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15 13:56:27

  出了小区,我打辆车,鬼使神差又回到望京。大侠打开门,见到是我,很惊讶。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我没回答,只是晃晃头,走了进去,在沙发上坐下。大侠关上门,也紧挨着我坐下。
  “老B,你怎么了,脸这么白?”她攀住我的头,端详着我,“你没事吧?别吓我。”



  “我没事。”我顺势把头埋在她的胸前,又一点点滑落,伏在她的腿上。
  “老B,你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
  我无言以对,眼泪秫秫地流下来。
  “老B,都是我不好,”她用手摩梭着我的头,“当初我和你较什么劲呢?”
  耳边传来她的啜泣声。良久,我抬起头,用手背擦干眼泪。“不管你的事,我想儿子了。”
  “瞧你这出息,”她破涕为笑,“你不是昨晚刚把儿子送回去吗?”
  “那我也想啊。”



  “真是的,又过来逗试我。”她起身拿过来一本书,“对了,儿子把钢琴教材忘在家里了,老师刚刚还来过电话,让明天给送过去。既然你想儿子了,明天你就给送过去吧。”
  “行。”我接过教材,和她告别。



  第二天,三天项目鉴定会的最后一天,我早早就来到了会场,准备和同事一起做最后的答辩。看着身着各种制服的人在眼前进进出出,我不由得回想起去年鉴定会的情形。那时也是最冷的日子,我们在演示现场冻得簌簌发抖,第一次做这种项目,我不敢掉以轻心,从始至终都跟着。这一次我自信了许多,汇报、演示我都没参加,只是在最后答辩时才来到会场。身边的同事安静又略显紧张,我不由得笑了。两年了,我们经历了很多磨练,我们成熟了,我相信这个团队,我可以放手了。



  “老大,到咱们了。”同事提醒我,我看着他们,坚定地点点头,带他们步入会场。
  答辩过程不到二十分钟,事先做过沙盘推演,很顺利。十三个鉴定组成员,大半我都熟识,我坚信自己可以通过。
  “请研制单位退场。”
  我们回到休息室,有很多其他单位的人过来祝贺,我压抑着心中的喜悦,随意应酬着。一转眼,半小时过去了,我心里有些不安,一般情况下做鉴定结论,十五分钟就足够了,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又是十分钟过去了,我坐不住了,点着一支烟,在过道上走来走去。恰巧会务组的小刘去洗手间,我招招手,把他叫过来。
  “怎么这么长时间啊?”我问他。
  “紧张了吧?”他嘻嘻地笑,“没事,他们累了,吃点心呢。”
  冗长的鉴定结论有很多公式化的语言,我没兴趣听。终于,从鉴定组组长口中传出“通过”两字。我愣了一下,随即和他们一起鼓掌。
  老爸,两年两个项目,我还算个军人吧?



  下午,去学校给儿子送书。教室里空无一人,我问过才知道他们在上体育课。我转到后面的操场,一阵嬉闹声传来,孩子们正在做游戏。
  我在场边站着,没着急叫儿子。不仅长相,这小子举手投足,越来越像我了。大侠前两天还提到这一点,说她都快烦死了,踹跑了一个大的,又来了一个小的。
  儿子转过身,看见我,远远地挥挥手,随即就跑过来。
  “老爸,你怎么来了?”
  “还好意思问我?”我拿出书,递给他。儿子接过去,用手挠挠头。
  “这么丢三落四的?”
  儿子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蹲下,拉住他。
  “过两天老爸带你去看《赤壁》。”
  “真的?”他喜出望外。当初小A在我的电脑上装了《赤壁》游戏,我没怎么玩,不小心倒被儿子发现了,很快他就成了一个《赤壁》迷,除了每周和我在家里玩一个小时,更多的时间,在学校组织同学玩真人版的《赤壁》游戏。
  “嗯。”我点点头,“对了,明天就是平安夜了,你们有什么活动吗?”
  “我们有party。”
  “哦,好好过。”我端详着他,“过来,让老爸抱一抱。”
  “不嘛,这儿这么多人。”儿子忸怩着。



  “臭小子,还不好意思。行了,老爸走了,你自己小心点。”
  “嗯,老爸再见。”
  我走出很远,回过头,儿子还在原地张望着。
  “老爸,等一下。”儿子跑过来。“你蹲下。”
  “怎么了?”我蹲了下来。
  儿子凑过来,飞快地在我的脸上亲了一口,跑开了。
  这个臭小子,我心中一阵温暖。



  晚上,我回到立水桥,小青居然还在,当然是老一套,玩游戏。
  “你怎么还不走?”我冷冷地。
  “我事还没办完呢。”
  “什么事?”
  “我答应把吉它送给别人,可我打电话,那个人不在。”
  “他什么时候在?”
  “我哪儿知道啊。”
  “他不在,你就一直在这儿等?”
  “答应别人的事,我总得做吧?”
  “你还答应过我们呢,有多少次你都说要走,可是哪一次算数了?”
  “我要是不给人送过去,将来怎么见面啊?”



  “你不想想你这样,将来怎么和我们见面啊?”
  “小A我肯定会见的,他是我弟弟,你,见不见吧。”
  “好,既然这么说,你走吧。”
  “等小A回来,我和他交代一声,我就走。”
  我不再理他,躺在床上等小A。



  过了八点,小A还没回来,我晚上约了人,没法再等了。我站起身,看着仍在玩游戏的小青。
  “算了,我不等小A了,你明天走吧。”



  “嗯,我让小A把吉它送过去。”
  “也好。我明天过来送你。”
  “B哥,我知道你们都不愿意我住在这儿,你和我吵,小A也和我吵。其实我是没脸回家啊,半年没赚钱,又花了家里不少钱。”
  我心底的某处被触动了,“有事总要面对啊。马上就过年了,也不好找活儿,过了年,我和小A帮你把活儿找好了,你再过来吧。你一年一年不在家,先回去陪陪老婆孩子吧。”
  第二天,平安夜。早上我就来到立水桥,帮他哥收拾了东西,又回到原来的公司取行李,再把他送到六里桥客运站。
  圣诞前夜,他总算走了,搬到新家后,他整整又住了一个月。
  “押赴刑场。”看着他登上汽车,我的脑海里蹦出这个词。
  早晨在家,我看到手机仍孤零零地放在书桌上。他不想让我找到他,我还找吗?



  下午还有些风,晚上竟停了。街上充满了下班回家或准备狂欢的人们,你就别想着能打上车。我走向街口的公车站,天啊,人山人海。我挤上一辆双层巴士,看看表,六点二十,还是去年的时间,只不过去年坐的是运通106,今年坐的是奥运7路。
  六点五十,在西直门换乘地铁,排队十分钟才进站。去年的这个时候,我给他打电话,问他到哪儿了,他居然刚刚走到学校大门。这个家伙,从来就不会守时。
  七点二十,我走出崇文门地铁站,南边不远就是新世界。去年的圣诞我们就是在这儿过的,一年过去了,今天只剩我一个人,那就照去年的样子再过一次吧。
  必胜客门前少了往日的喧嚣,也看不到去年长长的排队,走近一看,原来正在装修。搞什么啊,重温一下都不行吗?我记得去年差一点招来110呢。午饭就没有吃,肚子早就咕咕地乱叫,我快步走进新世界,坐直梯直奔五楼,那是我们经常吃饭的地方。各个档口也都排着长队,我转了一圈,选了正一园,排在队尾。店里店外都是成双成对的,只有我孤零零地一个人,连排号的小妹都好奇地看着我。众人欢乐,又与我何干?



  坐到座位上,我点了石锅牛肉,泡菜汤,当然少不了辣白菜,这些也都是他爱吃的。我拿起餐具,边吃边看周围的人,他们一对比一对亲密。他和我在一起吃饭的次数,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我们从来就没有过这种亲密劲儿,从一开始就没有,或许将来也不会有。
  我逛遍了三楼,又从北楼来到南楼,到处都在促销,只是缺少了他的身影,我不知让谁试。我一个人逡巡着,不过也好,最起码导购小姐不会再向我投以异样的目光。
  出了新世界,还不到九点四十。还是那两颗圣诞树,还有人在派发糖葫芦,只是我一个人没有心情再去排队。
  去年我们是十点坐上的地铁,现在时间还早。我点着一根烟,信步向南面走去。我们曾经沿着这条路散步,在拐角上的烟点,我曾经买过两盒“五二O”牌香烟。
  前面就是瓷器口站,九点五十八分,我掐灭烟头,乘上向下的电梯。我在东单站下车,换乘一号线,这是去年我们回家走过的路。还记得下车前,他告诉我是和同学一起看的电影。我记得我在国贸下车,转过来看着门口的他。在车门即将关上的一刹那,我大声对他喊:Merry christmas,整车厢的人和他一起看着我。他笑了,朝我狠狠地竖起中指。
  今天我在国贸下车,没有回头,我知道身后没有我想念的人,也不会有人朝我竖中指。我径自走到对面,坐上反方向的车,再到东单,换乘五号线,回家。
  或许此时,他就在前方的家里,离我的家二十分钟车程,享受孤独。
  狂乱的平安夜,平静的平安夜。
  小A,忧郁是我自己的,关乎爱情。它和你无关,和我们无关。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15 13:56:48

84

  一觉睡到八点半,有些茫然,忍不住又去了他的家。我知道他不会在家,他每天不到七点就要去学校,我只想感受一下他的气息。
  搬到新家正好一个月,打开房门,第一次没有见到他哥哥的脸,心里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被子散乱地铺在床上,还能看到他早起的忙碌,一本教材斜躺在枕头上,是昨晚临睡前他看过的吗?
  12月下半月的《电脑迷》及光盘,散落在电脑旁。我打开电脑,却发现只隔了一夜,他就设了密码。我记得昨天他哥哥和我说,只要他一走,小A就会“一键恢复”,不由得笑了。看来至少这一点他和我一样,都巴不得他哥哥早一天离开。
  餐桌上孤零零地放着纸饭盒,遗留着炒饼的痕迹。我有些心酸,莫非这就是他的圣诞大餐吗?
  我点着一支烟,打开房门,关上门的一刹那,我停住了,注视着这个我心中的家。
  小A,昨夜的你,孤寂如我吗?



  最终圣诞我们还是一起过的。中午我去学校找他,想一起吃午饭,晚了一步,他已经下课了。我在教师办公室等他,等了两个小时。他回来了,默默地站在我身后,没有回头,我都能感受得到。四目交错的一刹那,我知道我们的心都融化了。
  我站起身,和老师告别,他默默地跟着我。是啊,我们之间还需要多说什么吗?



  我们逛了街,准备到牡丹园打台球,这次我们走的是一条新路,我不确定能否穿过去。
  “走吧,能过去,我都看见那家饭店了。”他说。
  “是吗?我怎么看不见?”
  “就你那狗眼,能看见什么?”他笑了,“我问你,23号晚上,你跑到家乐福干什么去了?”
  “买东西啊,怎么,你看见我了?”
  “我刚出大门口,就看见一个傻子晃晃悠悠往里走。”
  “你才是傻子呢。你看见我,怎么不叫我?”
  “就隔三四米远,你都看不到我,我为什么要叫你?”
  “你大爷的,我在家里一直等你到八点多,你也不回来,我和你哥还吵了一架。”



  他没吱声,随即又哧哧地笑起来,“今天吃完午饭,我又看到那个傻子,在我们学校楼底下晃来晃去。”
  “等等,你不会告诉我,两次你都看到我,而故意躲着我吧?”
  “我可没躲着你,你眼神不好,看不到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中午我可是等了你两个多小时啊!”
  “活该。”他幸灾乐祸。
  我近似恼羞成怒,拽住他,想踹他一脚,他笑着躲开了。
  “今天和你们老师谈了谈,他一再夸你。”
  “哼。”
  “他说你是这几个班最刻苦的一个学生,可能年龄有些大,接受能力差一点。”



  “你不用这么绕着弯,直接说我笨不就行了?”
  “我可不就是这么说的?”
  他刚想骂我句什么,我指着路边的牌子,“台球厅到了。”



  约了朋友在五道口吃晚饭,准备稍后到十三俱乐部过圣诞。打完台球,时间尚早,我们便随意在五道口逛街。有一家小店,卖的都是外贸货,有一些东西还不错。他正打算改变着装风格,走学院派路线,就在里面试了几件衣服。但晚上我们要出去玩,买了东西不好放,索性就什么也没买。
  那家店后来我们又去过两次,每次去营业员都会笑着和我们打招呼,“呦,你们俩又来了?”第三次,我们终于买了一双鞋,交款的时候,老板也突然来了一句,“呦,你们又来了?”
  我有些迷惑,“好像我们不熟吧?我们总共来过两三次而已。”



  “你们特别嘛。”小老板笑着和我眨眨眼。
  小郝媳妇的老板忒没有人性,圣诞节的晚上居然要加班开会,一直到吃完晚饭,她也没有赶过来,我让小郝通知她直接到十三俱乐部找我们。两年前的元旦,我曾计划和小A在这家俱乐部度过,可那天晚饭后,小A说不想去了,要回家。那个飘着雪花的夜晚,我们相拥而眠,心中充满对未来的憧憬,在床上迎接到2007年的第一缕晨曦。两年过去了,我们总算来到这儿,可心里都已经伤痕累累。
  我们在座位上坐定,小郝到门口等媳妇。我忽然想起小鱼儿的学校就在附近,给他打了电话,让他一起过来玩。小鱼儿是我一个哥儿们的弟弟,最近和我在QQ上聊得火热,但我们还未见过面。
  接到小鱼儿,小郝媳妇也到了。我们喝酒,看演出,玩游戏,其乐融融。我不时用眼睛瞟瞟坐在对面的小A,他懒散地倚靠在沙发上,一副淡定的模样。两年过去了,他依旧年轻,只不过眼角多了些许沧桑。我心中隐隐作痛,小A,很快你就要一个人生活了,但愿你能快点成熟起来。
  第二天小A还要上课,十一点半我们就散了,我打车送小A和小郝两口子回家。
  “老B,晚上就别折腾了,在小A那儿睡一宿吧,不然你得跑多少路啊?”小郝说。我原来成天往通州跑,朋友们都以为我在通州住,我也从未挑破。
  我回头看了眼小A,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再说吧。”
  送完小郝两口子,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小A家的楼下。小A下了车,在车门外等我,我坐在座位上看着他。
  “怎么,你不下车吗?”
  “算了吧,我还是回去吧。”



  他有些意外,“也好,”他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我静静地靠在座位上,看着他孤寂的背影在黑暗中消失。
  “开车。”我对司机说。



  第二天晚上,我回到立水桥,小A已经到家了,正在复习功课。这是搬家后第一次我们单独呆在家里。我们叫了外卖,吃过饭后,我写帖子,他继续看书,偶尔我们会说几句话。九点半,我和他告别回家。一切都似乎平静地恢复到原来的生活。只是我知道,我们都变了。
  回到家,我挂在网上继续写帖子,我准备在春节前把帖子写完,时间已经不多了。小鱼儿给我发过来一首刘若英的《为爱痴狂》,说是要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我边写帖子,边一遍又一遍地听那首歌,回忆着小A和我的点点滴滴,心如止水。



  自从见过面后,每天小鱼儿都要给我发一条短信,内容是经过他改编的天气预报,比传统版更温馨。我一般都会回复一条,或者“哈哈”,或者“好”。周日,我送儿子返校,没听到他的短信,在麦当劳用餐,我才发现,忙给他回了个电话,没想到他竟然就在附近。
  不一会儿,他就到了麦当劳,他还没毕业,纯粹一副学生模样,儿子张嘴就管他叫“哥”。我们一起把儿子送回学校。
  “晚上还要去立水桥吗?”他问我。
  “嗯。”我点点头。
  “都这么晚了,你到那儿不得十点多了?”



  “嗯。”
  “晚上还走吗?”
  “走,末班地铁。”
  “那也呆不了几分钟啊?”
  “十分钟吧。”



  “我真服了你了。”小鱼儿感慨着。
  小鱼儿,你哪里知道,我们本就没多少时间了,十分钟,弥足珍贵啊。



  赶到他那儿时果真十点多了。还在电梯上,我就感到一丝温暖。打开房门,一片漆黑,原来他已然睡熟了。我坐在床上,点燃一支烟,借着廊灯的光,凝视他年轻的脸。四个多月来,这是我们第一次如此接近。我轻唤他的名字,迷蒙中,他睁开眼,见到我,他向里翻了个身,为我闪出半张床来。我笑了,这不对,小A,这不是我习惯的位置。他继续沉睡着,我抽着烟,继续凝视他。烟头熄灭,我轻轻穿上外套,关闭廊灯,开门回家。



  小A,好梦。你挽留我的那一天,我能等到吗?
  元旦,和小A一起带儿子去温泉玩,同行的还有几个朋友。小A对儿子很好,两人在一起玩得很开心。看着嬉笑游戏的他们,我心生恍惚,觉得小A就是我的另一个孩子。哎,他也真的只是一个孩子,有些时候,六岁的儿子都比他懂事得多。可是小A,你毕竟三十岁了,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长大啊?



  过了元旦,我开始安排手术的事。小A十七号放假,他和我商量想十九号走,我就把住院的时间定在了二十号。我不想别人担心,对外宣称假期我会出国。
  这消息我也没告诉小A。他三十岁了,该学会自己独立生活了。关于我们的关系,这一段时间我想过很多。在我心里,住院是我们的一个节点,无论我能否出来,我们都会结束。
  这比我曾经的设想短了一年,但细想一想,三年和两年又有什么区别?我毫无保留地爱过,无怨无悔。我深深地爱着小A,如果离开我他会更幸福,我何乐而不为?
  小A的妈妈一直邀请我去他家过春节。这天晚上,我和小A在五道口吃饭,他妈又打来电话,问我十九号能否和他一起回去,我说到时再说吧。放下电话,我和小A提及此事,他没有一丝热情,我心凉凉地。也是,我和他一起回家,算怎么一回事啊?
  回到家,不经意又聊到这个话题。有时候逗逗他,还是挺好玩的。
  “你要是不愿意我回你家过年,你就直说。”



  “愿意去你就去呗,我又没拦着你。”他面无表情,“只是到时候你玩你的,我玩我的。”
  尽管没期望什么,听了这话我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你搞明白,我去你家可是冲着你,你不陪我,我过去干什么?在北京我照顾你这么长时间了,回去那可是你自己的家,怎么都该轮到你照顾我了吧?”
  “我才不管呢,那是你自己的事。”
  “别那么紧张,好像我会吃了你一样。”我哈哈一笑,“我不会去的。本来想和你一块儿去哈尔滨,可你初八就上课,去不成,我准备安排自己出国休假。”
  “出国?你可真有闲心。小心自己死在外边,回不来。”
  “你放心吧,”我凑近他,“就咱们俩的关系,我怎么忍心把你一个人扔在世上受苦呢,真有那么一天,我费多大劲儿,也得拽上你啊。”
  “哼。”他把头扭开了。
  “哎,问你话呢,你到底愿不愿意我去你家啊?”



  “愿意去你就去,不愿意去就拉倒,少问我。”



  隔了几天,我刚上班就接到他的电话。看到是他的号码,我连忙点着一支烟,跑到楼梯间。
  “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嗯,”他支吾着,“对了,车票你买到了吗?”
  “还没有,怎么了?”我在骗他,车票就在我的背包里。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你春节还去不去我家。”
  我心中一乐,这小子改性了?
  “怎么了?你不是不愿意我去吗?”



  “腿长在你身上啊,再说,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愿意你去了?”他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么说,你是想我和你一起过年?”
  电话另一端的他沉默着。这个臭小子,一句软话都不肯说。
  “是不是啊?”这次我决定不放过他。
  “嗯。”他轻轻答应着。
  我周身一阵酥麻,又续上一支烟,靠在楼梯的栏杆上,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欢愉时刻。
  “你不是说你玩你的,我玩我的吗?那么多天多没劲啊。”我的声音低低的,多了点暧昧,多久没有这种撒娇的感觉了,十年,还是二十年?
  “就是你玩你的,我玩我的,但是我没说我们不在一起玩啊?”
  我忍住笑,“到时候你成天出去和这个喝酒,和那个喝酒,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天天和你妈聊天?”
  “不就是多一副碗筷吗?我又没说不带你去。”



  “你怎么向你的朋友介绍我啊?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嗯,”他犹豫着,“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还有,到时候怎么住啊?”去年他把我一个人扔下,跑到他妈妈的房间去睡,“又是一个人睡,我在你家多没面子啊?”
  “我那屋是双人床,又不是住不下两个人。”



  我心中暗笑,想象着他窘迫的样子。“是不是你妈让你打的电话?”
  “才不是呢。我醒了就想着给你打这个电话。”
  “这样啊,行,我答应你,十九号咱们一起走。”小A,别怪我,我实在无法拒绝你温柔的诱惑,就让我骗你一次吧。再有十天,我们就要分别了,真可惜,这温柔来得晚了一些。
  “嗯,就这么定了。只是到了石家庄,我得住一宿,不能马上回家。”
  “我知道,你不是请小李他们吃饭,还要请他们唱歌?”他曾和我提过大致的安排。
  “嗯,第二天中午还要和同事吃顿饭,下午我们就可以回家了。你怎么办?”
  “我住酒店吧,就不去骚扰别人了,不然我就走不成了。我在酒店等你。”
  “行,我一会儿就给家里打电话。”
  “为什么?”
  “你这么大的老板去了,家里怎么也得准备准备啊。”他开起玩笑来。
  “哎,不用,我这个人好答对,有咸菜和鸡蛋就好了。”
  “咸菜倒是有,鸡蛋就没了,”他一本正经,“一听说你要去,那些鸡忙三火四地得了禽流感,都死光了。”他吃吃地笑,“对了,干脆给你煮个猪头吧,猪不是你的老祖宗吗?”
  “是你祖宗。”我骂着他,不禁也笑了,“哪天咱去给老爷子、老太太买点东西吧,还有你哥那两个孩子,你哥你嫂就算了吧,去年空手去,就挺不好意思的。”
  “行,有时间了你找我。”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15 13:57:15

85

 放下电话,我久久回味着,猛然间发现下面硬硬的,涨得难受。“老B啊老B,”我摇头苦笑,“他真是你的魔障吗?”
  小冬提前完成了任务,刚过了元旦就找到一份工作,非张罗着请大家去唱歌。吃过晚饭,我躺在床上,和小A提起这件事。
  “你有没有长得好看,歌又唱得不错的女同学,需要我们舍身挽救的?”
  他一愣。
  “不然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唱歌有什么意思啊?小郝媳妇也去,又没法找小姐。”
  “我想想,还真没什么合适的。”
  我心中一动,“不然,叫上你家小傅吧,她来还能热闹一点。”
  “行吗?”他眼睛一亮。好多次他都想带小傅参加我们的活动,我从未答应。
  “你给她打电话,看看她有没有时间。”
  他拿出电话拨号,一顿打情骂俏,只是现在我听来,一点感觉也没有了。小傅答应了。
  “其实你家小傅是个挺不错的孩子。”
  “她就是不错嘛,没准儿我还要娶她呢。”他经常和我提娶小李,娶小傅的,或者要带哪个女孩儿回家上床,当然,我后来弄明白了这些当不得真,他喜欢这样故意气我。
  “有本事你就娶啊,又没人拦着你。”我才不上他的当呢,他又该失望了吧,哈哈。



  “她还在夜店?”我问他。
  “嗯。”
  “可惜了。即使她是清白的,耳熏目染,也难免会有些阴影。”
  “我知道。”他点点头,“有机会给她找份工作吧。”
  “她能干什么?”



  “前台什么的。”
  “一个月就挣个两三千块钱,她能干?人家现在可是挣得比我都多啊。”
  “有什么不能干的?你就别损人家了,留意一下。”
  “有机会再说吧。”



  我们赶到麦乐迪,小A和小傅已经先到了,坐在大堂等我们。从小A生日第二天我们吃饭,到今天整整半年了,她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很淡然的一个女孩儿。在我的提醒下,小A很正式地把小傅介绍给我的朋友们,挨个给他们敬酒。朋友们早就知道她的名字,也知道她的背景,不过还好,谁也没有很特别的表示。



  小A拉着小傅对我说,小傅希望做OL,需要我帮忙。
  小A曾和我说,他和小傅不会有什么,他只是欠她一份人情。
  小A坐在我和小傅中间,小傅倒不像来陪小A的,经常越过他和我喝酒,几首歌也是和我合唱的。
  “你们哥俩唱一首吧。”我点头,她跑到点歌器去点歌。
  似曾熟悉的旋律,我从未唱过,我努力对着歌词,小A根本不着调,哼哼了几句就不唱了。我看着歌词,不禁目瞪口呆。
  唱歌沉浸在歌词的年代早已经过去了,不过今天这首词还是深深震撼了我。



  你早就该拒绝我
  不该放任我的追求
  给我渴望的故事
  留下丢不掉的名字
  时间难倒回空间易破碎
  二十四小时的爱情
  是我一生难忘的美丽回忆



  越过道德的边境
  我们走过爱的禁区
  享受幸福的错觉
  误解了快乐的意义



  是谁太勇敢说喜欢离别
  只要今天不要明天眼睁睁看著
  爱从指缝中溜走还说再见
  不够时间好好来爱你
  早该停止风流的游戏
  愿被你抛弃就算了解而分离
  不愿爱的没有答案结局
  不够时间好好来恨你
  终於明白恨人不容易
  爱恨消失前用手温暖我的脸
  为我证明我曾真心爱过你
  爱过你爱过你爱过你



  我不知道小傅为什么选这首歌,莫非她察觉出什么?但一切即将过去,都不重要了。我忍住眼角的泪水,挣扎着唱完,跑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洗脸。
  回到房间,小春正在耍活宝,卖力地表演《打靶归来》,众人哄堂大笑。我在角落静静地坐下,还沉浸在悲伤之中,小A乖巧地为我端过来一杯啤酒。



  “哥,我喜欢姜育恒的歌,你唱给我听吧。”小傅凑到我身边。
  “行,你点吧。”
  不出所料,果然是《再回首》,我动情地唱着,赢得一片掌声。
  再回首
  云遮断归途
  再回首
  荆棘密布



  今夜不会再有难舍的旧梦
  曾经与你共有的梦
  今后要向谁诉说
  再回首
  背影已远走
  再回首
  泪眼朦胧
  留下你的祝福
  寒夜温暖我
  不管明天要面对多少伤痛和迷惑
  曾经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追问
  才知道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是最真
  再回首恍然如梦
  再回首我心依旧
  只有那无尽的长路伴着我



  叫好声中我和大家碰了杯,又和小傅单独喝了一次,小A坐在旁边,有意无意地注视



  着我。小A,歌声就是我的心声,你明白我的心意吗?
  “小傅,咱俩合唱一首姜育恒的吧。”
  “他还有合唱的吗?”她很惊讶。
  “当然有了,你去点《最后的温柔》。”想当年这首歌是我和川猪压轴的本钱。
  音乐响起,我拉着小傅站到舞池。



  最后这一个冬季
  就该收拾热情的过去
  不要再缱绻北风里
  冰冷的双手
  也是最后的温柔
  啊你可知否
  这几句唱完,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好在我背对着大家,没人看见。小傅接着往下唱,我
  看看小A,他茫然地听着。
  最后这一个冬季
  就是我们感情的年底
  不要再留恋过去
  哀怨的双眸
  也是最后的温柔
  只是我不能再接受
  合唱部分自然是高潮,我用余光扫着小A,他呆呆地看着我。小A,我多想面对着你唱



  啊,但是我不能,你知道吗?
  不要再编织藉口
  就让我潇洒的走
  虽然你的眼神



  说明了你依然爱我
  这是最后的温柔
  音乐重复着,我们的歌声也在重复着。小A,这是我们最后的温柔了。我周身的细胞都被悲痛充斥着,我无法再呆哪怕一分钟,不顾众人惊叹的目光,借口去机场接机,逃离了房间。午夜的东三环,华灯璀璨,却失却了白日的喧嚣。我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任泪水默默地流。伤心,是说不出的痛。



  小武坐在对面,仔细端详着我。刚刚是早上,咖啡厅里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人。
  “看什么看,不认识了?”我们有两年没见面了。
  “你老多了。”
  “都四十了嘛,哪象你,才奔四。”
  “算了吧,就比你小两岁,充什么大啊?”他笑了,“我说大家都找不到你,原来是享受两人世界去了。”
  “你就别损我了,我可是一直都知道你的消息。”小武从日本回来,与朋友合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那是啊,你丫是地下党,隐身了,我们可都是明面上的特务,哪能逃过你的法眼啊?”
  我讪讪地笑,这小子损人的功夫倒没什么退步。
  “你的帖子我看了,整整看了三天,你大爷的,写那么长,像老太太的裹脚布。”
  我无言地苦笑。
  “说吧,想让我做什么事,你小子不会白让我知道这个秘密的。”
  “你觉得呢?”我反问,仿佛又回到二十年前。
  “老B,你知道我最讨厌自己什么吗?我他妈地太了解你了,那几年我成天琢磨你会怎么想,都成精了。你不就是想让我替你照顾你家宝贝儿吗?如果不是,我姓都倒着写。”
  “你本来就姓王,装什么装?”都和谐了,他的口头语还不换一换。
  “你承认了吧?我就说我想的没错。”我们会意地一笑。
  “帮我准备几份文件。”
  “需要公证吗?”他变得严肃。
  “需要。”我点点头。
  “好,我准备好了通知你。”



  “这才像个律师样嘛。”我开玩笑,“不然弄得苦大仇深的,像刚被地主放出来的。”
  “你少扯。想知道我看完帖子的感受吗?”
  “肯定是幸灾乐祸,我还不知道你小子。”
  “没错,何止是幸灾乐祸啊,就差放鞭炮了,你小子也有今天啊!”



  “都奔四了,嘴上也不积点德,落井下石。”
  “你活该。想当年,我暗恋了你整整四年啊,那可是我的初恋啊!整天泡在一起,什么也不能说,还得陪你和那群女孩子打情骂俏。你知道我受了多少煎熬啊?”
  “对不起。”
  “少来这一套,这三个字就把我打发了?也怪我当初没有勇气和你表白。对了,你不是说过,这辈子你都不会喜欢男人吗?”



  这话我的确说过,我哑口无言。
  “这就是报应。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你喜欢他,他不喜欢你。世事无常啊。”
  我低头苦笑。
  “你别紧张,我就痛快痛快嘴,我早就走出来了。”他盯着我,“总有一天,你也会走出来的。还有,别看小A现在这样,就像当年的你,没准儿哪天他也会喜欢上男人呢?只不过那个人是不是你就不好说了。”



  “或许吧,我现在知道了,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
  “嗯。医院的事都安排好了?”
  “嗯。”
  “你连小A都不告诉,谁去照顾你啊?”
  “阿圈把人都找好了。”
  “阿圈?我还记得他。当年看到你们俩那么好,我以为你们俩有一腿,差点嫉妒得发狂呢。”



  我笑笑。
  “凭你的性格,我知道你不会告诉小A,可你不怕将来他知道了会后悔吗?你不怕给他留下些遗憾吗?”
  “那小子从来就不会关心别人,我这样说,没有怪他的意思,他就像个孩子,确实不懂。”我摇摇头,“如果他能多留意我一点,就会发现我不对劲儿,可是他没有。如果真有遗憾,他自己去承受吧。如果通过这件事他能学会去关心别人,也未尝不是好事。”
  小武点点头。
  “再说,如果他心不甘情不愿,我岂不是无趣?我不需要他感激我,我只是希望他真心在乎我。况且,如果他知道了,他妈也得来,我烦。”



  “哎,你们啊。”小武感慨着,“看来我的假期又泡汤了。”
  “怎么?”
  “明知故问,你小子这样,我能走得开吗?不还得等着给你收尸吗?本来都定好了,要去瑞士滑雪的。”
  “明年我请你,带儿子一块儿去。”
  “对呀,儿子,我都六年没看到他了。你小子命大,死不了的,你欠我的,你可记好了。”
  “一言为定。”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15 13:57:39

86

  周末,小海约我打台球,我叫上了小A。小海原来是上海时我公司的手下,后来来到北京,自己做了家公司,一年了也小有规模。小A曾随我在上海住过一段时间,他们也很熟悉。
  打完台球,我们去海底捞吃饭。我们随意聊着,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小A。
  “小A,毕业了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呢。”
  “都这时候了,还没想过啊?难道毕业后才出去找工作吗?”
  “我真的没想过。”
  “你同学也不出去找工作?”
  “我没听说。”
  “我敢肯定他们在找,只是没人告诉你。”小海一字一顿。
  小海给小A讲了他当初应聘摩托罗拉的经历,他是他们班成绩最差的,却最终唯一应聘成功。我和小A饶有兴致地听着。
  “小A,我问你,为什么我会成功?”
  “我知道有一些东西,但我说不出来。”小A挠挠头。
  “我告诉你吧,那是理想和执着。没有理想,人就没有动力;不执著,人就不能成功。”
  小A听着,若有所思。
  “小海,干脆过了年让他跟你干去吧,学点东西,反正他一周只上三天课。”
  “行啊,到我那儿做sales,锻炼锻炼。小A,你能告诉我,你不做保安了,从石家庄来到北京,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学习知识,过更好的生活啊。”
  “这两年你学到了什么?为将来的生活做了哪些储备?”小海穷追不舍。
  “这个,”小A支吾着,“我还真没想过这些东西。”
  “你只比我小一岁,怎么能不想呢?难道你生活没有压力?”



  “他的确没有压力,他在北京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给他的。”借着酒劲儿,我第一次和别人提起这点。小A一愣,看了我一眼,又把头扭开了。
  “小海不是外人,你不用不好意思。”
  “老大,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海看着我,“你这样,不是把他害了吗?”



  今天是元宵节,团圆的日子,我心情很不好。做完手术后,昨晚第一次单独相对,我们谈了很多,我们都面临着抉择。我就知道,今天不会平淡,我们都会在煎熬中度过。果不其然,他躲在家里,连考试都没参加。下午两点半,打通他的电话,得知他和我一样,早饭,午饭都没有吃。我连忙洗了脸,坐城铁到立水桥,买了两份紫菜包饭,又买了一袋元宵,可是到家他竟不肯吃。我头很晕,歪在床上就迷糊了。晚上我被鞭炮声惊醒,打算和他去外面吃饭,他不去;煮了元宵,他也不吃,自己叫了份炒饼。



  “你看这十五过的。”他嘟囔了一句。
  我们都没再说什么。
  吃完饭,我们分别洗了澡,他斗地主,我看电视。我们都赤裸着身子,只是围了一条浴巾。那还是他刚到北京时,我们一起买的浴巾套装,他的蓝色,我的黄色。
  看完湖南台的晚会,我起身准备回家。明天他就要上班了,临出门,我嘱咐了他几句。
  走在路上,我忽然想起了张镐哲的《再回到从前》,轻声哼唱着。已经过去二十年了,难得歌词还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再回到从前



  所有一切重演
  我是否会明白生活重点
  不怕挫折打击
  没有空虚埋怨



  让我看的更远
  如果再回到从前
  还是与你相恋
  你是否会在乎永不永远
  还是热恋以后
  简短说声再见
  给我一点空间
  我不再轻许诺言
  不再为谁而把自己改变
  历经生活试验



  爱情挫折难免
  我依然期待明天



  “害了他?”我脱口而出。这个念头我不是没有过,但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还是第一次。
  “就是啊,他什么都不用自己考虑,还有什么紧迫感?你这不是帮他,是害他。”
  “其实我也想过,我倒是一直希望他能尽快自立,可他还在上学啊?”



  “可以勤工俭学啊。你是有这条件,如果没有这条件呢?现在有多少人是边打工边上学呢。”小海把目光转向小A,“小A,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你哥能帮你一时,但不能帮你一世,一个人这辈子,还得靠自己。你也不小了,将来结了婚,还花你哥的钱?”
  “小海说得对。”
  小A看看我,又看看小海,没说话。
  “小A,我问你,如果你哥不管你了,或者说句难听点的,你哥不在了,你怎么办?”
  “我没想过。”
  小海看了我一眼,我苦笑着摇摇头。
  “没想过?”
  “我真没想过。”小A不好意思地笑了。



  “好,那你现在想。”小海紧追不舍。
  “如果是那样,”小A迟疑着,“我就回去呗。”
  “回去?亏你想得出来。”小海一点情面也不留,“别人都能混,你就混不下去,这是男人说的话吗?我今天才知道你花的都是你哥的钱,我估计这两年也少不了。”
  我继续苦笑。
  “你以为你哥挣钱容易吗?那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你哥这么供你,难道就是希望将来有一天你回去?那样你能对得起谁啊?”
  小A低着头,不说话。
  “再说,如果你还是现在这个状态,回去了又怎么样?能活下去?”
  “我经常和他说,可他听不进去啊!”我接过话,“小海,你说一个男人是不是得有责任感啊?首先得对自己负责任,然后得对周围的人负责任。”
  “没错啊。小A,你首先就得对自己负责。人活着得有点规划,不能稀里糊涂的。你说你妈辛辛苦苦把你养大,难道你不需要为他负责?你哥这么帮你,你就不为他负责?”
  小A看看我们,欲言又止。



  “小A,你什么时候毕业?”小海问。



  “到十月份吧。”
  “那这样吧,你刚才说,你一周只上三天课,干脆剩下的时候你就来我公司上班吧。”
  我心中一动,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安排,目前他去小海那儿,比和我在一起,能学到更多的东西,况且我也放心。
  “我什么也不会,能干什么啊?”
  “那就从头开始学。再说,你没干过,怎么知道自己不能干?”



  “那——”小A看着我,我点点头。“行,那我就试试吧。”
  “不是试试,而是必须干好。”小海打断他,“别看我和你哥是这种关系,如果过了三个月你还做不好,我还不要你呢,你说行吗?”
  “行。”小A看了我一眼,坚定地点点头。
  “这就对了。”小海发了一圈烟,“我问你,小A,你现在一个月能花多少钱?”
  小A想了想,“大概三千多吧。”
  小海笑了,“你倒挺能造啊。我和你说,我那儿的待遇比不上你哥那儿,我们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起薪就是八百。”
  我也笑了。
  “你别笑,老大,我们公司提成高。”
  “哦。”我点头。
  “所以小A,你来我这儿,我就先给你八百。”
  “不用,海哥,我能学点东西就行了,你不用给我钱。”



  “这哪能呢?小A,你记住了,你干活了,这就是你应得的报酬。干得好,还会更多。”
  “行,就这么定。”这一段我一直筹划离开小A,曾试探地问他每个月给他一千块钱够不够,他说差不多。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小海盯着小A,“从到我那儿的那天起,你不能再向你哥要一分钱。咱这么大的一个男人,有手有脚的,干什么花别人的钱?你能做到吗?”
  我倒没想到小海还有这一手,绕了一个大弯子,重点在最后一句话,小A也吃了一惊。
  “你别紧张,房租还是我给你出,”我看着小A笑了,这未尝不是一个好方法,总比我直接给他钱能让他心里舒服些吧。
  小A还是有些发愣,这两年多他根本就不用算计能花多少钱。



  “网费和手机费我也给你包了。”这话等于白说,他基本就没自己交过。
  “紧张点儿。”
  “那这样,小A,我可以给你一千八,但还是那个条件。”小海把头转向我,“老大,你不能心软再给他钱,你能做到吗?”
  “能。”我笑笑。
  “不用,不用,八百就够了,我又不是全职。”小A连忙说。
  “也是,如果实在不够,就让他兼一份职,去麦当劳端盘子。”



  “那就这么定了,过了春节你就来。”小海端起酒杯,小A和我也连忙端起来。“小A,咱可是大丈夫,大丈夫一言既出——”他看着小A。
  “什么马难追。”我忽然想到韦小宝,替小A说出这句话。
  “叮当。”我们的酒杯碰到一起。



  啤酒喝多了,小A起身去卫生间。
  “谢了。”我对小海说。
  “咱哥俩还说这些?”小海递过来一支烟,“对了,老大,我刚才是不是有点过了?”
  “没事儿,他自己找说。”我点着烟,“其实我一直想让他出来,只是有时候舍不得他吃苦。”
  “当哥的都这样,我哥还不是?”小海笑笑,“只不过我自己命苦,非得跑出来。”小海的哥哥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房企老板。
  “出来就对了。”我叹口气,“小A不懂事,那么大个人什么也不想,我真替他犯愁啊。”
  “饿他两顿他就想了。”
  “也许吧。”我被他的话逗笑了,“小A你就多费点心。”
  “放心吧,我好好带带他。”
  “那就好。”
  “你打算让他在我那儿干多久?”
  “能干就干吧。”



  “你不是想让他和你做吗?”
  “哎,”我苦笑,“不瞒你说,闲着的那个公司就是给他留着的,但我越看他越不是那块料。”
  “你也别这么说,没准儿哪天他自己就开窍了呢,我好好调教调教,争取交给你个合格品。”
  “但愿吧。”



  小A回到座位,看着我们,不明所以。
  “刚才小海还说,怕说过了,你心里不高兴。”
  “哪能呢?海哥。你说的都对,我确实该自己努力了。”
  “那好,就为你这句话,咱们再干一杯,”小海端起酒杯,“不过老大,咱可说好了,你看小A现在都这么有信心,你可不能扯后腿啊,绝对不能再给他钱了。”



  “我保证。”我举起右手。



  酒足饭饱,我们各自打车回家。
  “你没多吧?”我问小A,我们今天都喝得不少。



  “还行,就是头有点晕。”
  想起酒桌上的一幕,我不禁笑了。“小海说的那些话,没伤到你吧?”
  “我简直无语了。”
  “怎么了?”我心一沉。
  “小海今天把我问得哑口无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长这么大哪遇到过这事儿啊?”
  “人家可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我没怪他,我是真服了他了。”



  “嗬,你也有服的人啊?”
  “那是。哪象你,天天磨磨叽叽的,没一句话说到点子上。”
  “你就胡掰吧。”我乐了。
  这时司机问我从哪儿走,我告诉他走八达岭高速。
  “说真的,有压力吗?”



  “有什么?又不是没过过苦日子。”他又嘴硬上了。
  “那就好,这回可别一没钱就找我。反正你一个月就那么多钱,自己得掂量点花。”
  “我知道。”
  我的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早晚他都得自立,但愿这个过渡能平稳。
  “所以缺什么,赶紧吱声,过了年我可不管你了。”我的心抽搐着,可能想管也管不了了。
  “给我换一把电脑椅吧,现在的坐着不舒服。”
  “行。”
  “还得再买两套衣服。”
  “你小子倒真能顺杆爬。”我笑了。



  “你让我说的嘛。”
  “有时间吧,我们去转转,新世界新上了个牌子,挺适合你的。”
  “好吧。”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家乐福,再转个弯,就是他的家了。
  “晚上你怎么睡啊?”
  “还能怎么睡?回家呗。”
  “哦。”他淡淡地应着。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15 13:58:03

87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着他的那句话。破天荒头一遭,他对我如何睡觉表示了关心。他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变相地在邀请我?不大可能吧?
  即便是真心邀请,又如何啊?一切都太晚了,一切都不会重来了。我紧紧闭上双眼。



  周日晚送儿子返校,这学期这是最后一次返校,再过三天就会放假。儿子高兴极了,一放假大侠就会带他回老家,他就能和妹妹的孩子一起玩了。他们只差半岁,纯粹就是一对冤家。有时看见儿子这个魔头被一个比他小的女孩子管得服服帖帖,我们都不禁好笑。
  “随根儿。”大侠经常这样打趣我,我只有苦笑。
  “老爸,就快见到小白了,可是看不到奶奶了。”
  “是啊,”我没想到他能提到老妈,心中一阵酸楚,“奶奶去世了。”
  “去世就是死的意思吗?”
  “嗯。”
  “死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不能和我们在一起了。”



  “那奶奶去哪儿了?”
  “奶奶在山上住着呢。”
  “有人陪奶奶吗?”
  “有啊,爷爷,还有奶奶的爸爸妈妈。”
  “爷爷?爷爷长什么样?好看吗?”
  “好看啊,嗯,就和爸爸差不多,比爸爸老点。”
  “我还没见过爷爷呢。”
  “嗯,爷爷也在山上呢,他不回来了。”当初老爸多么想抱孙子啊,我差点落泪。
  “老爸,你也会死吗?”
  我心一惊,“会的。”
  “我不要你死。”儿子叫起来,招惹几个路人看我们,“那谁陪我啊?”
  我叹口气,揽过儿子,“儿子,听着,人总会死的,我会,你老妈会,将来你也会。”
  “为啥啊?”
  “这是自然规律。”
  “自然规律是什么啊?”
  “你们不是上过科学课吗?”
  “嗯。”
  “你看现在是冬天,过了年春天就到了,然后是——”
  “夏天和秋天。”
  “对啊,然后又是冬天。这就是自然规律,是人改变不了的。”
  “死,也是自然规律?”
  “是啊。”
  “那我们也会到山上住吗?”
  “嗯。”



  儿子低下头不说话,不知想些什么。进了校门,我仍在陪他走,儿子猛然反应过来。
  “老爸,你怎么进来了?”
  “老爸多陪你走一段。”
  “不嘛,我自己走。”
  “好吧,”我笑了,“那你自己小心,跟老爸再见。”
  “老爸再见。”儿子和我挥挥手,迈步前行。刚走了两步,又跑回来。
  “怎么?”我蹲下身来。



  “老爸,我不想你死。”
  “老爸知道。”我拍拍他的头,“好好表现,回来咱们一起玩《赤壁》。”
  “真的?”儿子喜出望外,伸出手,“拉钩。”
  我伸出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我们一起说着。



  看着儿子的背影在黑暗中慢慢消失,我伫立良久,不愿回头。我很奇怪他突然提到奶奶,又问了一堆关于死亡的问题。还是第一次和儿子谈论这个话题吧,哎,总有一天他自己会长大的。
  我点了一颗烟,掉头往回走。所谓父子连心,莫非儿子也感受到我平静表面下的焦灼?
  邻近地铁站,有一家外贸店正在清仓,我进去看了看,有一些倒蛮适合小A的。做过几年出口,心里很清楚这些货与专卖店里的能有多大差别,也曾亲手把七十块钱的东西卖到一百五十美金。但是小A来北京后,从来没带他到这种地方购物。我总以为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品牌和正版的培养,是成长的重要一环。
  可是如果我离开了,小A还能维持目前的生活吗?多教给他一点东西,他将来也会有更多的选择吧。我思忖良久,拨通他的电话。
  “有事?”



  “刚送完儿子。”
  “哦。”
  “我看见有一家外贸店,正在清仓,东西不错,要吗?”
  “外贸店啊?”



  “嗯。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过来看看?”
  “再说吧。”
  “抓紧时间,马上就过年了。”
  “再说。”
  放下电话,我笑了。听他的话不能听字面的意思,这小子被我宠坏了,给他买东西,倒好象求着他一样。
  小A,我不在了,还会有人宠你吗?



  第二天中午例行通话,临近结束,小A好像漫不经心地提到了外贸店。
  “你说的那家外贸店在哪儿啊?”
  “在儿子学校边上。”我忍住笑。
  “那么远?”
  “嗯,不过坐地铁很方便。”
  “也是。”
  “怎么?想去看看?”
  “有时间吧。”
  “别呀,就今天吧。”
  “好吧。”
  “那晚上吧。你出了地铁站,有一家超市,咱们在那儿碰头,我大概七点半到。”
  晚上我赶到超市,小A正站在门口吸烟,我叫上他,直奔那家小店。我帮他挑了件登山棉服,让他自己选毛衣和裤子。



  “这件行吗?”“这件呢?”他比划着,不停地问我。
  “你自己选吧,别问我。”
  我在一边看着,这小子试来试去。他早就习惯了什么事都找我,只是这习惯现在该改改了。
  “这件怎么样?”他换上一件毛衣,边照镜子边问我。
  “自己看就行了,我出去抽根烟。”我索性走到店外。
  小A,我们没几天了,试着自己拿主意吧。
  那一次,他自己选了两条裤子,两件毛衣,连同棉服,老板开价六百五,稍稍讲价,六百搞定。
  “这么便宜?”



  “是啊,光这件棉服,商场里就会卖到一千七八。”
  “差这么多?”
  “不信,你自己去看。”



  小伟也是在一路上认识的朋友。他是从大城市出来的,和我也算老乡。他十七岁离家,和他一个哥们一起摸爬滚打,如今混到北京,也算事业小成。巧合的是,他离开家后呆过的三个地方,我也都生活过,这让我们平添不少亲近感。



  小伟和他的那个哥们,也有一段难忘的故事,和我的类似。只不过我还是进行时,他的已经接近过去时了。我们经常在网上聊天,间或通通电话,他不断地用他的经历及心路历程来劝导我,希望我能幸福,我很感激他,自然也把他看做哥们。
  认识半年多了,但我们从未见过面,他对我的病一直很关心,我也希望能在手术前见上一次。我和小A约定买衣服的地儿恰好离他的住处很近,我就给他打电话,问他晚上是否有时间可以一起吃饭,他爽快地答应了。临行前我也地叮嘱他,我们一定要互称真名,那时我还担心小A知道我们的真正关系。
  和小A,也曾提到过几次小伟,我总希望有机会能让他和小伟结识,听听小伟的创业经历。他们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孩子,但愿小A能学到点什么。
  买完衣服,我装作不经意地提到有朋友要请我们吃饭。
  “谁啊?”



  “小伟。”
  “哪个小伟?”
  “就是那个到北京创业的,我和你提过啊。”
  “哦。”



  他没反对,这倒多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最近这一段,即便明明是他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要我一提起,他的第一反应也总会是“不”,虽然最后他总会跟着我。对此,我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和小伟通电话,约定了见面的地点。不一会儿,就见一个高大的年轻人冲我们走来,远远地挥着手,大叫:“B哥,好久不见。”
  我哑然失笑。这小子装的倒挺像,他就不怕认错人?我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谁说不是啊?”



  我给他们相互介绍。
  “早就听你哥说过你了。”小伟也拍拍小A的肩膀,又看着我,“咱们去吃什么?”
  “你看吧。”
  “这边就那几家店,有全聚德、汉拿山——”
  我记得小A不喜欢吃烤鸭,就说:“汉拿山吧。”
  都快八点了,汉拿山竟然还要排位,好在只等了几分钟,我们就被领到二楼。推脱不了,我点了餐,叫了啤酒。我本来还担心大家初次见面,会有些拘谨,没想到他们两个却相谈甚欢,我很少能插上话,倒像个外人。我们频频举杯,酒一瓶接一瓶地下。



  “小A,还别说,你真得敬小伟一杯。”两人闻言都看向我。
  “人家可是帮你哥找了两个工作。”当初小伟帮小青找了两个工作,可是小青一听就拒绝了,原因只是因为工作地点在大兴。
  “行,我敬你。”小A端起杯,和小伟干了,又为他们满上酒,“再来一杯,替我哥敬你。”两人又干了。
  “哎,不好意思啊,让你也跟着费心。”小A发了圈烟,“我拿我哥没办法,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
  “嗨,没事儿,等过了年我再看看有没有合适他的工作。”小伟倒很热心。
  “到时再说吧。”一想到他哥要再回来住,我的心抽搐了一下。不过那时应该和我没关系了吧。
  小A感觉到我情绪的变化,看了我一眼,把头低下了,“我拿他是真没办法,他是我哥啊!我也不愿意他在这儿。”
  “别提这事儿了。”我把头转向小伟,他正看着我们。“对了,小A过完年就去上班了。”
  “是吗?做什么?”
  我把大致的情况讲了一下。
  “小A,你们哥俩挺不容易的,”小伟一语双关,“有机会得好好把握啊。”
  “我知道,我不会让别人瞧不起我,更不会给我哥丢脸。”



  酒喝多了,回去的路上小A一直很兴奋,不断地说东说西。
  “过了年同学要找我出去玩。”
  “去哪儿?”
  “北京周边吧,我们想多玩几个地方。”
  “随便你去哪儿,”我笑了,“反正你一个月就八百块钱,自己看着花吧。”
  “也是啊,我倒把这茬忘了。”他挠挠头,也笑了。
  我看着他,心里一阵酸楚。难道真的只有这样,才能让他长大吗?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15 13:58:20

88

  周三中午,儿子放假,大侠去接他,顺便交下学期的学费。正吃着午饭,接到她的电话。
  “交费的人太多了,要排很长时间,不然过几天你来交吧。”
  “也好。”我有些犹豫,交费截止日期是16日,这之前我的事排的满满的,很难抽出时间。



  “或者我先和儿子吃饭,吃完饭能交就交,不能交你再过来。”
  “也行。”
  过了一个多小时,她又来电话,告诉我已经交完了。谢天谢地,我暗想。
  “我们明天中午就走了,今晚你过来吗?”他们早就安排好回老家。



  “过去啊。”
  “行,等你吃晚饭。”
  晚上下班,我打电话给小A,说晚上要去陪儿子,就不去立水桥了。他只是“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一进家门,儿子就扑了上来。“老爸,我被评为优秀学生了。”儿子大声喊着。
  “先让老爸换鞋。”我亲了他一下,又问大侠,“优秀学生?”
  “现在不兴评三好了,都是优秀学生,每个班才六个。”大侠解释着。
  “哦,那不错。”
  “我还得了两个奖状呢。”儿子放开我,跑回自己的房间,又一阵风似的跑回来,手里拿着两个奖状。
  “臭小子,不错,”我看着奖状,“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我都和老妈商量好了,春节你带我们去哈尔滨看冰灯。”
  我的心一下就抽搐了,立在当地,不知说什么好。
  “看把你爸吓的,告诉他,花不了多少钱。”
  我缓过神来,“不是,老爸去不了,你换一个吧。”



  “怎么?去不了?你春节不回家?”大侠问我。
  我狠狠心,“嗯,春节我不能回家,我得出趟国。”
  “大过年的出什么国啊?”
  “嗨,还不是陪那帮孙子,没办法。”我定住神,故意轻描淡写。
  “老爸,你要去哪儿?”
  “马尔代夫。”
  “马尔代夫?蓝天白云,椰林树影,水清沙白——”
  “对,蓝天白云,椰林树影,水清沙白。”我笑了,《麦兜的故事》我曾和儿子一起看了很多遍,但那时他还小,我真没想到他能记得这么清楚。



  “我也要去。”儿子贴上来。
  “乖儿子,这次老爸是公出,不能带你,下次吧。”
  “好吧。”儿子嘟着嘴。
  “这样吧,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老爸请你。”
  “耶,”儿子举起双臂,“我要吃烤鸭。”
  从全聚德回来,我们又玩《赤壁》,临睡觉,我对儿子说:“今晚和老爸睡吧。”
  “行。”儿子痛快地答应了。
  “就是,明天咱们就走了,陪你老爸睡一宿吧,省得他想你。”



  看着身边熟睡中的儿子,我彻夜未眠。儿子睡觉极不老实,不断地蹬被,我一次又一次为他盖好。
  早上要开会,七点钟,我不得不起床了。洗漱完毕,我再一次回到房间,昨天睡得有些晚,儿子仍在熟睡着。我强忍半天,抑制住亲吻他的冲动,轻轻地关上房门。
  “你自己小心点。”大侠在身后说。
  走到电梯间,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儿子,再见。



  早晨刚上网,就发现一位朋友的留言,现摘录于此。这位朋友,谢谢你。
  B叔,你好。
  一直以来都在追看你天涯的帖子。虽然不知道你和A哥最后会怎样。但是从你最近的帖子来看,你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迹象(其实从我看你并未真正的心死,只要A哥向前多走一步,你就会向前一大步。)。很喜欢看你的帖子就是因为自己很佩服你为A哥所做的一切(如若不是爱得如此之深,是不可能做到你这一步的。),佩服你对A哥的那份真正意义上的爱。就因为现在的人们大部分都很现实,所以你对A哥的这份爱就更显得弥足珍贵。说实话,打从一开始看你的帖子,就一直希望你们能有个完美的结局。尽管最后会怎样谁也不知道,但是多向前走一步,多坚持一下就或许能看到彩虹也说不定。



  A哥对你不仅仅是感激,感恩,这里面也有对你的爱。否则他不可能这样的暧昧,也不可能在知道你是爱他的情况下,继续和你住在一起。虽然他身体反感一些事,但是心里却并不像他说的和他身体所表现的那样排斥和反感。他对你也是有爱的,不过这样的爱,都体现在和你既暧昧又象兄弟情的状态之中。他知道你对他的好,你为他所做的一切,就像他也知道你对他是如此之深的爱一样,他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来回馈你的这种爱。虽然这种回馈方式并不是我们所想的方式,更有时是一种相反的表达方式。但是他也确实在努力着为你改变,努力着去接受你对他的这一切。不过他的努力多数情况下都在他内心的矛盾和逆反中一一瓦解掉,所以才会觉得他没做过什么,或者说做得很少。但是你肯定是能感受到他为你做的事,哪怕是很小,很微不足道的。你也一定能感受到,并为之感动。因为你是如此的爱着他。虽然前方道路漆黑一片,只要你心中的灯不灭,就总会有一天看到胜利彼岸的灯塔。



  缘起缘灭,一切皆因一个缘字。凭着心中的那一份坚持,那一份真诚,总有一天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每个人都希望一切事物完美,所以我们才会如此迫切希望你和A哥能有个完美的结局。就算最后不能完美,也希望B叔能够淡然的接受一切,而不是消极悲观的接受。(尽管你表面上很乐观,但你心中却有着一份哀伤。)虽然不能有完美结局,但是只要最心爱的人能够得到幸福,你自己也应该总会有一天因此而感到幸福的,尽管这种幸福包含了一种淡淡的哀伤。最后对B叔说:“前方是绝路,希望在转角。”



  这段话,可能有些幼稚,有些单纯,但是希望B叔能够明白我想说的意思。我这人不善于表达,也不善于写文章,所以会有些冗繁拖拉,望B叔能够顺利看懂。(我没有爱过,所以对你们之间的爱的描述上会有些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地方,望包含。)



  节前只剩两个工作日了,很多事情需要安排,会一个接一个。因为我的缘故,全公司都享受了二十天的春节长假,但愿年后我能和他们一起回来。
  晚上我来到立水桥,我们一起吃了晚饭。晚饭后,还是老样子,他玩电脑,我躺在床上看电视。十点,我下楼回家。
  纵有千言万语,又如何?
  第二天,又忙了一天。临近下班,我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一打开书柜,最后一次给母亲买的药还静静地躺在那儿。我闭上眼睛,默念着那个熟悉的手机号码。老妈,你还好吗?
  晚上,我们聚到小郝家,吃节前“最后的晚餐”,之后又通宵玩麻将。小春没能来,他已经去第一城开年会了,好在第二天我们就能在那儿碰头。



  天亮了,该启程了,我和小冬告别。小冬,我的好兄弟,但愿在牛年赶紧找个媳妇。
  我们打辆车,先把小A送回家,又到了国贸。今明两天,公司要在第一城开年会,国贸是集合点。年会的内容丰富多彩,总结过后,就是联欢。公司的同事被分成四组,我带领一组,和其余的三组打擂台。小冬和小春离开公司后,我很少和同事在一起玩,今天这个机会真是难得。我参加了三个游戏,和同事们合唱了一首《妹妹你大胆往前走》。最后,大家非让我再表演一个节目,起哄声中我再次走上小舞台。三十多张熟悉的笑脸齐刷刷地对着我,一时我竟有些哽咽。我平静了一下略微激动的心情,台下也忽然间变得静静的。



  “也不会什么,再给大家唱首老歌吧。”
  像蓝天沉默不语,像大海没有边际,像星光期待黎明,我的爱只为你。再一次把心给你,幻想着你的回应,这一颗疲倦的心,不能停止想你。纵然短暂相聚,也能让我们珍惜,从今天起如果不分离,这一生才不会孤寂。
  晚饭时我喝多了,下楼的脚步都有些趔趄,主任小心地搀扶着我。回到房间,同事们打牌的打牌,玩杀人游戏的玩杀人游戏,有些人去水上乐园,我被一群人叫去唱卡拉OK。
  恰好小春开完联欢会,也在KTV唱歌。我把他叫过来,小春走了半年了,包房里的人有一半不认识他。见到小春,我分外高兴,一把搂住他,向在场的人介绍。
  “小春是我的好兄弟,是公司的元老,从公司开办的第一天,他就跟着我干了。公司今天能这样,少不了他的功劳。”
  小春被我说得不好意思,忙着和大家打招呼,向每个人敬酒。他的到来,又一次掀起了喝酒的高潮。
  论唱歌,公司里有两个人比我唱得好,小春就是其中之一。他独唱了两首,又和我合唱一首谭咏麟的《朋友》。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15 13:58:38

89

  剩下的时间也没能睡觉,我被拉去打牌,不过手气极背,输了有一千多。
  早饭过后,是体育比赛。我参加了两项,战绩也不佳:乒乓球第一轮就被淘汰了,台球勉强挤进四强。
  中午我们返回北京,在路上,我心血来潮,想和大家做一次告别,我让主任通知大家在停车场等我。赶到停车场,大家都已经下车了。
  “怎么的,老大,还要告别啊?”有人开着玩笑。
  “是啊,想再看看你们。”我笑笑,“记住,好好过年,回来好好工作。给家里人带好。”我扬起手,想再说些什么,忍住了。“走吧。”
  同事们嬉笑着和我道别,主任站在车旁等着我。
  “你也走吧,不用送我了。”
  诺大的停车场空荡荡地,我看了看手表,中午一点。小A是第二天中午一点零七分的火车,我们,还有二十四小时。



  刚走出电梯间,就看见他的房门大开着。我探过头去,原来他正在打扫卫生呢。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走进去。好几次我让他打扫卫生,可这小子不听,一张嘴就是“是你住还是我住?”临去第一城前,我还在说他,没想到这回他倒听了。
  “这不马上过年了吗?”他直起腰看着我。
  “是吗?你还知道过年啊?”我径自躺到床上。“吃饭了吗?”我问他。
  “还没呢。”
  “想吃什么?”
  “别出去了,叫点儿吧,还没收拾完呢。”
  “随你。”连着两宿没睡,还真有些乏,但是我不想睡。
  他用电话叫了外卖,又是炒饼加泡菜。吃完饭,他继续干活,我躺在床上看他。不一会儿,我的手机响了,是小冬。
  “在哪儿呢?”
  “我在小A这儿呢。”
  “玩得怎么样啊?见到小春了吗?”
  “都快累死了。见到那个王八蛋了,穿件燕尾服,人模狗样的。”
  “他还穿燕尾服?”小A在旁边插话,我回头冲他笑笑。
  “是吗?”电话那头小冬也笑起来,“对了,刚才小郝和我在网上聊天,想活动活动呢。”



  “活动什么啊?晚上他不是要送他媳妇吗?”小郝媳妇晚上的火车回家。
  “我也不知道,好像俩人闹别扭了吧。”
  “那还活动什么啊?大过年的闹什么别扭啊?你告诉小郝,让他好好送媳妇吧,想输钱,过完年再说。”
  “行,就这么定。”小冬挂断电话。



  “怎么,小郝两口子闹别扭了?”小A问我。
  “可能吧,小冬说的。”
  “不会是因为咱们在他家玩麻将吧?”
  “谁知道?”



  “哼,我就看不惯她那种人,一点也不给小郝留面子。”
  “嗨,管他们去呢。你快点干,一会儿我们去给家里买点东西,明天不就回去了吗?”
  “行啊。”
  “然后再理个发,洗个澡,正月里可不能理发了。”
  “嗯。”
  嗬,小A今天倒真乖。正说着,小冬的电话又过来了。



  “小郝非要玩,看来两人是真有事了。”
  “不会吧?你好好劝劝他,大过年的,折腾什么啊?”
  “行,我试试吧。”
  刚放下电话,小郝的电话也进来了。
  “老B,在小A那儿?”
  “嗯。”
  “我去找你们吧。”
  “你们俩怎么了?”我哭笑不得,“不过了?”
  “不过了。”小郝气凶凶地。
  “别呀,大过年的,到底怎么了?”
  “我巴巴地赶回来送她,可她竟然不在家,打她电话也不接。”
  “就这点事啊?至于吗?”
  “其实我没和你们说,”小郝吞吞吐吐,“我们俩这几天就不对付,昨天晚上还给我发短信,要和我分手呢。”
  “这么严重?”
  “嗯,所以我不想在家里呆着了。”
  “这样啊,想干什么?”
  “干什么都行。”
  “好吧,你先在网上搜搜地方,定好了通知我,我再通知小冬过来。”
  “好。”
  哎,心里真失望啊,这最后一天,多想单独和小A在一起啊,可现在,一切都泡汤了。



  “小郝要来?”小A问我。
  “嗯。”
  “估计这回事大了。”小A直起腰,看着我。
  “你就别幸灾乐祸了,快点弄吧,估计别的也做不成了,先去理发吧。”
  “我这儿马上就完。”
  我用手支着头,侧躺在床上看着小A。两年半的时间,彼此太熟悉了,即使没有了眼睛,我也能看到他吧。
  前一阵儿,我在龙德广场办了张美发卡,给了小A,这还是第一次我们一起来理发。我为他找了一个熟识的理发师,说:“短点儿。”
  小A在镜子里看看我,没说话。今天怎么了,不和我拌嘴了?平时哪会这么听话啊?
  我走到休息区,随意拿起一份杂志,在沙发上坐下。看了几眼,我就看不下去了,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小A。小A,人生有几个两年半啊,我们浪费了吗?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着,随即响起熟悉的音乐,我取出来一看,是小郝。
  “我在小A这儿呢,你们没在家吗?”
  “这么快啊,”我哑言失笑,“我还以为你会先打电话过来呢。我们在龙德广场呢,你来吧。”
  我再给小冬打电话,让他赶到龙德广场。
  “小郝来了。”我冲小A喊了一声。镜子里的小A眨了眨眼睛。
  不到十分钟,小郝晃着头走了进来。
  “这儿呢。”我斜躺在沙发上,扬起手。



  小郝走过来,也坐到沙发上,冲我尴尬地笑笑,从口袋里摸出烟。
  “怎么回事啊,你们?”
  “没什么,她做得太过分。”小郝和我絮叨一堆。
  “你说你们俩,大过年的,折腾什么啊?”我又好气又好笑。
  “哎,我也不愿折腾啊。”小郝略显无奈。
  “算了,咱是个男人,先让一步,你还是回去吧,晚上把她送走,明早你还得赶飞机呢。”
  “我不想回去。”
  “不送她了?”
  “不送。”
  这比我想象的严重。我坐直身体,看着小郝。认识这么久了,还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他。也快三十岁的男人了,眼角都有皱纹了。
  “小郝,你自己想明白。”我把烟蒂在烟灰缸里掐灭,“我不知道你们平素怎么样,不过如果还想处,你现在就回去。”
  小郝犹豫着。
  “如果真不想要她了,那就干脆趁这个机会一刀两断。”
  正说着,小郝的电话响了,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他媳妇。小郝看了我一眼,把头转过去接电话。
  听他的电话,根本就听不出他们正要分手,小郝这个温柔啊,哎。我拾起杂志,不由得又看向小A。
  打完电话,小郝又点燃一支烟。
  “怎么样?”



  “嗨,别提了,都这时候了,还在跟我横。”



  “哎,你们俩啊。不过也好,正赶上春节,都要回家,你们冷静冷静,好好想想能不能在一起。”
  刚说了这一句,他的电话又响了。



  “又怎么了?”小郝有点不耐烦。
  “我不送你了。这些天咱们都冷静一点,好好考虑考虑吧。”我只能听到小郝的话。
  “你别闹了。你不就是想让我送你吗?你如果好好说,没准我还去送你,就你现在这态度,我肯定不送了。”
  “我在小A这儿呢。”
  “她让小A听电话。”小郝转向我,我冲小A努努嘴。小郝走过去,把电话递给小A。
  不一会儿,他回来了。
  “不然你回去吧。”
  “不回。”小郝摇摇头,“老B,我不瞒你,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心早就凉了。”
  我心里一惊,怎么和我对小A的想法这么相似啊。
  “你说一个人找个伴,图什么?还不是想要一个家的感觉吗?可她倒好,都快一年不工作了,都是我在养她。这也无所谓,谁让咱是男人呢?”
  我们还是第一次说这样的心里话,一时我不知说什么好。
  “可是你总得顾家吧,哎,一天天什么也不管,饭得我做,屋子得我收拾。好多时候我真不知道她心里有没有我,是不是在乎我。你说这种日子过不过有什么劲啊?”
  我看着他,竟有些痴了,这不就是男女版的AB吗?
  “我这个人就是心软,好几次想分手,可一看到她,就开不了口,毕竟在一起一年半了,但是我的心已经被伤透了。”
  我们两年半了,我心里一阵酸楚。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15 13:59:28

90

  小A理完发,走过来。“你们聊什么,那么来劲儿?”他又看着小郝,“你媳妇让我去车站送她呢。”



  “你怎么说?”我问。
  “我说我没时间。”



  快过年了,街道上有些喧闹。小郝和我各怀心事,只有小A像没事人一样。
  “小郝,算了吧,快刀斩乱麻,我就不信找不到好的。”



  “就是,有什么啊?我早就看不惯你媳妇了。”后期小A和他们接触多,经常到小郝家里去。
  我循声看着小A,忽然觉得有些滑稽。这话谁都可以说,可你能比人家好到哪儿去?
  “嗯,我下定决心了。”小郝咬了咬牙。
  我们在棋牌室的门口等小冬,小郝的电话又响了,他走到一边听电话。我看着小郝的背影,就如同看见了另一个自己。我劝小郝可以这么决断,但我自己能决断吗?哎,人啊。
  小冬到了,小郝仍在打电话,我们先进屋,把小郝留在外边。
  “怎么回事?”小冬问。
  “俩人要分。”小A说。
  “真的啊?”小冬看向我。



  “该分。”
  不一会儿,小郝进来了,坐在牌桌前,一声不吭,忽然他笑了。
  “她把手机摔了,还说要砸电脑。”
  “不会吧?”小冬很惊讶。
  我终于忍不住,也笑起来。
  “小A啊,小A,你看看人家跟你学的,摔手机,砸电脑,都用上了。小郝,你认识小A,亏不亏啊?”



  小A讪笑着。



  小郝终究没去送他媳妇,我们在一起打了八圈麻将。小冬大胜,可怜我们三人,情场失意,赌场更失意。
  小冬请客,我们选了鸿毛饺子。今天是小年,我们就算提前过年吧。吃过饭,小冬和小郝打车回家。
  “你去哪儿?”小A问我。
  “今天我不走了。”
  小A看着我,有些迟疑,但没说什么。我们回了家。
  “找东西,我们去洗澡吧。”
  “啊?”
  “啊什么啊?去洗澡。”



  “哦。”小A到卫生间装东西。
  自从那次去工厂,我们再没一起洗过澡,一晃一年半过去了。再次清晰地看到他的裸体,看到他放松的心情,我恍如隔世,不禁又想到我们第一次出去的那个晚上。如果那能算约会,就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啊。所有的情景历历在目,小A,你还记得吗?
  我们一起洗淋浴,一起蒸桑拿,一起搓澡,可是我心如止水。小A,我们还有十二小时,我的爱,还有十二小时。
  “过了今夜我将不再有,也许今生注定不能够有。眼看那爱情如此飘过,只有含泪让他走。”我看着身边的小A,在心里哼唱着。
  回到家,已是午夜了。小A打开电视,正直播一场斯诺克的半决赛。我脱衣服上床,对小A说:“我先睡了,这两天太累了。”
  “你睡吧,我看电视。”他犹豫着,“我不和你睡。”
  我笑笑。其实我也不想睡,我只是想一直看着他。过了明天,还能见到他吗?两宿没睡,我太累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半夜我被自己的喊声惊醒,我清楚地记得,自己在不停地喊“小A”。朦胧中好像他侧着头在看着我,我一歪头,又睡着了。



  这是搬家后,我第一次在这儿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八点半了,小A仍坐在椅子上看电视。看着他那张疲惫的脸,我的心隐隐泛痛。小A,这次别怪我好吗?让我放纵这一回吧,就当作你在照顾我,不会有下次了。
  我起床穿衣,对小A说:“洗把脸吧,咱们去买东西。”
  “不去。”
  “不去?中午就回家了,哪还有时间啊。”
  “那就不回了。”他气呼呼地,开始脱衣服。
  “你怎么这样?”我快搂不住火了。
  “我就这样,谁让我没睡好觉呢?”他爬上床,用被子蒙住头。



  我一时气结。“冷静,冷静,马上就要分别了,千万别吵架。”我劝说着自己。他一宿没睡,该是真累了,就让他睡一会儿吧,顶多不买东西了。
  我打开电脑,继续写帖子。写了两段,已经十点了,我关上电脑。
  小A仍在熟睡着。他睡相不老实,胳膊和腿都伸到了被子外面。我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
  小A,在一起两年半,就像过眼云烟。孰是孰非,我们不再想了,好吗?
  小A,没有我的日子,但愿你一路走好。
  十点半,我叫小A,再晚就赶不上火车了。
  “你烦不烦啊?”他在被子里挣扎着,翻过身去。
  “起来吧,小祖宗,不然赶不上车了。”
  “我都说我不回去了。”



  “不会去怎么过节?”
  “我就留在这儿过年。”
  我压抑着怒火,站到窗前。窗外是几幢盖到一半的高楼,已经停工了,一片肃杀。
  “小A,都临走了,你能让我省点心吗?”我自顾看着窗外,“我昨晚住在这儿,没别的意思,就想多和你呆一些时候,往后这儿我不会来了。”
  “你不来,过完年我也不来了。”他从床上坐起来。
  “我不会和你回家,从一开始就只买了你一个人的票。今天你这一走,没准儿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你别再闹了,行吗?”
  “什么?”他一下从床上跳起来,“你不去?家里什么都给你准备好了,你竟然不去?”
  “嗯,我去不成了,临时有点事。”
  “那你给我妈打电话说。”
  “行,我打电话。”
  “没事也得让你折腾出事来。”他跳到地上,穿上拖鞋,跑到卫生间,用手“啪啪”地拍着墙上的开关。开关被他拍坏了,从墙上掉下来。
  “操。”他骂了一句,进了卫生间。



  我苦笑着帮他收拾东西,洗漱完他穿衣服,我把车票递给他。他没说什么,接过去,放在口袋里,拎上包就往外走。
  “电脑不拿了吗?”



  “不拿了,回家也上不了网。”他拉开门,回头看着我,“你不给我钱了?”
  他回去要请小李他们吃饭、唱歌,还要和朋友及过去的同事吃饭。这些他早就和我说过,钱我也早就准备好了,我从口袋里拿出来,递给他,又在枕头下放了点钱,“你回来时我可能不在,记着,别在家里拿钱。
  我关上房门。
  “带钥匙了吗?”
  他摸摸口袋,“带了。你反锁了吗?”
  “反锁了。”
  我们坐电梯下楼。出了单元门,我们就都放松了,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一路上,他不停地打电话,和小傅告别,和石家庄的朋友们安排活动时间。
  “到了石家庄,先把东西放到你舅舅那儿吧,别背着他们跑来跑去的。”我叮嘱他。



  “嗯。”
  “回去少喝点酒,别再弄得像去年一样。”
  “我知道。”
  “你回来那几天车票难买,记得提前买,实在不行就坐大巴。”
  “嗯。过两天你也不能去吗?”
  “我还不知道呢,到时候再说吧。”
  春运高峰期的北京西站,就像一个难民集中营,我们小心翼翼地在人群中穿行着。



  “我如果回来得早,就过去接你。”
  “行。你去哪儿啊?”
  我把头转过去,没回答。“这么多的人,一会儿我可怎么走啊?”我自言自语。
  “你——自己小心点。”
  “我没事儿。”我笑了,真难得他还会关心我。
  和谐号候车室,没有车票根本进不去,我们只能在门口告别了。我拍拍他的肩膀,“走吧。没吃饭,买点东西。”



  “我知道。”背对着我,他挥挥手,走进去,一闪身就没了踪影。
  我愣了一下,掉头往回走。
  小A,再见。
  身边都是与我逆行的人,只有我一个人向外走。汹涌的人潮中,孤独的我显得格外地渺小与叛逆。我压低帽檐,把手插在裤袋里,静静地走着,耳边响起罗大佑苍凉的歌声。
  路很长,我顽强地走着。
  我将真心付给了你,



  将悲伤留给我自己,
  我将青春付给了你,
  将岁月留给我自己。
  我将生命付给了你,
  将孤独留给我自己,
  我将春天付给了你,
  将冬天留给我自己。
  爱是没有人能了解的东西,
  爱是永恒的旋律,
  爱是欢笑泪珠飘落的过程,
  爱曾经是我也是你。



  我将春天付给了你,
  将冬天留给我自己,
  我将你的背影留给我自己,
  却将自己给了你。

(本文完结)

水蛭 发表于 2009-9-15 16:26:13

那小A也太没有心肝了,B哥真是把心都挖出来给了他,把有的爱全给了他,他还是没有一点反映,真是晕!!!!

dangyang396 发表于 2009-9-15 22:37:00

一直在看,根本没时间回贴.现在脖子有点酸,休息一下回个贴.
故事很真实也很感人,楼主是个有情有意的人很感动.楼主自己好象也有麻烦?很伤心.希望你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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