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
发表于 2009-9-9 22:15:23
|
显示全部楼层
67.
# Q' P; x- R# s7 a6 \& P 4 T2 u; o7 K2 {: U; p' ~/ k
' J6 q, a& H0 } 李增推门进来的时候,项磊还在发呆。: s! z3 C) O3 u
李增远远地站在项磊对面,轻声说:“如果现在我还狡辩、还乞求你原谅我的话,你一定会觉得好笑吧?”
1 O% j0 `) L- \ 李增的话好像心理暗示,项磊毫无准备就发现自己笑了,短促而轻蔑,像是完全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其实项磊心里再平静不过了。3 k a; }+ {# T6 h' Y F
“我是不是很可怕?去北京第一天把戏演得那么逼真?”
7 z& F' w! f1 {3 H! q “我一定还很自私,什么事都由着自己的想法来,从不把别人的感受当回事儿。”. }$ n( k+ T0 b( X* b
“还很滥吧?不想失去你,只能不断撒谎,最后都套在自己的谎言里出不来了。” f ]% ?( }4 Q/ \
“再做我半个月的宝贝吧,项磊。你的病好了以后,咱们就分开吧,我不配做你的朋友。你如果愿意,恨我一辈子我也认了。”# M! ~3 i/ e( J- ]3 y6 Z
两个人面对面,只有一个人的独白。+ i$ k( p" E: G2 O
“我曾经想过如果自己不败露就和你这么过一辈子呢,离开北京以后我还下意识想改掉自己的臭脾气,现在应该没什么意义了。我和你可能不一样,我知道你把这个看得很重,可我觉得我不可能再跟哪个男的好了,跟女的可能也不会动什么真感情了,以后有没有爱对我来说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可能随便结个婚,养个孩子看着他长大。我本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大概不适合谈恋爱。”
9 X6 }$ U) y3 j* C “项磊,我宁愿事情是完全反过来的,我宁愿是你把病传染给我的,我觉得要是我被人害惨了,反而会比现在好过一点。”
7 f, x% n2 n* N* M 李增用双手捧住脑袋,无力地靠在墙上。 Z% q9 m5 n' ]8 \
项磊看见他的手背关节上蹭破了皮,伤口还在往外渗血,项磊差一点习惯性地走上前去处理那些伤口,差了一点,所以他仍旧伫立在原地。9 a1 e* A+ x; {# ]
当天,李增带项磊去找了那个老中医,因为拖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病况严重了很多,电灼手术进行到一半,项磊失血严重,由于这件事没有经过医院,老中医怕无法控制现场状况,只好停止了手术,于是在开学前,项磊不得不经历了第二次和第三次。 V7 f5 ^ {. S% V" u
李增带着项磊去浴室开了一个单间,当他看到项磊满腿满秋裤的血迹时,心里不由地一阵抽搐。他仔细地帮项磊清洗了身体,还要保证伤口周围不能沾到一滴水。8 }9 ^* }* @- h$ @# }
项磊不得不告诉母亲自己生病了,却又不能讲明得了什么病,当母亲看到项磊毛裤上的血迹后追问项磊到底得了什么病时,项磊感觉自己太愧对家人了。母亲在炉子上煎项磊带回来的中药,一会儿拿报纸扇,一会儿俯下身把手撑在地板上直接对着风口吹气,有时烟雾会呛到母亲的眼睛,这时候,项磊跑到自己的房间,昏天暗地痛哭了一场。
0 h2 V: b3 T( L6 J+ R& Z( e 怕母亲继续担心,项磊假装痊愈了,告别家人、带上行李回了学校,其实还要去做最后一次手术。项磊手术后直接上了火车,那一路,他几乎被手术后的病痛折磨得晕厥。项磊想到再次复发的可能,想死的心都有了。
( M# G7 c6 t- ?3 x 李增没有送项磊上车,他对项磊说,他不敢目送项磊离开。项磊转身要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挂着泪滴。项磊心中一动,走回去给了他一个拥抱。最后一刻,李增稍稍用力箍紧了项磊的身体,随即放开了手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项磊一直目送李增转进一个胡同里,这才去了车站。项磊去车站的一路上都在想,背对自己的李增,一定是一边夺路一边流泪吧。
: W- f# J. e& S' k 事实上,李增停在那个胡同口,默默地看着项磊消失在视线里,泪水一直没断,他很想跑过去挽留项磊,却又似乎欣慰于这样的结果,他觉得项磊可以更幸福一些。
$ h. {, B4 n. i/ ` 相互留给彼此的最后一帧画面,都是背影。
8 `. T* ~5 b# q% ^- d* s1 f 相互得到的彼此最后一帧画面,同样是背影。6 M: B) G9 D+ ?1 Z% E; V
2003年10月,项磊接到李增的电话,李增说他结婚了,项磊说了一句脱口而出之后就后悔了的“恭喜恭喜”。/ c" d/ i& J& ?. w1 O Y8 e
2004年7月,项磊再次接到了李增的电话,李增说他在南京接手了一家咖啡厅,生意一般,倒也乐在其中,他现在正学煮咖啡和调酒的手艺呢。7 F- `; k9 F' W0 N
2005年5月,李增在电话里告诉项磊,自己做爸爸了,儿子那么大一点儿就已经看着很帅了。( a- _; S/ x3 D+ h- f3 H8 I( O
此后,项磊失去了有关李增的任何联系。
@5 b+ [$ ~% U* v 那一年,项磊的寒假第一次那么单调地结束了,他几乎没有和任何一个老朋友聚一下。裴勇打了几个电话邀请他去县城里玩,项磊都借故推掉了,项磊觉得自己根本无法面对裴勇。
- L5 s; c7 q; M) z6 y8 S4 p 回到北京第二天是大二下半学期开学的第一天,一般情况下这一天是要经过几轮点名的,至少学生会和院办各一轮。项磊起床有点晚,到底还是没有赶上第一节课,索性留在学校里赶10点的课吧,项磊有点懊恼地去了宿舍。
$ I% Q# U8 z' u$ v; }6 T: }1 b" c 门没锁,宿舍里却没人,项磊看见刘冲的电脑开着,就上了会儿网。项磊常去的那个同志论坛的网址刚输入一半的时候,地址栏下方已经有了提示,项磊不禁为此疑惑。项磊看到任务栏里挂着谁的QQ,忍不住也登陆了自己的账号。4 |& c% G( Z8 l- s) T( C
许梦虎在线。# [7 |/ f; e5 J. h/ X
“还没开学?”项磊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 L& {$ i. A+ Y$ E* Q% w1 G 对方良久没有回复,任务栏里的另一个QQ账号却一直闪动不停。项磊觉得碍眼,忍不住点开了。下一秒,项磊坐在电脑前失了神。% Y \8 E8 v0 e$ t) p1 |
食草狼:还没开学?7 Q( o" k) s: f5 }& D2 R& A
项磊放在鼠标上的手有点抖。好像准备了很久,项磊才点开了另一个QQ账号的面板。面板里,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好友,正是项磊自己。项磊颤抖地点开了这个账号的个人资料,一切终于了然于眼前了。
2 R6 V5 Y/ T9 D; R3 a6 n 这,就是许梦虎。( ^6 M2 `0 q4 S. [
他,就在自己身边。
6 g2 g+ x: G, A0 ` 惊喜?失望?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乱了。
V& G7 n0 U- h& @/ m0 K/ R 门好像开了,有人站在门口,却始终没有迈进来一步。
9 n3 q. y/ p- I: n1 m* x Y0 @ 许梦虎吧!何飞吗?项磊曾经不止一次地这样幻想过,每一次幻想都在三两秒后被自己叫停。项磊从未正式对此做过认真的思考,他下意识地认为,这不可能。
( `$ V: d' Y" S& h) t 项磊几乎怀着挑衅的心情,点开了那个唯一好友的聊天记录。李增离开北京那天,项磊在网吧里说过的话,全在这里。
~9 q. W" e0 e; ] B! a2 {( | 身后那个人,开始缓缓挪动脚步。他走过来了。% w2 g' u, X( M9 A L! d) L. l+ i
项磊很久没有这样,心跳完全失去节奏,心慌,又有点心醉。
3 B9 m0 E' d- H: Z 他坐在项磊一米开外的下铺,直到此刻,项磊仍然不敢轻易转过自己的目光。
2 U, _* ^; u7 e. B: a Y “我操。”他轻声叹了一口气,然后站起来走到了项磊身边。他从项磊手里拿过鼠标,关了许梦虎的QQ账号,接着又重新坐了回去。8 o: e7 I# T% K6 i
“许梦虎……”项磊对着电脑屏幕,如同呓语般低声喊出了这个名字。% B0 I7 r" I( A! t$ }$ `% Q) L
良久,身边那个人从口袋里拿出钱包,从钱包里抽出两张身份证来,一并放在了项磊面前的电脑桌上。然后他说:“我可没说假话。”. e" n1 O: v! H4 l; [$ f
项磊看见两张身份证上有相同的照片,却有不同的名字,一个是何飞,一个是许梦虎。项磊这时想到了常常在公交车站看到的那种小广告,、。这时候,项磊忍不住笑了出来。
$ G, v" b! u" J# |- u “你丫什么意思?”他显然被项磊的笑声搞糊涂了。* o H% e4 J. @2 O/ Q+ l5 x4 R
项磊这才转过目光,看了那人一眼。那人虽然形体还算高大,表情却像个小屁孩儿一样,正泛滥着一脸没必要的认真劲儿。项磊感觉他是陌生的,陌生到几乎不知道如何开口说话的地步。
' {1 C) O' N1 D L& x) L8 c) H “两张身份证可都是从公安局办下来的,你丫还别不信!”他说。( R! q, \5 t5 F4 W3 ]
项磊真不知道如何回应他,项磊说不出话来。
$ [) C. F* ~. t) I" @ “我也就出去买了包烟而已,四食堂小卖铺的塔山断货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二食堂,回来的路上我还在想,会不会就这么会儿,你丫突然就回宿舍了?”他又说。
# S1 A, T9 P; b “你……”停了半晌,“怎么也没去上课?”$ b0 X$ W& h8 j, U# y2 A! l
“晚来了几分钟,不想去了。我以为……你还没回北京。”" l0 g! L6 V% s, {; [
“昨天回的。”9 X3 T) r& n3 ~8 p" n) N4 Q
然后是沉默,沉默久了,当事人总是一个比一个尴尬。 y# `$ {5 |6 m- L; |' U$ [% a
“你……”也停了半晌,“好了吗?”( q2 k0 c$ M, E, [. X
“好了。”项磊没有底气地说完,忽然烦躁起来。2 F" w D3 G# G" f0 i) V% s' c+ B
项磊几乎确定许梦虎将永远虚幻下去的时候,无所保留地说出了自己说给自己听都会自惭形秽的那些话,现在,他却在身边出现了。, q: ]! J) l9 n3 S: X( W
“我去上课了。”项磊说完,抓起书包走出了宿舍。以往,很多次,他看到何飞这样背上书包走出宿舍,有时候,他还会摔门。现在,观摩这场景的机会留给了何飞。
, g4 Z1 W; n+ T4 K2 w" Q# Y+ Y7 } 项磊来到校园湖,在曲桥上来来回回走个不停,他如果停下来,对比之下,心里的不安分就一定会越发凸显。
+ R8 _% T5 k8 Q. a/ B 很明显,项磊并不想这么快面对这件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