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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磊在离公司上班不远的地方租了一套公寓,三十多平米的空间他一个人住显得有些空荡。整个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和简单的生活用具外便无其他东西。若是学生时代的他,这个房间全被书籍点去一大部分。淡蓝色的床单和被子,浅黄色的枕头,看起来非常温馨舒适。6 j' H& N# a' ]2 N
+ ^ g; F7 Z# ?, Q( V: }) V& M 我坐在书桌前打量着房间的一切。他倒了杯热水递到我手中,默默的看着我。放下杯子,我好奇的问他:“现在不看书了吗?以前你的房间都会像书库似的。”, Q" c2 S6 R8 V! c# |6 M6 y! y
, Q0 a! F+ T! K5 o i3 ]3 K 他摇了摇头,抱着胳膊说:“你走了以后我就不再看书了。总想在书中找到答案,可是最终发现没有一本书认为我们是正确的。索性什么都不看了。知道的越多,烦恼也就越多,还不如当个傻瓜,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O& ?5 r) Z4 l6 l5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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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那么倔强。应该改改了,别太强硬,改变不了的事情就让自己去试着接受。改变自己要比改变社会容易得多。”我站起来走到窗子前看了看窗外。三楼,不算高,楼下来来回回的有些人忙碌着搬东西,大概是新搬来的。“还是一个人吗?”( D; _& g2 b8 k9 S, q* k! ^
( K, ]; R' a$ T K; }* G& R “嗯。习惯了,如果突然有个人闯进我的生活,可能会接受不了。你呢?结婚了吧?看见你那天跟那个女人试衣服,挺甜蜜的。”他装作开心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僵硬得像是雕刻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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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l0 c# M. E0 I% t “误会了,那天那个是公司的业务经理,给她男朋友买礼物的。你应该认识她,原来在北京的时候来过咱们家的。”我见他一直盯着我手上的戒指,对他说:“我结婚了,几个月前的事情。我听安洋说你去了西藏,后来叫梁萌去找过你。但是听说你死了,所以我才没办法,结了婚。”$ t' s$ Z2 W% Y-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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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样啊。”他说得十分淡然。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毕业以后我跟着窦凯去阿里支教。刚到那里没几天我就生病了,肺积水,病得不是很严重。在当地医院也能治得了,但是因为我们是去那里支教的学生,所以那里的藏民特别担心我出问题就弄了辆车带我去拉萨治疗。走到半路上下大雨了,汽车抛锚停在路上。本来下午能到拉萨,到了晚上十一点多车还没有修好。路上又没什么人,大家都在车上饿着。十二点多钟的时候有辆货车从那里经过,他们跟车主商量后车主同意把我送到那边的医院。车上没有位子,我和窦凯就挤在后面的车箱里。整个晚上他都抱着我。快天亮的时候他睡觉了。我趁汽车停下来的时候下车去方便。他醒了看到我不见了,特别着急,从车上跳下来找我。跳下车没走几步他就晕倒了,一直没醒,等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不行了。医生说,在西藏那种地方,身体健康的人可能更容易出问题。睡觉起来过猛了都有可能丧命。窦凯就是起来猛了,又从那么高的车上跳下来。结果,唉。窦凯没了,西藏我是一天也待下去。没等阿里那边的人过来我就弄了辆车和窦凯一起回回青海了。我生命当中最纯真的一份感情就这样逝去了。”小磊低声啜泣,一颗颗泪珠坠落在地板上,悄悄的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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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q: u. j: H+ x 窦凯就这样走了,实在太可惜了。小磊心里一定很痛。窦凯是他喜欢的第一个男生,只是纯粹的喜欢,像天空中飘着的雪花那样纯洁的感情。他追随窦凯考到北京,又跟着窦凯去了西藏,然而他们之间的缘分却只能是做好朋友。在北京的时候,窦凯一直把小磊当成是兄弟一样照顾,小磊脸上的伤与其说是窦凯打在他的脸上不如说是窦凯打在自己的心上。这个话不多的孩子感情却不像他的语言那么贫疾。在我走后的两年里,如果不是他的照顾,我难以想象小磊会有什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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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近小磊,把他轻轻搂进怀里,希望他能够在我的怀里平静下来。他躲开了,擦擦眼角,长叹一口气:“我答应过窦凯,以后不会再哭的。”他勉强的笑了一下。那挂着泪花的笑容是那么凄美,仿佛在风雪里摇曳残存的花朵,一边暗自舔着身上的伤口一边傲视着这个世界。他按响了CD机,一首悠扬的曲子从里面流淌出来。! ]8 w/ `# H/ b$ l0 y& }!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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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欢这首曲子。我认为那个故事也是汉民族最美丽的一个传说。我一直认为汉民族是一个精神世界空虚的民族。没有统一的信仰,也没有很多美丽的神话故事,虽然历史久远,但是仿佛只一个个空壳在继写历史。我却想不出来,为什么这样一样民族却能够有这样一个美丽的传说。为什么偏偏要是‘梁祝’?”小磊抬着头闭着眼睛面对天空板,整个人沉浸在那优美的小提琴声中。7 P0 u3 N! ]% P6 T+ i1 K
" T! a6 S* B1 V$ R& Y+ Q 晚饭时,小磊静静的坐在我的对面。脸上的胡子掩盖了他的真实年龄,也掩藏了许多感伤的过去。明亮的眸子看着窗外,如同在欣赏一副流动的画面。晚饭很简单,两荤两素没有酒水。出来时,我要带他去清真菜馆吃,他执意却普通的饭店。他从包里掏出身份证递到我的面前:“我早就把民族改了,现在是汉族,没那么多讲究了。”) D5 q$ E% y4 g5 E7 n1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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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身份证上那个黑色的“汉”字,我感沉到肩上好像背起了重重的包袱一样,越来越重。我把身份证还给他,小心的问:“家里人知道吗?”' J/ q V- k) _& 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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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了摇头:“我已经三四年没回家了。上次送窦凯回青海只是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看了看。那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p- N7 C* y* u; r
7 |0 D: b2 m1 _ |1 l “别这么固执,你肯回去的话,你爸妈会原谅你的。”我说。( f F8 {3 r, r. B6 A+ n( U2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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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我一眼:“那样我不会原谅自己。”% f; ]6 m& V, E# q
7 t0 h, N0 I6 l, s, Y- v 我不再说话。* V0 x% w3 o" X: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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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磊只吃了一点东西便放下筷子,一声不响的看着我吃。他说他现在饭量很小,吃一点东西就会饱。我想他可能是在生病,他的房间里放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药瓶,都是胃药。我也放下筷子,问他:“这两年你是怎么过的?”! Z5 P7 I/ H% q3 y4 n
$ z" V Y# ^% X0 b; {5 E: ]. H “都过去了,不提也罢。”他淡然一笑。 `7 x; e! _; }$ J% G/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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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成熟多了,一定经历了很多事情。”我看着他的眼睛。他躲闪开我的目光看着别处,又把目光移回来看着我眼睛:“嗯,不过总算明白了一件事。”. y2 |9 a4 T( A: r. L4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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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我好奇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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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爱情。相信爱情的人都不得好死。”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说出的话像涂了毒药的刀子一下子扎进我的胸口,迅速把血液凝结了。我僵在那里,过了好半天才苦笑着说:“也许有,只是你还没有遇到。”他把目光移来,不再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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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 ?. V9 G+ V' K$ d0 R" k" M 走出饭店,强烈的冷空气扑面而来。我打了个寒颤,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小磊身上。他穿得很单薄,风一吹就能把他冻透。他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笑了一下:“谢谢。”% _# M4 w I9 O, K; V6 k
9 M: P& a9 y4 L0 U f; J “我送你回家吧?”我把手揣进裤子口袋里,身子缩了缩。气温很低,可能又要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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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1 P/ f: o `) {8 [7 K5 F “不用了,我认识路。改天我再把衣服还给你。”他冲我浅浅的点点头,然后转身慢慢走在冬夜的街道上。他瘦弱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被一片灯火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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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璟然见我没穿外套回到家,马上煮了碗姜汤给我喝。喝完以后,她坐在我身边问:“你这又是上演哪一出啊?是英雄救美还是怜香惜玉啊?”9 A9 G' J9 A& b9 \.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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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跟哪啊?今天碰到一朋友,两年多没见了。见他穿得太少,我就把衣服给他了。”我躺在床上,感觉到无比的放松。% b9 a. C# a, E) I8 M% k
+ W% J* \4 ~ E& J. x7 Q3 F M 马璟然侧卧在我身边,开玩笑说:“那我以后出门也少穿点衣服,有人这和嘘寒问暖的多幸福啊。”& R2 R( `. Q, K+ u!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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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看跟你一起走的那个人是不是像我这么怜香惜玉了,碰到个惜命的主儿,没准还要你把衣服给他呢。”( o* r# D& F; Z( r; M! w% z C
~2 b9 m! l7 `1 I* s “承认了吧?果然是怜香惜玉这一出。别以为这世界上就你一个好男人,我要是高兴的话,到外面随手抓一把,也能有个七八个极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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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男人都进展览馆了,你啊,也就只能眼馋看看算了。想用啊,还得是我们这样的坏男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也没办法,想做个好男人都不成,我得顺应大势所超趋,要不就没人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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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i6 s1 F* F7 Z. B) x 她在我脸上捏了一把:“得了吧你,整天就知道臭贫。好男人没了,但是这世界上却有很多好女人,对吧?”" ?- u: K/ G% t) y- J& R5 S
$ {5 n# L3 T, z( ~$ |. i/ q, ^# V( \ “你什么意思?”我感觉马璟然话里有话,收起笑脸问她。她冲我撇了撇嘴:“没什么意思。知道你这样的坏男人肯定会有很多好女人喜欢的。不过话说回来。我老公有人喜欢也应该是件高兴事,至少证明我的眼光还不错嘛,挑了个有魅力的男人。”! `: s. C) a) s2 J/ W7 o, C-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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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天都瞎想些什么啊?我累了,睡觉。”随手扯了被子蒙在头上。3 }$ J8 P) C0 A-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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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这时候小磊睡了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