爱上了一场形如爱情的错觉,罢了。2 y) T5 B! G6 T$ G/ q0 \
  可是,可是他说:“不是不顾一切来找你却赶上你染了这种病,我他妈的怎么会把自己逼成这样?”项磊一时间竟无从击破。
+ Q% z9 O( R7 k  就这样分开,无论对谁来说,似乎都是残忍的。  e0 f" ]/ ]* {$ Z# M8 ~
  而自己,又似乎一天更比一天前所未有地需要他。1 v4 h- X( B+ j/ }$ o2 E
  项磊想,从今以后,自己大概永远不会再被身边这个人伤害了,无论他天生与众不同的思维方式发挥到何等淋漓尽致,项磊大概都介意不起来了。
/ ]. i' ]* u" v9 a  既然如此,分不分开,又有什么不同呢?
/ N# z. c  a9 }6 x  李增的胳膊又抱了过来,项磊没有再去拿开它。项磊疲倦透顶,他挪动了一下身子,找到最舒适的姿势之后,很快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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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15 01:09:5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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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h: |3 s: l: d" d# v0 T8 C  大二上学期的英语四级考试不是谁都能参加的,为了保证通过率,学校规定上学年英语成绩平均在70分以上才能报考,项磊自然便是其中之一。项磊借口准备这场考试,每天早早来到学校上自习,晚上很晚才回去。项磊很少回宿舍,只有哪天他心血来潮不逃课了,我们才能在马经之类的大课教室里看到他。他总是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周围顶多有三两个女生。2 V  |2 x4 v$ H/ V! Q% m9 ?8 w: w+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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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8 G9 ?; P: z# _5 \' {+ W  李增还是没有工作,不知道那个海归高干子弟有没有联系过他,项磊几乎很少想到这个问题。有一次李增来我们学校找项磊一起吃饭,其间接到一个电话,李增一边眉开眼笑地讲电话,一边走出了食堂,项磊差不多吃完了那顿饭,他才回来。
' d) X/ a: N+ J+ D  李增在项磊面前重新坐下的时候仔细观察了项磊的表情,他发现项磊的表情基本上空无一物,他竟然为此失望起来,他原本以为项磊会表现得有点哀怨。6 @, V8 i1 H) P! \
  那晚李增问项磊:宝贝,你是不是不爱我了?项磊淡淡地回应道:那你呢?李增不假思索又深情说:我爱你。项磊仍然淡淡地反问道:那小广呢?& x: P7 x. F- A8 B
  李增此时大概有些愠怒。
: \: X: \! f& G2 k' ]# D5 X3 k  “我不爱他。”李增说,“我只是心疼他,因为他是我最小的兄弟。他把我带上了这条道,但是没能让我爱上他。”
7 B0 g5 m. Y% I- r- N. ?  “我爱的是你。”他又补充道。
! _6 U% O; v" |  听到这些话,项磊失望透顶。* l1 C2 o9 R0 j
  假如小广都不能得到这个人的爱,那这个人还有真正的爱吗?项磊曾经不止一次地想,他对小广的爱越深,也就越值得自己依恋,哪怕他的爱会因为小广而对自己有所保留,项磊也觉得那是天经地义的。如今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 O( @! G" ]( T& u5 u
  “我看我在北京是混不下去了。陪你做完这次手术,我还是去广州找我三舅吧!”李增说,“如果做完这次手术还是复发,你就别花冤枉钱了,等春节回家后我带你去看一个老中医,是我们老师的师兄,听说有方子,效果很好。”: |& f7 q/ b* V, s
  “也行。”: B- A7 {6 \6 C3 S6 z
  李增看到项磊的表情仍旧空无一物,他觉得自己马上要老羞成怒了,却忍不住一把抱住了项磊,他抱得有点紧,好像感觉到自己下一秒就要失去他了。% e5 ]& O0 l- Z6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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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桐问项磊怎么会染上这种病,项磊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李增在一边接道:我他妈的真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生气,正想因为你不是跟我在一起之后乱搞得病而欣慰呢,又想到我自己也差一点中标,就没什么好欣慰的了。
5 u& L- e2 G* Y( g7 H7 R( j  魏桐发现李增发脾气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原来这么可怕,心里暗暗怪自己多嘴起来,再也不敢多问下去了。( e2 H! X) I+ }2 ?  p
  魏桐告诉项磊,他想尽快找到一个人,唯有如此,才能从失去邵一鸣的痛苦中解脱出来。项磊好像对此身同感受,只是作为旁观者,现在又觉得这想法显然不够理智。所以当魏桐说自己要去涿州见一个网友的时候,项磊故作深沉地劝他三思。, `* n  g" a7 u7 a8 q; @
  三思过后,魏桐还是去了。7 a4 f! E8 P! F. `; {6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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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A3 O2 X+ [, v- X  当天晚饭时候,李增的手机接到一个来电,李增接听电话之后,神色紧张地说了句“你等等”,便把电话递给了项磊。# ?6 B, i2 v! O! I1 }+ r0 k  t
  电话里,魏桐惊慌失措地带着哭腔请求项磊去涿州接他,项磊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魏桐说电话里讲不清楚,他现在在涿州街头一个小卖铺里等着,电话费还欠着老板呢。
4 h  u/ S+ U5 }1 N7 y4 H$ v8 S  这顿饭就吃到这里了,李增和项磊当即动身去了涿州。
1 C; u5 y) ?% M9 l  魏桐看到李增和项磊走过来的时候,当即就哭出声来,项磊交了电话费,走出小卖铺,忙问魏桐到底发生了什么,魏桐几乎说不成句。4 o8 B, k9 K; E0 S+ R9 ?
  网友见到魏桐之后,就带他去了一个居民楼,爬到第三层,穿过一个黑洞洞的走廊,到了一个一居室的房间,几乎没有什么交流,那人当即就把魏桐推倒在床上,接着就要去脱魏桐的衣服。魏桐说我还没有吃饭呢,那人居然说你跑这么远就是为了混一顿饭?魏桐因此而觉得不快,随即拒绝了那人的亲近。其实魏桐想到了项磊身上的病,原本就没有打算这么快和一个陌生人发生什么。
! P' B! w1 J! H6 [9 \4 ^  网友很快就翻脸了,他先去反锁了客厅的门,随即走进卧室,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一脸鄙夷地看着魏桐,开始不停辱骂。他说,你这样的人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又骚又贱,喜欢被人搞,怎么,装什么清纯呢?
  `+ H  j- C$ {  魏桐有些害怕了,试探地说:“如果你不喜欢我,那我现在走吧。”! E( p; R* O7 j4 R
  “走?还没给老子玩儿呢,你往哪儿走?老子特意花钱租了这日租房,你说走就走,老子的钱白花了?”) r0 }# v( \8 u* {% P
  魏桐彻底害怕起来,忐忑问道:“那你,你想怎么办?”
8 x8 u/ \1 `- T( [$ j  “怎么办?你说呢?脱衣服吧。”那人坐在原地不动,却一脸怪异地笑着。
) L+ [3 J5 E8 H  那人见魏桐不动,一脸怪异的笑容不翼而飞,随之暴吼了一声“脱啊!”
. I7 i7 `8 X3 N& B0 V  魏桐呆立在原处,马上就要哭了,谁想这表情竟然好像激怒了那个人,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一边骂着“你个装纯的骚货”,一边开始野蛮地撕扯魏桐的衣服。* a6 [* Y" z9 p) a" D( F# O
  魏桐死命挣扎,那人就不时用拳头击打魏桐的胸膛,后背,甚至下体。魏桐不禁喊了一声“救命”,那人刷地扇过来一耳光。那力道大得惊人,魏桐感觉自己的脑袋一下子就懵了,泪水经过脸颊,火辣辣地疼。( ]& V. }& ?) H4 P, n2 R) F
  “妈逼的,再喊?你再喊?信不信老子弄死你?”8 }% |, q  ~1 L$ [
  那人的狰狞面目不禁让魏桐想到网上看到过的一个个凶杀案例。如果今天自己真的被他杀了,稍后几天登上新浪网头条,也算得上是一件供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奇闻。关于同性爱的国内资讯,除了这些离奇古怪的刑事案件,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噱头了。" S9 Z! V8 j0 J3 X2 \& d0 A
  眼泪此时无关心境,只是兀自流淌。
& a# Y* c5 g; B  “大哥,求你了。你讨厌我就放我走吧。”魏桐低声哀求。' r! x$ _8 F+ X% v0 h
  那人一甩手,把魏桐扔在了床上,然后坐回书桌前的椅子上,点起了一支烟。
3 n( c* n( t6 A7 g5 q$ H+ J3 x  “你个2B把老子happy的心情都搞没了。妈的!”0 M$ ~# }6 m: I3 [# I2 z
  就这样面对面坐着,从中午一直到晚饭前,对魏桐来说,每一秒都是煎熬。魏桐甚至绝望地想,这大概是自己被杀前必经的煎熬,谁也不知道那个人下一秒要干什么,他似乎很容易被激怒,而且言行乖张。魏桐什么都不敢说,只好任他不知疲倦地羞辱。
! s; M6 X6 J! ~# P  天黑前那人走了,走之前拿了魏桐的手机,还搜光了魏桐身上所有的财物,项链、戒指、CD机一概不能幸免,魏桐身上,只剩下凌乱的衣服。) j. k$ B6 r4 `. \/ S2 f
  那人离开之前扬了扬那些物品对魏桐说:别以为老子稀罕你这些玩意儿,我放客厅里了,你想要回去就乖乖等我回来。说完转身走出卧室,魏桐紧跟不舍,眼看那人要关上卧室的门了,魏桐情急之下抬手挡住,那人毫不客气地把魏桐的手狠狠夹在了门缝里,魏桐吃痛地缩回手来,卧室的门这便关上了,并被反锁。6 ~3 i2 \3 a  O! T
  项磊抓起魏桐的手看了看,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了。$ }8 Z# J0 w$ E2 n
  不知道为什么,那人走了以后魏桐仍然不敢喊救命,他从窗户里爬出来,发现如果扒着窗户下那道凸出的岩壁,可以尝试着踩到二层的阳台。魏桐毫不犹豫这么做了,但是当他发现离开二层阳台就没有落脚点了的时候,已经回不去了。魏桐往下看看,发现楼下的草地似乎很松软,于是双手攀着阳台,闭上眼睛咬了咬牙,就松手跳了下去。
" `& F+ O, r; N' a7 O2 ^* e) a3 o  还好,手上蹭破了点皮,没有骨折。
% o) d) n9 {; N+ A4 _$ @  李增愤怒地要去报警,魏桐死死抓住他,不停地说他只想尽快离开。李增说不报警也可以,你带我们回那个地方堵他。魏桐一脸惊恐,怎么也不答应重回那个地方。2 P2 s0 c( W7 Q9 R" l9 I& |5 e
  无奈之下,三个人慢慢朝车站走去。项磊说,打车回吧。不知道为什么,这好像是一种弥补。在出租车的小世界里,只需要面对出租司机一个,所以魏桐才可以靠在项磊的肩膀上,肆无忌惮地哭了一路。魏桐不时地对项磊说,他想邵一鸣,想得胸口疼。
. a. |9 V; \2 S& }* G, O  项磊听见魏桐说胸口疼的时候,自己的胸口也跟着隐隐作痛起来。他揽过魏桐的肩膀时,眼睛一热,大滴的眼泪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就顺着脸颊簌簌地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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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15 01:10:1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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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j; I! N2 M6 }' U. p  项磊做完第三次电灼手术的第三天,李增的三舅打来电话,说他正在保定出差,要李增当天去保定和他会合。
9 O% n! N6 c# W0 I- j; ^% X* m  项磊送李增上车前,李增问项磊会不会搬回宿舍,项磊说等病好了再说吧,不然做消毒、护理之类的事情太不方便了,李增想了想,抽出手机卡,把手机留给了项磊。他们站在车站里说话的时候项磊还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呢,当李增听到司机的喊话不得不走进车厢之后,项磊忽然就感伤起来。冬天的北京总是那么冷风肆虐,项磊的头发被吹乱了,身上袭来阵阵寒意。1 o9 [9 A  q5 j
  汽车发动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项磊一下子就哭了出来。项磊确定自己不是舍不得李增离开,难道告别一场形如爱情的错觉,也能教人如此感伤?
4 @% Q% ]: v" i3 s# T  可李增显然误解了项磊,他一定以为项磊舍不得他离开,所以也哭丧着脸流下泪来,他扒着车窗不停地朝项磊挥动着手,又示意项磊自己擦掉眼泪。项磊想不到李增也会流眼泪,所以这一刻不禁有些为他感动。9 G! @: X7 y) Q
  项磊不想一个人回家,他几乎可以预支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以后的寂寥和无助。他去办了一张手机卡,打了个电话给魏桐,项磊听到“关机”提示之后才想起魏桐的手机被留在涿州了。
8 |& ^* P3 _- J  项磊路过一家网吧,走出十几步远之后又折了回去,钻进了网吧。8 s% [6 w. }& H. z! d; e8 Q
  项磊打开自己的论坛日记,逐字逐句地重读,怎么也找不回其间描述的往日心情,那些用来形容幸福甜蜜的字眼和段落,因此而显得矫揉造作极了。有那么一二刻,项磊甚至忍不住发出了笑声,而那笑声,分明是源自一份鄙夷的嘲讽。* \3 V- k$ H; V+ H) I1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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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 s0 n0 [2 C
  嘀嘀嘀嘀——
- L5 ]" q8 ?1 C: @  耳机里传来QQ的讯息提示音。* v/ C; n8 i% O6 h8 f
  “还好吗?”
# F( V; i4 p, e  “不好。”项磊一瞬间委屈起来。1 P& Q+ p1 w7 W
  “怎么呢?”
1 N3 ~4 [& T" t  “他吃不惯我做的饭,看不惯我洗的衣服。”" {9 @; W5 t# E) @( L
  “还有吗?”
) T3 o% ^( v9 h  “我染上了病,性病。”% T4 r8 M& H, N! E& W
  “这是报应!这是你做同性爱的报应!”; B1 Z+ O+ _5 [, U' O# s2 T
  “他坚持认为我是和很多人乱搞以后才染上的病。”( I+ L4 m8 B2 n% g, S
  “因为是报应,所以一次就够了吧?”0 ?, t8 I! @/ t/ ~' A/ ?/ B
  “他找我要钱给一个MB买名贵的鞋子。”项磊的鼻子发酸。, ?# F4 l7 d' {
  “他在哪?”1 R3 l9 g$ E. @" [6 P  H1 F
  “他在我的身边和别人上床。”项磊流出了眼泪。
' u; l0 x, o8 b& t( n) |( @  “我问你呢,他在哪?”3 F, T8 e' W  U9 u. E1 P
  “他走了。”) [3 y8 m: t& v  A5 Q6 x
  “还来吗?”. Q. z0 _$ b# I! o; V; L( a! |( ?* Z
  “不会了。”. y" e" w6 J' e8 `1 u" G* j1 g3 d* J
  “病好了吗?”
. {: X2 _) q6 U) G* K3 N" i( ]  “没有。也许好不了了。”
0 @( {+ H2 ^) y5 X) I: A( t/ C  “项磊,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6 R6 x( r3 T. a+ }; f- a! ^
  “落泪的狮子”问项磊: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项磊一边觉得欣慰,一边又觉得毫无意义。只不过,发生了这么多事,项磊就是想告诉他,毫无保留,全部告诉他。: F- g: N7 c( k% F
  李增连续来了四封信,一周一封。他说他趴在床上写信,他说他拿着手电筒在被窝里写信,他说那边没有暖气,他一边往手心里哈气一边写信,他在信里说他很想念项磊。项磊没有回信,李增以后的信里倒也并不责怪。项磊的病情仍旧复发,想到李增说的那个老中医,项磊给李增打了电话,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了李增。) [* P4 W/ M) q2 m
  项磊痛苦地想,也许他和李增还是不得不继续那份孽缘。项磊不想因为一场病而对生活绝望,更不想就这样死去。
! I* t. {- y) g" f0 c& g  项磊山重水复的时候意外地收到了一笔汇款,1000元整,落款是许梦虎。原来,许梦虎并不是虚构出来的一个人,他至少能对着邮局窗口递出一张汇款单。
4 `% l$ x8 S4 h% u& X' k5 `  项磊并没有对此耿耿于怀,一方面项磊需要帮助,另一方面,项磊乐意和许梦虎发生某种实质的联系,哪怕只是欠份人情,至少也算一种实质的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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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旦那天,项磊收到了一张明信片。明信片上有一只卡通老虎在弹钢琴,背面是鸡飞鸭舞的一段留言:卡片上的图画是不是很幼稚?不过这可是我找了半天才找到的一张带老虎的,所以还是希望你会喜欢。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平淡,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反而你总叫我放心不下,我总做不好到底要不要来看看你的决定,我希望你和我一样觉得这并不重要,也希望你身体早日康复,虽然我知道大概你心里的疾患才是最重的。我想说的是,如果我能见到他,我一定砍他!我整日活在魔鬼般的冲动里倒一直平安,你却不一样,愿这个一直保护着我的神抽空去好好保护保护你。
+ O' W$ _, e; F" z- P) s  最后一行字的空间显然不够了,几乎是硬塞进去的,项磊看了一遍又一遍,每看一遍都会由衷地笑出来。5 t# |4 Y/ b& H# G5 ^% p
  项磊这天起床的时候,头发翘了起来,他摆弄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整理好它。项磊只好错过上午的课,烧了热水洗了个澡,他坐在书桌前吹干头发的时候再次看到了那张明信片,忽然就打算去剪头了。0 T7 N- N# |3 B8 e
  项磊剪了圆寸,长那么大第一次留那么短的头发。项磊想,以后的早晨再也不用为头发浪费那么久的时间了。项磊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多少有些不习惯,但项磊心里很满意。项磊现在用电视机和DVD听《with or without you》,留了圆寸发型,项磊不能自控地想要成为他,——他穿着一件雪白色的衬衫,一个扣子都不屑于扣,胸怀坦荡,他的头发很短,短得和项磊一周不去理会的胡茬差不多。他说,他叫许梦虎。+ H/ F% j: {, j; o  U9 }& Y
  这样一来,似乎就不再那么孤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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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g+ O' ?  m, D: O1 S  项磊一直空着的隔壁房间搬来一对年轻的夫妇,也许是恋人,男孩见了项磊会打声招呼,诸如“嘿哥们儿,回来了”,或者是“今天吃什么”之类的,女孩见了项磊总是会莞尔一笑。男孩在西单地铁站的通道里摆地摊,卖一些毛绒玩具和围巾手套之类的服饰配件,每天一大早就出门了,女孩大部分时间待在家里,收拾房间,洗衣服,做饭。项磊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能通过窗户看到他们在房间里数钱,女孩坐在床上,男孩蹲在女孩面前,男孩数完零碎的钞票,全数交给女孩,女孩再仔细数上一遍。% Z& I  D9 \, i! z. o, `
  项磊每天看到这样的情景都会羡慕一遍,虽然他并不清楚自己羡慕的是什么。
' T1 |/ h  J$ }1 e  魏桐说,他也羡慕。
, n% l. C# J. I( q  魏桐对项磊说:“我忽然想找一个摆地摊的男孩了,我会和他一起去摆地摊儿,我想我一定能放下面子对着人群叫卖,如果有城管来了,我想我的反应会更快一些,我会迅速收起我们的小摊儿,拽上他一起逃跑。”
0 n' x' u, O: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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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桐不来的时候,项磊感觉整个房间里寂寞得有点可怕。所以他常常邀请石卓和杨琳他们过来玩。他们若是来了,无一例外都是带了光盘来看电影的。
+ f# m3 C5 i3 f  有一次杨琳带来一张韩国电影的DVD光碟,名字叫《爱的蹦极》。
9 c! Q# s% a. Q  男人和女人深情相爱,可是当男人服役归来,女人却人间蒸发。男人在一所中学教书,无意间从一名男同学身上发现了女人的影子,他开始为此无法自拔。影片的最后,男人和男同学来到风景如画的新西兰,牵手殉情。! \, T' K8 `: h7 A4 Q
  项磊想不到这是一部涉及到同性情感的电影,尽管从严格意义上讲那根本不是同性爱,但是看到最后,他还是感觉到自己脸红了。杨琳躺在石卓怀里,呜呜地流着眼泪,石卓一边忙着去擦她的眼泪,一边柔情似水地说着“好了好了”。
  P' {" Y7 `. s3 G  直到结尾的字幕全部结束,碟片重新回到选择播放的画面,石卓才走过去取出碟片,这时候,杨琳还在抹着眼睛。. U+ f7 B0 {! r. e5 o
  看到动情到流泪的杨琳,不知道为什么,项磊异常感动。5 N3 t8 @8 \7 z" d$ K, ?1 o8 m' Y
  几天后的上机课,项磊在网上遇见石卓。话题扯到新鲜事物的时候,石卓说,他对所有新鲜事物都抱有强烈的好奇心态,项磊回道,如果你知道我的一个秘密,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石卓很快发来“但说无妨”四个字,项磊正在犹豫要不要对意气相投的朋友展现出完全无所保留的自我时,对方忽然又说:是不是你不喜欢女生这件事啊?
9 k% C+ ~9 o4 n; _) ^' c  项磊一下子就被震到了,良久才问:猫不在你身边吧?
: I- B3 ^& S5 B: H! d  对方回道:我就是猫。上一句和这句话都是我说的。石卓现在要和你聊聊王小波的《似水柔情》,你们继续。8 G  t* D7 \; X: T& N/ z& A
  到底还是被这个敏锐的女生猜中了。项磊想想,并无尴尬,反倒释然了。% D+ Q6 x; E7 o' w7 D& f5 S: S; V
  石卓说新鲜事物的话题是他胡乱扯到的话题,他天生愚钝,直到杨琳抢过电脑敲下刚才的几句话,他才知道项磊所说的秘密是指什么。项磊说,放心吧,我不会爱上你的。很快,对方发来了一串流汗的表情。% H1 W# L) R0 s1 m
  这时候,项磊笑了。2 ^( e( V. F0 {( s1 c3 N9 L
  随后项磊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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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28 01:37:4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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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级考试之后,项磊不得不又去医院做了一次手术,项磊想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看到魏桐为自己忙前忙后交费取药,项磊便想,这一定是背叛的代价。4 {6 `& x& c7 z# j
  期末考试的时候,项磊发现病况还是再度反复了。他不想再去医院了,他把所有的希望都交给了李增,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是关乎一个生命的希望。煎熬在病痛折磨里的这段时间大概是项磊二十多年人生经历中最脆弱的一段时间了。
  P, z, p( v' z9 V  项磊寒假回家以后马上打电话问李增什么时候回家,李增说不能确定,也许不一定回去。项磊失望地说自己的病又复发了,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理会,很严重了,李增便留了一个手机号码给项磊,让项磊自己去找那个老中医。: h& v" M; @' \- P6 z4 ]
  项磊还是打算等等看,他还是希望被李增带着去。春节后项磊又联系了李增,李增得知项磊仍然拖着没去时,这才有点着急,他告诉项磊自己在青岛,让项磊到青岛找他。" m! i9 B: g* P% l! m$ e! ^
  项磊在青岛一个居民区里绕来绕去,始终找不到李增所说的地方,项磊打了很多电话问,他其实希望李增可以下来接他,可是李增在电话里显然气急败坏了,他埋怨项磊愧为大学生,连方向都搞不明白。2 O9 O8 C1 z+ _: P! \9 T
  李增住在老三婚后的新房里,项磊敲开那扇门之后,看到一屋子的人,围坐在一桌麻将周围,烟雾缭绕,嘈杂一片。李增经人提醒了一下,才看到进来的项磊,他指着一个房间让项磊进去看会儿电视或者休息一下,项磊走过去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虽说熟悉,一时却也想不起那人的姓名。项磊看到那人的时候,那人正好也扫了一眼过来,那眼神在项磊脸上稍作停留,便又回到了麻将桌上。/ C5 z& X6 m# M3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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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 R! f- d' u$ i& h! U
  项磊在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里的肥皂剧时,有人推门进来,又随手关上了门,项磊转过脑袋看了看,发现正是刚才对视的那个人,他抽着一根烟倚着刚被自己关上的门,微微仰起下巴,定睛看着项磊。
4 _- K# b- A+ A* L! Q/ ~  项磊有些无措,偏过脸去,等待那人发话。# B6 S4 ?$ k9 o9 ~+ p6 A- G
  “你就是项磊吧?”那人开口了,“我是彭帅。”2 a6 h% A* C3 Z3 C' p0 R9 O
  原来是他。李增房间里那张照片上的人。项磊确信自己现在心无涟漪。( U+ ?9 h- ?" A
  “听说你生病了。”他继续说。( w$ w; _  ~0 ]9 R! q9 e1 {
  项磊忽然觉得有些丢人。
0 v; J  t( _- K# t: h  “他是不是跟你说你回学校以后才见我的?”
) Y8 a9 k- j; b, \  项磊没有做声。3 \: ~# y4 F' P0 W% G# V0 Y1 o0 ~. w
  “我们去年这个时候就见过了。他年前是不是跟你说过年可能不回来了?”
# p1 K( Q' Y/ G, X3 t  项磊还是没有做声。
" _) G$ A: Q- S7 M0 b) d  “其实他去广州一个月就回来了,那边儿有流行病,挺厉害的,年后也不打算去了。他回来以后就去济南了,我们一起来的青岛。”4 c0 ~0 o6 f1 r+ \) o1 f" e$ w! M7 ~
  这时李增敲门了,没人开,然后便是砸门,彭帅又看了项磊一眼,拉开门走了出去。很快,门外开始闹腾。# G3 E9 a; O3 g% v- ?7 k. v
  “你他妈的找他说什么呢?你有病吧!”李增咆哮的声音。) F2 A5 k. U9 ~( C, M
  “我可没病。我虽然不怎么干净,倒也不至于染上病。”
, o6 f" P8 E+ m  j. q/ e$ S  然后是家具挪动的声音,伴有零碎的叫骂。
" O* I% ^/ s* X/ i  “你们俩可真是冤家,整天就这点破事儿,还没完了!比我们爷们儿娘们儿之间都他妈的闹腾!至于么!”应该是老三的声音吧,“停手!停手!”% A. o* u$ Z1 A0 x, ~' P5 f6 [
  “青岛圈儿里没有几个你不认识的吧?没跟你上过床的也没有几个吧?人家在北京老老实实上大学呢,青岛圈儿里却无人不晓他的名字,你也不问问人家愿意不愿意出这个名,你也不考虑考虑自己和人家大学生在一起搭不搭……”6 d9 @8 {  C7 z" K
  “彭帅我cao你妈!”李增一定是面目狰狞了,单是听到他的拳头砸在别人身上的声音,项磊已经感觉到他的面目狰狞了。
9 d5 I; R6 q, {! |% J" N( g# @  “老三你给我滚开!”
4 ?1 f5 q9 O4 [4 A- U/ p  “今天我非得治治你这嘴贱的毛病,我倒要看看是你这张嘴唧唧歪歪得舒服,还是被我这拳脚招呼得舒服!”
$ M4 x& y+ Z2 x. J  “说啊!怎么不说了?你他妈的怎么不说了?”
3 J( Z6 |: u0 p; M. r/ ^  项磊若是早早料到这些事,何必非要赖着李增带着自己去看病呢?不管和李增走到哪一步,彭帅说的那些话,项磊宁愿一个字也没有听到。8 g# q1 {- a% m
  房间的门忽然再次被打开,彭帅满脸血污地闯进来,迅速地反扣上门锁,急急地跑到窗台边的书桌前,拉开抽屉翻找着什么。他原本灿烂黄的韩流发型现在乱成一片,干净的衣服上面布满了脚印。
; f. d9 X: y2 I8 t$ M0 _- A0 V+ I  李增又开始踹门了,随之而来的每一声巨大响动都让项磊听着心惊。2 G3 S4 [: e9 N3 a* @
  彭帅找到一张纸,表情肃穆地伸手递到了项磊面前。! I. b3 }- ]% ^3 f6 L" P2 V
  青岛仁爱医院病历卡。李增。尖锐湿疣。2002年9月16日。& C3 L+ G* o7 U. o1 f6 r
  项磊一时还未反应出什么来,彭帅的话已经一个字一个字狠狠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项磊,我真替你不值!
5 {+ ]/ A8 t& s, I  李增真把人老三新家的门给踹开了,门扣叮咣散落在地。项磊看到李增的眼里放出要杀人的目光,他疾步迈到彭帅身边,两手扣在一起环住彭帅的脖子,伴着一声怒吼,将彭帅的脑袋向下带到了自己的膝盖上。彭帅应声倒地,李增的脚扬到半空里,差点就要踩在彭帅脸上时,跟进房间里的几个人同时冲上来,把李增摁在了项磊身边的床上。  T! S2 |' [+ ?
  “彭帅,你先去光子家!现在就去!”老三在一边喊道。
. [9 Z- o2 B- t% }  然后有个人拉起彭帅,匆匆走了出去。3 t, m* G1 p0 {8 H2 V2 m1 s
  “项磊你跟我过来。”老三又对项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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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磊像做梦一样,跟着老三来到了另一个房间里。( @) |9 S5 o5 l$ [  P
  “你们俩怎么着你决定。你别恼我们老大就成。他看好病之后马上就去北京找你了,原本也打算好留在北京的,所以工作都辞了。他跟你说是下岗了吧?这人没几句实话,家里花了不少钱,他早就混到正式编制了,谁下岗他也下不了岗。为这个他跟家里人闹得天翻地覆的,老太太连他要男人不要女人的事儿都认了,就想他在身边儿守着,可他一想到害了你,简直都六亲不认了,说什么也要去找你。”
6 g% t) S) d) N8 J+ D$ q  老三点上一支烟,继续说:“我们家老小的事儿你可能也知道一些,他走了以后我们老大就没消停过,再也不找女人了,跟上瘾了似的,整天找男的。也没见他对谁认真过。彭帅倒是对他上心,可他们待一块儿不超过一个礼拜准打架,分分合合多少次都数不清了,认识你之后,他真是想断了,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彭帅的劲头你是见识到了,认挨打都不认断。别的我不多说了,你自己决定吧,还是那句话,老大是对不住你,但我还是希望你别太恨他,不然,他又该跟老小刚走那阵儿一样了,日子过得半死不活的,那他就完了。”
6 J1 C0 h: }. U  老三要走时,又补充道:“你也留点心眼儿,我看你太老实了,就算以后还跟别人玩儿这个,也要想着保护好自己。”
* ^2 J. l' s; s. u3 I+ }7 z. H  老三拍拍项磊的肩膀,转身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1 I% s5 n7 i+ L* y, Z# P/ q( g2 e  项磊站在原处,头脑中几乎一片空白。
8 s- K+ ]3 t, H' T* P  项磊此刻不感动,也不震怒。听过老三的旁白,项磊也不打算恨李增了。往事的电影在脑海中一帧帧掠过,眼泪和欢笑都没拉下,散场后,只剩下几声唏嘘感叹。
; q! N) A% q! F  项磊竟然感觉到了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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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28 01:38:0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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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增推门进来的时候,项磊还在发呆。1 x4 C. A- o& x2 b: R& |% D& O
  李增远远地站在项磊对面,轻声说:“如果现在我还狡辩、还乞求你原谅我的话,你一定会觉得好笑吧?”! q  B8 U5 a. d3 h  n% x, |
  李增的话好像心理暗示,项磊毫无准备就发现自己笑了,短促而轻蔑,像是完全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其实项磊心里再平静不过了。. C3 U& S0 S( U$ r+ F* I3 Y
  “我是不是很可怕?去北京第一天把戏演得那么逼真?”6 d3 h; D' N# ]2 W# r, X
  “我一定还很自私,什么事都由着自己的想法来,从不把别人的感受当回事儿。”
/ M$ V# K+ g& ^1 ?1 `$ R0 ]  “还很滥吧?不想失去你,只能不断撒谎,最后都套在自己的谎言里出不来了。”
, d: Q. [5 k7 A  “再做我半个月的宝贝吧,项磊。你的病好了以后,咱们就分开吧,我不配做你的朋友。你如果愿意,恨我一辈子我也认了。”' X6 j9 j0 Q, P) T& t
  两个人面对面,只有一个人的独白。+ u! k# o( k% e6 W
  “我曾经想过如果自己不败露就和你这么过一辈子呢,离开北京以后我还下意识想改掉自己的臭脾气,现在应该没什么意义了。我和你可能不一样,我知道你把这个看得很重,可我觉得我不可能再跟哪个男的好了,跟女的可能也剩不下多少真感情可动了,以后有没有爱对我来说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可能随便结个婚,养个孩子看着他长大。我本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大概不适合谈恋爱。”, P2 G9 q6 q$ \; Y( r% F( P1 A
  “项磊,我宁愿事情是完全反过来的,我宁愿是你把病传染给我的,我觉得要是我被人害惨了,反而会比现在好过一点。”1 E3 B! l5 U1 o3 ~  U
  李增用双手捧住脑袋,无力地靠在墙上。' W$ ?. O+ y. g# D
  项磊看见他的手背关节上蹭破了皮,伤口还在往外渗血,项磊差一点习惯性地走上前去处理那些伤口,差了一点,所以他仍旧伫立在原地。# d8 ?- f3 v& U% 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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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李增带项磊去找了那个老中医,因为拖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病况严重了很多,电灼手术进行到一半,项磊失血严重,由于这件事没有经过医院,老中医怕无法控制现场状况,只好停止了手术,于是在开学前,项磊不得不经历了第二次和第三次。
6 D, }$ W) w$ `* ^) _) v; \  李增带着项磊去浴室开了一个单间,当他看到项磊满腿满秋裤的血迹时,心里不由地一阵抽搐。他仔细地帮项磊清洗了身体,还要保证伤口周围不能沾到一滴水。
9 T& y& K9 m' i3 V5 G  项磊不得不告诉母亲自己生病了,却又不能讲明得了什么病,当母亲看到项磊毛裤上的血迹后追问项磊到底得了什么病时,项磊感觉自己太愧对家人了。母亲在炉子上煎项磊带回来的中药,一会儿拿报纸扇,一会儿俯下身把手撑在地板上直接对着风口吹气,有时烟雾会呛到母亲的眼睛,这时候,项磊跑到自己的房间,昏天暗地痛哭了一场。/ ]2 j/ c, v( @0 ~2 ]
  怕母亲继续担心,项磊假装痊愈了,告别家人、带上行李回了学校,其实还要去做最后一次手术。项磊手术后直接上了火车,那一路,他几乎被手术后的病痛折磨得晕厥。项磊想到再次复发的可能,想死的心都有了。- o+ X' G% F6 Z: B8 K5 Y) y2 d1 {
  李增没有送项磊上车,他对项磊说,他不敢目送项磊离开。项磊转身要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挂着泪滴。项磊心中一动,走回去给了他一个拥抱。最后一刻,李增稍稍用力箍紧了项磊的身体,随即放开了手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项磊一直目送李增转进一个胡同里,这才去了车站。项磊去车站的一路上都在想,背对自己的李增,一定是一边夺路一边流泪吧。
& V5 [  i6 d- M; h3 C  L  事实上,李增停在那个胡同口,默默地看着项磊消失在视线里,泪水一直没断,他很想跑过去挽留项磊,却又似乎欣慰于这样的结果,他觉得项磊可以更幸福一些。) d6 V! I- Y0 J# }
  相互留给彼此的最后一帧画面,都是背影。( J+ b$ V0 ~8 K+ V4 g
  相互得到的彼此最后一帧画面,同样是背影。8 g. @$ Y# `' z, M5 Z3 z2 s$ p
  2003年10月,项磊接到李增的电话,李增说他结婚了,项磊说了一句脱口而出之后就后悔了的“恭喜恭喜”。
5 }  P3 t$ d8 i" U: Q# s, s: {+ X6 }+ w  2004年7月,项磊再次接到了李增的电话,李增说他在南京接手了一家咖啡厅,生意一般,倒也乐在其中,他现在正学煮咖啡和调酒的手艺呢。) U# @/ i# P9 B9 Q" q
  2005年5月,李增在电话里告诉项磊,自己做爸爸了,儿子那么大一点儿就已经看着很帅了。
5 F+ }$ U5 F- @4 ^5 f' j$ q  此后,项磊失去了有关李增的任何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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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项磊的寒假第一次那么单调地结束了,他几乎没有和任何一个老朋友聚一下。裴勇打了几个电话邀请他去县城里玩,项磊都借故推掉了,项磊觉得自己根本无法面对裴勇。
) S7 |0 L# n" G% q& O  回到北京第二天是大二下半学期开学的第一天,一般情况下这一天是要经过几轮点名的,至少学生会和院办各一轮。项磊起床有点晚,到底还是没有赶上第一节课,索性留在学校里赶10点的课吧,项磊有点懊恼地去了宿舍。
# Z6 _" }/ k) J6 c+ B9 i  门没锁,宿舍里却没人,项磊看见刘冲的电脑开着,就上了会儿网。项磊常去的那个同志论坛的网址刚输入一半的时候,地址栏下方已经有了提示,项磊不禁为此疑惑。项磊看到任务栏里挂着谁的QQ,忍不住也登陆了自己的账号。( z  m6 A0 q, d. G2 |
  许梦虎在线。, C1 x' E9 P4 R& j' ]) e
  “还没开学?”项磊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 c4 a% W% \$ Y4 V! d2 F5 {- n5 y  对方良久没有回复,任务栏里的另一个QQ账号却一直闪动不停。项磊觉得碍眼,忍不住点开了。下一秒,项磊坐在电脑前失了神。% w, a4 q8 _1 V
  食草狼:还没开学?
3 k9 W4 e4 _9 @+ A9 U( _4 v) p  项磊放在鼠标上的手有点抖。好像准备了很久,项磊才点开了另一个QQ账号的面板。面板里,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好友,正是项磊自己。项磊颤抖地点开了这个账号的个人资料,一切终于了然于眼前了。
- g+ o! N/ k' z* {  [5 K  这,就是许梦虎。
5 l6 h* h( s/ G' ^, B: a  他,就在自己身边。- N6 B9 P2 I) S; r! Y) i
  惊喜?失望?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乱了。
+ O: l" P0 a. Y" e5 L" P  门好像开了,有人站在门口,却始终没有迈进来一步。, y  s% I7 }' r+ e& J8 ]. T% t% u
  许梦虎吧!何飞吗?项磊曾经不止一次地这样幻想过,每一次幻想都在三两秒后被自己叫停。项磊从未正式对此做过认真的思考,他下意识地认为,这不可能。
2 [1 Y6 Q; o/ d8 d3 T+ L3 {  {  项磊几乎怀着挑衅的心情,点开了那个唯一好友的聊天记录。李增离开北京那天,项磊在网吧里说过的话,全在这里。
+ ?* A7 G4 e# V# {3 A# g  身后那个人,开始缓缓挪动脚步。他走过来了。
/ N, ~( U) b6 O( I; y  p) P  项磊很久没有这样,心跳完全失去节奏,心慌,又有点心醉。
/ `4 G  X# M" \' N  他坐在项磊一米开外的下铺,直到此刻,项磊仍然不敢轻易转过自己的目光。
8 G+ q! W5 ~. P) h+ i8 r6 S9 Y  “我操。”他轻声叹了一口气,然后站起来走到了项磊身边。他从项磊手里拿过鼠标,关了许梦虎的QQ账号,接着又重新坐了回去。* ?  S4 O8 I  ]% s
  “许梦虎……”项磊对着电脑屏幕,如同呓语般低声喊出了这个名字。. f+ o7 b. m( A% }
  良久,身边那个人从口袋里拿出钱包,从钱包里抽出两张身份证来,一并放在了项磊面前的电脑桌上。然后他说:“我可没说假话。”& E- X6 y% s7 z& y; R
  项磊看见两张身份证上有相同的照片,却有不同的名字,一个是何飞,一个是许梦虎。项磊这时想到了常常在公交车站看到的那种小广告,办证、办证。这时候,项磊忍不住笑了出来。
* Y- S8 Z, w7 Z# X  “你丫什么意思?”他显然被项磊的笑声搞糊涂了。
/ G: L: z$ b8 |. q! ?) k1 I2 e$ h  项磊这才转过目光,看了那人一眼。那人虽然形体还算高大,表情却像个小屁孩儿一样,正泛滥着一脸没必要的认真劲儿。项磊感觉他是陌生的,陌生到几乎不知道如何开口说话的地步。
, S  D& d' ?  I+ R- ~  X  “两张身份证可都是从公安局办下来的,你丫还别不信!”他说。( v5 k% E9 R/ r1 D$ u; b, ]; b
  项磊真不知道如何回应他,项磊说不出话来。
' W( n& q4 T  }' q6 s  “我也就出去买了包烟而已,四食堂小卖铺的塔山断货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二食堂,回来的路上我还在想,会不会就这么会儿,你丫突然就回宿舍了?”他又说。
6 D* M( |3 m' X- r3 j! @8 d! C  “你……”停了半晌,“怎么也没去上课?”6 `' J9 F; }' U' d* M* `0 t
  “晚来了几分钟,不想去了。我以为……你还没回北京。”) s4 M1 K8 ~2 Q( o; {/ B+ }8 c
  “昨天回的。”
) W, y, }% J( i- Q" O4 S! n2 ^  然后是沉默,沉默久了,当事人总是一个比一个尴尬。/ O2 W8 |- ^% a4 \) G+ u
  “你……”也停了半晌,“好了吗?”
, a' d$ j, ?! m) d( R9 v  “好了。”项磊没有底气地说完,忽然烦躁起来。
! E) }, u% y) z2 a+ T  项磊几乎确定许梦虎将永远虚幻下去的时候,无所保留地说出了自己说给自己听都会自惭形秽的那些话,现在,他却在身边出现了。9 B9 v2 ]4 @' L
  “我去上课了。”项磊说完,抓起书包走出了宿舍。以往,很多次,他看到何飞这样背上书包走出宿舍,有时候,他还会摔门。现在,观摩这场景的机会留给了何飞。# L3 |! Q8 _% t
  项磊来到校园湖,在曲桥上来来回回走个不停,他如果停下来,对比之下,心里的不安分就一定会越发凸显。
8 U! P7 j2 b% ?2 q; p  很明显,项磊并不想这么快面对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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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28 01:38:4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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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飞看着项磊走出宿舍,眼神定格在项磊随手带上的门上。何飞已经不记得一分钟前自己有没有紧张过了,此刻,他感觉自己竟然要长吁一口气出来。
6 x0 V) `% Y0 N! [( D6 a) {  “我操。”这是何飞惯用的叹气方式,叹完这口气,他仰面倒在床铺上,仔细回放起刚才的情景来。: D8 c+ E5 \! c- B% Q; O8 k) I
  何飞现在的心情,就和小学三年级偷偷剪了前座女生的头发而那女生却没有打自己小报告时的心情无异,先是庆幸,然后开始感激。何飞曾经不止一次地想,如果项磊发现这件事,会不会愤怒?会不会鄙视?会不会……失望?
' }' t) C' P" g* ]/ ^9 ^* R) C7 f+ E  何飞原本打算一边做项磊身边的普通室友,一边做项磊纯粹精神世界里的兄弟,就这样下去,永远也不要捅破,现在,这打算彻底泡汤了。
6 L2 c7 u& P1 [" @0 i! i: H  何飞因此而有一些懊恼。
) [# s  \9 }* V, Z$ c6 S& W  纯粹的精神世界里,何飞觉得两个人发展到何种境地都不成问题,可是一旦扯到现实生活中来,他就必须要面对“同性爱”这个问题。何飞倒希望自己是个对男人有生理冲动的同性爱,那样的话,他想自己刚才一定会拉住他说:项磊,我来做你的男朋友吧。
" Z! l* ^' V5 p! X" I! A  还用说什么刚才呢?早在项磊不得不招认自己是个如假包换的“同性爱”时,早在项磊每天去见不同的男人时,早在项磊买了四罐啤酒把自己灌醉的时候,早在项磊把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当着室友的面放声大哭时,早在项磊告诉自己他暑假回家要见一个网友时,自己一定就会不假思索地走过去,对他说出这句话了。
$ u% d6 K/ ^- k; E  何飞想,如果自己也是“同性爱”,却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项磊从盲目到失恋,再从混乱到生病,那自己还算是个人么?7 J, ]7 H/ U8 T) @
  何飞觉得自己只想做项磊的兄弟,或者说是项磊所说的那种兄弟之上的爱人,何飞很希望项磊因此而觉得够了,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项磊总执着于寻找一份具有明确意义的所谓“爱情”,自己就从来不会用这样迫切的心情去找一个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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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飞不忍心把《心酸的浪漫》那个故事讲到底,也许不是不忍心让项磊觉得残忍,而是不忍心自己把那份刻骨铭心的回忆讲成一个情节俗套而洒狗血的小说。何飞多希望那不过是自己偶尔读过的一篇小说啊!连结尾都被人千篇一律地盗用过几百次了。
: M+ K7 k5 q+ s  小二怎么可能有机会移民国外?他的生母继父几乎为他而倾家荡产了,他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连高中都读不起了,可他始终还是要被那个无情的尿毒症病魔纠缠折磨到最后。他还是没了,没了啊!
. O& E+ h8 R9 j! V% _# O& c  他的母亲一连几个月都神志不清,有一天她要穿过马路去菜市场,愣是站在马路这边等信号灯由绿转红了才迈开脚步。几秒钟之后,她一定找回了自己的孩子。6 ?+ V" Z9 W0 ~4 d( C
  眼泪堵在何飞的眼眶里,何飞一时间胸口发闷,急促地呼了两口气,这两口气,通常被我们称作“哽咽”。
1 ]# P- U0 l* n/ e6 b  何飞蹲在病床前,小二躺在病床上,何飞的手被小二紧紧攥着,病床上的小二满脸惊恐得对他说:哥啊,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 J4 t, x5 T0 {) t6 k9 c) ]  何飞蹲在病床前,小二躺在病床上,何飞的手被小二紧紧攥着,病床上的小二近乎哀求地对他说:哥,你……你能亲我一次吗?. ~% v8 C8 k# [/ V2 f
  何飞蹲在病床前,小二躺在病床上,何飞紧紧攥着小二的手,病床上的小二憨笑地傻乐,他说:哥,我现在想开了。我要是活下去,你倒不愿意这么亲我了……
+ i( p+ S0 Y* V1 A  何飞的眼泪刷刷地往外流个不停,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对病床上的小二说:傻小二,你怎么知道你哥不会?你怎么知道?
7 Y6 K7 u+ y$ y  W; G  如果可以,何飞愿意就这样亲吻下去。3 r( Y& B3 U7 t- @1 J6 j
  只是把自己的嘴唇放在另一个嘴唇上而已,谁规定那是谁和谁的嘴唇了呢?
9 S! Z5 s8 w% u- ]( S4 m* b  小二真的没了。活生生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有一天何飞梦见了小二,兄弟俩在后海边的胡同里边走边侃,还和对面走过来的校友打了声招呼,何飞醒来之后很不甘心,他差点找那个校友求证他和小二在一起的情景。' g  ?# u* t0 c+ V/ F; B
  他们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为了梦见小二,何飞每天睡觉前都要去回忆他和小二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开心的不开心的,像电影画面一样一帧一帧地回放。可是他们说的全是狗屁!何飞发疯一样地想着小二,无日无夜的想啊,可他总是梦不到小二了。
& d, N6 C( N. O6 n  何飞爬起来,开了台灯,倚着床头开始呜呜地哭泣。
, O" v; M2 q1 o9 m) T) [  爷爷路过他的房间,推门走了进来,他轻声问何飞发生了什么事。何飞说他的小二没了,他以后再也看不到小二了,连做梦都梦不到了。/ q" j1 l! v! m+ v1 [' L
  何飞告诉爷爷,他原本想一辈子都和小二在一起的,没想到小二的一辈子这么短。& q* v; q5 c+ k) v
  何飞告诉爷爷,他的小二比他的女朋友都重要,可是小二可能到死都没信这一点。
- g5 M* c  Y+ E4 c  爷爷把十八岁的何飞当成七八岁的何飞一样搂在怀里,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一边悠悠地告诉他:他一定能听到你说的话,他现在一定相信了。
5 Y2 P$ u# `& k7 Y; E! ^/ g; l% L: ]) A, D. M* P.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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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6 x% U7 s& e  何飞被项磊发现自己就是许梦虎之后,就这样心疼地想起了小二。他躺在宿舍里的床铺上,用一只手压着苦闷的胸口,为了不至于流下眼泪,他在不停地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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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具体时间忘记了,有一次聚餐闲聊时刘冲无意中提到,他的电脑是何飞介绍的中关村一哥们儿帮忙攒的,刘冲说那哥们儿留了一张名片,名片上的名字也是何飞。我们宿舍的何飞接茬说,那人是他表弟。
2 p( G. ?5 f- V* M2 y1 o7 D2 \  没错儿,许梦虎才是我们的室友,而那个何飞是许梦虎的姑表弟。& W: {' T1 o, N2 V- w! q. {9 u# j
  单靠许梦虎的体育特长或是何飞的文化课成绩,这哥俩都没本事混进大学,可是学校和双方家长同时发现,若是两人合二而一,被录取到我们这所学校不成问题。然后众人开始为此煞费苦心,最后,经过大家庭和议,让许梦虎用何飞的档案入学更具可操作性,于是,许梦虎被召回学校参加体育班特训,而后就那样成了何飞。
7 ~0 d/ M, B$ W/ @; A  何飞的老爷也就是许梦虎的爷爷对此深表无奈,却也并没有多加阻拦,老先生只是从来不参与大家庭的和议罢了。
# M9 x) O9 a' Z# \$ ]- B  我们还是习惯叫他何飞,因为对我们来说,许梦虎的真名字和何飞的真人一样陌生。可对于项磊来说好像恰恰相反,在我们并不清楚项磊和何飞还有网络交往的情况下,我们感觉项磊和往常一样躲避着何飞。聚餐醉酒后,项磊曾几度失言喊出“许梦虎”的名字,他说“当时许梦虎也在,不信你问他”,或者说“我和她聊过,她是许梦虎的女朋友”,每当这个时候,我们都要反应一两秒的时间,才知道他指的是何飞。- l7 x8 E0 P7 T7 J( Y
  当初,何飞并不为自己有机会上大学而感觉到庆幸,他反倒觉得继续读书这件事其实挺没劲的。要说他的体育特长,其实也从来没能带给他什么引以为荣的心情,国家二级运动员的头衔满天飞,没见几个有所作为的,特别是像自己这样在短跑方面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所谓特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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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我们在回忆入学第一天的情景时,每个人对何飞的印象都是这丫特能装酷,见了谁都不苟言笑的,那模样挺欠扁的。
2 ~, f3 E3 g7 z$ N! U  情况在军训期间发生了转变,我们很快看到一个喜欢说笑偶尔打闹的何飞,他看上去并不像我们先前印象中的那样不合群。! c/ W" D( `1 Q9 u. r
  911那天中午,我们排在第二拨去食堂吃饭的队伍后面被发现之后,项磊回头朝我们吐了吐舌头,谁也没有对这个场景特别留意过,除了何飞。当时的何飞在一瞬间心跳加速,甚至多少有些出神了,那当然不是一见钟情,在此之前,何飞并不觉得项磊有任何特别,然而此后,何飞忽然就觉得自己身边的人和环境变得异常特别了。
9 p( h0 O" ^" S  事实上,那是小二曾经一天会做出十几遍的动作,而这个动作,项磊大概四年内也不会做出第二次。可何飞为此兴奋起来,他觉得项磊像极了小二。
' Q; K: G" }9 Y. x* g$ D  时隔一年多的时间,那天晚上何飞再次梦见了他的兄弟小二。不同以往的是,梦里的小二显得虚无,声音和容貌怎么也清晰不起来,梦里的何飞几乎就能确定那不过是一场梦。所以何飞很快就醒来了,醒来后的何飞异常清醒,怎么也没办法重新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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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9 [! y' C$ ]% y  9月的山间夜色里开始浸透了一丝清凉,大概是从很远的地方隐隐传来了几声犬吠,近处的窗台下则是不绝于耳的蛐蛐鸣叫声。何飞翻了个身,下弦月的映照下,对面的下铺是仰面轻轻打鼾的项磊。/ P4 P* I: B4 m3 N9 i$ e9 M
  “小二……”本是打算默念,何飞却发现自己微微张开了嘴巴,随后又听到了自己呓语般的声音。轻呼一口气,何飞在心里默念道:“哥真想你啊!”3 p2 B4 \2 {' [% L0 m: w. N3 H
  何飞心生奇怪,梦里的小二很是模糊,好像自己快要把他的样子忘掉了一样,可是醒来以后,何飞却能清楚地想到他的眼睛眉毛鼻子,他的一言一行和一举一动。佛洛依德大概没有过这样的疑问。睡前何飞关灯的时候项磊说“别你丫一‘拉灯’也震惊了全世界”,何飞现在有意想象了一下小二来说这句话的情形,虽然小二不可能说过这句话,但是何飞觉得被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这个情形真实得如同发生过一样。
% x# d" t/ S  P* W4 ]  何飞生平第一次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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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28 01:39:0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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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队列班第一天训练结束后,他们回到宿舍已经9点多了,何飞叫上项磊去洗脸间冲澡,何飞恨不得马上移形换影到洗脸间,可那项磊却显得有些磨蹭。“你丫快点!”何飞喊了一声就往洗脸间走去,项磊这便磨蹭完了,紧随其后跟了出去。何飞隐隐感觉到项磊似乎要保持尾随自己的状态,而不是像一起去上操、一起去吃饭、一起去队列班报到的时候那样并肩走。# s: c/ d0 t" [9 D* F% E  F
  何飞很快脱了个精光,端起一盆水便迎头浇下来,余光里,项磊快步走到了水房的另一侧。何飞有意回头看了几次,项磊一直光着屁股背对自己,几乎全程无话。3 {$ G0 }5 @' Q. z. p( t
  时间地点稍作变更,何飞经历过大致雷同的一幕。何飞拉着小二去公共浴室洗澡,那小子没来由地死活不肯去,何飞几乎是连拉带拖将他拽去的。何飞脱光后一丝不挂地站在更衣室里等着小二,小二却始终慢腾腾地卸着自己的衣服。“你丫能不能快点!”何飞也这么催促了小二。小二一脸为难的神色回道:“你丫真事儿,你就不能先进去!”随后小二只是草草用淋浴冲了几下,就打声招呼回了更衣室,何飞回去的时候,他已经穿好衣服等在那里了。
8 G! E- }0 F0 \  W1 \% D( Z  “他真像小二。”何飞在心里想。
' |! L0 Y( p; M1 v. B  何飞冲完澡,配合地穿好衣服先回了宿舍。此后每一次一起去冲澡,何飞总是自觉地先行一步又提前完事儿。何飞觉得总有些男人和女人一样怕羞,这倒也没什么。
" X1 D/ ?: n+ Y1 X9 A6 ?) G8 U7 S  何飞看到项磊躺在床铺上看报纸,便走过去问他哪来的报纸,项磊说从教官宿舍里顺的,何飞示意项磊往里边挪挪,项磊好像不怎么情愿地贴上了墙壁,何飞随即躺在了项磊身边,扯过了报纸的另一边。/ S1 ~, Q( O' A4 L* ]7 k
  何飞看到项磊坐在床沿上听卡带,便走过去问他在听什么,项磊摘下耳机问他在说什么的时候,何飞已经抢走了他手里的耳机,听到是许美静的精选集时,说了一句“我靠,还在听这歌呢”,便把耳机丢给了项磊。
. P) a6 X) A1 a  何飞看到项磊端着盆子去了水房洗衣服,便也换下袜子扔进水盆里,端着盆子去了水房,何飞加塞到项磊和别的同学之间,不怀好意地笑着,低声对项磊说:“要不顺便把我的袜子也洗了吧,不值当沾手。”项磊瞥了一眼何飞回道:“那你攒够十来双以后再洗呗。”何飞便蹭了项磊的洗衣粉,把袜子泡在水盆里,回了宿舍。9 g: P0 D7 u5 q6 t
  何飞觉得项磊能帮刘冲抽血体检,就应该也会帮自己洗袜子,可是项磊洗完自己的衣服就回来了,何飞去水房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袜子还在水盆里泡着。何飞伸手随便搓了几下他的袜子,一边搓一边想:项磊,你丫等着!
; a0 G3 {  Q/ h. T) y) _+ M  何飞的意思是,终有一天,我脱了袜子不怎么言语,你项磊就会拿了去洗。1 b' A  ?$ J0 ]
  何飞为这想法自顾自地笑了几下,一路吹着口哨回到宿舍里晾袜子。何飞在晾袜子的时候故意盯着项磊看了半天,项磊一定能通过余光扫见何飞的注视,正常情况下,被注视的人应该回应一个眼神,哪怕只是为了查验这份注视的目光。可是项磊没有。
. \7 Z! b! F( V7 y  “这丫心虚了。”何飞得意地想。4 B" e$ v0 @+ x4 C0 A6 T
  训练间歇的5分钟里,往往是项磊第一个瘫坐在操场边的草地上,何飞看到项磊对魔鬼教官怒目而视,便走到项磊身后,背对背坐下来,然后侧过脸小声地对项磊说:丫真够变态的!然后伸出手绕过两人的肩膀递过来半瓶农夫山泉。项磊刚要犹豫的时候,听到何飞又说:放心,我抽的是自己胳膊上的血,我没乙肝。
9 G8 ]- ^3 {1 B0 ?9 Z  项磊为了多睡会儿懒觉,宁愿上操以后错过早餐回宿舍继续睡那么一小会儿,何飞第一个回来,推醒项磊亮出自己带回来的鸡蛋油饼和咸菜。项磊并不理会,烦躁地翻了个身继续睡。何飞开始大声地唱:正月里呀,正月正,年轻的朋友做事情,做错了事情要法办,我说哥们儿呀,ZF送我上法庭啊哎嗨哟……
7 Z( |2 T+ ~, v  t+ w8 a" b# G' t5 v  项磊蒙上被子,何飞弯下腰,掀开被子,继续唱:二月里,那个龙抬头,我在狱中不自由,一天到晚心发闷,我说哥们呀,何年何月能出头啊哎嗨哟……
0 p; p) B- \+ Z  项磊用手赌上耳朵,何飞提高了音量:三月里来,三月三,正打官司受牵连,亲戚朋友们都靠后,我说哥们呀,左邻右舍说无缘啊哎嗨哟……
0 [( e2 r* g' x2 S1 g  还有九个月呢,是可忍孰不可忍?项磊乖乖地坐起来,何飞扬起下巴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 f" z  N( D: ?. t: m% K5 o  “你丫今天忘吃药了吧?”项磊一脸怒气地说。
% u$ S6 d) C& w7 A  “你丫早餐都敢不吃,想和国贸那女生一样晕在操场上啊?”何飞说。
2 @, ~2 X# f, Z  “我可没那么娇气。”项磊说着,接过何飞手里的油饼,坐在床上就开吃了。8 p! q( j0 D1 Q/ z  a3 \
  军训结束回校的时候,何飞特意在身边留了一个靠窗的位子。何飞看见项磊走过来之前稍稍有些迟疑,仅仅只是这点迟疑,已经让何飞不免有些失望了。
: ?( S: [6 h2 Z! P% F" C; B) W. v  “这丫真够怪的。”何飞不悦地想。2 ~  @0 Y2 f)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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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E5 l* N' Z4 I% u' I  何飞很清楚自己希望每天都能看到项磊,他从不惧怕这个念头,事实上,从小到大,他也从未纠结过任何一种内心挣扎。所以从来对学校没什么兴趣的何飞,反而在上了大学之后可以做到每天轻松地起早,赶往学校上课。
* {' z. K3 Z: G% ~6 E) M  但何飞不喜欢住宿舍,他每天早晨推开宿舍的门,都会被那股扑面而来的怪味儿熏得呼吸困难,他无法想象怎样可以用一整夜的时间呼吸这样的空气。* k1 B0 G! i  M! c) O
  何飞每天的晚饭也会在学校里解决,晚饭后,何飞会在宿舍里逗留一段时间才回家,每次回家之前他都会留意一下项磊的眼神,何飞从来没有发现项磊的眼神里闪现出哪怕一丝的留恋,但凡有那么一丝一毫,何飞也不用每天都在回家的路上失落地想:他毕竟不是小二。
6 F. s+ w" l$ q. `) l& L) j6 i7 b  Y  国足出线那天,情况有了转机,何飞正要背上书包回家的时候,项磊对他说:不,你今晚就住宿舍。这句话足以让何飞反应几秒钟,何飞差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当他下意识地捕捉到项磊的眼神时,这才敢确定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F0 P1 B: U5 d) v4 ?3 ~  d
  何飞一边窃喜,一边装腔作势地考虑了一会儿,最终却也忍俊不禁,这种情景下,那窃喜一旦表达在脸上,连他自己都感觉走了样儿,好歹给自己找个台阶吧,于是没头没脑地回道:项磊,你丫真他妈怪!行吧!
( }% U5 _8 y4 [# C8 x& P  再看那项磊,竟然有些慌乱了。看来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大概还真是无意间击中了要害,这丫确实有点怪。不过何飞很兴奋,此前他一直觉得“缘分”这词儿忒他妈酸了,现在想想,或许还真有那么回事儿。早一年不行,晚一年不行,不是这间宿舍还是不行,举目三尺,大概真有掌管缘分的某位神灵,小二没了,他看到何飞可怜兮兮的样子,稍动恻隐,便赐了这么个趣味十足的室友给他。
% H2 g' \5 m+ T& ]0 O# d  何飞真的觉得项磊有趣极了,比如项磊曾经朝他们吐舌头,哥们儿上学以后就不玩这个了,比如项磊当众脱衣服会害羞,哥们儿裸奔的念头都有过,比如项磊会没来由地手足无措,何飞看到手足无措的项磊就有开怀大笑的冲动,最好笑得他满脸臊红而不得不转过脸去掩饰。何飞觉得他真的很像小二。
. e( T3 o8 r/ A3 T5 |8 L- `2 O" r  兄弟们大呼小叫地拎了酒菜回到宿舍,当即开怀畅饮起来,啤酒不够,刘冲又跑出去买了几瓶白酒回来。刘冲推开门的时候把手藏在背后,示意大伙儿安静了之后,学起了80年代一则电视广告的台词:老头za,你猜猜咱儿子从北京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啦?然后才亮出几瓶二锅头。众人随之皆作仰翻状。- J9 S. T$ D2 N+ k' `. n
  项磊显然是我们宿舍里的中心人物,军训期间,每个人都和他走得很近,所以,众人纷纷提出要和他斗酒。项磊当然敌不过这阵势,推辞不过打算逃开。何飞本来一直叼着烟笑眯眯地看着项磊,看到项磊要借故出门,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何飞大概很用力,项磊被他拉住胳膊之后一屁股就坐回了凳子上,吃痛得呲牙咧嘴起来。
) W/ o# n0 {7 G; A% F  “我真不行!再喝就要吐了。”项磊哭丧着脸向我们求饶。0 |% U) W9 Q3 U; ?  U& o
  “你丫骗谁呢?”何飞眯着眼睛说,“我可知道你的量。”
5 n; I7 O/ J7 I- |/ |, L1 v9 B  项磊瞥了何飞一眼,何飞收到示意,却不动声色。
$ k+ f- @% _' h2 E5 Q4 G  “别瞎说了,我真不能喝。”项磊说。
- C0 h4 W  V1 w: t& e2 R% h  “那前天跟教官坐一起时,也没见你丫装孙子啊!”何飞仍然笑眯眯地说。- y4 O/ i/ F' W- c) M! c
  这时项磊转过脸皱着眉头狠狠瞪了何飞一眼,何飞知道他的意思,项磊希望他保守教官单独请他们二人喝酒的小秘密,更希望他不要揭发自己喝过多少酒。但是何飞觉得这时的项磊好玩极了,一心只想这样玩下去,根本不顾项磊的暗示。# L2 H5 G: X4 n4 B" S% g: w
  项磊好像有些愠怒,重新站起来,迈开一只腿打算离开。何飞眼疾手快,突然从他身后将他死死抱住,同时喊道:哥儿几个,上!2 ^. P" s: C+ e8 \* C+ W) C- m0 ?
  兄弟马上会意,哄笑着拥上前去。何飞把项磊拖到了刘冲的床铺上,兄弟们自觉分工,有人去按项磊的双腿,有人去扣项磊的胳膊,有人去解项磊的皮带。项磊拼命挣扎,根本起不了太大作用,皮带被揭开了,有人拉下了项磊的裤子,何飞腾出手来去扯项磊的内裤时,我们听到项磊暴吼一声:滚!爷爷我生气了!
" Z9 m0 i2 {" n0 z# i  谁都能听出来那吼声好像真的有点火了。
- C6 h* g! c' W+ C1 q: l! G) A  何飞仍然坏笑着,他凑到项磊面前问:怎样?你丫喝还是不喝?0 ^/ G$ v* a0 {1 A- [
  项磊双眼里迸出怒火,回道:你他妈的跟我较什么劲儿?$ M7 ^, _( D: ]
  我们都替何飞尴尬了,何飞却仍旧面不改色:我就问你,你丫喝,还是不喝?. i7 D+ m& K* i  l, j, I  i' K
  喝!项磊又是一声暴吼。8 @5 I, K8 q5 d' r, V
  然后兄弟们哄笑着回到书桌拼成的酒席边,项磊提上裤子,悻悻地走过来,坐也没坐,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
* \+ \" I( v5 @' F5 F- ~2 S  “日!老子今天也跟你杠上了!”项磊一边说,一边在何飞的酒杯里倒满了酒,然后一把拉过凳子,恨恨地坐了下去。
3 [* D% l  ~# ?0 X; Y  何飞坏笑着,应道:奉陪。: Q8 C9 e" t# U* K
  中途,项磊站起身要出门,被郑东明拦下,项磊不说话,指了指自己鼓起的嘴巴,推开郑东明的手就往卫生间跑去。
: A: c( c5 @" K% A  郑东明帮项磊捶背的时候,何飞走过来,问项磊怎么样,项磊没有回答。何飞让郑东明拿杯水和一卷纸巾过来,郑东明离开后,何飞一边问项磊还想吐吗,一边继续帮项磊捶背。项磊费力地伸出胳膊,一把推开了何飞的手。
- ~' B" p' v( T, E  “怎么?你还真生气了啊?”何飞笑着问。
; W( K& w5 c# w# w6 s% C7 a  “你丫真是个叛徒!”项磊愤愤地说。
+ F: B0 E1 V$ `4 F$ c3 \9 F  何飞笑得更欢了,内心深处悠悠地荡开了一片涟漪。这句话是无疑是一个信号,足以让何飞在每天回家的路上不再觉得失落的信号。何飞再次伸出手,轻轻拍打起项磊的后背,他嘿嘿笑着对项磊说:“行吧,我是叛徒,我错了。”# w* t; ]+ Z, d1 a, t$ a& U4 w
  这一次,项磊没再推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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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28 01:39:3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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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二的时候,何飞在德外的一个旱冰场里卷进一场群架,在狂躁的No Limit舞曲音乐里,正兴致勃勃滑滚轴的少男少女们自觉地快速腾出场子,挤在角落里战战兢兢又饶有兴致地观战。眼看自己的兄弟们寡不敌众,何飞冲到角落里的人群中,随便抓住一个人,急切地告诉了他一个地址和一个人名,要他马上过去找那个人告知这边的情况,然后又把自己的名字补充了一下……- J- A; a2 R8 {  E+ p
  何飞常常想:为什么他随便抓到的不是别人,而正是小二呢?如果是别人,大概随口答应完就直接开溜了,那样,也许他的人生会有很大的不同。只是,到底是怎样的不同呢,何飞对此其实也没什么头绪。
% k( W0 N" S. `( t' D# P$ H. W& T' r  后来,也许上帝觉得他们还没完,所以又安排了何飞和那项磊来到同一所学校,并且分在同一个宿舍里。当何飞正欣慰于项磊醉酒后传达给他的那个信号之时,项磊却开始躲避他,何飞为此苦恼不已,直至愤怒。
- s" K7 g" V  R  e( i  “丫的和小二还真像!连没来由的怪脾性都他妈的一模一样!”何飞想。: }3 ]# |  `4 `0 L- V+ U
  何飞每天叫项磊起床赶8点的课时,项磊说什么也不愿意起,何飞去掀项磊的被子,项磊能跟他急眼。何飞将此归结为项磊的起床气,不怒反笑,然后他打算留在宿舍里抽烟,躺在刘冲的铺上看报纸,和项磊一起逃课。大概是何飞抖动报纸的声音让项磊睡不下去了,这家伙跳下床洗漱一番,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走出了宿舍。
% e  j8 h7 d+ `; x+ H- W2 t) U2 V  何飞当然摸不着头脑了,劝酒那件事何飞已经道过歉了,当时那小子明显也消气了,何飞真搞不懂项磊这样算什么意思。
1 `% i) D% [0 _" H: ~* e  何飞不打算和他计较,何飞觉得项磊和小二一样,就像一个孩子,任性起来几乎天经地义,有时候,何飞会觉得连这任性都是好玩的。9 @3 N+ r2 g# n3 b" X
  何飞帮项磊占了大课堂上的座位,项磊走进教室的时候他急切地挥手示意,可是项磊朝他摆摆手,兀自走向了另一边的角落里。第二小节的时候何飞厚着脸皮挪到了项磊身边,一直没话找话,项磊几乎半句话都懒得搭理。$ F" `# l( R7 ]' C( O+ {+ T
  “你丫什么意思?别告诉我还在为那天晚上的事儿生气呢!”何飞压着嗓子质问道。7 x$ c7 k1 i/ z
  “没有啊!”项磊转过脸正对何飞,满脸无辜。
- f  v6 I7 l, n& O3 G  “那怎么待理不理的?”何飞追问。
" p# i: E' [: d( t  项磊目光呆滞地望向黑板,没再回话,良久,却叹出了一口气。0 @; c3 I, f5 [5 r. K
  不知怎的,何飞听到那声莫名其妙的叹息,忽然就不打算再多问什么了。
+ Y9 V. C( c5 Q  何飞理所当然似地要和项磊一起去食堂,项磊说自己约了老乡去北大。
2 Y* D# t, @5 N  何飞拦住要出门的项磊邀他一起去打球,项磊说自己约了网友上网聊天。
7 P0 C$ Y. h& V* F  一连几天的时间,何飞很少在宿舍里碰见项磊,偶尔碰见,项磊准是在眉飞色舞地接电话。何飞接到过几次项磊的电话,无一例外,全是男人。
- `* o+ |" q9 J( u  _# d. {4 S( S0 S  好不容易等到项磊挂上电话之后,何飞几乎迫不及待地绕到项磊对面,问道:“项磊,你丫不会是同性爱吧?”
  H6 k! A( _( ?; z* W  项磊一愣,底气不足地回道:“你丫才同性爱呢。”; V" \5 v" F& L& j. x
  “那为什么你接到的电话都是清一色的男人打来的?”何飞追问。
$ F1 v$ x9 m; r. e' V  “对啊!对啊!我也发现了!”宿舍里的兄弟们开始相继附和。
- [# i* b8 N9 u: ~  此后,我们几乎每天都会问项磊这个问题,直到那一次何飞再次示意我们一起行动去扒项磊的裤子,项磊才说他是,如假包换,虽然,他也不想这样。% _$ G# p' @# }3 D% N0 B
  这件事对何飞的打击很大。他曾经盛赞这是上天赐予的缘分,然而这件事之后,他忽然觉得上天的这种安排简直是他妈的狗屎!
: y- E0 j+ g3 `5 X+ U  何飞回家路过那个熟悉的胡同口时不由地停下了脚步。胡同口有一个被磨平了的石凳,何飞坐在那里,在夕阳的余晖里埋下脑袋。这种情景里他当然是在回忆小二,所以他很久不敢抬头,彼时此地,抬头后能看到小二转出视线的身影,而此时此地,他知道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一幕了。
! H$ n$ s, F- k) U$ _6 C  项磊。同性爱。他每天都接那些同性爱男人的电话,暧昧地聊些让人反胃的话题,他怎么可能像小二?小二就算也喜欢男人,他所能喜欢的,也一定只有自己,他怎么可能和那些同性爱男人交往?何飞觉得自己开始厌恶项磊了,何飞觉得如果他此刻站在自己面前,自己一定忍不住要对他拳打脚踢。
. U  }; B. U) y* G  可是,何飞随即发现,自己是那么的不甘心。怎么能甘心呢?第二次挖心掏肺的结果,落得个同样不堪的下场,真是够闹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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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gay!”何飞开始这样称呼项磊。
8 m6 T  K! f, Y* U# g  他还是每天早起去学校,他还是要继续争取更多的时间见到项磊,他要在足够多的时间里这样称呼项磊,每一次都要附带上鄙夷的目光,何飞觉得这种姿态下的羞辱一定胜过身体上的毒打,何飞偏执地认为这是项磊应该得到的回应。
8 c" z! u3 Q3 k6 F, C2 d0 y  可是,每当听到别人在项磊背后议论项磊的性取向时,每当他们用“女人”指代项磊的时候,何飞又觉得不舒服,甚至愤怒,他觉得他们没有资格伤害项磊,可是他们一直在这么做。2 f4 u2 f5 u7 Z) Y' B% f
  何飞看到项磊每天都在找朋友,找他的同性爱爱人,何飞看到项磊因为他的那些同性爱网友而手舞足蹈的时候想骂人,而当他看到项磊因为那些人而哭丧着脸的时候又忍不住会幸灾乐祸。
, s9 }) N  l! c, ]" d! n& H  何飞确信,所有知道项磊同性爱身份的人都会伤害他,或早或晚,或深或浅。
% k9 t; ^3 d: }) F* f  无法自控地,何飞因此又觉得项磊可怜。  P$ Q+ G/ i  ^4 Q) {- i
  何飞听到项磊在宿舍里炫耀他写的小说,然后又看到刘冲花了大半个下午躺在铺上专心致志地读了项磊的那篇小说,何飞听到刘冲一连串的语气词之后抓心挠肝地想看看项磊到底写了些什么,但是,何飞怎么可能开口借来看呢?
+ B4 a( Z1 P- j' g  [% u  项磊接着炫耀说他把小说发到了一个网站,然后很快就有好几个网站相继转载了。刘冲看完以后把它放在书桌上的时候,何飞扫了一眼小说的名字,回家以后便在网上搜索了一通。
) b7 d: u2 `4 O7 Z* I* U' a  项磊所说的相继转载他的小说的好几个网站不过都是些同性爱网站,何飞有些失望地想,项磊的小说写的一定是同性爱的故事。
, V6 s# ?0 e- ?) B8 W, Q3 e% N0 B' O9 i  何飞还是一边失望一边打开了项磊的那篇小说。看完那故事,何飞一度感觉那是小二写的,故事里的情节与何飞刻骨铭心的记忆几乎雷同,何飞看到最后一个字,竟然有些舍不得,何飞觉得最后那个句号至少应该换成一个省略号,不然,就此完结显得突兀极了。何飞重读了小说的最后几章内容,眼里竟然浸满了泪水。
4 [* a! k5 P# l9 B  何飞相信,那故事里一定也有项磊的记忆,任何人也不可能凭空杜撰出那么真实的场景,然而这真实,不是何飞这样有着雷同经历的人一定也领略不到。5 X9 E7 C3 a  E3 \
  此前,提到“同性爱”三个字,何飞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象到两个男人接吻或是赤身贴在一起的情景,何飞打心眼儿里恶心这种情景,几乎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现在,再提到这三个字,何飞却转而想到了项磊,想到项磊的故事里讲述的那种兄弟之爱,这时候,何飞发现自己的心情里竟有些憧憬。
: D9 w1 r7 q) U9 p7 W  小二对自己的爱曾经总是让何飞无法释怀,现在想想,何飞觉得自己对小二的感情似乎也能称之为爱,只不过,何飞在想到这种兄弟之爱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忽略掉了性,忽略到了两个男人接吻或是赤身贴在一起的那种场景。
. u# V0 z) j% S; g$ a  那一刻,何飞其实希望自己也是一个同性爱,至少具有同性爱潜质,那样的话,项磊是同性爱这件事就不会再让他感到愤懑了。( M0 b9 s" z( ~" P# Y
  于是何飞在那些转载了项磊小说的网站里四处晃悠起来,看色情小说,看色情图片,还通过一系列链接下载到了一段GV。何飞看到一半就看不下去了,何飞找不到半点欲望所在,却开始反胃。
, s5 e$ _. g( F, U% ~! k  对此,何飞竟然有些失望。! T) @5 T% {1 t
  何飞清楚地告诉自己,他想和项磊继续做兄弟,他甚至希望项磊从精神上彻彻底底地依恋他,可是,他不希望项磊和他的那些同性爱朋友继续交往,他确信,那些人一定会伤害项磊。" h, B& A& @: O
  何飞曾经不止一遍地幻想过这样的生活,他和小二拥有各自的老婆孩子,他们住对门,每天都有交往,两家人一起出去旅行,一起承担祸福,再幻想得俗气些,何飞希望他们的孩子如果是两个女孩就结为姐妹,如果是两个男孩就拜为兄弟,如果是一男一女,正好可以凑对儿夫妻……
! f" K3 F8 y3 _  p+ ^9 q' ~8 R  如今,小二换成了项磊,何飞的幻想一如既往。
4 u* W: u8 A. s; L  小二曾经对何飞说他会找女朋友的,可是在这一点上项磊和他不大一样,项磊说自己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同性爱,他一直在不停地寻找着男朋友,近乎顽固。! R( ~5 k; D4 F9 w. |
  何飞想了很久。睡觉前,他做了一个决定:让项磊爱上自己,因此而远离那些注定要伤害他的人,让他,甘心平庸地做自己一辈子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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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28 01:40:0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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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项磊爱上自己,这件事并不像何飞想得那么简单。何飞几乎找不到和项磊交流的时间,他们之间好像发生过天大的恩怨,所以项磊一直在躲避。
* G6 [8 z# l+ {( d, @, T% K  无论谁在宿舍里睡觉,项磊做什么都会轻手轻脚,不会开灯,也不会去拉窗帘,那些家伙们却永远不会留心这些细节,他们醒着的时候一定要大声讲话,要开灯,要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每当看到项磊在这样的环境里尝试着休息时,何飞就想呵斥他们,可问题是谁都看出来了,他和项磊之间的关系根本就没有达到那种可以为兄弟出头的境地。这让何飞不由地烦躁起来,他干脆一同加入了聒噪的行列,似有一丝报复的意味儿。) K. `' O- e% p
  在我们看来,何飞和每个人一样,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同性爱,刻意和项磊保持着身心双重距离。只有何飞自己清楚,他压根儿就不需要这份证明。
; Y2 s- o" s8 L3 f: g  这天,何飞无意中闯进了项磊常去的论坛,忽然就拨云见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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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L) U0 ?  何飞坐在电脑前冥思苦想了近半个钟头,终于想到了“给我一支烟”这个昵称,灵感自然源自项磊的“往事如烟”。
! z$ [& r9 V/ b" l  对何飞来说,那段日子里他的精神是分裂的。宿舍里,何飞和项磊仍旧是形同陌路的关系,网络上,许梦虎和项磊一天更比一天地彼此依恋起来。何飞仍旧对项磊的性取向而耿耿于怀,许梦虎则打算要毫无保留地对项磊付出诚挚的兄弟之爱。
3 z  V% z2 F  P: b7 G& \8 T  f  许梦虎以为自己会下意识地把网上的项磊当作小二,可事实并非如此,许梦虎每次觉得自己在想念对方的时候,脑海里马上就会浮现出项磊的样子。
! u" Z  d1 ?2 a9 F& O" K# N  本来,何飞和许梦虎相安无事,这分裂倒也相得益彰。项磊要听声音时,许梦虎还能随便找来一个哥们儿冒充,可是,当项磊执意要见面之后,情况就开始糟糕起来。许梦虎认为项磊浅薄,把性看得太重,项磊直言许梦虎太过虚幻,触手难及。" b6 q, z3 L0 o. P) O+ v3 o
  当项磊扬言要放弃的时候,许梦虎又急又气,他开始刻意去想象项磊所暗示的那种“现实”,想到项磊嘴唇上下丛林般的胡茬时,许梦虎感觉自己实在做不到在那样的丛林间情真意切地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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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许梦虎纠结于这些想象的过程中,项磊已经高调宣布了他和吴亮的恋爱关系。
* E  N  ^5 Y$ [( w( x0 C  何飞和许梦虎合二而一,他们气急败坏地暗骂了项磊,那个花痴的同性爱,那个唯性是图的异端份子。何飞和许梦虎怎么可能不了解这么迅速的所谓“相爱”?他们一同经历过很多次,看到一个女孩,第一眼之后就想和她上床,然后,这点兴趣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点点地消磨殆尽,直到一无所剩。: u/ C& D+ v/ X
  就像中学和小二分开的那段时间一样,许梦虎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处于一种狂躁的状态,他和一个哥们儿在积水潭的立交桥边和一个气焰同样嚣张的别克车主发生了几句言语冲撞,不由分说就动起了手,车内的女人一个电话叫来了七八个年轻人,围着许梦虎二人就是一顿暴打。许梦虎作为何飞住进医院之后,项磊来看了他,只是寒暄了两三句,然后就急着去陪他的“男朋友”了。9 i3 O2 N9 o: E1 x1 r4 F1 F8 I
  这时候,许梦虎难得冷静地想了想,如果可以,他倒也希望项磊真的可以就此幸福。倘若只有性和爱的和谐统一才能幸福这家伙,自己又何德何能去成全他呢?: B2 G9 n8 p& |/ C( {- I1 ^
  大概神灵只管安排缘分,深浅自在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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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7 [) P) [; H. z1 P  龙卷风一番来去之后,这份单薄的冷静带来的失落就想落在炭火上的雪片一样很快就没了影踪,许梦虎一边心疼项磊,一边情不自禁地幸灾乐祸起来。+ L4 ~% N: c1 X
  许梦虎以为这是绝好的一次教训,却不料项磊并没有因此而重新回过头来对自己继续依恋下去,他喝了一次失恋酒,流了一场失恋泪,稍稍消沉了大概一个星期的时间之后,很快又陷身于新一轮的寻找。( Z: ?6 b- j) u4 `2 _8 m) c* L
  他去见了那个举校闻名的娘娘腔,之后甚至带了一个远道而来的娘娘腔到宿舍里睡觉。就算许梦虎对此见怪不怪了,何飞却无法忍受。与其说何飞鄙视男人女相,不如说何飞恨透了项磊轻率又无原则的秉性。
$ M8 E; L# r8 z, i# \  何飞不相信,一个同样身为男人的人,会比其他男人更需要一份所谓的爱情!2 {' _0 T+ u/ e- t

" q' N# x, e) m7 \6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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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大概耻于更新那些无聊的情爱日记了,他开始混迹于学生网的BBS,他几乎像寻找男人一样用了全身心在交往那些人,那些一再对他肉麻地恭维着的人难道不会伤害他?终有一天他会再次无所保留,那些人必将再次辜负他的用心。
% _" m! }+ c( [  许梦虎坚持认为,所有的人都会伤害他,因为他从不轻易设防。% D/ }1 @0 E; }  T, f7 @
  项磊走在暗夜里,借着夜幕浓重,隐没了印在自己身上的人们不愿正视的那道颜色,只用声音表达着自己,许梦虎偏偏要恶作剧地打来一束探照灯,让丫的无处躲藏!这个人间其实是本质等同姿态各异的一棵棵树站成的森林,当他走遍整个森林最终明白浩瀚林海只有一棵慎重开花的树时,量他也不会不循着去路再跌跌撞撞地回来。
# t' o9 e2 t5 I1 {  许梦虎揭发“食草狼其实是一只gay”的时候,他们为了证明自己与时俱进,证明自己海纳百川,证明自己思想丰富,不约而同地唱起了同一种调调。+ R; @% b, Z/ g- f2 J! F% E4 \
  而项磊,又是一个极易被别人唱出的调调蒙蔽自己感官神经的笨蛋!2 n0 x2 _/ Q; a1 V: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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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1 p3 Y9 V% M/ ^  许梦虎把这样的结果气急败坏地迁怒于那个吴亮的不负责任,他找到一个小弟打电话给项磊,确认了吴亮的学校,几经周折找到了吴亮。许梦虎生来就会意气用事,他找了几个兄弟揍了那吴亮一顿,虽然并无快意,至少内心里有所平复。
9 g+ J) j, A# a% o9 u  生来就会意气用事的人一般情况下都会头脑简单,许梦虎当然并不例外,他把这件事情讲给了项磊。许梦虎料到这家伙会生气,却料不到他会不留情面地把自己拉近了黑名单。* I1 A0 G$ X4 U3 |! }% C9 K
  完了!——许梦虎这才慌了。
0 K( j0 [" j# w: T8 n9 i  这时候,许梦虎开始了自责,从自责揍了吴亮,到自责想当然地在BBS中揭露项磊的性取向,自责自己这么分裂地对待他,自责不能给他足够多却要强求他为此满足。. D' M. N9 v" ^4 z. E
  许梦虎甚至开始怀疑,难道自己才是那个最会伤害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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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A* M9 M8 ~! e, Q  何飞添置手机之后,才发现这并不是一个讨好的物件。说来也巧,每次都是在何飞遭了项磊的气时,女朋友打来琐碎的电话。项磊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同性爱那天,女友要何飞一起去逛街,项磊打算见吴亮那天,女友又质问何飞周末到底要不要去看电影。何飞不胜其烦,女友无法忍受,早在项磊失恋的前一天,何飞已经和女友分手了。何飞当然没有像项磊那样又是喝酒又是抹鼻涕的,何飞向来是那种分手不失恋的人。" y  `: t; f  r( J& Y2 R
  何飞的QQ账号被项磊拉进黑名单之后,心情一度跌至谷底,我们常常称之为失魂落魄。这是何飞绝少遭遇的状况,何飞有时候觉得别人的失恋也大抵不过如此。何飞期待做回本我,也就是许梦虎,他本已习惯了这种分裂的状态。所以何飞每天都要去做三件事,加项磊的QQ账号,重读项磊的小说中某个片段,查看项磊的网上踪迹。这三件事很快也成了一份雷打不动的习惯,就像他每天冒充三好学生早出晚归的那种习惯。
- f, o4 P" y/ k* J  何飞以为项磊会参加期末考试以后的学生网BBS的聚会,胡乱申请了一个账号就报了名。何飞很希望知道项磊会不会钟情于和出现在聚会上的哪个男生交往,何飞觉得项磊太容易喜欢上一个人了,何飞打算在适当的时候用自己鄙夷的眼神告诫他一番。- w! a8 l1 q$ M# I& K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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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项磊根本没有参加聚会。
7 r& w" \; }, a, N% a2 Z  何飞觉得这大概是自己被安排好了的另一场缘分,他在这次聚会上发现了一个心仪的女生,何飞第一次没有对一眼看中的女生产生上床的邪念,何飞觉得那女生举手投足都有一种让人不忍亵渎的古典美,细看五官,并不能称得上精致,但整体看来,柔弱,婉转,眼神里似有哀怨,何飞偏就看上了这份婉转的哀怨。
" T, W: t. l. Y4 e  e' m  看来,自己真的不具备同性爱潜质了,柔情女子的这般婉转动人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就算是一个娘娘腔,怕也沾不到一丝一毫。想到这里,何飞并不兴奋,反倒有些落寞,几乎又有些失望了。
3 X, J0 ^$ l$ {; j1 k9 Y- m  他们一直在说,那女生是BBS里的两大才女之一,何飞想想,大概便是那个每日一贴的“流浪寒武纪”。何飞对她的文字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何飞从来不是一个具有文字鉴赏本能的雅士。9 [3 {: D  b5 Z3 R7 u4 X  `
  她身边的女生一直被众人相继恭维,一定便是BBS中与“流浪寒武纪”齐名的另一才女,这女生似乎要靓丽许多,但那靓丽充满现代感,在何飞看来,那现代感离风尘气息只差一步之遥。她的谈吐显得逻辑分明又大方得体,何飞向来惧怕这种聪明的女生,魅力有余,但往往性感不足。  l4 ]7 r" z5 f9 [1 q
  聪明女生的男友自称石卓,他走过来招呼被众人冷落的何飞,询问何飞的网络ID,这时候何飞有些紧张,好像对方已经知道自己就是那个揭露项磊隐私的搅局者了似的。何飞谎称自己从来只是看客,无措中端起了酒杯。: g# s- C7 {+ s/ W7 B- E4 V
  何飞哪知这石卓原是一个酒徒,他当即纠缠起来,非要拉着何飞猜拳赌酒。何飞抵不过对方盛情,只好应战。
* G2 _8 u8 {, I+ H  v1 S  何飞想不到的是,“流浪寒武纪”会频频投来目光,何飞和石卓战毕,她还主动和石卓换了座位,并主动介绍自己叫张雯雯。她对何飞说:你很像一个人。
$ Q/ z6 p9 V- N/ Z% m  P  何飞不胜酒力,稍稍有些眩晕,他感觉到自己有些轻薄地笑了:你前任男友吗?* M4 F4 R% P; B& E# b2 m1 u
  “也算不上是吧。”她大概并没有察觉到何飞笑容里淡淡轻薄的味道,幽怨着双眼继续说,“他家中变故,没能参加高考,没读完中学就去南方打工了。为了告慰病危的母亲,又早早地订下了婚期。”0 Z& v: n) I) i- }$ M) n7 N
  那不幸的孩子未来的新娘自然不会是她。
9 l  z& \9 q. U% |4 v+ D  那些每日一贴,自然是为了祭奠她名不副实的感情。( M: K5 x8 M3 b& n) ^( e" P
  每个人都有故事,何飞忽然有些惆怅地想,每个人的刻骨铭心都是因为某一份情感不能善终,然后,每个人都在寻找替身。: P: C8 X$ ]( Z2 ~( [3 w
  “要不,我来做你男朋友吧。”何飞说。: }3 z2 [7 ]2 [. @5 b% b: b
  张雯雯倒也并不吃惊,她凝望了何飞片刻,回道:也许我现在并不需要男朋友,不过,我倒愿意做你的朋友。6 D7 I3 Z7 a7 j
  这个本应该矜持得像个修女的女生能够这么主动,何飞觉得一定是她的记忆太过深刻了。她问何飞的QQ号码,何飞想了想,说自己不上QQ,然后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直到她开始说自己的宿舍电话号码时,何飞才慌忙拿出了手机。
0 ^$ X9 u8 ]6 }+ Q  寒假期间,何飞接到了张雯雯从家乡打来的电话,此后一周内,何飞出于礼貌主动回拨了几次电话,往来几番,何飞便确定张雯雯已经开始把自己当成男朋友对待了,何飞曾经有意问她是否和那个男生见面叙旧了,张雯雯说,那只能成为一种打扰。4 O6 B1 N5 u3 v, f
  开学以后,张雯雯约了何飞出去吃饭,何飞到了约定地点之后才发现石卓和杨琳也在,石卓笑着对何飞说:“帅哥才女,原来和古人一再赞叹不已的才子佳人一样赏心悦目。”杨琳在一边附和道:“这种说法不妥,才女同时也是靓女,被你这么一说感觉好像有天大的歧义。”于是石卓便作势要自己掌嘴。' h7 i. o6 L0 W. H( A2 {
  何飞看到张雯雯但笑不语,便也跟着吃吃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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