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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18 15: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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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Z. @! A8 y4 c( O, o他站在床跟前,几乎像是趴在我中铺的床沿看着我。
* H3 m; [2 m: C6 p+ y" w短发的发尖上全是汗珠,像是刚游泳完从水里爬出来一样,脸色煞白。' e2 A. t" _' L$ @, f/ o: ^. ]
“班长,医务室在哪儿?我实在扛不住了。”6 P' z( f/ e0 x) d7 Y
学员牌表情给人感觉不想打扰迫不得已才向我求救,那张娃娃脸上楚楚可怜的表情让我不可能拒绝。/ M: t: H5 v% q+ D' W! ?
我跳下铺,套上背心,低声说了句:“走吧!”7 ~, l. w8 U, h7 e/ X* T, j2 |; O
学员牌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躬着腰,像是强忍着难受,跟我出了住舱。) J, F* L$ u1 b3 E
从住舱往甲板走的时候,要上几个很窄的楼梯。8 v4 Y- I) c9 L, T- ^/ u
舰上的通道为了节省空间,几乎都设计成那种单人行走的。% j p# @8 N4 k; @" }
我让学员牌走在前面,他两手扶着梯,摇摇欲坠的感觉。/ n* E: m9 c9 N/ w3 U3 a9 m
我有点担心,伸出手去,但心里有什么似的,没有碰到他,而是近距离地放在他的腿后面,保护着,别让他从梯子上滑下来。3 ~, R9 X: p# Q G3 c1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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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医务室的时候,卫生员已经睡了。) K0 ]& P+ a3 l6 v) {
我推醒了一位,说,支队随舰的一位人员身体不舒服。% H$ r" _+ }+ f" A( i B1 X. }
卫生员其实也就是舰上的战士,不同的就是上舰之前在新兵连专业学的医护,大概是因为被吵醒了有点不太高兴,就说了句,“军医在里面。”' z" h; {, J7 b* f* i6 q6 y8 O
军医出来之后,看到学员牌,简单地问了几句,就拿了一个很小的白纸袋,从药架上的瓶子里倒出几颗黄色的药粒,说,回去内服,晕船,没关系的。9 v. m% J3 F$ |. W; N
出门的时候,军医对我说,如果还是太难受,就带他到后舱,接近舱底呆一会儿,晕船感觉会好一些。- }, K1 D. X7 R. ^ z
学员牌大概是听到了军医刚才的话,出来后就支支吾吾地问我,班长,你困不困?后舱是什么地方啊?: f. y% P5 `, P f. E
当时我觉得学员牌的表情特别可爱,明明是想去后舱,却是那种探测的语气与我说话,这与支队有一些瞎参谋烂干事的那种牛劲截然不同。6 f6 @9 T+ D1 }$ B1 |# L' Q9 f
“我们这就是去后舱呢!”我说。! ^5 u/ f6 y( p# ]: e* b. c
“啊,那太好了,班长,太谢谢你了。”% l4 |( v3 H6 O
学员牌一直强忍着痛苦的脸上漾起开心的微笑,那笑容像孩子一般,简单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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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舰会议室的时候,通信员还没睡,我跟他要水,说给支队睡在我们住舱的那个学员吃药用,通信员估计也知道就是晕船的药,也不惊讶,从角落的纸箱里摸出两个农夫山泉递给我。
m0 f d) I0 I5 V/ J, o把水递给学员牌的时候,他又感激地看我了一眼,可能还是不舒服,走路的时候有点弓着个腰,一手提着他那条看起来很宽大很不合身的作训裤,感觉像穿着蓝衣服的小虾米,痛苦地跟着我在舰艇的内部通道里游走。
$ B' k/ L7 @! L$ P# F" l: W8 G到了后舱的一个通风口,我让他坐下来,尽管舱内的机器轰鸣声够吵,但因为要比住舱凉快得多,而且像医务长说的那样在舰艇的中部,舰艇摇晃地感觉稍微轻点儿,呆这儿晕船感觉应该是要好一些。
/ `6 W3 ~# M( i: v% L学员牌打开矿泉水,吃了两颗晕船的药,慢慢缓过劲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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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对学员牌这样,从穿上军装的那一天起,就觉得这身军装应该是将自己与周边的每一个人隔绝起来了,我不知道也不想去接近任何人。" m3 N& f! t# F& t+ r
风好像是舰艇的最底部吹上来似的,夹杂着浓烈的柴油味道,不过我喜欢这种味道,这有点像小时候只要看到火柴,就会擦着它,喜欢在它灭了的一刻,一丝青烟钻进鼻孔的感觉。
. g. q9 m' l# G8 U" m看着舱底盘根错节的机械管道,我沉默着,习惯性的,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沉默,或者说只是空白吧。
' k6 o V: _) S% t4 N学员牌从住舱我给他领出来到现在就一直在跟我说“谢谢”,好像是带着那种很少得到别人帮助的不安与感激。+ `/ _* V, i7 w9 Y7 v8 A) z$ `
他不停地喝着手中的水,一瓶水很快喝完了,空的矿泉水瓶在他的手中挤压着,发出卡卡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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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5 F4 h% l$ N% Q“我叫丁宁,你呢?”
8 F0 i( n `" V5 J6 K4 q“丛彬。”/ f( Z7 E5 K# P3 ^
“丛彬,我还没认识过姓丛的呢,你老家是哪儿的?”4 g. M7 b# z( u8 F* V
“重庆。”, L& ~5 _. O) j7 Y3 K3 R0 p8 P
“你哪一年兵呢?”
' O5 ?& W# E0 U4 I- q4 l( f“零二年。”! y7 R9 M, W# u0 r
“哦,去年底入伍的吧,我今年刚毕业,咱们应该算是一年。”' M" h( g/ ~1 k
“不一样的,你是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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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很久都没有与人这样面对面的单独聊天的原故,我好像有点失去了那种与人交流的功能。有时候在内心深处会偶尔泛起那种与人倾诉,听人倾诉的冲动,比如说,在看着余大可帮我出板报的后背,看在逆光中的他挥舞着信号旗的时候,会有。
$ C* ?# g, a/ ~2 E, p3 A. `然而我会很快抑制住自己的这种感觉。
3 F$ \' M; e# f Q不知道在自己记忆深处的那些经历是不是已经成为一个堤坝,拦阻了自己所有的情感。就像我的大脑现在仍然常常会有一种短暂的空白一样,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曾经有一段很长很长的空白日子,那一段时间里,身边的一切一切全部都消失了,母亲,学校,爱情,甚至包括食物,衣服,存在,我全无知觉。在那个时候,好像于我的脑海中只有一种旋律来回盘旋,我也分不清那是什么旋律,但它像一个隐形的路标,牵引着我从那长长的空白中往外走,一直到走出来。7 B" f- D H2 W; f9 b
走出了又能怎样呢,对于过去与现在,就像隔了一条宽宽的河一样,宽宽的河面我无法泅渡,我只能站在河的这一岸,去看那一岸,曾经属于我的那一场爱情,恍如隔世。# V$ `/ W h! e, ?/ K& [4 K; R
0 ~3 h+ {+ b8 g“你困了吗?”学员牌如果不说话,我几乎都自己身边还有一人,忘了自己是陪他过来的了。
1 m) q% b# j6 n按照舰上大多人认为我有些自闭来说,我应该是内向到了极致吧。
/ N2 e, k% P: _% m" V我把手中没有打开的另一瓶矿泉水递给他,接过来他手中的空瓶子,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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