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15 00:49:32

73

  这天下午开完会,我感觉有些不舒服,找了个地方做按摩。刚做到一半,我记起今天是他考法培的日子,这时间应该考完了,忙示意技师暂停,给他打电话。刚响了两遍铃声他就接听了,背景声很嘈杂。
  “考完了吗?”
  “刚考完。”
  “怎么样?”
  “操,又砸了。”
  “不会吧?”我有点惊讶,上次没过对他刺激很大,回来后他一直很用心做题、复习,这样还不过,还能说得过去吗?
  “考了多少分啊?”我问他。



  “别提了,真倒霉,我考了八十九分。”他不无懊恼。
  “你怎么这么点背啊?” 我又好气又好笑,就差一分,真够倒霉的。正在为他惋惜,我隐约听到听筒里传来一丝压抑的笑声,莫非这小子在骗我?
  “你不是在骗我吧?”
  “我骗你干什么?我还在这儿难受呢。”



  “老实说,是不是骗我呢?别等我回家收拾你。”我才不上当呢。
  “好,我过了,考了九十六分。”
  “你这个臭小子。”我笑了,心里甜甜的,听筒里也传来他的笑声。“这回该上车了吧?小心点。”我叮嘱他。
  “嗯,我知道。”他停顿一下,“对了,你说咱们买什么车?”
  “驾照拿下来再说吧。”是啊,该琢磨买车了。



  下了飞机,赶到通州,正好是晚饭时间。他哥仍在玩《大话西游》,小A躺在床上看书。我们没有出去吃,叫了外卖。和他哥谈话得知,公司已经不给他安排工作了,让他处理保险的事,另外他手里还压着很多票据公司不给报。
  “抓紧报啊,看这架势公司可能不会要你了。”我提醒他哥。
  “我天天给他们打电话,可是老板总不在,签不了字。”
  我斜看着他哥,真不知说什么好,就这样天天在家里玩游戏,能办成事才怪呢。本不想管他的事,但怎么说他也是小A的哥哥啊。
  “你得到公司堵他啊,别到最后把你的事拖黄了。”我看着他,“另外,有时间出去找份工作吧,你还有老婆孩子要你养呢。”
  “我得先把原来的事处理完。”他哥不以为然。
  “处理那些事又不耽误你找工作,不然到时候找,你还得耽误时间。”如果不是他住在这儿,我真懒得和他说这些话。
  “我这个人就是不能同时干两件事,我得一件一件来。”
  “有什么不能干的?骑驴找驴嘛。”小A接过话来。
  “我干不了。”他哥专注于游戏,连头都不回。
  我看着小A,和他摇摇头。小A,你可千万不能这么窝囊。
  “对了,这些天英语学得怎么样?”我问小A。
  小A向他哥哥努努嘴,不满地说,“天天这样,我能学吗?”学英语需要看光盘,自从摔了电视,小A都是在电脑上学。小A说了这话,他哥就像没听见,仍在玩。我看着他,想起以前他借小A的手机和电脑去玩,不由得一阵厌恶。
  “小青,我和你商量件事吧。”
  “嗯。”
  “往后你白天玩,晚上能不能把电脑留给小A,让他学习。”
  “嗯。”他哥口里应着,眼睛还盯着屏幕,手也不闲着。



  我点着一根烟,看着他哥,他哥不为所动,继续游戏。一支烟抽完了,我忍不住,对他哥说,“小青,你能不能现在不玩了?我帮小A复习复习英语。”
  “等一会儿啊。”他哥回答。
  我没说话,又等了十分钟,他哥仍在玩。
  “小青,你不玩了行不行啊?”我有些不满。
  “行,等一会儿啊。”
  又过了十分钟,我实在忍不住了,“小青,”我站起身,“是小A学习重要,还是你玩重要啊?跟你都说过了,白天玩不行吗?”
  “我不学了。”小A在身后大喊一声。
  我转过身,诧异地看着小A,小A虎着脸,不理我。这哥俩倒是感情深,我连说一句都不行啊。我瞪着小A,这可是为你好。



  他哥仍聚精会神地玩,对他身旁的这一幕熟视无睹。
  我摇摇头,拎上包,走了。这是第一次我和小A为了他哥的事闹别扭。



  就这样,他哥哥在我们家里住下了。我减少了去通州的次数,我实在不愿见到他哥哥,更不愿意因为他哥哥造成我和小A关系的紧张。别看我和小A经常闹别扭,但那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对于我们,尤其是我,他哥就是个外人,我们不必把我们的一切暴露给他。更何况,即使我们俩吵架,隔不了一两天就会和好。
  儿子上小学了,我也“回北京工作了”。每个周末,我都会住到原来的家里,一直到周日送儿子返校。这样,我和小A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不过这样也好,这两年小A我俩绑得太紧了,稍稍分开,可以冷静地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也未尝不是好事。
  给我的感觉,小A也并不喜欢他哥哥住在家里,但摊上这么一个哥,他也没有办法,甚而因此心存内疚,对我乖巧了许多。但是即便不喜欢,我也不能说他哥哥的坏话,只要我一提,他准炸营。哎,这些我也能理解,他们毕竟是亲兄弟,他哥哥这么做毕竟也不是什么长脸的事,他尤其担心我瞧不起他哥,索性我也很少提起此事。为了小A,我忍了。
  我们三人在一起时,小A对我总是故作冷漠,起初我心里还很难过,但一旦我意识到他是在装,我也就坦然了,只不过更增添了对他哥哥的厌恶而已。如果某一天,恰巧他哥不在,那便是我们的欢愉时刻。我们都会很放松,小A事无巨细,凡是他的事都要讲给我听,像他和小傅的藕断丝连,小傅母亲的去世,他和美发厅女技师的交往,他在驾校的经历,他还特别提到了他陪小李和兰兰游玩的整个经过以及那天他不开心的原因。他就是这样的脾气,有些是你越是想知道,他越不告诉你,等到你都快遗忘的时候,他却非全部倒给你不可。我也会把我的事告诉他。尽管这种生活看似平淡,但也充满温馨。有时我在想,幸亏他哥哥住过来,给了我们这样的一个机会,让我们有了全新的感受,或许我还真应该感激他哥哥呢。



  有一次,聊着聊着,我们聊到了正在写的这篇帖子。当时我正在回网友的帖子,那时我已经不像刚开帖子时那样害羞,可以坦然地面对他了。
  “又在那儿瞎写。”他坐在床上看着我。
  我心中一乐,转头看着他。“你看了?”我问他。我敢保证他肯定在看,但他始终不肯承认。
  “那么变态的东西,我才不会看呢。”
  我忍住笑,紧盯着他的眼睛,“你不看,怎么知道我是在瞎写?你不看,怎么知道它变态?”
  他涨红了脸,知道又着了我的道。我笑嘻嘻地看着他,我就喜欢他这种窘迫的表情。
  “好,我承认,我看了。”
  “哈哈。”我终于笑出声来。
  “我就看过一次。”他急忙声明。
  我继续笑个不停,小样,你就接着装吧。
  “说正经的,你觉得写得怎么样?真不真实?”想到那几段细节的描写,我不禁面红耳赤,我真想知道他看到时的心情。
  “我不知道。”他转过脸,干脆不理我了。



  我租住的房子三年期满,房东和我商量要涨价,这很正常,但没想到他一张嘴居然快翻一番了。我气不过,索性不准备再租了。
  回家和小A提起此事,我说干脆你也别在这儿住了,反正过了十一你也要在市内上课,不如我们一块找个房子住吧。他犹犹豫豫,还是同意了,只是说他刚交了一个季度的房租,住了还不到一个月,况且他还要在通州上驾校。我告诉他房东的事我去解决,等他拿到驾照,十月二十日我们就在市内租房子。
  “不过我十三号就得给人腾房子,我先把东西放到朋友那儿,这一个月我就可得在这儿住了。”
  “愿意来你就来吧。”小A满不在乎,走开了。



  当时他哥也在场,还在玩《大话西游》,我们的话他听个一清二楚。他已经在家里住了二十天,离十三号还有一周,他应该有时间安排好自己的事情。我搬过来,他不会在家里继续住下去吧?我好意思,他也会不好意思吧?
  从上海出差回来,我直奔通州。
  “你这个浪货,这么晚跑过来干什么?”小A斜倚在床头,看着报纸,他哥仍在电脑前奋斗着。
  “我东西都搬完了,家里没法睡了,今天正式向你报道。”我脱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小A已经躺下了,他早晨七点钟就得赶班车,不能睡得太晚。我一天从上海飞了个来回,也有些累了。不过小A占据了我的位置,我只能绕过去,在床的左边躺下。我们都紧把着边,中间隔得远远的,给他哥留出位置。
  夜深人静,他哥仍在激战着。音乐声分外刺耳,灯光也很晃眼。
  “小青,明天我们都得起早,你也早点睡吧。”我对他哥说。
  “嗯。”他应承着,但没有停下手来。



  我翻过身,心里叹口气,这些天真不知道小A是怎么熬过来的。
  又过了十几分钟,他哥还在玩,我忍了再忍,还是开口了。
  “小青,你要是接着玩,就把声音调小点,再把灯关掉。”
  这回他行动倒是迅速,关了灯,又调低了声音。我把头埋在枕头里,想尽快睡着,可是房间里不断响起他敲击键盘的声音。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15 00:50:37

  睡梦中,感到有人压住了我的腿,我顺势伸出胳膊,抱住了他。有两个月我们都没有亲热了,我都快憋疯了。我的手肆无忌惮地蹂躏着,很快耳边就传来粗重的喘息声。
  我逐渐清醒,很快意识到不对劲儿。身边的人不是小A!这下可完了。
  我猛地停住手中的动作,紧张得屏住呼吸。这还得了?我都做了什么啊?
  他哥伸了伸腿,就再没动静了,床那边小A睡得正沉。黑暗中我想象着他哥哥的脸,气不打一处来,你还要和我们混多久啊?忽然一个念头蹦了出来,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犹豫再三,终究抵制不住诱惑,再一次伸出手。
  你这个家伙,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我本不是个善茬,为了小A,我忍了你多久啊?看来不收拾收拾你,你不会长记性的。也好,让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这回你总该知道我和小A的关系,不会再当电灯泡了吧?
  我冷笑着,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很快他哥就一泄如注。
  我收回手,假装熟睡。他哥猛地坐起来,茫然地环顾四周,然后他摸黑去了卫生间,整理后事。
  我忍住笑,很快睡着了。那一夜,我梦见自己猛烈地做着他哥,小A捂着嘴睁大了眼在我们的身后看。早晨醒来,我才发现内裤里一塌糊涂。



  第二天晚上,和朋友喝了点酒,回到家已经十一点了。我换了鞋,照例去浴室洗澡。
  洗过澡出来,小A不见了,我问他哥,他哥只是说出去了,他也不知道去哪儿。我想给他打电话,刚拨号就发现他的手机正在床头上充电。
  “准是又跑到网吧刷夜了。”我对他哥说。
  “我哪知道啊?”他哥激战正酣,根本无暇搭理我。
  我躺在床上,生着闷气。小A,你这是什么意思嘛,不愿意我来,你就直说,这样我还能住吗?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没玩一会儿,他哥竟然关上电脑。
  “怎么不玩了?”
  “我也洗个澡。”他哥脱掉衣服,向浴室走去。想起昨夜的荒唐,我不由连连摇头。
  抽了两支烟,他哥从浴室里出来了,站在床边用浴巾擦拭身体。还好,没用我的。我打量着他哥,比小A稍矮点,但比他健壮,脸像极了小A,只是经历了风霜,比小A看起来还要酷些。



  “哎,只是不是小A。”我心中暗叹。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一直到我走,小A也没有回来。
  下午,我琢磨着小A睡醒了,给他打电话。
  “昨天晚上跑哪儿去了?”
  “去网吧了。”



  “我一想你就是刷夜去了。”我吸了口烟,“你有毛病啊?家里有电脑还出去刷夜?”
  他不吱声。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过去?你要是不愿意,你就直说。”蓦然我有些伤感。
  “我又没说。”他的声音轻轻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啊?走了也不打声招呼,你让我怎么想。”
  “三个人怎么挤着睡啊?”电话里他嘟囔着。



  原来是这回事,我松了口气,不禁又想到他哥。他哥不在,还会有这些事吗?
  “对了,你哥怎么回事啊?什么时候能走?”这段时间我第一次提起他哥走的事。
  “我哪儿知道啊?”这语气像极了他哥哥,真是哥俩。如果他什么都和他哥哥一样,我还这么费劲干什么?
  “这样吧,这几天我就不过去了,去朋友那儿挤挤。你和你哥谈谈,赶紧去找个工作,如果没什么事,回家也行。你哥走了,我再过去住。”
  “嗯,行。”他答应着。



  过了几天,他哥仍旧没走,我也一直没过去,我不想小A太为难,也没有催促他。
  小龙换了公司,加了薪,吵吵着要请客。我们几个吃了饭,小春又找了个歌厅,那一夜玩到很晚。我和小A打车回家,路上又谈到他哥哥的事。
  “和你哥谈过了吗?”我问他。
  “还没呢。”



  “怎么还没谈?”我有些恼火。
  “你让我怎么和他说啊?”他倒是满腹委屈。
  是啊,那是他哥,但我怎么办啊?“哦,你哥是人,我就不是人啊?”
  “我可没说,你要不把自己当人,我也没意见。”
  “你啥意思啊?你知道我在别人那儿挤,多别扭吗?”



  “行,你们俩睡,我也不出去刷夜了,我坐着看着你们,行吧?”
  我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小A,我心疼你,从来不想让你为难,可是你心疼过我吗?
  “算了吧,咱俩别吵。还是和你哥谈谈吧,他是你哥,我怎么和他说?对了,告诉你哥,向我借的钱咱不要了,他走的痛快点就行。”
  “那是你们俩的事,别和我说。”他把头扭向一边。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没有你我认识他是谁啊?再说了,当初他借钱,还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吧?”想赖账,没门。
  “你大爷的。”他气急败坏。
  那一晚,送他到楼下,我踌躇良久,放他自己上楼了。



  马上中秋了,他哥住了一个月,一点要走的迹象也没有。我忍不住,问了他一句,“十五也不回家过?”
  “还没想好呢。”他哥大大咧咧的。
  “这样啊。如果你回家,就给家里拿一箱酒吧。”前一阵朋友送给我一箱蓝瓷,我和小A都不喝,就在家里放着。



  周六,带儿子在植物园玩。现在每个周六,我和儿子都会远足。我心里惦念小A,准备给他打电话,却发现有两个他的未接电话。我连忙拨过去,可半天也无人接听。我,以为他有什么事,又拨了他哥的电话,原来他正送他哥去长途站。
  哎,总算走了。
  第二天是中秋,晚上我赶到通州,和他一起吃晚饭。吃过饭回到家,我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啊,这一个月,把我们折腾的。两个人的世界,多好啊。
  小A看英语光盘,我躺在床上看他。一切又貌似回到从前。这一个月,有太多的话想说。我想到他妈妈说的我上辈子欠他的话,心中一荡。这句话早就想问他了,但一直没机会。
  “小A,你想没想过,咱们俩是什么关系?”
  “哼,咱们俩没关系。”
  我知道这小子有张鸭子嘴,又臭又硬,也不放在心上。
  “哎,你妈可是说我上辈子就是欠了你的。”我笑嘻嘻地。



  “你别和我说这些。”他腾地站了起来,把手中的书狠狠地摔向书桌,“你知道你欠我什么吗?我回不去了。我要但凡有点办法,一天都不想和你呆在一起。”
  我压根就没想到他会说这些,呆呆地望着他。
  “我妈在邻居面前把你夸得天花乱坠,都以为我遇到了贵人,可谁知到我心里有多苦?我现在没法回家,不然那些人得怎么看我们家?哎,我这一辈子,算毁在你手里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心情从心疼变成了恶心,就像吃了一百只苍蝇一样。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15 00:50:57

74

  过十五的好心情荡然无存。看着他站在阳台上的背影,我心里既怜悯,又悲愤,当然,还有一丝心酸。我没法再呆下去,打开房门,冲下楼。
  秋夜的风凉爽爽的,让我逐渐冷静下来。我们这两年,磕磕绊绊,历经风雨,支撑我走下来的,是我对爱的信念。我一直以为,无论小A的外在表现如何,我们之间总有一丝情愫,尽管我从来不能确定它究竟是什么。小A的这一番话,无疑击碎了我所有的梦想,也把我撕得粉碎。
  我们算什么?是交易吗?他为了这点东西就把自己出卖了?想想我都恶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刚刚没来得及问,不知道他回不了家是他自己的想法,还是他们家里的意思。如果真是他们家里的意思,恐怕这个月我都吃不下饭了。
  如果真的只是交易和出卖,小A,你还是个男人吗?就算以前没看清,现在知道了,走开就是了,还顾及什么脸面和舒适,放弃一切又如何,还有什么比人的尊严更重要?
  如果你真的只是这样,我还要你干什么?!



  性,对于我真的不是很重要,只不过我认为它是感情的最高形式罢了。我爱小A,如果他不接受性,我可以舍弃。算算从成都回来都有两个多月了,我从未碰过他,尽管有时很想,我也能克制住自己。为了爱,我可以舍弃一切,这点又算什么呢?
  当然,有一个前提,我爱的人也爱我,或者至少对我有感情。
  我渴望爱情,但我不会乞求,更不要交易。
  我点燃一根烟,吐了一个长长的烟圈。



  这是小A的真心话吗?还是因为他哥哥走,对我发泄不满?我想起以前我们的几次谈话,照他的话讲,没来北京前就已经知道我对他的感情了。那他为什么还来?难道从一开始他就计划好要来一通交易?对他这个大孩子来讲,这压根就是不可能的。
  我记得在西安的酒店,那一天我喝多了,而他滴酒未沾。他说他最痛恨同性爱了,自从老头事件之后,无法忍受和男人的身体接触。他还气呼呼地说,自从我们第一次在石家庄喝酒,半夜我搂了他两次,他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看着他义愤填膺、一幅讨伐的模样,我忍不住笑了,问了他一个他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
  “你既然最讨厌我这样的人,为什么还到北京找我?我没拿刀逼着你啊!”



  看着他窘的涨红了脸,就像喝了一斤二锅头一样,我得寸进尺:
  “再说,你痛恨?是谁在我身底下爽得扭来扭去的?”
  我击中了他的软肋,一个手机又报销了。
  我还记得在那个寒冷的午夜,我们拥抱在长长的站台。“我们做一辈子生死兄弟吧。”这是我们共同的誓言。生死兄弟,那不是比爱人的感情还要深吗?
  手中的烟熄灭了,我又换了一支。小A,我们这是怎么了?我们还会有明天吗?



  接下来的三天,我们都没有联系。最初的悲愤过后,徒剩伤心与自责。小A,我真的伤你如此深吗?可是你知道,那绝不是我的初衷啊?
  或许我的爱,只是一个符号罢了。
  如果真如你所言,我们只是这样的一个关系,尽管我心里极不舒服,但我不会撒手不管。你这样委曲求全,不就是想完成学业吗?我会履行诺言。
  可是这感情,如果曾存在的话,也让它结束吧。
  小春跳槽去了一家外企,非要请我们吃饭,小A是我们圈子里的人,他自然也约了他。我们坐在出租车里,在城铁望京西站等小A,胡乱地聊着天。我的手机响了,我看了一眼,是小A,这是三天来我们的第一个电话。
  “你们在哪儿啊?我出站了。”
  “往前看,我们在出租车里呢。”
  “哪边的出租车啊?”
  “行了,我下去接你。”打开车门,我下了车,抬头向天桥上张望。
  “傻子,我看见你了。”他大大咧咧地笑了两声,挂断电话。
  不一会儿,他在人流中出现了,仍是痞痞的,不过神情有些落寞。
  “你大爷的,你是大爷啊?让我们等这么长时间?”小春骂小A。
  “我可是从通州赶过来的,谁像你们都离得这么近?”
  “你们俩非得见面就掐啊?赶紧开车吧,我早就前心贴肚皮了。”小冬抗议。
  车开了,我用余光打量着身边的小A,他就如同往常,看不出什么。小A,这三天你是怎么过来的?你会和我一样难受吗?



  小春选的是一家韩国料理。这小子和两个韩国人合住,早就变成了半个韩国人,每说几句话总会蹦出一句韩文,害得小A也有样学样,迷上了韩剧,接电话时也常常拽什么“卡不西呦”。
  现在回想起来,那一晚喝酒,大致可以分为两个阶段:前半部分是大家对小冬的规劝,后半部分则完全变成了小春和小A的交锋。
  因为公司内部矛盾,两个月前小冬辞职了。这让我心痛不已,但当时忙着处理老妈的后事,我根本就顾不过来。后来我给他介绍了两家公司,待遇都算不错,可不知什么原因,他最后都没去。我们平素劝过他几次,他也未置可否。其中一家公司的老板和我关系密切,一直惦记着小冬,前两天请我和小A吃饭,还提起过这件事,说只要小冬想通了,随时可以去公司报到,待遇方面的问题也可以再谈。我把信儿转给小冬,他还是没动静。看着他闲在家里,我们都很着急,小春约我的时候我们就商定好,晚上一起劝劝小冬。



  可是任凭我们磨破嘴皮,小冬也不为所动,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冬哥,去吧,Lucia那儿不错,和老B关系也好,”小A开玩笑,“再说了,你不上班,打麻将我都不好意思赢你钱了。”
  “我底儿厚着呢,你随便赢。”小冬哈哈笑着,“Lucia那个人是不错,可那个女人咱们都不行,也就老B能搞定。”
  大家会心地一笑。小A接口,“前两天我们在一起吃饭,人家还在和老B谈情史呢。”
  “真有你的,”小春闻言大笑,“老B,她还没结婚呢,不是看上你了吧?”
  “滚。”我骂他。
  小冬端起酒杯,看着我们,“哥几个,这一阵子大家都在为我操心,我心领了。但我想凭我自己的能力,我还不至于找不到工作吧?”他把头转向我,“老B,不然你再扯一个公司吧,我回去跟你做。”
  “别,”我打断他,“走了就别回来。你,还有你,”我指着小春,“都混出个模样来,将来大家都好有个照应。”
  “好,就照老B的话来。”我们举起杯,一同干了。



  小冬去洗手间了,我对小春说,“人各有志,我们不要再和小冬提这事了。”
  “嗯,我知道了。”小春点点头,又转向小A,“最近怎么样?和你家小傅有什么进展吗?”
  “能有什么进展?差不多都断了。”
  “真的假的?”小春貌似不信。
  “不就是个女人嘛,我骗你干什么?”



  小春看着我,我晃晃头,“我不知道他断没断,你别看我。不过我知道人家又勾搭上一个理发的。”
  “不会吧?咱没女人也不能什么人都找啊?”小春做惊叹状。
  “你净听他瞎说,什么叫勾搭?多难听啊?我才没呢。”小A笑了,“反倒是她天天半夜骚扰我。”
  “她怎么不骚扰我呢?还不是你给人家留了电话。”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感到酸溜溜的。
  “老B,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春笑嘻嘻地,“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咱都大叔级了,人家骚扰你干嘛?哪像我们小A,人家可是纯情处男,猛着呢,那句话怎么说?’一炮到天明’啊!你比得了吗?”
  我俩哈哈笑起来,“滚。”小A骂了一句,忍不住也笑了。
  “谁骚扰谁啊?又是‘一炮到天明’的。”小冬刚进屋,只听了个尾巴。
  “没什么,”我忍住笑,“我们是说,Lucia等着你去骚扰呢。”
  “别,那还是算了吧。”小冬脱掉鞋子,盘腿坐下来。



  “别光说我,你那个设计师怎么样了?”小A挑衅似的看着小春。



  “没什么啊,我也断了。”
  “怎么都这样啊?”小冬感慨。
  “女人嘛,有的是,急什么?”小春眨眨眼,一幅满不在乎的模样。
  “装,接着装。”我了解小春,根本就不信他的话。
  “哎,说实话,我着实痛苦了一阵子。”小春黯然,“我就想不明白,这么好的两个人,怎么就凑不到一块去呢?”
  “你丫什么时候都不忘自夸啊!”小A从来不会放弃打击小春的机会,我和小东相视而笑。
  “我说的是实话,我原来还不知道我们俩问题在哪儿,这几天才想明白,我们俩控制欲和占有欲都太强了,谁也不肯低头。”
  闻言我心中一震,侧过脸看向小A,没想到他也正看着我。
  “热恋中的人都这个德行,你要是不爱他,也就没有这种控制欲和占有欲了,只是这个平衡很难把握,别伤害到对方就好了。”



  “就是啊。”小春赞同着我的话,“太难把握了。”
  “算了,别想这么高深的问题了,咱们喝酒。”小冬端起酒杯,“祝小春早点把自己嫁出去。”
  四只酒杯碰到一起,“咣”地一声,我们又干了。



  “你还学车呢?”小冬问小A。



  “嗯,天天跑驾校呢。”小A点点头,“以前不去不知道,驾校黑幕也挺多的。”
  “哪儿不是啊?这社会就这样。”
  我看着小冬,不由得想笑,这个钻在象牙塔里每天只知道搞研发的人,还能感受到社会的残酷?
  “小日子挺滋润啊!学完车还有什么打算?”小春喝了口酒。
  “接着上学呗,还有一年呢。”
  “哎,小A,我问你件事。”小春难得一本正经。
  “问吧。”小A显然也有些吃惊。
  “你现在的学费、生活费,都是哪儿来的?”
  小A迅速地扫了我一眼,低下头,“家里给的呗。”
  “我就是问你这个,”小春盯着他,“都三十岁的人了,孩儿他爹的年龄了,不给家里钱就算了,还好意思花家里的钱?”



  小A涨红脸,说不出话。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人家小A就是想学点东西,好多赚点钱孝敬家里呢。”小冬拦住小春。
  “还有一年他就毕业了。”我接过话来,我不想小A太窘迫。
  “我没别的意思,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小春诚恳地看着我们,“就说我和设计师吹了吧,我确实很痛心,但又一想,我才多大啊?男人还是应该以事业为重。我已经想开了,我刚到新公司,好好学点东西,做点事,感情这事,可遇不可求,我不会太放在心上,我还有的是时间。”
  “谈过一次恋爱,成熟了不少啊?”小冬打趣他。
  小春把头转向小A,“你这么大岁数出来学习,确实挺不容易的。我不问细情,就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你应该好好珍惜啊,好好学点本事。真有精力的话,找个兼职,也能给家里减轻点负担。什么小傅,什么理发师,你自己觉得你现在有这个资格吗?”
  小A虎着脸不说话,难得他没和小春掐。小春,你说出了我舍不得说的话,我爱死你了。



  “嗨,小A不还是有老B帮忙吗?”
  “谁靠谁能靠一辈子啊?”小春不以为然。
  “就是啊,”我侧头看着小A,“最终都得靠自己。”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15 00:51:17

75

  酒终人散,我和小A打车回通州。我没想到,小春这一顿酒,又把我们拉到了一起。
  “小春怎么走了?”
  “他早就想走,过完春节就和我说了。我当时和他说,他找到工作我再放他走。”
  “也亏得他遇上你。”
  “人家想更好地发展,我干嘛拦着?大家都是朋友嘛。”
  “哎,小冬走了,这回小春也走了,三人帮就剩你一个了。”
  是啊,都走了,只把我留下了。就像我和小A,现在坐在一起,但我的心还在吗?
  “小春说的那些话,你别太往心里去,不过有些事你确实得好好想想。”我不想小A太消沉。
  “他说的没错,不过我看不惯他那劲儿,好像只有他才是正确的。”小A看着前方,“谁不想过好日子啊,谁不想一个月挣一万块钱,住别墅,开汽车?可所有人都这么想,现实吗?”
  “可是不想,你永远都不可能有这种机会啊!”
  “那得看每个人的能力,能够得着再去想,够不着那不是瞎想吗?我就不信人只有那一种活法,难道那些种地的,搞建筑的,都不算人吗?”



  “问题是你现在有这个机会,不去种地,不去建筑工地。你现在缺少的就是动力。你现在能够得着,但是不努力可不行啊。”
  小A没接话,我们都沉默了,出租车在黑夜里疾驶。
  “对了,我昨天看见cross polo了,没有想象的那么好,不如咱们换一个吧?”
  前一阵子我们商量,等他拿到驾照,就买一辆cross polo,开两年之后再换车。可是现在我的心空荡荡的。
  “再说吧。”我未置可否。
  小A,十五那一出能轻易地掀过去吗?你知道你伤我伤得有多深吗?你知道即便伤口不再流血,伤痕也还没有愈合吗?
  我有些迷惑了。小A,你到底把我当作什么?十五那一出又是为了什么?可能你会那么想过,但如果你真的那样定位我们的关系,今后又怎会再有“咱们”?



  车到楼下,我没有下车。
  “你去哪儿住?”他站在车门边问我。
  “去朋友那儿。”
  “哦。”他走了几步,又转回来。“对了,明天我哥回来。”
  “随便吧。”我朝他挥挥手。就是,随便吧。



  生活小心地前行,我们都刻意避免提及那天发生的事情,就仿佛它从未发生过一样。但它就像楔子,深深地钉在心灵深处,我们只是假装没注意到它罢了。
  他哥又过来了,索性我不再去通州,眼不见心不烦。其实我心里还是极不耐烦的,只不过是囿于小A的情面,没有发作而已。我在朋友处借宿,有家却不能回,而他却在家里,占着我的位置,大摇大摆的享受。如果我和小A的关系好,也就算了;可是现在我们俩有今天没明天的,尤其是想到那天他说的话,我就恨得咬牙切齿,你还在家里充大爷,凭什么?有一天,我们玩了通宵麻将,早晨我和小A回通州,回到家,小A脸都没洗就上了床。我坐在电脑前抽烟,他哥躺在床上和我聊天。我本来也想在床上睡一觉,可他哥明知我玩了一宿牌,累得要命,就是不起床,连让一让的意思表示都没有。我怒火中烧,忍着没有发作。这算什么,还真把自己当成家里的主人了?可惜,你不是。



  抽完烟我就走了,可是怒火始终没有消散。下午,我琢磨着小A睡醒了,给他打电话,约他晚上过来吃饭。我都不能住,凭什么他在那儿住?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他哥的问题必须解决,他们兄弟怎么联络感情和我无关,在外边随便,可是在家里,他哥必须消失。



  临近下班,接到小唯的电话,说想请我吃晚饭。他是一家外企在北京分公司的经理,年龄比小A稍大,平素和我们有些生意往来。
  “你早说啊,我都约了人了。”我告诉他。
  “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晚上又约了哪个小妹妹啊?”电话那头他嘻嘻地笑。
  “你以为我像你,哪有那么多小妹妹?一会儿我弟过来。”
  “嗨,我还以为谁呢?你弟弟,一块儿过来不就行了?”



  盛情难却,我答应了他。
  我和小A打车到魏公村,顺着街道往里走。这条小街上的酒店一家接一家,生意都很火爆,尤其是那家“巫山烤鱼”,更是火的不得了,每次去等位都要很长时间。果然,我们见到小唯时,他正抽着烟,在门口排队,等了都快一个小时了。我把小A介绍给他,两人寒暄起来。小唯是山西人,小A祖辈也曾在山西呆过,难得两人一见如故。
  总算有了位置,我们大快朵颐。小唯并没什么正经事,只是想和我联络联络感情。他是个典型的山西人,很会为别人着想,小A和他聊得很开心,说了不少心里话。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那天我们喝了两瓶二锅头,每个人又叫了两三瓶啤酒。
  谈及小A毕业的打算,小唯一笑,:“你还愁什么?你哥在哪儿还不把你安排了?不行就去他的公司。”
  “我也不能毕业就去啊,总得先到别的地方干两年吧。不然什么都不懂,在他那儿怎么干呢?你没看到他那儿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先让他到外边闯一闯。”我对小唯说。
  “这样也好,先磨练磨练。”小唯看着我,坏笑着,“B哥,我是看明白了,你就是在等着他撞得头破血流呢,是吧?”
  我心中一动,虽然我没怎么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没准儿还真有些这么想呢。小唯是怎么看出来的,莫非刚才的言语中我露出了什么破绽?



  酒足饭饱,我们和小唯告别,打车去西直门,准备坐地铁回家。喝的有点多,我们都有些飘。我总算还记得找他过来是想谈谈他哥哥的事,我们在出租车上就发生了争吵。细节我现在一点也记不清了,只记得突然他恼羞成怒,狠狠朝我的脸打了两拳。
  我一下被打懵了,呆呆地看着他,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这就是我深爱着的人吗?他喝令司机停车,打开车门,跳下车。
  我追下去,他已经换乘另一辆出租车。凉风袭来,让我稍稍清醒一点,脸却火辣辣地疼。小A,你只是打在我的脸上吗?不,你狠狠地打在了我的心上。
  出租司机下车向我张望,我回到车上,对他说,“去通州。”一路上,怒火一点点聚集,我都快爆炸了。我辛辛苦苦,竟然养了这样一个东西,这还有天理吗?凭什么啊?他,还有他那个傻子哥哥,都一块儿滚蛋吧。
  回到家,只有他哥哥在。“小A还没回来吗?”我问他。
  “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他哥仍在玩游戏。
  见到他哥我心里就厌恶,我径自躺到床上,等着小A。尽管我满腔怒火,但我清楚他哥不是我发泄的对象。我知道他哥哥到来所引发的矛盾,只不过都是表像而已,我发怒真正的原因,在于他对我的藐视与漠不关心。他哥哥不懂事,只会让我瞧不起他,但事情是我和小A之间的,我不会和他发火。
  “你们到底怎么了?”他哥看出些端倪,小心地问我。



  我叹口气,没必要和他说。“你给小A打个电话吧,问问他到底在哪儿?”
  他哥打过电话,告诉我他在地铁上,就要到家了。
  我不再理会他哥,闭目养神,静待小A。



  不一会儿,这小子进屋了,见我躺在床上,他倒没怎么吃惊,就好像早就预料到一样。他放下背包,在餐椅上坐下。
  我瞪着他,思忖着怎么开口。他哥仍在玩游戏,说实在的,我真不愿意当着他的面谈这些事。一方面,这是我和小A之间的事;另一方面,我也不想他哥尴尬,毕竟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也得要点脸吧。
  “看什么看啊?没看过啊?”我还没说什么,他倒先开口了。
  “喂,我问你,今天晚上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也没什么事啊?”



  “没事?”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是啊,喝完酒我们分头回家,谁想到你又跑到这儿来了?”
  我气极而笑。我转过头看看他哥,他仍聚精会神地玩着,就如同我们两个人不存在一样。
  “你为什么打我?”



  “我没打你啊?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他一脸无辜。
  我腾地坐起来,用手指着自己的脸,“就这儿,你刚打了我两拳。”
  “没有啊。”他低下头,一丝笑意在嘴边稍纵即逝,“谁能证明我打你了?”
  “你——”我一时气结,“你还是个爷们吗?”
  “我不是个爷们,行了吧?”他从餐椅上站起来,“老大,我们都喝多了,有事明天再说行吗?”
  难道他也不愿当着他哥哥的面谈这些事?其实我也不愿他哥看我们的笑话。
  “不然你晚上在这儿睡吧,要走,就早点,时间不早了。”
  我看了他一眼,掉头就走。明天?行,我等着。



  回去的出租车上,我越想越觉得窝囊,越想越生自己的气。什么时候我受过这种气呢?也只有他敢。本来怒气冲冲地去兴师问罪,可居然让人家三言两语就打发了。这还是你吗,老B?别的不说,想想这来回的二百多块钱的车费就花得不值。莫非小A真是我的克星?为了小A,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了吗?
  酒劲儿一再地上涌,我的头也越来越迷糊。他不是说明天吗?好,我等着。
  可是这“明天”就没再来。我一直等他的电话,但是这小子就像蒸发了一样。我懒得给他打电话,更不愿去通州,我们就这样耗着,互不联系。
  几天不见面,我冷静了许多。本想让他给我一个交代,可是如果他心里没有我,再多的交代又有什么意义?回想从夏天到现在,发生了太多的变故:我们反目,母亲去世,我们和好,从成都、西安的凄惨之夜,到现在的貌似平静,老B,你究竟想要什么?
  小A,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小A了;我,也不再是过去的我。我们为着各自虚无飘渺的目标,都迷失了自己。只是这两个虚无飘渺的目标,会有交集吗?
  我曾经以为它们会交集,但现在看来,它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臆想罢了。爱,是两个人努力的结果,如果一个人不努力,甚而根本就是想逃离,那么,爱,还能存在吗?



  为了爱,我一直在坚持,可是如果爱都不在了,我还坚持什么?
  为了爱,或许我一直在伤害小A,小A也在伤害我。我本以为那都是在我们的忍受范围内,爱,会给我们补偿。可是假如从一开始,它就是虚假的命题,我们这样,那不都是在伤天害理吗?
  如果这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就让它过去吧。
  小A,对不起。
  爱,仍深藏在我心中。在我们之间,爱情结束了,如果它曾经存在的话。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15 00:53:32

76

  十一快到了,又是一派节日景象。今年取消了五一黄金周,十一假期格外受到重视,可是我却因为项目的事忙个不停。原本打算假期和他去台湾,由于正在做第三方测试,我早早就取消了行程。幸亏没去,不然照现在的样子,即使绑在一起游台湾,又能有什么心情?
  想想两年前,我为了见他,把老妈一个人扔在了北京。那是多么令人难忘的七天啊,我曾经以为那是我们最后的时光,分外珍惜。哪想到阴差阳错,我们又整整纠缠了两年,还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造化真是弄人,如果我们只有那七天,该是多么美好啊?
  二十九日晚,小冬约大家喝酒,在酒店我又见到了他。几日不见,这小子和我有说有笑,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看着他,我有些恍惚,如果我不再理他,他会如何呢?
  照我的理解,如果换作是我,我不可能无动于衷。如果我们不再有任何感情,我不可能再这样继续在北京生活下去。如果没有无论哪种感情的维系,他得厚颜无耻到什么地步?他能好意思吗?
  反过来说,如果他不好意思,如果他不是那么厚颜无耻,如果他还是个男人,假如我仅有一丝的不耐烦,他就应该中断学业,离我而去。
  突然间我有些害怕,我终于意识到要离开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面对一个我深爱的人,我强迫自己把爱埋在心底,但是又必须和他在一起,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煎熬?世界上又有哪一种酷刑比它更严厉?我能撑得住吗?
  我曾发誓,我不会再撵他。如果他不走,我该怎么办?
  小A,一直以来,都是你要逃;如今我想逃离,你能放过我吗?
  小A,一直以来,都是我要暧昧;如今你想暧昧,你究竟要我如何?



  喝完酒,照例又是通宵麻将,照例又是我俩轮换着打,只不过这次我们没赢。
  清晨,自然而然地,我们一起坐地铁回通州。我在朋友那儿借宿,白天没地方休息。可是一想到他哥,一想到我们为他哥吵的那些架,我就意兴阑珊,不想去了。马上就到东单了,他得在那儿换乘一号线。
  “你哥还没走?”我问他。
  “嗯。”



  “那我就不过去了。”
  “随你。”
  “他什么时候走啊?”
  “我哪儿知道啊?”这本是他哥的口头禅,他现在也捡起来了,这是我最担心的地方。
  “我真不明白你哥,他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了?”我想着就闹心,“你不明白事,他比你大,他还不明白啊?”
  他虎着脸不说话。
  “我都没和你说过,”我看着他,“你哥管我借钱,又让我给他交电话费,也是,我就没打算要,可是你哥见了我的面,就算没钱还,也总得说一声吧,哪能不闻不问,就像没事儿人一样?他以为他是谁啊?”
  小A一声未吭,车进站,车门开启,他一下子就消失在人流中了。我继续坐地铁前行,再过三站地,就是蒲黄榆,那儿有家不错的洗浴中心,我可以先蒸个桑拿,再舒舒服服睡一觉。



  睡得正香,我被电话铃声吵醒,原来是儿子叫我回去吃午饭。我连忙穿衣结账,打车直奔望京。
  回到家中,餐桌上摆满了菜,我洗完手,坐过去。
  “给你。”大侠从屋里拿出一个新手机,递给我。
  “什么意思啊?”
  “老妈和我上午给你买的,还是我挑的呢。”儿子忙不迭地插话。
  我看着大侠,用眼睛询问着。
  “你那个破手机都用了多少年了,我都看不过眼了,真不知道你在外面怎么好意思拿出来?”大侠把手机塞到我手里,“再说了,你把儿子的手机弄丢了,也不说给儿子买一个,就把你那个旧的给他吧,正好他要练word。”
  我把儿子的手机给小A了,谎称我弄丢了。
  我拆开多普达的后盖儿,取出SIM卡。这手机当初我还是打台球赢回来的呢。那时刚上市,七千多一个,我和我一个朋友都很喜欢。有一天喝酒喝潮了,我们俩决定打台球,输家给我们一人买一个。约定三局两胜,我赢了,那小子耍赖,非要五局三胜,我又赢了。到现在我都记得他刷卡时咬牙切齿的模样。
  “谢了,”我往新机子里装卡,“改天我也送你一样东西。”
  “行,等我想好了告诉你。”



  吃过午饭,我和儿子杀了两盘围棋,几日不见,儿子的棋力大有长进。四点钟,儿子要去参加一个活动,我和他们告辞。



  我漫步在小区,这儿曾经是我的家,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认识大侠有十五年了,在一起也生活了十年,还有了儿子,我们不还是分开了吗?我和小A仅仅两年半而已,又没有什么羁绊,又有什么分不开的呢?
  想到小A,我不禁又想到他哥。他现在住在通州,无论他怎么想,我一直都认为那儿是我和小A的家。不管怎么说,他投奔我们而来,又赶上国庆节,我们总得进点儿地主之谊啊,干脆晚上请他吃顿饭吧。他们哥俩不懂事,我也不能像他们一样不明白事理啊。我叹了口气,打车去通州。



  进了门,他哥在玩游戏,小A在床上躺着,我径自走到床边坐下。
  “B哥,你来了。”他哥和我打招呼。
  “嗯。”我点点头,算是回了招呼,又把头转向小A,“睡到几点啊?”
  “刚醒。”他懒洋洋地,“我头疼,有点发烧,一会儿你去给我买点药吧。”
  “家里没药了吗?”
  “没了。”
  “行,我一会儿就去。”正说着,我的电话响了,朋友约我十一出去玩,我推掉了。



  “换手机了?多少钱买的?”他哥伸出手,我把手机递给他。
  “我也不知道,别人送的。”
  这哥俩研究半天新手机,又用手机照了几张相。
  “咦,这个人是谁?是你儿子吗?”他哥问我。
  我接过手机一看,果真是儿子的照片,背景是手机店,估计是试机子时照的。
  “是我儿子。”



  “小家伙长得真帅。”他哥夸赞道。我笑笑没吱声。
  “哼,是你老婆送你的吧?”冷不丁小A在身后说了一句。
  我转过身,“是啊。”



  和他哥闲聊了一会儿,我招呼他们出去吃饭。
  “不去。”他赖在床上不起来。
  “别呀,大过节的,别叫外卖了,我们出去吃,再喝点酒。”



  “不去。”他仍是两个字。
  “你哥在呢,怎么也得请他吃顿饭啊?”
  “你烦不烦啊?不去就是不去。”
  我有些光火,“你什么意思啊?我大老远跑过来不就是请你哥吃饭吗?”
  “我让你来了?”他不温不火。
  我站在床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肺都要气炸了。我强迫自己冷静,过节呢,今天我过来可不是吵架的。



  他拿过电话,准备叫外卖。“你吃什么?”他问他哥。
  “随便吧。”他哥又看着我,“你呢,B哥?”
  这饭我还能吃吗?“算了,你们叫吧,我不吃了。”
  “吃一口吧,都过来了。”他哥追问着。
  “不吃了。”我摇摇头向外走,“理发卡呢?”
  “书架上呢。”小A坐起来。
  “我去理个发,”我找到理发卡,回过身,“对了,你要什么药,我一会儿给你捎回来。”
  “不用你了,我自己去买。”他虎着脸。



  我看了他一眼,打开门,下楼了。



  理完发,我回到楼上,这哥俩穿戴整齐,正在收拾垃圾,看样子是想顺便带到楼下。我心里一乐,这是准备出去吃晚饭了,是他想通了,还是他哥说他了?
  垃圾很多,他俩手拿把掐出门了,也没和我打招呼。一会儿他们还会上来吧?我坐在电脑前浏览网页,等待他们。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十五分钟又过去了,这哥俩一点动静也没有。我终于明白他们是独自出去吃晚饭了。
  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这算什么事?明知道我专门过来请他们吃饭,即便不想和我一起吃,也总得和我说一声吧。他们这样做,还把我当人吗?我不禁怒火中烧。
  很快,我就在楼下的饭店找到他们。这哥俩面前只放着红牛,看来点的东西还没有做好。



  我推开门,走进去。
  “你们哥俩可真好意思,你们就能坐在这儿吃饭?”
  小A坐在座位上没动,他哥连忙站起来,“B哥,你来了?吃点什么?”
  “我什么也不吃。”我冷冷地看着他们,“你们也别吃了,跟我回家再说。”
  “我凭什么不吃啊?”小A仍坐在座位上。



  “不凭什么,就是我不想让你吃。”
  服务员端着两碗米线,放在他们的桌子上。小A掰开筷子就吃,他哥看看我,又看看他,也把手伸向筷子。
  “服务员,把你们老板叫来。”我冲小姑娘喊,老板闻言走了出来。
  “如果他们俩再吃一口,我就开始砸你的店,”我盯着老板,“你现在就可以打110报警。”
  老板看看我,又看看他们,手足无措。
  小A腾地站起来,狠狠地瞪着我。“老板,打包。”他喊了一句。



  我们离开饭店向家里走,老板和服务员站在门口,远远地张望着我们。刚拐过街角,小A冲上来对我就是一拳,被我架开了。
  “你知道吗?你让我没面子,很没面子。”他朝我嚷。



  “你本来就没什么面子。”我没好气。
  他还想再冲过来,被他哥挡住了。“你们不嫌丢人啊?这儿多少人啊?”
  回到家,他们在前边,我反身关上房门。小A抄起墙角的啤酒瓶,向我冲来,他哥急忙抱住他。“你疯了?”他哥大叫。
  “我弄死你。”他举着瓶子向我喊,“咱俩都别活了。”



  “有种你就把我弄死。”我冷冷地盯着他。
  “你们没完了?”他哥大喊一声,把他推搡到阳台。他点着一根烟,看着窗外。我走到电脑前,坐下,从口袋里摸出烟,也点着了。他哥坐到餐桌前,开始吃米线。
  “小A,你什么意思啊?我大老远地跑过来请你们吃饭,你弄这一出。”
  “我不想吃,行吧?”他转过身,“你不是说我们哥俩不懂事吗?我就不懂事一回让你看看。”



  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当着他哥的面提这些啊,他哥得多尴尬啊。
  “你不就是嫌我们哥俩吃你的,喝你的,花你的了吗?我告诉你,我哥可没白在这儿住,他还花了好几百呢。”
  好干个好几百。“我在乎过钱吗?”
  “那你什么意思?”
  “我在乎的是你的态度。”我心头一酸。



  “好了,别说了,我走还不行吗?”他哥吃完最后一口,用纸巾擦嘴。
  我叹了口气,“小青,你出去呆一会儿,我们俩单独说说。”他哥看了我们一眼,打开门,走了。



  “你不是有病嘛?”我埋怨他,“当着你哥的面提这些,多尴尬啊!”



  “你都不怕尴尬,我还怕什么啊?”
  “我自然不尴尬,我是怕你哥尴尬。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让人这么叨咕来,叨咕去的,他脸往哪儿放啊?”
  他不吱声。我点着一根烟,看着他,“小A,你说咱俩何苦呢?好好的日子不过,弄成这样。”
  他仍旧不说话。
  “小A,如果我们俩成不了朋友,也总不至于成为仇人吧?”



  “我们俩就是仇人。”他冷冷地丢过一句。
  我一时语塞。我看着他,觉得那么地陌生。
  “小A,如果你只是需要我的钱,你就直接说。”我的心隐隐作痛。
  “我才不稀罕你的钱呢,”他抬起头看着我,“你要是不管我了,我立马就走。”
  小A,我怎么会不管你呢?我怎么能撵你走呢?我暗叹一口气。
  “咱不带这样的,磨磨叽叽的,我们都成什么了?你这样,还是个男人吗?”



  “我早就不是男人了!”他冲我喊着,冲到我身边,用手使劲地拍着电脑。
  “看看上面你写的这些东西,”他幽幽地看着我,“我还是个男人吗?”
  我怔怔地望着他,心如刀绞。我站起身,摇摇头,打开门,走了。



  他哥正站在电梯间,我看见他,说,“你跟我来。”



  我们走在黄昏的街道上,秋夜了,风有些凉。
  “小青,不好意思,今天不是针对你。”
  “无所谓了,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是啊,无所谓了,他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就奇怪了,小A不懂事,你也能像他一样,把我扔在上边,自己出去吃饭?”
  “我问小A了,”他哥一脸无辜,“倒完垃圾,我说咱叫上B哥一起去吧,他说你不吃啊。我哪儿知道你们会这样啊?”
  我听着听他的话,心中暗叹,这是三十多岁的人吗?



  “小青,我和你说,你有你的生活,小A有小A的生活,我们有我们的生活。”我侧过脸打量着他,“可能你不明白,但是你能不再打扰我们的生活吗?”
  “我知道,我走。”他哥面无表情,“我真不希望因为我影响你们俩的感情。”
  “我也不希望啊。”
  我们来到药店,我买了几种药,交给他。
  “给小A拿回去吧。他感冒了,让他多喝点水。”
  “我知道了。”
  马路对面就是668车站,我和他哥挥挥手,走向车站。
  “B哥,你慢点儿。”背后传来他哥哥的声音。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15 00:54:49

77

  十一一大早,我就接了儿子,坐动车去塘沽看航母。很久没带儿子到别的城市了,上一次带他去青岛,他才一岁半。
  在动车上,我的电话响了,我一看号码,是小A。昨天吵成那样,今天他会说些什么呢?我按下接听键。
  “网络断了,你去交费吧。”他的声音淡淡的,和往常一样。当初申请的是预付费,每月一号前必须得交费。
  “这样啊,可是我不在北京啊。”
  “你不在北京?”显然他很吃惊,我从未单独抛开过他。
  “嗯,等我回去再说吧。”
  “那好吧。”
  收起电话,我闭上眼睛,眼前又浮现出小A的笑脸。哎,慢慢地,一切都会淡吧。
  临下车,又接到小A的电话,告诉我已经交了网费,让我别再去交了。平素太宠着他了,我不在,该干的事他自己也会干,还不是活得好好的?老B啊,老B,别把自己想得那么重要,这地球离开谁,难道就不转了吗?
  参观航母,品尝海鲜,一天下来,我累得都快不行了,可儿子仍然兴致勃勃。回到酒店,儿子非缠着我玩《赤壁》。这本是小A玩的游戏,玩到六十级,他不玩了,我也就没再碰过。偶然间儿子在我的电脑上发现了它,立刻就被吸引了。好在他自控能力很强,加上我连唬带蒙,他每周就只玩半小时。儿子比我强,绝对是个游戏高手。后来我还听说,儿子发扬光大,把学校里的许多地方用赤壁里的地名重新命名,又组织同学玩真人版的《赤壁》。



  我和儿子正与密林刺客鏖战,手机又响了,是小春。
  “老B,十一咱得整点节目啊。”
  “行啊,你安排吧。”
  “别再打牌了,我最近手气背得要命。”
  “我双手赞成,换个节目吧,不然去唱歌?”
  “切,几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好唱的?”



  “也是啊,”我想了想,“要不,我们就CS?”
  “好啊。什么时间去?”
  “你安排吧,往后拖两天,我和儿子在天津呢,安排好了,我明天晚上回去。”
  “好。”



  小春突然发烧了,我们没有玩成。我安心地在家里陪儿子。七天,是三年来我们在一起最长的一段时间。
  时时会想到小A,有时会心伤,有时会咬牙切齿,更多的是对他的惦记。爱上一个人,或许很容易,可是要忘掉爱,哎。
  我不再奢望和他合住,自己租了套房子,离他的学校两站地。或许将来的某一天,我站在阳台上,目光穿过那些高大的建筑,会看到勤奋上进的小A。这,就够了。
  音乐成了我最好的朋友。一个人的时候,我会把电台调到国际台,戴着耳机在街上散步。我的脑子里都是节奏和旋律,看不见穿梭的人流,根本不在意身处何方。
  爱像什么?爱像星期天的早晨。
  爱像什么?爱像拥抱着风。
  爱像什么?爱像紫色的梦幻。
  爱像什么?爱像说话的眼睛。



  是这样吗?再见了,我的爱。



  长假结束了,小A到新的学校上学,也顺利地拿到了驾照。
  基本上我不再去通州。有一次他哥哥喊我过去包饺子,我不想弄得太僵,在那儿吃过一次饭,如果不算后来他妈妈来,那是我在通州吃的最后一顿饭。
  他哥哥始终没走,我也没再催。那天我们打得那么凶,他哥哥也在场。他知道我们吵架原因是什么,也表态说不想因为他影响我和小A的关系,准备走。那么大的一个男人,说的话我当然信。如果再不走,我真不知道他怎么面对我们。
  我和小A每天一个电话,基本上都是等他中午下课的时候打,当然都是我打给他。每逢午饭,我都会想起小A,想起我还要给他打电话。也没什么事,通话都是三言两语,我只是想听到他的声音。
  二三天我们会见一次面,这回变成他来找我。想一想我曾每天往返三个多小时,整整跑了两年,他跑这几次我心里也就没什么不安了。我们吃饭、逛街,偶尔也打打台球。后来我在牡丹园办了张台球卡,有时我们就直接在那儿碰头了。我不再参加周末的活动,借口是陪儿子。
  在一起时,我们很放松,彼此谈着自己的见闻。很多时候,以前会刺痛我的言语,也不会感觉那么敏感了。就像我们在大悦城吃饭,他说我们坐的位置,曾经他和小傅也坐过,我茫然地听着,就如同遥远的、和我无关的故事。



  爱,我把它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只是小A,你真的希望我们仅是这样吗?



  大侠打电话约我吃晚饭,我很惊奇,但还是答应了。三年多了,我们从没有单独活动,即便是每个周末在家里住,我也是小心翼翼地只在客厅和我的房间活动。我们的关系,多少还有些微妙。
  吃过晚饭,又看了《画皮》,从影院出来,夜已经很深了。
  “我们走走吧。”
  我看看她,点点头。街道两边正是万家灯火,街道却有些空寂了。我们默默地走着,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多久我们没有散过步了?”她打破沉寂,“有了孩子,我们的浪漫也没了。”
  “是啊。”我感慨着,又回想起我们初识的时光。
  “老B,给我唱首歌吧。”
  “嗓子不行了。”我笑了。
  “唱吧,我喜欢听。”
  我想了一下,扔掉手中的烟头,唱了起来:
  远远的见你在夕阳那端,
  打着一朵细花阳伞。
  晚风将你的长发飘散,
  半掩去陀红的面庞。



  我彷佛是一叶疲惫的归帆,
  摇摇晃晃滑向你高张的臂弯。
  苍穹有急切的呼唤在回响,
  亲亲别后是否仍无恙。
  她轻声地和唱着,不只不觉中挎住了我的胳膊,我不忍心挣脱,任她挎着。
  来吧让我们携手共行,
  追逐夕阳的步履。
  走在林间的小径,
  撩过清清小溪。
  那儿有一座小小蜗居,
  等待着我们,



  踏着夕阳归去。
  这是个温馨的时刻,我们的心都很平静。我不禁又想到小A,这样的时刻,我们从未有过,今后
  还会有吗?



  日子平静地流逝,尽管心里一直隐隐地疼,我还是慢慢地适应了这种生活。有时候我会想,或许这样就是我和小A的归宿吧。不管怎么说,我都得让他完成学业,毕业之后的事,想那么多做什么?
  这在我们间也是种全新的体验,剔除对他的资助,两年来我们第一次感受着平等。回想过去的日子,尽管是无心,或者被其他因素所掩盖,我们确实缺乏平等。老B,你过于强势了。



  我不再过问他的生活,不再认为他是一个需要我指导的人,他的路,由他自己选择吧。我已经不能再爱他,这样见面也没什么必要,我张罗为我们办理健身卡。往后,在健身馆里见见面,聊聊天,也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吧。
  转眼就快到月底了,整整一个月我们没闹别扭,还真从没有过。不过,我隐隐觉得,这些都只是表象,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汹涌。
  果不其然,我们根本没有坚持到月底,新的矛盾又爆发了。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说起来也不算个事。我们准备去一个地方,约在地铁东单站的站台上见面,我迟到了,正是早高峰,我转遍了站台也找不到他,打他的手机又不通。好不容易打通了,他已经上了地铁,问我在哪一站下车,我告诉他是五棵松。我也坐地铁往那边赶,我估计他就在我前面的那趟车上。到了万寿路,我才想起应该在这一站下,连忙跳下车,又打电话告诉他往回坐一站。
  “你怎么回事?我在东单就等了你半个多小时,现在又让我往回坐,大早上的,你把我当猴耍呢?”
  想着他发急的样子,我不禁好笑,“就一站么,坐回来就是了,我在出站口等你。”
  过了一会儿,我正抽着烟,接到他的电话。
  “我在万寿路呢,你在哪儿呢?”
  “我在出站口呢。”
  “那你不说清楚,害得我在站台上找了半天。哪个口?”
  “西北口。”
  不一会儿,电话又响了。
  “我在西北口,见不到你啊?”
  “我就在西北口啊。”我边说边向另一个出口走去,我也没有看见他。我看看站牌,是万寿路,我没下错车啊,难道这个早晨,一号线多了个万寿路站?



  “你到底在哪儿啊?你真把我当猴了?X你妈的,我不去了。”
  我被骂愣了,随即怒火中烧。



  办完事,我打个车到通州,我们又大吵了一次。他哥哥在玩游戏,我不想当着他的面吵,让他出去呆一会,可他磨磨蹭蹭不肯走,几次三番催促他,他总算出去了,可不到十分钟又转回来了,说是要洗衣服。我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厌烦到了极点。
  过后,我不可救药地再一次原谅了他。早晨他在地铁站就把手机摔了,我又给他买了一部。
  可是我的心,凉了。我越来越恨我自己,越来越厌倦他,越来越厌倦这样的生活。



  生活,只是惯性。我出差到了西安,每天仍旧和他通电话,只不过通话的内容都是关于他哥走的问题。我每次慷慨激昂,他只是静静地听,说急了,他会反驳一句,“我有什么办法?”其实每次通电话,他哥哥都应在旁边,应该知道我们谈论的内容。脸皮这么厚的男人,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次碰见。
  终于,他告诉我,他哥哥走了。
  从西安回京,我直接去了通州。他哥走了,换成小A在玩电脑。我有些累,在床上躺下。
  “你哥走了?”我问他。
  “知道了还问?”
  这小子真的长了一张鸭子嘴,又臭又硬,一点儿都不带软的。
  “小A,你哥这件事,是不是心里特怪我?”
  “你觉得呢?”他冷冷地丢过一句。



  “怪就怪吧,你哥太过分了。”
  “再过分,他也是我哥啊。”
  “哦,就他是你哥啊?我是你什么人?你光顾着他的感受,就不考虑我怎么想?”一想到他哥那张脸,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看了我一眼,没吱声。
  “咱对你哥不错了,”我继续说,“什么时候他有事,咱没管过他?如果他真捅了什么篓子,十万块钱咱也能给他。你看他刚过来住,我说过什么?可是什么事都没有,他就混了三个月,他也好意思?他不知道他是在打搅别人的生活?”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15 00:55:26

  他仍旧不吱声。
  “你还别不说话,不信你试试,你去你哥家住三月,让他老婆孩子都不得消停,你看看你嫂子能不能忍这么长时间?”
  这句话说出来我就觉得哪儿不对劲儿。他看着我,笑了,又把头扭开了。
  我终于想明白了,暗骂自己,连忙岔开话题。
  “其实这些都是其次,我更怕你受你哥影响。”我看着他,“让你到北京来,就是想你脱离原来的生活,脱离原来的思维方式,你不知道,你哥住了三个月,你说话都越来越像他了。”
  “哎,”他总算开口了,“其实我也不愿意他在这儿住,但他是我哥,我有什么办法?你没看,他在,我连房间都不收拾吗?”
  我环视着房间,仍是一片混乱。



  P,S,
  今天晚上去麦乐迪唱歌,我特地让小A约上了小傅,因为小A说他欠小傅一个人情。从小A生日第二天我们吃饭,到今天整整半年了,她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很淡然的一个女孩儿。在我的提醒下,小A很正式地把小傅介绍给我的朋友们,挨个给他们敬酒。朋友们早就知道她的名字,也知道她的背景,不过还好,谁也没有很特别的表示。
  小A拉着小傅对我说,小傅希望做OL,需要我帮忙。
  小A曾和我说,他和小傅不会有什么,他只是欠她一份人情。
  小A坐在我和小傅中间,小傅倒不像来陪小A的,经常越过他和我喝酒,几首歌也是和我合唱的。
  “你们哥俩唱一首吧。”我点头,她跑到点歌器去点歌。
  似曾熟悉的旋律,我从未唱过,我努力对着歌词,小A根本不着调,哼哼了几句就不唱了。我看着歌词,不禁目瞪口呆。
  唱歌沉浸在歌词的年代早已经过去了,不过今天这首词还是深深震撼了我。
  你早就该拒绝我



  不该放任我的追求
  给我渴望的故事
  留下丢不掉的名字
  时间难倒回空间易破碎
  二十四小时的爱情
  是我一生难忘的美丽回忆



  越过道德的边境
  我们走过爱的禁区
  享受幸福的错觉
  误解了快乐的意义
  是谁太勇敢说喜欢离别



  只要今天不要明天眼睁睁看著
  爱从指缝中溜走还说再见
  不够时间好好来爱你
  早该停止风流的游戏
  愿被你抛弃就算了解而分离
  不愿爱的没有答案结局
  不够时间好好来恨你
  终於明白恨人不容易



  爱恨消失前用手温暖我的脸
  为我证明我曾真心爱过你
  爱过你爱过你爱过你



  “小A,该把屋里收拾收拾了。”我的确看不下去。
  “用你管。”
  “什么话?好好的房子让你住成这样,早知道随便给你找个房子就好了,花这么多钱干什么?”



  “是我住还是你住?”他有些不耐烦。
  我看着他,“小A,你也不小了,得学会负责任了。”
  他停下游戏,点着一支烟,听我说。
  “首先得先对自己负责,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努力上进。”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其次,得对你周围的人负责任,像你的父母,你的朋友,当然,也包括我。”



  “我就说嘛,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长长地吐了个烟圈。
  “这不一样,不是一个概念。”我打断他,“拿我来说,如果我对你提出什么要求,那的确不是免费的午餐;如果我没什么要求,而是你自己主动觉得应该为我做点什么,那就是你的责任。”
  他歪歪头,“我不明白。”
  “不明白就慢慢想。”我也点着一支烟,“别太贪玩,好好想想自己的事吧。”



  我坐起来,对他说,“起来,把电脑给我,我看看帖子。”我现在已经不瞒他了。
  他腾出椅子,歪坐到床上看报纸。我快速地浏览着帖子。



  “嗬,骂咱俩的人越来越多了。”
  “骂你是活该,”他头都没抬,仍旧翻看着报纸,“我挨骂多冤呢,写那破东西,净跟着你遭罪。”
  我心中一乐,原来这小子一直在看。
  “你还冤?看看你做的那些事。对了,你是不是也骂过我啊?”
  “我不知道。”
  “那个‘你们都是垃圾’,就是你吧?”
  “我不知道。”
  “别装了,当天我就知道是你了。”
  他终于忍不住,嗤嗤地笑了。“我只知道有个傻子给我发了条消息,问我‘你真的是武汉人吗?’”
  发现那条留言,我马上查了注册资料,上面城市一栏填的是武汉。我怀疑就是小A,发了那条站内消息,但始终没得到回复。
  “你怎么发现这篇帖子的?”这个问题我始终很好奇。



  “你留了痕迹了。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笑笑,他总算承认了。“看了帖子,还有那些留言,有什么感想?”
  “我就发现一个是完全支持我的,都说到我心坎儿里了。”
  “哪一个?”我追问。



  “我不告诉你。”这个家伙,这个时候还在拽。
  “小A,你看过你知道,我在帖子里没藏着掖着什么,我们的弱点,我们的毛病,我都写上了,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他看着我,不再嬉皮笑脸。
  “第一,我想对我们的生活有个完整而真实的记录。”
  他点点头。
  “其次,我们彼此陷得太深,很多东西自己看不明白,所以网友的留言,不管是支持我们谁的,还是对我们提出建议的,包括那些骂我们的,都能帮助我们跳出来看清我们自己,看清我们走的路。我们还得接着走下去呢,不是吗?”
  他递给我一支烟,帮我点着了。
  “咱们俩脾气都倔,你很敏感,逆反心理又强,平常我们俩也谈不成什么。有了这个平台,多少我们还能交流一下,你理解我的苦心吗?再说,我还能陪你多长时间啊?你有了女人,我立马消失。”
  他笑了。
  “其实很多时候听你说话,我就知道那些话你自己想不出来,肯定是看了网友的留言。哎,有些留言骂得太厉害,我还真担心你有点挺不住劲儿呢。”
  “你不是说过吗?我们还不至于那么脆弱。”



  “嗬,我说的话你也学来了。你也可以在上面写点啊,好多网友都等着和你交流呢。”
  “我才不呢,我才没你那么流氓呢。”他摇摇头,“不过,我可以把我的电话公布给网友,这样和他们交流。”
  “也好啊。”
  “我把十一个数字打乱,让他们自己去拼。”



  “《奋斗》看多了吧?”我忍不住笑出声。
  “还是算了吧,有高手,让他们拼出来,我还有消停日子吗?”
  我们俩同时乐了。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15 00:55:59

78

  小周供职于上海一家公司,因为项目合作,来到公司。一年前他就曾经在我们公司工作过半个月,这次大概要呆一周左右。去年我就很留意他,一直到他走,我才明白那是因为他很像小A。这回我单独请他吃饭,他很意外,但还是答应了。
  小周是山东人,性格很直爽,又是数学硕士出身,思维不仅敏捷,而且逻辑性很强,这些都很投我的脾气。我们把酒换盏,相谈甚欢。
  好几次,我都差一点把他当成小A。或许他就是我心目中小A应该的样子吧。我头一次发现,除了小A,我可能也会喜欢上别的男人。小A,如果你能像他一样,那该多好啊。
  和儿子在一起两个月,他越来越粘我了。每周日晚上,我都会送他回学校,上周因为在外地出差,没赶上送他,电话里他竟呜咽了。我好说歹说,答应这周接他放学,他才破涕为笑。
  接了儿子和大侠,我送他们回家。秋日午后的西四环,车流稀少,街道两旁的树木,叶子都掉得差不多了。阳光透过车窗,斜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让人不觉有些懒散。
  儿子坐在后座上,一会儿背古诗,一会儿又给我出谜语,兴奋个不停。音乐台正在播放老歌,倍感亲切,我在心里轻轻和唱着。



  一个沙哑的女声,伴着熟悉的旋律,从收音机中传来,我不自觉地跟着哼唱。
  是否这次我将真的离开你
  是否这次我将不再哭
  是否这次我将一去不回头
  走向那条漫漫永无止境的路
  是否这次我已真的离开你
  是否泪水已干不再流
  是否应验了我曾说的那句话
  情到深处人孤独
  多少次的寂寞挣扎在心头
  只为挽回我将远去的脚步
  多少次我忍住胸口的泪水



  只是为了告诉我自己
  我不在乎
  这不是苏芮的版本,但我的眼睛仍旧湿润了。这不正是我此时的写照吗?小A,再没有
  是否了,或许我已经走上那条漫漫永无止境的路,或许我再也无法挽回那将远去的脚步。
  我沉浸在悲伤与失意中,为了那飘逝的爱。
  “老爸,你怎么不回答啊?”儿子轻轻敲打我的头。
  我擦擦眼角,回过头,“你再说一遍。”



  开会回来,小A正在我的办公室玩电脑等我。送了儿子回家,我又返回公司,不仅因为要开会,而且我还知道,小A要过来找我。
  “你们这儿附近有药店吗?”他专注于电脑,头都不抬。
  “怎么了?”我心里一紧。
  “手挫着了。”他扬起左手,又用右手指指膝盖,那儿摔了一个洞,“都成乞丐服了。”
  “怎么弄的?”我不禁好笑,这么大的人了,还这样不小心。
  “打篮球啊。我们就快比赛了,这两天正训练呢。”
  “就你还打篮球?”我一脸不屑,他那点水平我还不清楚?



  他瞪了我一眼,我笑着拉过他,“走吧,运动健将,先去吃晚饭。”
  路口挤满了下班的人群,我们混在里边等绿灯。我侧过头,看着身边的小A,忽然有一种不安的预感。我不由得又想起下午在车上听到的那首歌。小A,我们还会有“是否”吗?
  “想吃什么?”我问他。
  “随便,你定吧。”



  “嗯,去吃饺子吧,好久都没吃了。”
  “好。”
  变绿灯了,我们随着人流,走过街道。



  饺子店门口排了很多人,真是奇怪,晚餐也有这么多人。
  “算了,别走了,就在这儿等吧。”我对小A说,“你排位,我去给你买药。”



  到药店买了药,顺便又给他带了一条烟,回到饺子馆,前面还有三桌,我们站在门厅等,小A接过药和烟。
  “我身上只剩一块钱了。”他伸了个懒腰。
  “你怎么这么能造啊?”
  “最近不是两个人花吗?”他倒蛮有理。
  我笑笑,看看周围的人,“真奇怪啊,平时中午需要等位,晚上也没有过这么多人啊。”
  “今天不是冬至嘛。”
  “今天是冬至?那真应该吃饺子,我们还真是来巧了。”
  “算了吧,你肯定早就预谋好了和我一块儿吃饺子。”
  “冤枉啊,我真的不知道今天是冬至。开了一天会,下午抽空又接了趟儿子,我都快忙活懵了。”
  “哼。”他显然不信。
  我看着他,笑了。“话说回来,就算对你有点预谋,不行吗?”



  他扭过头,不理我,开始研究菜谱。



  总算等到了位置。我们点了饺子,我点了份大马哈鱼,外加卤水豆腐,一份青菜,为他推荐了哈尔滨红肠。我提议喝酒,他不肯,劝说了一下,我也就不再坚持了。我叫了啤酒,他点了酸枣汁。
  饺子还没上来,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不知怎么了,那种不安的预感时时冒出来。
  “对了,你问问小韩,那款手机什么时候上市?”他相中了一款新手机。
  “我问过了,大概元旦后吧。”



  “哦,我想到时候把原来的手机给我妈,她那个手机都快不能用了。”
  “也好啊,正好春节回家你就带回去吧。”这小子有长进了,知道先和我商量事了,我心里一阵高兴。
  他的饺子先上来了。每次和别人一起吃饺子,我点的总是最后上,我都习惯了。
  他吃得差不多了,喝了口饮料,用纸巾擦擦嘴。
  “其实我已经把那个手机给我妈拿回去了。”
  “拿回去了?”我有些奇怪,“怎么拿回去的?那你用的是什么?”
  “我用的是我哥的手机,”他从口袋里拿出来,冲我晃了一下,“我哥把我的手机拿回去,再把我妈的手机换回来,没买新手机前,我先用我妈的旧手机。”
  他说的有些复杂,我一时没有转过弯来,只隐约听到他哥还要回来。
  “等等,你是说你哥还要回来?”
  “是啊。”
  “他走的时候你就知道他要回来?”
  “嗯。”
  我一直以为小A是因为我的缘故,把他哥哥撵跑了,真是空欢喜一场,我的心一下凉了半截。



  小A意识到我的不快,不再说什么,闷头吃菜,我们一时陷入沉默。



  事情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小A,先不说你哥的事,单说手机。”我看着他,他低着头。“我希望往后这样的事,你能先和我说一声。”
  他白了我一眼,又低下头。
  我的饺子总算上来了,我有点饿了,一口气连吃了好几个。
  “还有,你哥怎么回事啊?他还回来做什么?”
  “我哪儿知道啊?”
  他这样一来,我更来气了。“你没和你哥说,他不能再在这儿住了吗?我们不都谈好了吗?”
  他虎着脸不说话。
  “小A,我今天很正式地和你谈,往后类似手机这种事,你最好和我提前说一声。”
  他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瞪着我。“你这人控制欲真强。”他背起书包,想了想,又把药拿上,走了。
  我看着满桌的菜和饺子,还有桌边那条孤零零的烟,怔怔地发呆。我坐在座位上,点着一支烟,我再没有追他的冲动了。



  吃完饺子,我想起他身上没有钱了,连忙给他打电话。
  “怎么走了?在哪儿呢?”
  “吃饱了就走呗。”
  “给你买的烟,你还没拿呢。”
  “不要了。”
  “你还没拿钱呢。”
  “不用你管。”
  他挂断电话。我苦笑着,拿起烟,向公司走去。回到办公室,同事们都已经下班了,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找到苏芮的《是否》。
  一遍又一遍,沧桑的声音不断地击打着我的心灵。
  我拨打他的电话,他始终不肯接听。我不由得记起他刚到北京,我们一起看《新结婚时代》,郭晓冬饰演的男主人公,农村老家里的事不断,让他们两口子矛盾不断,也闹出很多笑话。我打趣小A,说将来你可别这样,小A信誓旦旦,说肯定不会的。哪承想,他们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只不过电视剧里是父亲,我们的生活里换成了他哥哥。
  我就不明白,小A可以不懂事,他哥哥难道也不懂?他怎么就可以把手机拿走?他们究竟是存心的,还是无意的?
  但这,都不再重要了。我终于明白一点,小A,多少次我都在努力让自己相信你会在乎我,哪怕只有一点点,但现在,我的美梦破灭了。



  “多少次的寂寞挣扎在心头,只为挽回我将失去的脚步;多少次我忍住胸口的泪水,只是为了告诉我自己我不在乎。”
  小A,我们结束吧,我太累了。



  第二天上午,我去通州,没别的什么想法,只是我第二天就要出差,想给他留点钱。不管我们关系最后如何,既然答应过供他上学,我就一定会做完。他只剩一块钱了,我总不能让他饿着吧。



  进了家,他还在床上赖着。看到我进屋,他翻过身,把后背对着我。很久没来了,我在各处转了转,屋里很乱,厨房里还放着一大包康师傅五连包。我很奇怪,他不是从不吃方便面吗?
  “昨晚怎么跑了?”我坐在椅子上。
  “腿长在我身上,你管得着吗?”他回头嚷了一句,又翻过身去。
  我想到昨天他的那句话,“什么叫我控制欲真强?”



  “本来就是嘛。”他坐起来,“东西都给人家了,人家想怎么办,你还管啊?”
  都什么逻辑啊?真不可思议,难道他就从来不明白?难道他就从来不懂得珍惜?
  我不想和他吵,我不想太刺激他。我不想告诉他我给他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辛苦赚来的,我不想告诉他每一分钱的背后都是我滚烫的心。
  “你真的以为和我没关系吗?”
  “当然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告诉你小A,别的都不说,单说这手机,单说现在,你把旧手机给你妈了,还不是指望我给你买新手机吗?这就是和我的关系。这样,你让我怎么看你家里人?做这样的事,你不为自己想倒也罢了,你就不为你妈想想?你哥也真行,他就能把手机拿走?”
  “你别说了,我不要你的手机,行了吧?”



  “你什么态度啊?” 我被激怒了,“小A,没错,我爱过你,现在也在爱着你,我也曾期望你能爱我,我还伤害过你。但是,自从我妈去世,你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已经把我磨得差不多了。你对我怎么样,已经没意义了,我也早就不奢望了。所以我告诉你,我现在不欠你任何东西,你根本一点资格都没有这样对我。”
  “我也不欠你什么。”他从床上跳起来,“你不就是供我上学吗?我不学了行吧?”
  “好。”我气极而笑,“先不说那事,你要是有种,就别让你哥在这儿住。”
  “你放心,他不会在这儿住的,我也不住了,你的房子我们不住。这回你满意了?”
  “好,好。”我摇着头,打开门下楼了。走到楼下才想起是给他送钱来了,我强忍着,没再上楼。家里还有方便面呢,他饿不死。



  刚坐上城铁,就接到他的电话。
  “我这两天就收拾东西,搬走。”
  “嗯。”



  “学费都交了,你要是同意我继续上,我就把这学期读完;你要是不同意,我也就不学了,学费你看看能要回来多少吧。”
  “嗯。”
  “我身上穿的这身衣服我穿走,其他的东西我都给你留下。”
  “那就不必了,所有的东西都是给你买的,我留着也没用,你都拿走吧。”我心里酸酸的,如果单独面对那些东西,我会伤感吗?
  “完事我把门钥匙放在信箱里,你自己取吧。”



  “好。”
  我靠在座位上,望着窗外,长吁了一口气。我本以为我的心会痛,但没有,只是一种淡淡的恍惚。老B,你的心已经不会痛了吗?
  车到四惠,我去换乘1号线,思虑再三,我给他妈妈打了个电话。
  “小B啊,我还想着这几天给你打电话呢。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好。”
  “什么时间做手术啊?我好去北京照顾你。小A不懂事,他一个人陪着你我不放心。”
  “还得拖一段吧,这一段忙,顾不上。”
  “别老拖了,赶紧做吧。对了,你打电话有事吗?”
  我想到他妈和我说过,“我把小A交给你了”,不觉心中黯然。“阿姨,是这样,小A要搬走了。”
  “这个臭小子,怎么这样?他又惹你生气了吧?”



  “没什么,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今后他怎么样,和我没关系了。”
  我挂断电话。该来的会来,该走的也总会走。地铁进站,车门打开,我随着人流上了车。生活,就如同这奔驰的列车,总得前行。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15 00:56:29

77

  十一一大早,我就接了儿子,坐动车去塘沽看航母。很久没带儿子到别的城市了,上一次带他去青岛,他才一岁半。
  在动车上,我的电话响了,我一看号码,是小A。昨天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15 00:57:32

79

  第二天,我还是放心不下,又去了通州。这次出差我得走一周,没有钱他怎么生活?算了,好人做到底吧,就当作人道主义吧。



  我已经不生气了,什么关系都没有了,还犯得着生气吗?你只不过是过去送钱罢了,既然承诺过,这就是责任。我提醒自己。
  他还赖在床上,见到我进屋,他倒没像昨天那样背过身去,而是呆呆地看着我。
  “干嘛来了?你不是出差吗?”他问我。
  “看看你死没死,没死就给你放点钱。”
  “我昨天就没钱了,饿了一天。”



  “活该。有方便面,谁让你不吃了?”我从口袋里掏出钱,放在书桌上。
  “我不用你的钱。”他一下坐起来,“我卡里有钱了,我妈昨天给我汇了一千呢。”
  “是吗?”我看着他,不由得笑了,“那我省钱了。”我把钱收起来。同事在等着我,我得赶时间。
  “学校宿舍一个月才四百五,还有洗衣机呢。”



  我心中一动,他在学校住,我们就不能轻易见面了,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好啊,你先去看看吧,如果可以,就搬过去吧。”
  “用你管啊?我又不花你的钱。”
  “好。”我笑笑,“那我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搬完家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我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刚要出门,我接到小冬的电话。
  “老B,小A的手机关机了,我和他联系不上,你们在一起吗?”
  “怎么,你们又要活动啊?”我笑了。



  “是啊,前天就约好了,可今天怎么也找不到他了。”
  “我们吵架了,这小子在床上耍赖呢。”
  “看你们哥俩。吵来吵去的,他小,你就让着点儿呗。”听筒里传来小冬的笑声。
  “哈哈。”我也笑了两声,“你等着。”我把电话递给小A。
  他们通完话,小A连忙起床,“冬哥是个好人,我得给他面子。”
  我倚在卫生间门口,看他洗漱。我们顺路,就等他一会儿,一起走好了。很多次我曾这样看着他洗漱,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吧。
  穿戴完毕,我准备向外走。
  “拿来。”



  “什么?”我诧异。
  “钱啊。”
  “你不不花我的钱了吗?再说你卡里不是有钱吗?”
  “那是我妈的钱啊。再说,就那点儿,万一我输了,不就没了吗?”
  我忍住笑,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他。



  一路,我们坐八通,倒1号线,换乘10号线。无数次,我们在这条线上共同走过,今天,也会是最后一次了吧。
  车到牡丹园,他没回头,和我摆摆手,下了车。我透过车窗,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背影曾闪现的那扇车窗。这样的分离情景,我们都不曾预料到吧。如果几十年后的某一天,我们回想起我们最后的分别,心情会有什么不同吗?



  西安的秋天灰蒙蒙的,难得见到晴朗的天空。我的心就像这天,也是灰蒙蒙的。
  忙了一天,我和同事去吃饭。大家喝着啤酒闲聊,很放松。
  “今天可是光棍儿节呢。”小天突然说。
  “是吗?那咱们可得好好喝喝。都是光棍儿啊。”我看着酒桌旁的人。
  “我可不是光棍儿啊。”小梁抗议着,她是唯一的女性,也成家了。
  “算了,你就当一回吧,反正出差在外,你老公也不在身边。”小天笑眯眯地,“你就算作女光棍儿吧。”
  小天,和小A同岁,标准的光棍儿,北京人,毕业后就和一发小合住,感情深厚,人家结了婚也不搬出来。前不久我打趣他,问他小三口的日子过得如何,他不好意思了,才自己找个房子。
  老张,老光棍一个,65年生人,比我还大四岁,从未结过婚,据说现正暗恋一银行女职员,可惜人家对他就从来没有好脸色。前一段一哥们的妹妹留学日本六年归来,一不小心就变成了芳龄三十六的大龄未婚女青年,他哥让我帮着留意一下对象,我说给老张,他又嫌人家年龄太大,怕不能为他生儿育女。
  “你什么时候又变成光棍了?”老张不怀好意地看着我。



  “哎,本来也不是,但我得向你们看齐不是,”我装作痛心疾首,“上个周末我把自己发配了。”
  “呦,这可得好好喝两杯,”老张端起酒,“来,欢迎老B回归组织。”
  端着酒杯,我不禁又想到小A。算了,都过去了,还想那么多干嘛?
  “为光棍干杯。”我大叫着。
  酒喝多了,大家竞相讲起了故事。都是大学出身,彼此也没什么忌讳,每个人都说得活灵活现。当然,最佳表演者非我莫属。我从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有些做过的事即使后来自己想想,有时都会瞠目结舌,就别提他们了。我给他们讲如何半夜里带领女同学匍匐前进,在苹果园里偷苹果;我给他们讲如何为了保护女同学不受淫贼侵扰,组织男同学在女生宿舍连住半个月;当然,少不了讲我们的组织以及我们组织领导人的故事。



  他们听得哈哈大笑。
  “老B,你这么有才,故事又多,干脆开个帖子算了,到时准火爆。”小梁笑着说。
  “好主意啊。”小天唯恐天下不乱,“就发天涯上吧,咱们公司谁不上啊?他们个个都会顶你。”
  我心中苦笑。帖子?天涯?该做的我都做了,只是没那么可笑,哪一天你们不小心看到了,没准儿会从楼上摔下来呢。



  连着几天,没有小A的消息,我克制住没给他打过电话。就这么结束吧,让我们俩都解脱吧。
  心里一直在想他,想我们的事,我把工作排的满满的,闲暇时也拉着大伙儿“拱猪”,期望自己能忘却。可每当夜深人静,自己蜷缩在酒店的房间,我不由自主地又会想到他,又会回忆起我们的往事。
  “老B,你怎么会这样?”我咒骂着自己,“经过多少事了,不就是个人吗?少了他你还活不成了?忘了他吧。”
  就是,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可满大街都是,我干嘛非在一棵树上吊死?他以为他是谁啊?
  我在网上搜索着,登陆了“西安有情天”,里面的内容让我大开眼界。好久了,我都没放纵自己,认识他后,甭说男人,我连女人都没找过。我为他守着什么?我又得到了什么?现在好了,所有的禁忌都没了。



  后来在影院看《非诚勿扰》,看到葛优相亲的镜头,我会心地一笑,又想到自己那几天的荒唐经历。短短三天,我见了七个男人,有的是在我住的酒店大堂,有的是在茶楼,有的是在酒馆。这其中只有一个人,我们谈话超过了半个小时。
  这是最后一个,前六个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后来我才意识到,这个也是身上有小A的影子。
  我们在网上相识的时间是午夜一点半,聊得投机,很快就改用电话,两点一刻,我们已经坐在一家烧烤店的酒桌前。
  他仅比小A大两岁,却比小A成熟得多,我们聊到了双亲,他的母亲也在夏天离世,共同的悲痛把我们连在了一起。
  啤酒让我们变得暧昧,凌晨三点,我们在昏暗的街道上穿行。在路口,我分明看到了他眼里的渴望,我也感受到自己的躁动。我们相对而立,互视良久,最终却只是挥挥手,互道再见。
  回酒店的出租车上,我不由得有些庆幸,总算没有走出最后一步。至于为什么庆幸,却又让我迷惑了。



  二零零八年十一月十四日,这是一个我不得不记住的日子。
  到工厂一周了,事情进展很顺利,下午,我派同事进工厂,自己躲在房间上网。
  临近五点,QQ上小冬的头像开始闪耀。



  “老B,在哪儿呢?”
  “西安。”
  “小A怎么了?”
  “?”



  “我找他定活动的时间,他说他不能参加了,他要回石家庄。”
  “我不知道。”
  “你们怎么了?”
  “没事啊。”
  “那他为什么要回石家庄?”
  “我不清楚,你问问他吧。”



  “好吧。”
  不一会儿,小春也打来电话,说的还是同样的消息。
  “小A说他已经回到石家庄了,他往后不在北京混了,让我们有时间到石家庄找他玩。”
  这是一周来第一次得到小A的消息,也是我最不愿听到的一个消息。他终究要离我而去了,毅然决然地回石家庄。中断学业,是我最不愿见到的情形,这是前功尽弃啊,傻小子。我的心抽搐起来,我点燃一支烟,呆呆地盯着电脑屏幕。小A,我们的结局不重要了,你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啊。傻小子,对自己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呢?我已经离开你了,还能害了你不成?为什么不把书读完呢?哪怕读完这学期也好啊。



  小A,这个决定你是怎么做出的?那一刻你的心也在抽搐吗?我让你绝望了吗?
  烟即将燃尽,我又续上一支。这一天总算到了,该来的总会来。也罢,或许我们就是有缘无分吧。小A,你知道吗?这样破釜沉舟,反倒让我对你生出一份敬重,愿你一路走好,愿你无论在哪儿,都能像男人一样生活。
  再见了,小A。我合上电脑,擦掉面颊上的眼泪。



  晚上,我请工厂的人吃饭。为了我的项目,研究所的这帮哥们连着加班一个月,现在即将大功告成,无论如何我都得表示一下。
  我心如刀绞,但我控制得很好,他们一点端倪也没瞧出来。二十个人挤满了一个大包间,气氛热烈。平素在厂里,也轮不到他们和我喝酒,我逢酒必干,根本没有他们想象的架子,最初的拘谨过后,所有的人都放开了,很快,四瓶白酒见底。我的头有些发晕,可我的心却很清醒,我听到它滴血的声音,我知道我的小A,走了。
  “B总,你的电话。”身边的人提醒我。
  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盯着上面的号码,哭笑不得。这是一个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号码,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我按下接听键,传来的却是他妈妈的声音。
  “小B,我到北京了,听小A说你出差了,你哪天回来啊?”
  “阿姨啊。我周日回北京。”
  “你回来来家里一趟,咱们娘俩好好聊聊。”
  “嗯。”



  “对了,姨和你说,小A可不走啊,你别听他的。”
  “嗯。”我不知我还能说什么,只说了这一个字。走与不走,现在都不重要了。
  合上电话,我继续和他们拼酒,我根本不想记得电话的内容。那一晚,我们喝了八瓶白酒,七十二瓶啤酒。



  我被人搀扶着从楼上走下,冷风袭来,我稍稍清醒些,却又想吐,但我终究忍住了。我和一众哥们告别,坐上出租车。
  在车里,我又想起他妈的电话。对小A的爱,是我无法停止的,但我又不能再爱他。好不容易分开了,这又还要把我们扯到一起,难道你们都不知道我所受的煎熬吗?老天,你就不能给我一条活路吗?
  我不能再爱他,我不能再爱他,我呢喃着。小A,让我无法再爱你吧。我摸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要干你。”
  “来吧。”
  那一夜,我是温柔的,我把身下的那个人幻作了小A。当我释放的那一刹那,我伏在他的身上,终于意识到他不是我的小A。黑暗中,我的眼泪夺眶而出。这一刻,我们的爱飘散了。小A,我们完了,我们彻底完了,我再也没有能爱你的资格了。
  早晨醒来,他还紧紧地搂着我。



  “抱着你睡觉的感觉真好。”
  我拍拍他的手,挤出一丝笑容。窗外,初升的太阳斜照着。
  炼狱重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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