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10 01:07:01

52

  那一夜我是残暴的,我都想不到我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一个魔鬼。
  暴力快感的美妙与激烈,是我从未体验过的。我精疲力竭,从他身上翻下来,躺在床上。
  小A紧闭着双眼,身体轻微颤抖着。看着他,我没有任何喜悦,而是感到空前的失落与空虚。
  我轻轻揽过小A,把他拥在怀里。他由着我,一动不动。他身上的伤痕深深刺痛了我,我悔恨交加。
  小A,对不起。



  良久,小A挣脱开我的怀抱,在地板上找到他的内裤,迅速穿了上去。他眯缝着眼睛,在屋里巡视着,唯独不看我。
  猛地,他冲向餐桌,经典一幕又开始上演了。很快,屋里一片狼藉。
  我半倚在床头,看着他摔东摔西,没有阻拦。我知道他需要发泄。
  发泄出来吧,小A,什么也没有你重要。
  他走向书桌,看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犹豫了一下,终于停止了。
  还好,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我暗自庆幸。
  他绕过去,从他那边上了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背对着我。
  在他身后,我呆呆地看着他,怜爱充盈着我的心。
  晚上回到家,屋里和我走时一样,仍是一片凌乱。



  小A坐在书桌前玩电脑,知道我进屋了,也没有回头。我换过拖鞋,走到他身边,坐到床上看着他。
  “你不用给小平打电话了。”
  他主动开口,多少让我有些意外,不过也让我松了口气。
  “怎么了?”
  “我昨天存她的号码了,今天早上才想起来。”
  “哦。和她通话了?”
  “那是。”他不无得意,“我们聊了两次呢。”
  看着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我哭笑不得。



  “你别太过了啊,他可是个小姐。”
  “小姐怎么了,我就喜欢她。”他总算侧过身子看着我。
  “人家出来可是挣钱的,你能给人家什么?她能看上你吗?”我给她泼冷水,小姐我接触的太多了。
  他低下头,好像想着我的话。
  我突然间很好奇,问他,“你怎么介绍你自己的?”



  “我说在你的公司上班。”他笑了。
  “嗬,挺能拽啊。”我也被他的话逗笑了,“你不不去我哪儿吗?”
  “这不是特殊时刻吗?先骗骗他呗,我总不能说自己是个学生吧。”
  “掌握点火候,这种人最好少惹。我跟你说,人家每个月最少都能挣个万八的,足够养你了。”
  “不会吧?”他有些不信。



  “你问问她。”
  第二题晚上我刚一进门,他就有些迫不及待。
  “你果然没说错。”
  “什么没说错?”我不明所以。
  “安娜啊,”他从椅子上转过身,“她一个月可真不少赚。”



  “你们又通电话了?”我心里有些泛酸。
  “是啊。”他丝毫不掩饰他的兴奋,“我们刚才聊了半天呢。她说她每个月都能挣到八九千。”
  “就是啊,我没说错吧。”我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你也不想想,她是怎么挣到那么多钱的。”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想起安娜灿烂的笑容,我实在不忍心过于糟蹋她。但是为了小A,我不得不做。看来这次他是有点动心了。
  “他们这些人,不是卖身,就是卖笑。之所以对你好,无非就是想拉点回头客罢了,你还当真。”



  “可是我对他有感觉啊。”
  “玩玩就行了,女人就是那回事。”我缓和着语气,“你也不想想,你妈知道你找了个这样的主儿,能干吗?再说了,就算你妈没意见,我能同意吗?”
  “和你有什么关系?”他声音不大,底气明显不足。
  “你说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他张着嘴,想说什么。
  “带出去,人家问,你弟媳妇干什么的呀?我怎么说?”



  “你怎么说?”
  “我说,别看长得跟个良家妇女似的,活儿好着呢,人家练过。”
  “练过什么?”
  “唇过千口,腚过万人。”
  小A嘿嘿地笑了,“你这张嘴,真损。”
  我面不改色,“人家会说,呦,你弟弟真有福气,真让人羡慕啊。”



  “滚。”他边踹我边哈哈大笑。
  慢慢地,每天在小A的口中,我都能听到安娜的消息,安娜竟在我们的生活中打了楔子。
  “那丫头太过分,昨天半夜一点钟给我打电话。”这天刚吃过晚饭,他又提起安娜。
  “嗬,你们越来越热乎了。”
  “弄得我根本就没睡好,一天都没精神。”



  “你自找的。”
  “我愿意。”
  我看着他,又好气又好笑。
  “我真服了你了,天天哪儿有那么多话说呀?你们都说些什么啊?”
  “你管呢?不告诉你。”他又拽上了。



  我扭过头看电视,不再理他。
  “给你出道题,”他凑到我身边。
  “什么啊?”这倒很新鲜。
  “什么东西有两个脑袋,八条腿,六只眼睛?”他笑着问我。
  我想了一会儿,“地铁吧。对吗?”
  “我也不知道,我都想半天了。”他拿过手机,“我问问。”



  他拨着电话,不用说,肯定是安娜。他们聊了一会儿。
  “怪物,脑筋急转弯。”
  “真没劲。”虽然嘴上这么说,我还真有些羡慕安娜,我和小A很少有这种顺畅的交流。小A开心,我也很高兴,只不过心里有些酸楚而已。
  不要紧,新鲜感总能过去的,我等得起。
  小冬和小春是我在公司的两个损友,我们三个光棍成天泡在一起,公司的人形象地称我们为“三人帮”。到了休息日,再加上小A这个光棍,我们就成了“四人帮”。
  小春纯粹是个新新人类,八四年的,又酷又帅。这几天刚泡上一个妹妹,据说是一韩国时装公司的首席设计师。他处于兴奋期,有事没事就跑到我的办公室,绘声绘色地向我汇报最新的进展。每逢这时,我就会打电话把小冬叫进来,共同抨击不要脸的小春。



  这天午饭,小春的一句话让我把满嘴的饭喷得到处都是。
  “我宣布个消息,我出柜了。”他很得意。
  “你出柜?向谁啊?”我用纸巾擦着嘴。
  “反正我come out 了。”
  “come out?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们上床了啊。”他一脸无辜。他们认识还不到一周。
  我忍住笑,不敢再提这个词。我们开始讨论他们在床上的细节。
  “小A也交女朋友了。”我把他和安娜的事学了一遍。
  “不会吧,小A不会憋成这样吧,连小姐都找。”小冬感叹着。他都三十五了,是个老光棍。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小春笑着,“这是一个寂寞的女人遇到了一个比她还要寂寞的男人。”
  还别说,这评价多少还算准确。回到家,我把小春的评价告诉小A。



  “哼,还有资格说我呢,”小A不忿,“你和他说,他们就是一个干柴般的男人遇到了一个欲火焚心的女人。”
  一天上午,小A给我打电话,说要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午饭。
  “不上课吗?”我问他。
  “今天没课。我想找小春理论理论。”
  “好啊。”我笑了,我就喜欢看他们俩个互掐。



  中午,我们刚点完菜,小A也到了。他径自走到小春旁边坐下来。
  “行啊,”他拍拍小春,“够神速的。”
  “那是,”小春得意洋洋,“就我这么帅的小伙,哪个女的不得主动献身啊?”
  “吹,接着吹。”小A不以为然。
  “再说了,光脸蛋漂亮有什么用?里边也得检查检查啊。”小春晃着头,看着我们,“啊?小胡不是倡导和谐社会吗?我们得先看看自己和谐不和谐啊,得给国家分忧啊。”



  “嗬,觉悟还挺高的。”小A撇撇嘴。
  “咱是党员嘛,就得起模范带头作用。哼,你们这些群众理解不了。”
  “党员?你丫就是一党棍。”小冬忍不住插话。小春是我们公司唯一的党员。
  “党员就是比我们先进。”我把重音放在“进”字上,大家都笑了。
  “其实,我还不算快的,我有一哥们,认识当天就把该办的事都办了,七天俩人登记结婚了。”
  “这也太快了吧。”小A有点不相信。
  “这算啥?”小春转过头,“小A,不是我说你,你思想怎么那么守旧啊?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不如你哥呢。好歹你也算个近80后啊。”
  “哎,我这个初中生,就是没法和你们这些大学生比啊。”小A调侃着。



  “得了吧,你。”小春摆摆手,“你真应该和你哥学学,别那么固步自封。说实在的,你别看老B奔四了,可心还年轻着呢,这一点我特服他。”
  “我是人老心不老啊,”我注视着小A,“而且最喜欢老牛吃嫩草。”
  小春和小冬都笑了,小A低下头,不理我。
  “小A,听说你有情况了,说说呗。”小冬开始转移战场。
  “就是,听说你小子很拽啊,居然找了个小姐。”小春也开始眨眼睛。
  “人家哪是找小姐啊,那是舍身挽救落后女青年。”我总算找到落井下石的机会。
  “我才没舍身呢!”小A笑了,脸有些红。
  “你没舍身?”小春坏笑着,“谁信呢?”



  “真的。”小A辩白着。
  “你们俩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就什么都没干?”
  “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啊?”小A瞪着小春。
  “操,那你们俩图什么啊?累不累啊?”
  “在一起就非得干那事啊?”
  “必须地,食色,性也,你知道不?”小春说起东北话。



  小冬忍住笑,装作很严肃,“老B,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每天自己花天酒地,也不教教你弟弟。”
  “就是啊,老B,不够意思。”小春跟的倒很紧。
  “跟我有啥关系啊?”我笑着说,“冤枉啊。”
  “你们俩一唱一和,啥意思啊?”小A要反击了,“有话就明说。”
  小春凑近小A,低声说:“你不会还是处男吧?”



  “你丫才是处男呢?”小A脸涨红了。
  小A的话惹得我们哈哈大笑。他已经不是了,我知道。
  “痛心啊,”小春夸张地皱着眉,甩着手,“都马上奥运了,竟然还有一个奔三的处男,这是我们工作的失误啊,我有何颜面去向组织和人民交待啊?”
  小冬正喝着可乐,一口喷得满桌子都是。
  我知道这个回合,小A是输了,只是他自己不认账。晚上回到家,他和我说,他和小春是两类人,他不想过那样的生活。我问他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他琢磨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想起中午的交锋,我乐了。
  “你有毛病啊,自己乐什么?”
  “你丫就是嘴笨,”我锤了他一拳,“话跟不上,怎么和人家斗嘴啊?”
  “那有啥办法啊?我不就是个初中生吗?”他倒很委屈。
  “别给自己找借口,跟初中生有什么关系?”我叹气,“学问是平时积累出来的,你多学点,懂的东西就多点,如果总是贪玩,你永远都是这操性。”



  “我就这操性怎么了?”他又拽。
  “不怎么地,可是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将来的孩子想想吧。”
  他抬起头看着我。
  “孩子问你问题,你答不上来,孩子会怎么想你啊?孩子说,老爸,教我背首诗吧,你能跟人家说,背什么背啊,你爸小时候就没背过?”
  “谁说我没背过?”
  “那背一首啊。”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10 01:07:34

  他夸张地表演着。“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估计他肯定看过早期的那个小品。
  我笑得前仰后合。“就算你背过,也是从小就不学好。”
  “谁说的?”
  “你看你背的这诗,”我屏住笑,用朗诵的语调,“锄禾日当午,”
  “怎么了?”他不明所以。
  我把五个字分成三段读,他还是不明白,疑惑地看着我。



  “你真笨啊,猪是怎么死的?你把锄禾和当午看做人。”
  他试着读了一遍,总算明白了,他笑骂,“我就知道,你小子吐不出象牙来。”
  我躺在床上抽烟,他在书桌前玩电脑。
  “其实小春那样也没什么不好,有些事你真应该跟他学学。”
  “学啥啊?”他眼睛仍盯着屏幕。



  “接触新东西啊。”我坐起来,“他有那种年轻人的朝气,敢想、敢试,你有时太固执了,是不自信吗?”
  他回头白了我一眼,没说话。
  “你现在在上学,磕磕碰碰都不算什么事,就算摔了跟头,爬起来又是个人。一旦毕业走入社会,你就很难再有这种机会了,真要摔倒了,爬起来就难了。”
  他停下来,点了烟,转过身对着我。
  “我之所以让你读正规的学校,除了学知识外,更看重的是学校的环境和氛围,这是无形的财富。社会的残酷你体验的还不深,学校是个缓冲,你可以有机会磨练磨练。”



  他点点头。
  “你岁数不小了,这三年看似耽误,但你利用好了,将来会受用一辈子。人这一辈子几十年,最好的就是你这个时候,你都不知道我多羡慕你,你自己还不好好珍惜。”
  “改改吧。”我拍拍他肩膀。这些话我憋了很多天,今天总算一股脑说出来了。他好像还能听进去,我有些欣慰。
  哪知他一张嘴,就把我气得半死。
  “我再也不理安娜了,刚才我给她打了半天电话,她竟然都不接。”



  枉费我一场心机。我倒回床上看电视,不再理他。
  不一会儿,他的电话响了。他看着号码,又扫了我两眼,走到阳台上。
  这倒新鲜了,平时他接电话从来不会背着我呀。能是谁呢?我想来想去,觉得应该是安娜。
  果不其然,过了十几分钟,他兴高采烈地回来了。
  “刚才安娜在喝酒,没听见电话。”
  操,我算服了。
  “他们正喝茅台呢,安娜说她都喝了四两多了,我真没想到她这么能喝。”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他有点可怜。难道和我在一起,他就这么压抑吗,一个小姐的电话竟会让他如此兴奋?
  我心里酸酸的。小A,你受苦了。但这事不能这么下去。换做别人,可能我还会忍,但是个小姐,这绝对不可能。
  “你家安娜也真挺不容易的。”
  小A抬起头,有些不明白。
  “刚从一个男人的怀抱中挣脱,又得马上给另一个男人打电话,你说她过得容易吗?”
  小A皱起眉头。
  “皱什么眉啊?你也不想一想,他没事能自己喝茅台吗?”



  他本来想发作,但终究明白我说的是实话。他转过身,坐在椅子上,耷拉着头。
  过了半晌,他长吐了一个烟圈。
  “也是,刚才她还拉我去歌城呢,说不定真的就是钓我去消费呢。”
  “你自己想明白就好。”我暗舒一口气。
  安娜仍旧在我们的生活中顽强地存在着,隔三岔五我都会在小A的口中听到她的消息。尽管有时我嫉妒得要命,但终究不忍心掐灭小A心中那点火花。



  “安娜把真名告诉我了。”我一进家门,小A兴冲冲地说。
  “是啊?什么芳名啊?”
  “她姓傅,叫……”他突然停住了,“为什么要告诉你?”
  “切,好像我多感兴趣似的,不说就不说。”我换鞋脱衣服,“那我往后不叫她安娜了,就叫她小傅吧。”
  他未置可否。



  “人家说了名字,你是不是把自己的名字也告诉他了?”
  “那是,第一次见面就告诉她了。”
  我晕,怎么有个这么傻的弟弟?
  “她换地儿了。”
  “哦?她姐也换了吗?”
  “没有,就她自己。”



  “哦。”她们的生活离我太远了,我没有兴趣。
  “小傅说新地方比小平的点还要好。”他学的倒快。
  “是吗?”我心念一动,“不是想见你家小傅了吧?”如果他没骗我,除了第一次,他们只在一起吃过一次快餐。
  他脸有点红,没说话。
  “操,挺大个老爷们,怎么墨墨迹迹的?有什么害羞的?想去就直说,我去安排;不想去就算了。”
  “那咱们去试试?”他说得小心翼翼。
  “行啊,咱们去试试,也试试你家小傅。”



  “试她什么啊?”他不解。
  “她如果不要小费,没准心里还真有你,如果收小费了,哼哼,你自己想吧。”
  “她肯定不会要。”他自信满满。
  “行,你直接找小龙,就说我想喝酒了。”
  “好吧。”他极力掩饰他的喜悦。
  “小样,看你美的。”我忍住笑,“每天有多少人要请我,我都推了,为了你,咱牺牲一回。”
  “那是他们没找对人,真笨。”目的达到了,他又拽上了,“他们来找我啊,我答应了,你不就去了吗?”
  “你倒大方。你答应了,我就要去?你以为你是谁啊?咱俩啥关系啊?”我笑着说。
  “你说咱俩啥关系啊?”



  晕,这句话以前都是我说的,今天轮到他来问我了。要命的是,我还真回答不出来。
  小傅所说的新地儿离原来的地方不远,只不过不临街。按照我的经验,越是这种地方生意越火。果不其然,院里停满了车。
  小傅在大厅等我们,把我们领进包房。这些歌城格局和设施都差不多,去多了,也就没什么新鲜感了。倒是妈咪不错,一个火爆的成都小妞。
  妈咪领过来一群小姐,小龙和我各自找了一个。小A不要,专心等小傅。这儿的管理和前一家不同,小傅不能长时间呆在包房里,只能不停地进进出出。很多时候,小A都是一个人傻坐着,但他乐在其中。我让陪我的小姐和他干了几杯酒,陪他唱了两首歌。期间他和小傅出去过两次,但我估计在这种地儿,他们也干不出什么太出格的事,也就懒得理他。



  玩到半夜,我们散了,小傅拉着他的手,把我们一直送到路口。小龙和我们分乘两辆出租车,各自回家。
  喝了太多的酒,那一夜,该发生的自然都发生了。出乎我的意料,这一次小A很乖,尽管很少主动配合,但基本上没怎么抗拒。太阳竟从西边出来了。
  早上小A还没睡醒,我就跑掉了,给自己的理由是早晨有会要开。但我知道那不是真的,我是害怕面对他醒来的那一刻。
  小A的不反抗,意味着什么呢?我一整天都在想着这个问题。按说这应该是我梦寐以求的时刻,可是我竟然没有一点欣喜。
  对于我们之间的性,实际上我一点都放不开,以至于每每想谈论这个话题,我都羞于开口。倒是有一次他主动提起,却弄得我差点落荒而逃。事后我懊悔万分,好不容易的交流的机会,竟让我白白放弃了。



  在某种程度上,酒精对于我而言,就如同春药。在我们仅有的几次,之前我都会把自己灌醉,仿佛不那样就根本做不成。这完全不是我的性格,但是在他的面前,我确是这样。
  小A呢?他的心路如何呢?
  迄今为止,我们只有四个晚上。第一晚,他动了刀;第二晚,他只是说我这个老狐狸把尾巴露出来了;第三晚,他把家里摔得一塌糊涂;而昨天这一次,他让我都不认识他了。
  他究竟怎么了?难道和单双有关系?我当然知道这是个荒唐的想法,连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或许老天开眼,他真的接受我了?只有这样,我才能容忍自己,其他的情形,我都是不可原谅的。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10 01:08:04

53

 忐忑不安地回到家,他倒像个没事人似的。
  “我今天给老李签单了。”我故作轻松,寻找话题。
  “是吗?签了多少?他那人还不错。”
  “七百二。”
  “七百二?那么少?这你跟人家签什么啊?玩人呢?”他一连串问号。
  “知足吧。没准儿他现在正偷着乐呢。”
  “为啥?”他来兴趣了。
  “没有这个单,他能进我们的采购体系吗?别小看这几百块钱,这证明他是合格供应商。”



  “还有这么多说法呢?”
  “那是啊。他要是做得好,能抓住机会,光这一个项目,我就能订他几千万的货,他少说也能赚个七八百万呢。”
  “这么多啊?他是得偷着乐。”他恍然大悟。
  “他使了多大劲儿啊,我一直都没松口,”我装作很自责,“哎,还不是因为你。”
  “少来,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忘了上次那一酒瓶子?你一摔,把玻璃屏风打坏了,老李赔了三千块钱呢。”
  “还有这事啊?”
  “废话,结账时我都看见了。”我假装不满。老李确实不错,这事儿他压根就没和我提。当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不会拿生意开玩笑,他们的产品通过了检测和试用。
  “你说,这还不是因为你吗?”
  小A张口结舌,低下头。我暗自好笑,尴尬就这么消失了。
  忽然,他神采飞扬,“这么说,老李得感激我啊。”



  我没听明白他的话。
  “你想啊,他花多少个三千,都不一定搞定你,我只用了一个,就帮他把你搞定了,他不谢我谢谁去呀?”
  “你还要脸吗?”他的话把我气乐了。
  “昨天仔细看看你家小傅,也不怎么着嘛。”这个话题本不想提,但我控制不住,人啊。
  “我就喜欢,不行吗?哼,又没让你喜欢。”



  我嘿嘿地笑了。
  “你又笑什么?有什么坏水?”
  “喂,我问你,昨天你们俩跑出去两次,都干什么坏事了?”
  “你管得着吗?”他假装恼羞成怒,但自己也笑了。
  “爽了吗?”
  “那是,爽透了。”
  “别装了你。”我不禁又笑出声。从昨夜床上的情形看,之前他应该没有释放的机会。我心中一动,莫非他被小傅勾引出欲火,才会在床上那么老实?如果是这样,每次找小傅做做前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啊?想到这儿,我的脸莫名地烧起来,幸亏他背对着我,没看见。



  操,我成什么人了?我摇头苦笑。
  “小傅他姐找了个老公。”
  “谁养谁啊?”
  “我怎么知道?”
  “没准儿你家小傅也想找个小白脸呢。”
  “滚。”我这话他倒听明白了。
  “其实要真是这样,也就简单了。”
  他回过头看着我。
  “我就怕她对你动了真感情,那样就把人家害了。”
  他用眼睛划着问号。



  “别看你现在这么大劲儿,但你终究不会要她的。她要想玩玩,也就罢了;如果人家真动心了,你还是少招惹人家吧。”
  他黯然。我有些不忍心。
  “昨天你输了?”
  “什么我输了?”
  “小傅啊,她收小费了。”
  “不可能,”他从椅子上跳起来,“我告诉她别收,她也答应了。”



  “哈哈,她就是收了。看你们那样,小龙差点给双倍,被我拦住了。”
  “这样啊。”他垂头丧气。
  因为不愿离开小A,我已经很少出差了。但这次我脱不开身,只能在上海又呆了四天。出了机场,我打辆车直奔通州。本来计划去一周,小A不知道我今天回来,我想给他个惊喜。
  到了楼下,抬眼望去,家里竟黑着灯,难道小A不在家?我坐电梯上楼,打开房门,果然空无一人。
  平时他都会等我一起吃晚饭,趁我不在北京,他一定是跑到哪儿撒欢儿去了,这个家伙。



  我在厨房随便找了些吃的,又打开包,取出几条小包装的上海地产烟,有中华、双喜,还有上海。这些是我在虹桥机场给他买的。
  洗过澡,我躺在床上看电视,等他回来。可一直快到十点了,他还没回来,我有些躺不住了,拨通他的电话。
  “在哪儿呢?”
  “和同学喝酒呢。”我一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又高了,“他们问你好呢。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想给你打个电话。”我略有些失望,看样子晚上他回不来了。
  “少喝点,明天还得上课。”



  “我知道了。”
  “晚上还回去吗?”我故意用了“回去”这个词。
  “回去啊。一会儿就走,不然没车了。”
  我心中暗喜。“行,那你注意点。”
  “你自己也小心啊。我挂了。”



  大约半小时后,小A打开了房门。
  “你回来了?又装。”他醉醺醺的,舌头都大了。
  我笑笑,没说话。他把书包扔在地板上,一头扎上床。
  “喂,洗洗去啊。”我喊他,他不理我,我用脚踹踹他,他一动不动。我凑过去一看,这小子竟然睡着了。看来他的确没少喝,真难为他还能坚持到家。
  我把他一点一点向上拽,费了半天劲,总算让他的头挨到了枕头。这小子脸红红的,浑身散发着酒气。



  “操,又往死里喝。”我边嘀咕边给他脱衣服。这醉酒失去意识的人纯粹就是个死猪,好不容易脱掉他的夹克,却累得我出了汗。
  我喘口气,慢慢托起他的上身,又把自己挪过去,让他倚靠着。我腾出两手,缓缓向上卷起他的T恤,通过他的头,通过他的两只胳膊。
  赤裸的肌肤相拥着,我的手轻轻滑过他的前胸,嘴唇不经意间碰触到他柔软的后颈。“啊。”一声呻吟从他的口中传来。
  霎时,全身的血全部涌入大脑,我看见了自己的坚挺。
  我的脸在发烧,我的全身都在发烧。我连忙把他放回床上,转过头,不敢再看他。
  我点着一根烟,尽量平息自己,可是后背却不断感受到他的热量。我生命中最爱的人,就躺在我的身后。



  “不行,你不能做。”我警告自己,但事与愿违。欲望就像闸门里的洪水,不停地折磨着我,我愈发坚挺。
  我的手边是他刚刚脱下来的T恤,那是一件灰色横条的Gant。想当初我一起买了三件,除了这件,蓝色和紫红色还各有一件。本想自己留一件,看他喜欢,都给了他。他那时还不认识这个牌子,问我是什么,我让他自己拼。
  他琢磨一会儿,犹豫着,“干他?”
  我哈哈大笑,“没错,干他,就是干他。”
  “干他!”一个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响起。



  我缓缓转过身,青春的肌肤泛着诱人的光芒。
  “干他!干他!”这个声音越来越响,我的头快爆炸了。
  终于,我跪在他的身旁,手一寸寸伸向他的腰带。我不停地吞咽着口水,心都快跳出来了。我的手抚摸着光滑的铸铁,“啪嗒”一声,我解开了它。
  本能的力量真是可怕。即便基本无意识,他的热情也几乎让我招架不住。我们就像波涛中的一艘小船,在浪尖上荡来荡去。男人的力量,那是一种近乎绝望般的美。我们撕扯着,揉搓着,床头不断撞击着墙壁,传来有规律的回响。他极力压抑着自己,我却肆无忌惮地喊叫着,那是生命的呐喊。
  生命的交融,是如此荡气回肠。
  清醒时和他做爱,在我是第一次。多么美好的感觉啊!我不禁为以前的迂腐与懦弱而汗颜。



  小A,此时此刻,我多希望你也是清醒的啊?你真切地感受到了吗?
  我支起左臂,侧对着他。他脸上的红潮还没有褪尽,想必我也和他一样吧。
  突然,他睁开眼,和我对视着,旋即又合上,稍稍蹙起眉。
  我差点笑出声。小样,我都不害羞了,你还装什么?
  我翻过身,抽出一支烟,点着,长长地吐了个烟圈。



  生活,万岁!
  幸福转瞬即逝。
  他坐起身,下床,在地板上拾起内裤,迅速地穿上。他的家伙还有些挺,把内裤支得很高,他伸进手,顺了一下。
  他始终没看我,眯缝着眼睛,在屋里逡巡。我知道,又该来了。
  果然,他首先掀翻餐桌,又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机。只见他抡圆了胳膊,嘴里一边叨咕着什么,一边将手机使劲地向地板上摔去。
  “啪”的一声,手机又报销了。
  他在地板上来回踱步,像是怒火没有发泄净,弯腰拾起被甩坏的手机,又狠狠地砸了下去。
  “第二下。”我躺在床上没有动,默默地数数。
  他口中念念有词,一次又一次拾起手机,又摔下去。我继续数数。



  “八……九……十……十一……”我数到十一,他终于不再摔了。手机被开膛破肚,零件滚得到处都是。
  他在口袋里掏出烟,点燃,走到阳台上。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想象着他下一步的行动。
  楼下的邻居应该早就习惯了吧,这么大的动静,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抽完烟,他使劲把烟蒂扔到地上,用脚踩灭,快步向我走来。我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
  “电话。”他冲我喊着。



  我没理他,下意识把我的手机塞到枕头底下。摔一个还不够啊。
  “电话给我。”
  “我那电话可不便宜。”我总算说出一句话。
  “我不摔了,”他急切地说,“我要打个电话。”
  我迟疑着把电话递给他,他接过去,迅速拨着号码。
  我迷惑地望着他。电话通了,但没有人接。他接连拨了三次,仍是无人接听。他显得很失望,把电话扔给我。他从另一边绕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紧,合上眼。



  我拿过手机,看着这个凌晨两点他拨打的号码——似曾相识,应该是小傅的。
  激情刚过,他竟然如此急迫地想得到女人的慰藉?
  我也闭上眼,心如止水,感到万分的悲凉。
  冷战又开始了。
  接连两天,他没和我说一句话,晚饭我们也分别叫,各吃各的。家里乱极了,他不收拾,我也懒得干。每天上班,我都会把自己关在房间,无聊地翻看网页,同事们也觉察到我的神情不对,一个个躲得远远的。
  我并没有怪罪小A,我拿他没脾气,但是他打电话的举动还是深深刺痛了我。我宁愿他揍我一顿,或者拿刀砍我,也不愿看到他那样。
  我知道,他找小傅,或许是想找回一些男人的自信,或许是想得到一些女人的慰藉。无论如何,我的心都很痛。一个男人让我折磨成这个样子,小A,对不住了。



  只是小A,你会心疼我吗?
  我有些心灰意冷。我曾经希冀他会因为我的爱而有所改变,但现在看来,这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非但如此,这种爱还让我们彼此伤害,难道这真是我想要的吗?
  “存在即有意义。”这是我信奉的哲学,我却对它产生了怀疑。
  小A,我们该怎么走?我们还会有明天吗?莫非分开是我们唯一的选择吗?
  飘流已久,



  在每个港口只能稍作停留,
  喜乐和哀愁今生不能由我,
  任风带我停停走走。
  孤独依旧,
  多希望你能靠在我的胸口,
  却不愿痴心得到你的温柔,
  人群之中装作冷漠。
  泪不敢流,
  让命运牵引着我南北西东,
  看世间悲欢离合难分难舍,



  而谁在为我守候?
  我和我追逐的梦,
  擦肩而过,
  永远也不能重逢。
  我和我追逐的梦,



  一再错过,
  只留下我独自寂寞,
  却不敢回头。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10 01:08:37

54

  阿圈约我吃晚饭,想了想,我答应了,反正回家也很没趣。地点他定在一家茶餐厅,我知道他要和我谈一些事情,这多少让我有些紧张。
  阿圈穿着便装,还是老样子。



  “老太太怎么样?”我刚落座他就问我。
  “还行吧,比想象的好。”
  “马上就半年了,情况还真不错”他指的是发现老妈得癌症的时间,“发现时都是晚期,一般也就挺四到六个月。”
  “主治医生也是这么说。”
  “别嫌我嘴臭,”他凝重地看着我,“你得做好思想准备,病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急剧恶化。”
  我点点头,“我知道,该安排的事都安排了。”



  “老太太知道吗?”
  “没告诉她,不过她自己可能也会有些察觉吧。”
  “这事你拿主意,不过一味瞒着也未必是好事。”
  “行,我再和妹妹商量商量。”
  看我有些落寞,阿圈转移了话题。
  “儿子还好吧?”他问我。
  “那小子还不错,”一提到儿子,我就难以掩饰自豪,“过两天要给中央台拍广告。”



  “是吗?”阿圈也笑了,“老子英雄儿好汉啊!”
  “别损我了,我是他妈哪辈子的英雄啊?”
  “他们什么时候走啊?”
  “大概七月中旬吧?听说正在办签证。”
  “这一走,就回不来了吧?”
  “可能吧。”我眼睛有些红,在阿圈面前我没必要掩饰。



  阿圈点着一支烟,递给我。
  “大少,说实话,舍得吗?”
  “哎,舍不得又怎么样?再说,也没什么,我挺得住。”我故作轻松,吐了个烟圈,“我又陪不了他,还不如让他早点忘了我。我只是不想他心里有更多的阴影。”
  阿圈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片子出来了,我看了。”阿圈总算说出了重点,我知道这是他今天找我的目的。临去上海前我做了CT,这几天心情不好,也没顾得上问结果。



  “死不了吧?”我调侃着自己。
  “这几天还死不了,往后就难说了。”
  “那就行,省得我白疼你,”我居然还能笑出来,“你得多伺候伺候我。”
  “大少,”阿圈根本不理会我,“你别装了,我知道你心里苦。何必呢?有事说事呗。该做就做吧。”
  “再挺一段吧,先办完老妈的事再说。”



  “我又没让你现在做,”他显得很急迫,“秋天吧,秋天一定要做。”
  我未置可否。
  “大少,我这个人直,你还信不过我吗?”
  “哎,”我叹气,“不是信不过你,我是信不过自己,我怕挺不过去。人岁数越大,越惜命了。”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阿圈犹豫着,“说实话,老太太应该挺不到那个时候,儿子也快走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我沉默。
  “莫非是惦记小A?”阿圈试探。我晃晃头,没说话。
  “如果是这样,你更得做了,你不想自己,也得想想他啊。你不在了,他怎么办啊?”
  “别提他了,没关系了。”
  阿圈“扑哧”一声笑了,“怎么,又闹别扭了?”



  我虎着脸,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你们俩都够一说的了,”阿圈扔给我一支烟,“瞎折腾什么啊?不好好活着。”
  见我不搭话,阿圈倒上劲儿了。
  “你们到底怎么了?你什么时候这样过啊?”
  “哎,”我长叹一口气,“这两天没心情,好多事都想不明白。”
  “有什么可想的?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呗。”
  “不是,”我看着他,“我不知道是不是做错了。”



  “你和小A?”
  我点点头。
  “很多事就没有对错的,想那么多干嘛?只要对得起良心就行了。”
  我怔怔地不说话。
  “老B你别这样,还不嫌自己老?你不知道这一年多你老得多快,足足老了十岁,哪还有点大少的风采?我记得你刚回北京时,还像个二十七八的小伙呢。”



  我被他的话逗乐了,“确实老啦,不服不行啊。前两天有个女孩问路,人家都管我叫叔了。”
  “是吗?”他哈哈大笑,“那女孩什么颜色啊?”
  我也笑了,他指的是小白兔问路的故事,那是一个经典的黄色笑话。
  “也别说,这两年你摊上的事太多了:得病,离婚,母亲生病,也够操心的。也就是你,换成我,还不一定成什么样呢?”
  我笑笑没说话。



  “再加上一场疯狂的恋爱,你哪儿那么大劲儿啊?”
  “生活嘛,有什么办法?”
  “除了这些,男人衰老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笑得不怀好意,“性生活不协调啊!你们俩怎么样?协调吗?”
  “滚。”这本是小A的口头禅,现在我张嘴就来。
  “还不好意思?”他继续坏笑着,“这哪像大少啊?”



  “哎,还真不协调,也没法协调。你说没事我喜欢上一个男人干什么?这两年我都快憋疯了。”
  “找别人啊,别的不好说,小姐遍地都是啊。”
  “自从认识他,我就再没上过女人了。其实我是真陷进去了,现在即使有这种想法,我都不会原谅自己。”
  “操,还守身如玉?以前少找了?”
  “不一样了。”我叹气。
  “是不是和女人不行了?”他嘿嘿地笑,“那找男人啊。”
  “就是,我就解放一把,”我来了精神,决定反击,“老大,你发发慈悲,救救我吧,我实在受不了了。”



  “滚。”阿圈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啊?”笑够了,阿圈问我。
  “我也说不清,可能他不能爱上一个男人吧。”
  “你不都爱上男人了吗?他有什么不能的?”他很奇怪,可能是还不曾走入这个世界的缘故吧。
  “你问我我问谁啊?”说实话,我也弄不懂。按照我自己的经历,尽管最初也曾很彷徨失措,但最终跨越那条界限,倒也没费什么太大的劲儿。性别的分别,真的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吗?
  “我还一直以为你们不错呢?怎么会这样啊?”



  “天知道。”
  “小A还在上学吗?”
  “是啊。”
  “花的都是你的?”阿圈笑了。
  “你要是想花,我也不反对啊。”



  “我可没那个闲钱,我还得养儿子呢,哪象你啊?”
  “啥意思啊?弄得我好像不管儿子似的。”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没你有钱。”阿圈有点不好意思。
  “哎,不瞒你说,我最近也紧张得要命。你也知道,离婚时我是净身出户,家当都给老婆孩子留下了。这两年剩了点钱,老太太这一病,我也都放在家里了。其实这一段,小A我俩过得挺苦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不禁想到小A,恐怕他很难想到这些吧?
  “别操蛋了,你这样还算苦日子,我们这些挣工资的,还能活吗?”
  我们边吃边聊,很久也没有这么痛快了。这也怨不得别人,平素我把自己封闭得很严。



  “问个问题,要是不好回答你就别说。”
  这小子又有什么歪点子?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儿子和小A,在你心里,究竟谁更重一些?”
  我皱皱眉,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想过,还真不好回答。
  “也没比较过,不过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个总会想到小A,然后才是儿子。”



  “想儿子吗?”
  “你想你儿子吗?”我反问他,“我只不过是不想和他多联系,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
  “当初你和我说过你的想法,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对你们父子而言,这样太残酷了。”
  我低下头,摆弄桌上的火机。
  “你以为这样他就能忘了你吗?他是你的种啊!是不是大侠不愿意你们见面啊?”大侠是我的前妻。
  “这倒不是,她希望我们能多接触,想来是我自己没有勇气吧。”



  “就因为你的病?”
  我默然。
  “哎。”阿圈点着烟,递给我。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吐了出去,“别说这些了。”
  “行,那咱说点高兴的事,谈谈你家小A吧。”



  这可是我最闹心的事了,这个家伙,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还以为我会高兴呢。不过我还是大致地讲了讲。
  “怎么这么乱七八糟啊,我都糊涂了,你们俩算什么关系呢?”阿圈忍住笑。
  “我也糊涂着呢,不知道。”我摇摇头。
  “就想这么过下去?”
  “不知道,顺其自然吧。”



  “我说话你别不爱听,我看公司他干不了。”
  “是啊,我现在也不抱什么太大希望了,有时我都在想这就应该是拔苗助长吧。”
  “没错,嫌疑重大。那你就一直养着他?”
  “我是希望他学到点东西,能尽快自立。再说了,也谈不上养,我早把我们当成一家人了,养家糊口不是咱们老爷们的责任吗?”说完我不禁自己也笑了。
  “哎,我能理解你,别人能理解你吗?我知道你的脾气,这样做不是想交换什么,可是小A会这么想么?”



  我黯然,小A的确说过天下没有免费午餐这一类的话。
  “你呀,就怕小A把你想歪了。这小子也真不是个省油的灯,还花着你的钱出去找女人,他就那么心安理得?真以为是二奶倒贴小白脸啊?”
  “你这张嘴真损,跟圈嫂学的吧?有长进啊。”
  “难道不是吗?”阿圈笑着。我把纸巾揉成一团,朝他扔了过去,他头一歪,躲掉了,当年在课堂上我们经常玩这个游戏。
  “钱是钱,情是情,我从来没想过因为给他花钱就要从他那儿得到什么回报,花钱买来的感情我没兴趣。”



  “这是你的风格,我知道,你想用真情打动他。但我要说一句,你以为当年大侠能感动你,你现在就一定能感动小A吗?”
  “我试试吧。”
  “哎,不撞南墙不回头啊。”阿圈叹着气,忽然又手舞足蹈,“真希望有一天你能出名。”
  我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这小子还有什么坏水。
  “你这一辈子,够拍多少集电视剧了。你什么事我不知道啊,卖素材我就能发家啊。”他嘿嘿地笑着。
  “你最好希望我没听明白这句话,不然你小命难保。”我恶狠狠地说。



  回到家已经快十点了,我呆不了几分钟就得去赶地铁,没办法,就想见他一面。
  “这么晚还过来?”他正在玩电脑,头也不回甩过来一句话。
  这小子竟和我说话了,这是三天来他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哦,刚和阿圈吃过饭。”他知道阿圈,但没见过面。“你吃饭了吗?”
  “都几点了,还不吃饭?我傻啊?”



  你可不是傻吗?臭家伙。我走过去,坐在床边看着他。
  “我有两个同学转学了。”他转过头,也看着我,“他们说新学校比我们学校强多了,在我们学校学不到什么东西。”
  这应该算是我的失误。当初我对他的期望很高,也希望他能拿到正规院校的文凭,但现在看来显然有些不切实际。他所谓的新学校是一家培训机构,只专注技能,没准倒还真的适合他,这件事我们曾讨论过几次。
  “你什么意思?”我问他。
  “我也想转学,反正这学期学费也没交。”



  “行,有时间你去看看吧。”
  时间不多了,我站起身准备走。
  “还有件事。”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咱装个宽带吧。”



  家里一直没装宽带,我怕他贪玩,影响学习。有时我会把自己的无线网卡拿过来给他用。现在没那么高期望了,玩一玩也无所谓了。
  “行,我去问问。不过你得好好学习,不能光顾着玩。”
  “操,愿意装不装,少和我讲条件。”他背对着我坐下了。
  我笑笑,打开房门。
  躺到床上,回想起阿圈关于素材的笑谈,我不禁怦然心动。活了快四十年,经历了很多事,曲折又富有戏剧性。早就有朋友讲,我的生活足可以写一部长篇小说了。我为什么自己不把它记录下来呢?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10 01:09:03

  我起床穿衣,拿着烟,踱到阳台上。外面已经很静了,偶尔远处会传来汽车经过的蜂鸣声。我回想着生命的几个阶段,酸甜苦辣咸,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我从来不记日记,很多事也以为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但是一回想,竟然历历在目。人啊,真是个奇怪的动物。
  就从小A开始写吧。这是我感情上最富有激情的一段日子,于我也是最最不可思议的一段生活。人性的美丑,在我们中间体验得淋漓尽致。对我们而言,也都应该是最难忘的岁月。
  正好再过两个月,就是小A的生日了,就把它作为生日礼物吧。我为这个创意而激动。小A,我会真实地记录下我们的一切,但愿你不会怪我。写完了,我会把它印刷出来,但只是给你印刷一本。同时,我会把它发到网上,这也是这个礼物的一部分,你喜欢吗?
  我走回书房,打开笔记本,在键盘上敲出了第一行字:
  第一次见小A的情形,我都有些记不清了。
  这一天,是二零零八年四月八日。
  生活不咸不淡地继续着。小A仍旧每天等着和我一起吃晚饭,但我感觉他冷淡了许多。吃过饭,他总是玩电脑,我就躺在床上看他。我们很少谈论什么,我也变得小心翼翼,唯恐再刺激他。十点钟,他会准时提醒我:“快没车了,还不走。”我则换衣,赶最后一班地铁回家。
  尽管很落寞,心也很痛,但在一起的感觉很充实。家成了我们唯一的舞台,每次我提出外出就餐或购物,他总是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更别提其他的活动了,就仿佛我们的关系只是被每天的晚饭维系着。



  我知道他是在故作冷漠。我们彼此太熟悉了,他的眼神很难瞒得过我。傻孩子,究竟你想证明些什么呢?我们的煎熬还不够吗?
  我们该怎么办?这成了每天萦绕在我脑袋里的问题,但我根本想不出答案,只会留下淡淡的心伤。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10 01:09:49

55

 很快我就没时间心伤了,老妈要第二次做手术,我必须得赶回家,我们的事顺其自然吧。
  我从来都是用手机给儿子打电话,我不敢让他知道我也就在北京。
  “老爸,”儿子很兴奋,“你在哪儿啊?”
  “老爸还在工作啊。最近好吗?”



  “我挺好的,对了,我今天抽血了,我都没哭。”
  “儿子,你好棒,越来越像个小男子汉了。”
  “你什么时候回家啊?你不是答应和我一起踢足球吗?”
  “老爸这两天就回去,我们一起踢球,好不好?”
  “好啊。我们再下两盘围棋,我又学了不少着。”
  “是吗?没问题。”我脸上浮出笑意,“告诉老爸,想奶奶吗?”
  “想啊。”
  “要不要和老爸一起去看奶奶?”
  “小白也在吗?”小白是妹妹的孩子,和儿子同岁。



  “在啊。”
  “那我和你一块儿去,我也想小白了。”
  “行,那你让妈妈接电话。”
  不一会儿,前妻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来。
  “又怎么了?”我想象着她略微不耐烦的样子。



  “儿子干嘛抽血啊?”
  “体检啊。”
  “哦。老太太还得做手术,这次我想把儿子带回去。”
  “这么严重啊?什么时候走啊?”她缓和了语气。
  “明天。”



  “开车吗?”
  “不,坐动车。”
  “行,你明天接他来吧,我不送他去幼儿园了。”她犹豫着,“不然,我一起回去?”
  我长吁一口气,“你自己看着办吧。”
  走过回忆冰雪和风雨
  冷暖的痕迹我都忘记



  却无法遗忘过去
  才发觉才发觉
  我不能我不能够不想你
  你的倩影和所有你的回忆
  走过四季走过回忆



  悲欢的岁月掠过身边
  却无法埋葬过去我心底我心底
  不曾忘不曾忘记都是你
  燃烧过去
  让你我从头爱起



  所有回忆再一次熟悉
  现在和过去没有距离
  在你我耳畔说句
  我爱你我爱你
  找一个再找一个浪漫夜
  燃烧爱情



  用你我炙热的心
  老妈做了第二次手术,效果令人欣慰,但医生警告说这是最后一次手术机会了。我们别无它法,只能祈祷上天保佑。
  术后妈妈很虚弱,但是精神状态很好,孙子的到来带给老人莫大的欢乐与欣喜。大侠表现也不错,尽心地伺候老妈,她们之间一贯冷淡的关系也变得稍稍热络起来。
  尽管很想小A,但实在没有精力顾及,只是和他通过两次电话。几天不见,他对我比回家前好了许多,让我多少感到一丝温暖。
  陪老妈呆了一周,我先行返京,儿子和大侠继续留在医院。他们七月份就要出国,这是他们最后陪伴老人的机会。
  火车稍稍晚点,我跑了几步才赶上668路末班车。打开家门,小A已经上床了。



  “这么晚还跑过来干嘛?”他有点不耐烦。
  “刚下火车,火车晚点了。”
  “怎么不回自己家?你又不是没家。”
  这句话把我噎在门口,进退不能。臭小子,难道你不知道我想你嘛?每次从外地返京,我都要先到你这儿报到,你不记得了吗?
  我犹豫片刻,还是把门关上,开始换拖鞋。小A见我进了屋,面无表情,翻过身,把后背对着我。简单洗漱,我脱衣上床,躺到老位置。他连忙向床边挪了挪,在我俩中间留出很大一片空隙。



  操,臭小子,你这个德行,我还能怎么着你呀?苦笑着,我闭上眼,决意睡觉。
  可是我身边躺着个大活人啊!是我朝思暮想的家伙啊。柳下惠咱做不来,很快我就涨得不行,就快难受死了。
  我轻轻褪下内裤,五指开始运动。我知道他还没睡着,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尽量屏息压抑自己,但我做这事历来动静都很大,床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瞎哆嗦什么?”随声他转过身来,颇不耐烦。他一眼就看见了我的坚挺和狰狞,脸唰地就红了,连忙转过头去。
  我压根都没想到他会有这一出,立马僵在床上,不禁面红耳赤。
  欲火焚心,根本停不下来。又不是没见过,比这出多少格的事都做过了,有什么啊?我安慰自己,索性不再压抑,加大动作,渐臻高潮。



  “小A,小A,小A,小A,”随着激烈的喘息声,我狂野地呼唤着,终于一泄如注。
  小A拽过被子,紧紧蒙住头。
  夜深人静,我筋疲力尽,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小A背对着我,裹着被子在床边熟睡着。同床异梦,这就是我的命吧,我的心里一片冰凉。
  我巴巴地赶回来干什么?早知如此,在医院多陪老妈两天多好啊。我懊悔万分。
  第二天是周六,我们都不用起早,醒了后也一直赖在床上,不肯起床。尽管没有只言片语,但这样的温馨已经足以让我感动了。我小心翼翼,唯恐破坏这难得的美妙时光。



  临近中午,他起床洗澡,我倚在床头翻看杂志。真是幸福的感觉啊!我一直所希冀的,不就是这样的家的感觉吗?
  不一会儿,小A洗完澡,围着浴巾从卫生间出来了。他来到衣橱前,取出内裤,顺着浴巾里面套上了。和我不一样,这小子在我面前从来放不开,轻易不会让我看到他的裸体。我偷偷地笑了。
  他脱掉浴巾,点着一支烟,走到阳台上,注视着外面。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没有擦干的水珠顺着头发滑落到他的后背,又拉出一道道长长的水痕。裸露的身体泛着白光。
  真性感啊!我赞叹着,脸有些发红。
  冲完澡出来,他正在烫衣服。我走到他身边,用浴巾擦拭身体。我已经习惯了光着身子在他面前走来走去。



  “今天我们去哪儿?”我问他。周末历来是一起度过的,自从不在他那儿过夜,我格外珍惜这两天时光。
  “我和小傅去看电影。”他头也不抬,继续熨衣服,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看电影这事,小傅约了他好几次,我都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他今天去,我心里却有些不舍,毕竟分别了一周,我刚刚回来。
  “是吗?你小子行啊,总算要得逞了。”
  “有什么啊?不就看场电影吗?看你酸的。”
  我酸吗?我只知道心里有一丝苦涩。我不清楚是否应该高兴,也许老天明白吧。



  “别那么老实,光顾着看电影。”
  “什么意思?”他转过头来。
  “都快三十了,还用我教你吗?”
  “切,我才不干那种事呢。”他眯起眼,表示不屑,“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啊?”
  “我怎么了?”我不禁笑了。
  “你怎么样,自己不知道?”一抹红色在他脸上闪过。
  我本想再逗逗他,但一想到小傅,立刻索然无味。



  “午饭你自己吃吧,我一会儿就走。”
  “行。”我又躺回床上。
  小A走了,我的心里空荡荡的。我拿着遥控器,胡乱地调着电视频道,却什么也看不进去。我坐起来,点着香烟,环视着我们一起布置的家。餐桌边上缺一排储物架,电视墙上应该再挂上两幅画,所有的花盆、花瓶都已经被他打碎了,有时间还得再选一些。这些事我们谈论过好几次了,但最近事多,一直没顾上。一定要抽出时间,我对自己说。



  忽然,熟悉的房间变得陌生了。小B,这还是你的家吗?这还是他需要的家吗?
  走吧,小B,你是多余的了,这里不再属于你。别那么没趣,你曾经是多么骄傲的人啊,为了他,你放弃了所有,包括你的尊严,这值得吗?别再傻了。
  我黯然神伤,收拾好自己,打开房门,走出去,回转身,用钥匙锁门。
  “等一下。”一个声音在我的脑海中想起。我推开门,再次环顾着这个曾充满温情的蜗居。
  良久,我缓缓地拉上门,转动着钥匙,一圈,两圈,三圈。门锁好了,一切也都结束了。
  标志着802的门牌号有些许的灰尘,我伸出手,轻轻拭去。从我们入住到现在,整整一年半的时间。
  倒退着,我走向电梯,眼睛注视着淡黄色的房门。是的,一切都该结束了。



  我按下电梯开关。
  再见了,我魂牵梦绕的家。
  再见了,小A,我的爱人。
  回到自己的家,我百无聊赖。习惯了和他在一起,自己一个人竟不知还能干些什么。和母亲通过电话,我拿起笔记本,躺到沙发上上网。想当年他在石家庄,每天晚上我都会在这个沙发上和他电话聊天,“再聊十块钱的”,曾是我们之间的笑谈。如今他人在北京,我们间的电话反而少了很多,真是物是人非啊。
  哎,还想他干什么?我不都撤了吗?我苦笑着骂了自己一句。
  很快,《队长的故事》吸引了我的注意,不知不觉我竟一口气读完了。和队长比,对待爱人的心都是真诚的,你也就稍稍坏那么一点,我哑然失笑。
  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我的肚子也咕咕叫着,也难怪,午饭就没有吃。我跑到厨房,还好,还有几片面包。我拧开一瓶牛奶,夹着面包,回到客厅。
  小A吃饭了吗?他应该还和小傅在一起吧。现在正是晚餐时刻,他们在吃些什么?他们会说些什么?他们会亲近吗?



  嫉妒和不安折磨着我。看电影时,他们会拉手吗?没准儿他们也亲吻了吧。
  我拿着牛奶,在屋里踱来踱去。他和女人接触,也是你的心愿啊,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莫非来点真的你就受不了了?好矛盾啊!我感叹。
  他们不会背着我上床吧?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就像疯了一样。我不敢再想下去,赶紧跑回沙发。
  喝完最后一滴奶,我猛然惊醒。你已经离开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即使他和八百个女人上床,又关你什么事呢?
  我像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是的,我已经离开了。小A,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只是求你,别在我们的床上。



  我连灌两听啤酒,心情平静了许多。我决意继续上网,不再想他。
  那一晚,我知道了一路,完整地看完了《老廖》和《午后的舰上阳光》。说不上感动,只是觉得亲切。我的心近乎麻木了。
  我想起了我的帖子,前一段回家,只写了第一段就再没续写。我得写下去啊,不管我们怎么样,这个生日礼物都要送给他啊。
  我抽着烟,陷入回忆,那是一种痛苦的甜蜜。
  原来的帖子我发到了情感天地,干脆也挪到一路吧。我重发了帖子,又写了一段我们的相识。这就是现在这篇帖子的原型。



  发完帖子,已近凌晨五点了。小A刚在我的脑袋里露出头,我就狠狠地踹了下去。老天,让我睡个安稳觉吧。
  抱着电脑,我睡着了。
  睡得迷离眯瞪,手机的铃声吵醒我,我摸到手机,眼也不睁。
  “喂。”我懒洋洋的。
  “还睡觉呢?都几点了?”



  是小A,我精神了一些。
  “怎么了?”
  “都十点钟了,你今天还过来吗?”
  都已经十点钟了?往常这个时候我都已经到他那儿了。
  “我下午过去吧。”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我摸到烟,点着一支,躺在沙发上抽起来。笔记本跌落到一边,幸亏没摔倒地板上。
  抽着抽着,突然我想起头一天的决定。傻子,你不是已经决定离开了吗?为什么还要回去呢?
  就是,不去了。我暗下决心。
  抽了两支烟,我从沙发上挪下来。肚子早饿了,在厨房翻了半天,只有方便面。先凑合凑合吧。
  他那儿宽带还没装上呢?我边吃面边想,再过去一次吧,把宽带装上。



  最后一次啊!我警告自己。
  也应该再去一次啊,不管怎样,也得把话说清楚啊。
  是这样吗?是否有些自欺欺人?我苦笑。
  到了通州,我先来到网通公司,办宽带安装手续。正值星期日,办业务的人很多,我取了号,在座位上等。
  无论如何,晚上都要和他把事情谈清楚。在家里谈?不大可能,没准说着说着我们就会吵起来。还是约他吃晚饭吧,喝点酒大家可能都不会那么绷着了吧。最后的晚餐?我不禁苦笑。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10 01:10:37

56

  办完手续回到家,已经四点半了。不出所料,他在玩电脑。



  “这叫下午啊?”他一边敲着键盘一边说。
  “四点半,难道不是下午吗?”
  “我要是早知你现在才来,就和同学出去玩了。”
  他想表达什么呢?告诉我他在等我吗?才等我半天就这么着急,难道不知我每天都在等他吗?哎,这一次算我欠他,往后再也不用等我了。
  “走吧。”我站在门口。
  “去哪儿?”



  “去超市买点东西,然后吃晚饭。”
  “不去。”
  “那就算了。”我走到床边,躺下去,打开电视,“本来还想顺便去网通把宽带装了呢。”
  他停了一下,关电脑。我假装没看见,侧过身继续看电视。
  他穿衣换鞋,走到门口。
  “走啊。”他回头看着我。
  “你不是不去吗?”



  他不理我,掉转身,走了出去。我笑笑从床上起身,关上房门,去追他。
  我们经过家乐福,走向梨园。那儿也有一个网通营业厅,周围的饭店也很多。这附近的服务设施,给他看房子时我就摸了个门儿清。
  一路上我心事重重,想着过一会要如何开口。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压根不会想到我的心事,胡乱地扯着一些乐事。我忽然有些伤感,一年半的日子都挺过来了,可马上就要结束了,天下真是没有不散的宴席啊。真不知听完我的话,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来到营业厅,马上就下班了。营业员压抑着不快,向我们介绍宽带资费及种类。还没说完,下班的铃声就响了。
  “你们装不装啊?”她明显不耐烦。



  “下次吧。”听到我的回答,营业员如释重负。
  小A很失望,跟着我来到街上。
  “下周日我们早点来吧。”
  “又得等一周,都怪你。”
  没那一周了。我环顾四周,饭店一家挨着一家。
  “吃什么,选一家。”
  “这么早啊?”



  也确实有点早,平素我们都是八点左右才吃晚饭。
  “先去打台球,这附近肯定有台球厅。”
  “你又不行。”他笑了。
  “咱不吹行不行,那边有个保安,你去问问他哪有?”
  他走过去,旋即回过头,用手比划着。“地下一层就是。”



  我心不在焉,很快就输了两局。
  “说你不行吧,还不服。”小A笑得很得意,神色间露出痞意。
  小A,再好好地痞一回吧,这或许是我对你最后的印象了。
  我集中精神,冲他笑了笑。“哪儿到哪儿啊?小心点,不让你了。”
  我是得好好打,即使输给他,也不能让他这么轻松。假如若干年后他回想起这一天,认为我球技不过如此,不是毁了我一世英名?
  我接连扳回两局。
  “行啊,几天没打,有长进啊。”
  “你还要脸吗?”我挪揄着,把烟扔给他。
  那天我还是输了,4:5。最后一局本来领先,打黑球时母球落袋了。
  “洗澡。”我又想起Robert,他把这叫做洗澡。
  “服不服?”他眯缝着眼睛朝我吐烟圈。



  “谁服你啊?纯属意外。”
  “不管是不是意外,你输了,难道不是吗?”他嘴里叼着烟,说的不是很清楚。
  我看着他说不出话,仿佛又回到那个初识他的下午。我真想冲过去,把他揽在自己的怀里。
  但是我们的中间,是一张球桌。我在球桌的这边,他在球桌的那头。
  小A又选了涮羊肉。
  我坐在他的对面,琢磨着怎么开口。这小子抽着烟,在菜单上划着。
  最后的晚餐开始了。



  我呆呆的看着他,近乎痴了。“让我再看你一眼。”我记起韦唯那张憔悴的脸。
  “没看过啊?看什么看啊?”他点完菜,注意到我的异样。
  我连忙侧过头。
  “至于吗?不就是看场电影吗?”他笑了。
  我哑然失笑。是啊,至于吗?再说,和我还有什么关系吗?



  “昨天差点没赶上末班车。”
  这一句话,把我的计划全部打乱了。
  “是吗?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我不回来去哪儿啊?”他不以为然。“看完电影我先送她,往回赶时地铁已经没有了。我记得你说过668末班10:55从北京站发,还好,总算赶上了。”
  “怎么弄到那么晚?你不是中午就走了吗?”



  “先去接她啊。你想我从家到西八里庄,等了她半天,然后我们一起去大悦城,到那儿都几点了。”
  这一圈是不近。“够累的啊。”说完我就后悔,我每天这么跑,还好意思说人家呢。
  他没理会我的挪揄,“在那儿吃了饭,又看了两场电影。”
  “你真有钱。”他不是说我酸吗?索性我就酸到底。
  “不全是我花的,后来那场电影票是小傅买的。”



  “你还让女人花钱?”我忍住笑。
  “女人花钱怎么了?谁规定只能由男人出钱。”他愤愤不平。
  “也是,你家小傅比咱们挣钱都容易。”我终于撑不住,笑了。
  “小傅说我穿这身衣服特精神。”他不无得意。
  这我当然知道。这一身Jack Johns是我临回家前给他买的。暗紫色的休闲上衣,内衬白色绣花V型领的T恤。当时试穿时的感觉就两个字:性感。我二话不说就付了款。



  “还说你什么了?”
  “不告诉你。”
  我笑笑。
  “其实也没什么,瞎聊呗。对了,下周我不去学校了。”
  “决定了?”
  “嗯。”
  “那你去看看新的学校,什么时候开学告诉我一声。”即使我离开他,也一定会让他把学上完。
  “行,我抽时间去看看。”他喝了一口酒,“你说,咱们买辆什么车?”



  小A特喜欢车,我们本来商定暑假他拿到驾照后就买辆车。
  “我哥说可以先买捷达,皮实,过两年不要了也好卖。”
  “你哥认识别的车吗?”
  他不高兴了,撅起嘴,每次我说他哥他都会这样。
  我痴痴地望着他,心如刀绞,想了两天一夜的话终究说不出口。
  先吃饭吧,一会儿再说。我对自己说。



  回去的路上我不断地寻找机会,可是一看到他的脸,说出的话就走了样。
  哎,回家再说吧。绕了一圈,又回到起点。
  家门口新开了家发廊,正在做促销活动。
  “去试试?”
  “你自己去吧,我先回家洗澡。”
  我来到发廊,洗过头,小妹给我做按摩。昨天晚上没睡好,按摩很舒服。



  我昏昏欲睡,突然电话响了。我拿出手机,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多年的习惯了,和韩骗儿学的。
  “Hi,Alex?”
  “Ya.”我顺口而出。很久没人叫过我的英文名字了。
  “真的是你吗?”这回换成了港式国语。
  “Robert?”
  “是啊是啊。”我听到“洗牙洗牙”就想笑。
  小妹侧过身询问我,我示意他继续。



  “老天真有感应吗?我刚刚才想到你。”我哈哈大笑,“我又洗澡了。”
  “主啊,这么多年你就没什么长进吗?”
  “不服你就过来试试。”听到老友的声音,我心情好得出奇。
  “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是吗?你在哪儿?”
  “Guess.”



  “上海?”
  “No.”
  “Hongkong?”
  “No.”
  “New York?”
  “No.”
  “Miami?”



  “No.”
  我被他No郁闷了,“你丫不是就在北京吧?”
  “不是呀。我在你最喜欢的地方,好好想一想。”
  “我最喜欢的地方?”
  “对呀。”
  “到底是哪儿?快说。”



  “我在Sevilla。”
  “天啊,你跑到那里做什么?”
  “等你啊。”
  “等我?”他把我说愣住了。
  “是啊。细节我E-mail,把邮箱告诉我。”
  “[email protected]。你又玩什么啊?”
  他重复着记下邮箱。



  “Listen to me,I came from Miami last week.”
  听他说英语倒还不像国语那么遭罪,只是我常年不用,有些生疏了。
  “说国语,”我打断他,“Miami?你和Marty在一起?”
  “是啊。”
  “该死的美国佬还活着啊?”



  “是啊,”他嘿嘿地笑,“你知道他怎么问起你?他说,那个该死的Alex还活着吗?”
  “Shit.”骂完我忍不住也笑了。这个词是Marty的口头禅,当年收他的传真,每一段文字里至少夹带着七八个Shit。
  “他离婚了,好惨,在Miami 混不下去了。”他边说边笑。
  “活该。”
  “没办法,只能跑到 Sevilla 来混日子。我们打算做一家公司,Marty和我都希望你能过来。”



  “玩笑吧?怎么听起来这么离谱?”我一时转不过弯来。
  “是真的啦,不是玩笑,这一周我都泡在律师楼里。Marty说,你一定要来。”
  “太突然了,怎么可能?我把这边东西都扔下?”
  “先别急着拒绝,看看我们的计划。如果没问题,我给你办手续,估计十月份你就能过来了。”
  “催命呢?让我想想吧。”



  “你会感兴趣的,你一定会来的。”他像是吃定了我,“对了,问妈妈好。我打电话到家里,她还记得我。”
  剩下的时间,我都在想Robert的话。他们的计划会很有吸引力,这一点我确信不疑。我们在一起折腾了三年,我太了解他们了,就像他们了解我一样。我们会是很好的搭档,西班牙也确实是我最喜欢的国度,尤其是Sevilla,我曾经着魔一样钻研它的历史,外加那支赫赫有名的足球队。按照十年前的性格,我可能马上就答应他们了,可是十年过去了,一切都不一样了,我有项目,还有小A。



  想到小A,我的心立刻抽搐起来。孽缘啊!真的该结束了。Robert的电话来得这么巧,这莫非是上天给我指明的道路?我知道自己,即便离开了,可能也很难真正地放手,在国内,无论他在哪儿,我都可能再一次打扰他。远隔千山万水,对我们而言,没准儿真是最好的解脱。
  只是这段感情,就这么结束了吗?
  回到家,小A在玩电脑。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点着一支烟,看着他。
  许久,我从口袋里掏出网通业务单,递给他。他打开看了一遍。
  “这不是装了吗?你净骗我。”
  看着他喜出望外的表情,想到即将说出口的话,我的眼圈红了。



  “小A,我刚接到个电话,可能十月份我就得走了。”
  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又盯回屏幕。
  “你放心,你的事我会安排好。”
  他的肩膀轻耸一下,仍旧没说话。
  “我们在一起快两年了,你知道我喜欢你,或者说我爱你。但是我知道你可能不开心,只是我从来没想伤害你。”
  突然悲从心来,我无法再说下去。我擦擦眼睛,尽量平息自己,又点着一支烟,可是接下来的话让我自己都大吃一惊:“所以我走之前,我会天天来找你,我烦也要烦死你。再不烦,这辈子我就没机会了。”



  “随便,”他盯着屏幕,幽幽地说,“你烦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自从装了宽带,小A就迷恋上网络游戏,先是《跑跑卡丁车》,再是《赤壁》。反正不用去上课,除了吃饭、睡觉,他似乎都会坐在电脑前。我说过他几次,没什么效果,也就懒得再说。后来我发现他的很多同学都在玩,他经常通过QQ和他们交流心得,我就更无话可说。或许现在的学生都这么败家吧,只是他比他们要大十岁啊。
  思考了三天,我拒绝了Robert的邀请。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是一个男人的使命感和责任感。公司成立还不到一年,已经烧了快一千万,项目处于最关键的时期,我不能做一个逃兵。
  逃离小A的冲动,随着这个决定,很快烟消云散。我发现我们好像谁也离不开谁了,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命,我认。
  最后一班地铁每天继续上演。



  写帖子渐渐成为我必须的工作。按照网友的指点,我将帖子更名为《我的顽固直男——小A和小B》,在一路上重新发表。这就是现在大家看到的帖子,那一天是二零零八年四月二十四日。
  最初写帖子的时候,有近似偷情般的羞涩,再加上原本想生日时给他一个惊喜,我一直犹豫是否告诉他,名字加上直男二字,更使我踌躇不决。但这篇帖子写的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又把它发到网上,我最终决定不再隐瞒。
  二十五日,吃过晚饭,我开始坦白。
  “和你说件事。”闻言他抬起头,我很少这么一本正经。
  “我正在写我们的故事。”
  “写就写呗,你还能写出什么好东西。”他不以为然。
  “你还别不服气,比你的日志好多了。”偶尔他也会写写日志,但是文笔忒次,让人不忍卒看。
  “哼,”他心虚时一贯如此,“你是大学生,我是初中生,和我比什么啊?有本事去和那些作家比啊?”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10 01:10:58

  我强忍住笑,小心翼翼,“还有件事。”
  “你烦不烦啊,就不能一块儿说?”
  “我把它贴到网上了。”
  他吃惊地看着我,好像从来不认识我一样。
  “《天涯》,有时间去看一看,看我写的是不是那回事。”
  “哼,我才不看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第二天晚上,快十点了,他还在玩《赤壁》。我从床上坐起来,准备穿鞋回家。



  “直男是什么意思啊?”冷不丁他在我身后问我。
  听到从他嘴里说出“直男”二字,我一下懵了,一屁股坐回床上。
  “去网上搜啊。”我掩饰着自己的慌乱。直男都知道了,他还知道些什么啊?
  他目不转睛地瞪着我,我只能继续说下去,那一刻我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直男就是stright man。”



  他不为所动,继续看着我。
  “直男就是你这样的人。”
  他扬起眉毛,似乎在问,我这样的什么人啊?
  “你不是一直说我变态吗?”我彻底败下阵来,“直男指的就是你这样不变态的人。”
  他“哦”了一声,转过头去,好像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我松了口气,他怎么知道这个词的?我心念一动,莫非……小样,肯定是的,倒把我吓一跳。
  “你看了帖子了?”我凑到他身边。
  他未置可否,脸却红了。
  “写得怎么样?”我笑得有些得意。
  “看不懂。”他快速地说。



  臭家伙,我不信你看不懂,你就继续装。我穿上鞋,扬长而去。
  其实到今天,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篇帖子的。或许是我在他的电脑上浏览帖子留下了什么痕迹吧。要知道,尽管他学得不怎么好,毕竟还是学计算机的嘛。
  周六,我约了几个朋友到小冬家打麻将,我实在不想一整天坐在他身边看他玩《赤壁》。
  刚过八点,我就到了通州,这个家伙还在熟睡。
  “起来起来。”我躺到他身边拨拉他。



  “你烦不烦啊?我一直玩到四点才睡,再让我睡一会儿。”
  “真用功啊!什么时候学习也能这样啊?”
  他不理我,翻过身去。
  “起来吧,我都约好了,去小冬家打麻将。”
  “不去,我又没约。”
  “废话,我约不就是你约吗?什么时候我们俩不在一块儿?”
  “昨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知道了就不玩一宿了,现在我哪儿有精神啊?”
  能怪我吗?本来是想临走告诉他的,但是直男事件把我弄懵了。



  “起来就精神啦。”我伸过手去拉他。
  “你别烦。”他甩开我的手,“我说不去就是不去,你自己去吧。”
  “你怎么这样?”正说着,我的电话响了,是小春。
  “老B,我可出门啦,你到哪儿了?”
  “我还没走,小A还没起床呢。”
  “快点啊,老大。”
  “行,我知道了。”
  我转身又去鼓捣小A。“快点吧,小春都催了。”



  “催就催吧,我不去。”
  我坐在他身边生闷气。不一会儿,小郝的电话又到了。
  “老大,我都快到了,听小春说你们还没出来,快点啊。”
  我应承着,踹了小A一脚。
  “我不去,别烦我。”他嚷了起来。
  “行,你就在这死吧。”我气不打一处来,摔上门,走了。
  到了小冬家,大家见只有我一个人,纷纷问起小A。
  “那个死鬼玩了一宿《赤壁》,不起床。”
  “他也玩《赤壁》呢?到多少级了?”敢情小郝也是个玩家。
  “不知道,看见他玩就烦。”我摆摆手,“开战吧。”
  小A不在身边,我很不适应,心不在焉,还不到四圈,就点了好几炮,有两个还是大炮儿。



  “老大今天不对劲儿啊,莫非情场得意?你们谁知道?”小冬打趣道。
  “我是赌场情场都不得意啊。”我装作感慨,其实也是实情。
  小春的电话响了,他紧张地“嘘”了一声,我们都以为是韩国设计师在查岗。小春看了号码,放松地笑了,“是小A。”他把电话递给我。
  “你接吧。”我抬头示意小春。电话声音很大,我们听得都很清楚。
  “玩爽了吧?”
  “那是,”小春洋洋得意,“我胡了两个七小对,都是你哥点的。”



  “告诉小A,他再不来,老B就得当内裤了。”小冬插话,大家哄堂大笑。
  “行,我去收拾你们,你们等着。”
  小A要来,我心情平静了许多。又打了两圈,我接到他的电话。
  “我坐地铁在那一站下啊?”
  “你他妈真笨,来了多少次了。积水潭下车,再打个车到牡丹园。”
  “我不都是跟着你吗?我哪儿注意了?”



  “行了,别废话,快点。”我难以抑制兴奋。
  过了一会儿,小A到了,我们把赌注翻了一倍。我和小A轮换着打,最终大获全胜。
  晚上在回家的地铁上,小A对我说,“明天我妈要来。”
  “是吗?”我心里不愿意,但不敢表现出来。
  “下午两点半到,咱们一起去车站接她吧。”



  我抬起头看着他,他也正看着我。一起去接,暗示我什么吗?
  “行。”我点点头。
  (二零零八年四月二十六日)
  第二天上午到通州后,我先到联华超市,买了一大堆吃的,回家把冰箱塞得满满的。
  “你不过了?”小A抿着嘴笑。



  “咋不过呢?我可不想让你妈认为我虐待他儿子。”
  “切。”他做不屑状。
  吃过午饭,我们出发去西客站。我们坐地铁到军博,又换乘21路。车上人很多,我们紧紧挤靠在一起,不由得让我想起他第一次来北京我送他去车站的情景。同样温馨的场景,一年半的时间,是一个轮回吗?
  我看看表,已经两点半了。
  “你妈不会已经出站了吧?见不到我们他会不会着急啊?”



  “没事,这趟车经常晚点。”
  这说着,我的手机响了,我接通电话。
  “小B啊,你们在哪儿呢?”是他妈妈,我向他努努嘴,“小B的手机怎么打不通啊?我都出站了。”
  “我们马上就到,你就在出站口等我们。”
  “你妈说你电话打不通。”放下电话我对他说。



  小A看看手机,“有信号啊。”
  我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凭什么你妈就认定咱们俩在一块儿啊?”
  他躲闪开,脸红了,“我怎么知道。”
  回到家,略微休息,我说要请他妈妈出去吃晚饭。
  “不出去,在家里吃,我做。”他妈妈阻拦了。
  “也好,天天在外面吃,我们俩都腻了。”



  他妈妈是个撒落人,三下五除二,开始做晚饭。
  “呦,这菜怎么这么贵啊?往后别在超市买,市场上没有吗?”他妈妈叨咕着。
  小A和我相视一笑。“妈,你就别管了,这边都这样。”
  吃过晚饭我就告辞了。两个半月没见,她们娘俩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我不会那么无趣。
  (二零零八年四月二十七日)



  下午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我有些郁闷。他妈妈来了,我不好意思再过去,紧接着就是五一,我得回家,看来有一周我们不能见面了。
  中午通电话,他说不敢告诉他妈妈不上学的事,早早就离家来到学校。我很好笑,看来也有他害怕的人啊。
  他妈妈看到他的状况还满意吗?他们会谈论些什么?会对我们有影响吗?我胡思乱想。马上就要下班了,不去通州,我还能去哪儿呢?没有他的日子,我已经不习惯了。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我妈做了不少好吃的,让你过来吃晚饭。”
  我喜出望外,心情也好了许多。
  “刚回来?”我问他。



  “是啊。”
  “上一天学,够累的吧?”
  “就是。”我们一起哈哈大笑。
  餐桌上摆满了菜,我感到很亲切。他妈妈说,平时也没机会给我做菜,今天一定要多吃点。或许她是想表达她的什么心情吧。
  “小A,陪你B哥好好喝点。”他妈妈招呼着,就好像这儿是小A的家,我只是一个客人。小A和我相视苦笑。
  其实我宁愿他妈妈只把我当作客人,这样我们的压力都会小一些。我知道,有些事我们早晚都要面对的。
  烧好汤,他妈妈也坐到餐桌边,在她的指挥下,小A和我不断干杯。她唯恐招待不好,我能理解她的心,只是在我看来,这情景多少有些尴尬和滑稽。



  “怎么又给他买了个手机啊?别太惯着他。”我笑笑,不知怎么回答。不买行吗?即使这么买,还赶不上他摔机子的速度呢。
  “还有,别买那么贵的衣服,干什么一件内衣就五百多?”
  “其实也不贵,”我没法不接口了,“再说,在女人面前,他也得有几件像样的衣服。”
  他妈妈微笑着看着我,想到因小傅事件遭受的磨难,我灵光一闪,现在不正是报复的好机会吗?
  “您老还不知道吧?小A给您找了个儿媳妇。”我笑嘻嘻地,小A斜眼瞪着我。



  “是吗?他没说啊。”他妈妈很高兴,“干什么的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转过头冲着小A,“你家小傅干什么的啊?给你妈说说。”
  “也没什么啦,就是个普通朋友。”小A难掩窘迫,狠狠地瞪着我,忽然又笑了,“小傅还约我去看樱花呢。”
  “赶紧去吧,再不去,你在玉渊潭连樱花的毛都看不着了。”我幸灾乐祸。
  “小A,可不能什么样的女人都找啊。”他妈妈叮嘱他,又转向我,“平时我也不在,你可得帮我把把关啊。”
  “没问题。”我对小A眨眨眼,回答得很干脆。



  那一晚他妈妈讲述了很多他们家的趣事,小A和我饶有兴趣。我边喝边听,不知不觉有些高了。
  (二零零八年四月二十八日)
  一觉醒来,头还有些沉,我赖在床上,不想起来。
  手机在枕边闪着黄光,又是谁一大早就骚扰我?我不情愿地打开手机,两个未接电话,都是小A昨天夜里打给我的。
  莫非有什么急事?他很少夜里给我电话的。我马上回拨,又想到他妈妈在,连忙挂断。好不容易挨到七点半,估计他已经离开家了,我拨通他的电话。



  “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也没什么,看你昨天喝多了,问你到没到家。”
  一阵暖流在心中流过,老天开眼了吗?但想想又觉得哪儿不对劲儿。
  “你妈让你打的电话吧?”我试探着。
  “是啊。我就说你没事,那么大个人了,连家都回不去?我妈非得让我给你打。”



  我哭笑不得。臭小子,你就不能骗我一次吗?
  “对了,你给我妈买一张回石家庄的票,要2号的。”
  “2号就走啊?行,那我2号回来。”
  晚上我过去送票,也好,有了能见小A的借口。
  到了家里,他哥也在。他妈照旧做了很多菜,我们在一起喝酒。隐隐觉得自己明白一件事,我对他哥有些抵触,就是怕他哥把他从我身边抢走。看着有说有笑的三个人,我就宛如一个外人,心中没来由地嫉妒。其实有什么嫉妒的呢?什么能比得上亲情呢?
  “小B,小A就交给你了,”他妈妈总算意识到我的存在,“你知道吗?在我心里,已经把你看做儿子了。”



  或许他妈妈只是想表达她的感激之情,可听在我耳朵里,确不啻是对我们未来的宣判,我的心就像沉入冰冷的河中。难道这一辈子,我们只能做兄弟吗?
  老太太,如果你知道我对小A做的一切,你还会把我看做儿子吗?会不会连杀我的心都有?
  望着他妈妈慈祥的目光,我顿觉无地自容。
  那一刻,我明白了我们终究是没有未来的。即使小A能接受我,他们家里这一关也是过不去的,况且我又怎能忍心让老太太伤心?
  小A,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再过一年半,你就毕业了,之后你会结婚生子,过上自己所谓正常人的生活。那个时候,我就会离你而去。即使你舍不得,我也不会忍受自己和别人一起拥有你;即使你舍不得,我也不会让你因为我而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女人。



  小A,我们只有这短短的时间了。你会珍惜吗,就如同我一样?
  天啊,不能给我们找一个无人打扰的天空吗?
  (二零零八年四月二十九日)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10 01:11:35

57

  五一假期到了,我计划30日晚回老家,白天和朋友们血战。本来他们想安排周边游,我执意回家,他们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正打得激烈,小春又接到小A的电话。
  “干嘛呢?”



  “打麻将呢。你怎么不过来?”
  “我妈来了。”
  “听你哥说了。老人家还好吧?”
  “还行。手气怎么样?”
  “你也不想想,我手气还能差得了吗?一卷三,哈哈。”
  “你就吹吧。对了,老B去了吗?”



  “在啊,还能少了他?你找你哥吗?我把电话给他。”
  “不用了,你们玩吧。”
  放下电话,小春皮笑肉不笑,“啥意思啊,老B,小A怎么老给我打电话,直接打给你不就得了?”
  “喜欢你呗。”我开玩笑。
  这几天的安排,昨天喝酒时我已经告诉了小A,按说他应该知道我们今天会在一起打牌,没必要给小春打这个电话啊?或者如小春所言,有事也可以直接打给我啊。



  莫非这小子在核实虚实?想到这儿,我忍不住笑了,小样,没看出来啊,也学会查岗了,哈哈,有进步。
  (二零零八年四月三十日)
  妈妈出院了,尽管精神状态依旧很好,可是身体却比第一次手术后虚弱了许多。这也难怪,毕竟快七十岁的人了,半年内做了两次手术。我们急在心里,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正值五一假期,到家里探视的人络绎不绝。我不愿和他们寒暄,躲在房间里上网,续写这篇帖子。
  发完一段,发现一个跟帖,署名“你们都是垃圾”。言辞之激烈我倒不在意,但说话的角度却很蹊跷。



  “你们都和楼主一样喜欢男人吗!!看一个个的急着回帖子看结果.想知道结果吗!!我就告诉你们,那是不可能的,小A就不像你们那样喜欢男人,只喜欢女人,也没有你们想要的结果!!!想知道为什么这么肯定吗!!!你们掰着脚指头想想就知道了!!”
  这一段时间,一路上为小A鸣不平的人多了,但对结果这么肯定的还是头一次碰到。我哑言失笑,这是谁啊?和我有仇啊?
  我继续写帖子,但这个跟帖就像梦魇,挥之不去。其实对于各种跟帖,尤其是打击、谩骂我的,我一向很少在意,也基本不去理会。每个人有各自的活法,如果几句话就能改变一个人,这个世界早就和谐了。反倒是一些不带成见的,帮助我们分析的,我始终心存感激。然而这个跟帖却好像与众不同,它有什么特别吗?
  我放下帖子,研究这个跟帖。我先是查了留帖人的资料,当天刚刚在天涯注册的,武汉人,这多半不可信。从行文语气看,文化素质应该不是很高。我不禁苦笑,这个世界管闲事的人越来越多了。
  我仔细读这个跟帖,终于发现了它的特别,那是下面这句话:小A就不像你们那样喜欢男人,只喜欢女人。他凭什么就这么肯定?难道他是小A身边的人?
  不可能啊。小A身边的人我都很熟悉,不会有这样一个人。最关键的,小A和我都不会把这些事讲给别人听啊。
  但如果不是他身边的人,也不应该是这种语气啊?



  我越想越糊涂,管他呢,先回个帖子再说,不能助长敌人的嚣张气焰。
  “喜欢一个人有错误吗?
  不至于那么愤世疾数吧。”
  由于激动,我竟打出两个错别字。
  我抽着烟,继续看着那个跟帖。突然,我脑中灵光一闪。他身边的人,除了我就是他自己,莫非这是小A的留言?
  如果真是他所为,他想表达什么?和我示威吗?
  小A,不要那么肯定,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我笑了。臭家伙,连五一都不让我过好。



  我越想越像,马上给作者发了个站内消息,询问他是否是武汉人。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会查看站内消息,但始终没有得到回复。
  也曾想直接问小A,但每次临头,我都放弃了。可是我始终好奇者。
  直到之后的某一天,我躺在床上,听身边的小A和他家小傅在电话里打情骂俏。
  “想知道为什么吗?你掰着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了。”小A冲着电话喊。



  我忍不住笑出声。小A回过头,皱皱眉,用手捂住电话,“有病啊?笑得那么开心?”
  (二零零八年五月一日)
  吃过午饭,我们都来到老妈的房间,陪老妈聊天。下午就要返京了,真有些舍不得。
  “你的电话。”妹妹在客厅喊我,我也听到了手机铃声。
  是小A,这个点估计刚刚送走他妈妈。
  “怎么了?老妈走了吧?”
  “刚送走。家里还好吗?”



  “还行。有什么事吗?”
  “从西客站到玉渊潭怎么走啊?”
  “嗬,真要去看樱花了。”
  “那是。”他不无得意。
  “你小子怎么那么笨啊,亏你在北京还呆了两年。坐320,到木樨地下车,往北走一点就到了。”
  “哦,我知道了。”
  他们真是越来越近乎了。经过电影事件的磨难,我对他和小傅的事,已经不是很在意了。反正他们也搞不出什么花样,他喜欢,就随他玩去吧。不过在我心中始终有一条红线,如果真有越线的苗头,我会无情地掐掉的。这一点我想小A心里也是有数的吧。
  早知他们约会,我就不买下午的车票了。本打算和他一起吃晚饭的,这倒好。我不禁有些扫兴。
  出了北京站,时间刚过六点。我习惯性地走上天桥,街对面就是668的始发站。我猛然想起这会儿他正和他家小傅亲密呢,我还过去干什么?



  苦笑着我转身向下走,算了,还是回老巢自己孤独一晚吧。下了天桥,我走向地铁站,可是心中终究放不下他。打个电话不算骚扰吧?我拨通他的电话,铃声连响了八次,没人接听。我挂断电话,八次铃声,已经是我最大的忍耐了。
  操,这两个家伙干什么呢?不会嫌我查岗吧?
  我再次拨打他的电话,这次响到第三声,他接听了,背景一片嘈杂,估计是在街上。
  “有事啊?”
  “我回来了。”



  “我知道了。”
  “你玩吧,晚上我就不过去了。”
  “行。”
  他的回答都很简短,不会是小傅在旁边,他不方便说吧?我玩心大起。
  “说话不方便吧?”
  “嗯。”



  “那我说你听。”
  “嗯。”
  “有个娃要去城里打工,”我开始讲甘肃话,“临走他爹嘱咐他。”
  “嗯。”
  “娃啊,城里可是个花花世界啊,那种地方咱可不敢去啊。”



  “嗯。”
  “你去了倒不要紧,得了病就麻烦了。”
  “嗯。”
  “你得了病,就得传给你媳妇啊。”
  “嗯。”



  “你媳妇染上病,就得传给你爹我啊。”
  “嗯。”
  “我染上病,就得传给你娘啊。”
  “嗯。”
  “你娘染上病,就得传给支书啊。”
  “嗯。”



  “支书染上病不得了,全村就都染上了。”
  “嗯。”
  “小样,不敢笑吧?”
  “嗯。”
  “哼,憋死你。”



  “嗯。”
  我哈哈大笑,挂断电话。
  (二零零八年五月二日)
  三天没见到小A了,真有点想他。下了班,我直奔通州。
  哎,《赤壁》就是他的命,他在奋勇向60级冲刺,好不容易才把他从电脑前拉起来去吃饭。



  不知道“东北人家”又怎么得罪他了,走到门口,他坚决不进去,我们最后选了韩国串吧。
  点过餐,我们随意聊天。
  “昨天你指错路了。”他笑嘻嘻地。
  “怎么会啊?”我一头雾水。
  “你说的是东门,我们约在南门见面。哎,折腾我好远。”
  “你又没说清楚。”我有些幸灾乐祸,“其实你们在西门就对了,就在三环边上,大家都方便。”



  “管它呢,反正见面了。”
  “玩爽了吧,憋了这么多天。”
  “那是。”他不无得意,“就是太热了,差点被晒死。”
  “郎有情妹有意,晒点算什么?”
  “那是,羡慕吧。”
  我未置可否,乐呵呵瞧着他。



  “对了,哪儿能游泳啊?”
  “不会吧?小傅想和你去游泳?”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
  “哼,那你就自己找吧,别问我。”
  我有些不乐意了。游泳?还想干什么?别太过分啊。



  小A典型地没心没肺,根本没看出我的变化,“小傅他妈来北京了,想让我去见她。”
  我正喝着啤酒,闻言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你不会答应了吧?”
  “我当然没答应,”他好气地看着我,“你以为我傻啊?”
  臭小子,难道你不傻吗?
  “别害了人小姑娘,玩玩就算了,弄假成真就麻烦了。”



  “我知道。”他明显底气不足。
  想到昨晚他一连串的“嗯”,我不禁笑出声。那本是我一天津哥们的首创,被《手机》发扬光大了。
  “有病啊你,笑什么笑?”
  “昨天‘嗯’的舒服吧?憋不憋得慌?”
  他也笑起来,顽皮地看着我。
  “紧张吧?”我继续。



  “瞧你得意的,想知道真相吗?”
  “还有真相啊,想知道啊。”
  “告诉你,”他得意扬扬,“你打电话时,我都把小傅送回家了,就我一个人。”
  “嗯?”这回轮到我了。
  “就想看看你表演啊。哎,挺聪明的人,怎么还能着了我的道啊?”他哈哈大笑。
  我晕,本来想算计他,反倒被他算计了。
  “她怎么回去那么早?”我不信。
  “她得上班啊。”
  就是,人家是夜晚工作者,和我们不一样,我怎么忘了呢?



  哈哈,往后晚上他们没有任何机会,我可以放手让他们去玩。我望着他笑起来。
  “傻啊,你?”他吹胡子瞪眼睛。
  我吐吐舌头,这个想法可不能让他知道。
  (二零零八年五月三日)



  晚上回到家,小A仍在长安城里驰骋着。
  “多少级了?”我凑过去看。



  “39了。”他头也不回。
  “你就不能歇歇?该吃饭了。”
  “你烦不烦啊?今天不下去吃了,叫外卖吧。”
  我有些失望。第二天是我的生日,这么多年的习惯,我都会提前一天找一个最好的哥们喝酒。认识他之后,我没找过别人,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们正在登泰山。
  我打电话叫了外卖,又让超市送一箱啤酒上来。听到我定啤酒,小A回头看了我一眼,但是没说什么。
  算了,就在家里喝点吧,那些只是个形式,我们之间,还需要那些形式吗?
  我坐在他身边看他玩《赤壁》,我怎么也想不通他竟会如此上瘾。我很少玩这些东西,觉得太浪费时间了。
  “你从哪儿下的《赤壁》啊?”我没话找话。



  “怎么?也想玩?”他一脸不屑,“看看你那笨样。”
  我心念一动,这确是他比我优秀的地方,能让他指点我,这种机会还真不多呢。是时候让他有点优越感了,再说,这没准也是连接我们的一个新途径呢。
  “以为比我强多少,我就不信。”
  “行,我电脑里就有,拷给你。”他暂停游戏,寻找安装盘。很快,我的电脑里也安装上了《赤壁》。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玩网游。
  酒菜都齐了,我摆好餐桌,招呼小A过来吃饭。我打开啤酒,放在他面前。



  “不喝。”
  “喝点吧。”我还不想告诉他第二天是我的生日。
  “我为什么要喝?”
  “明天我过生日,陪我喝点吧。”我犹豫着说出来。汗,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求着别人喝酒。
  “过生日怎么了?说不喝就不喝。我才不和你这种人喝酒呢。”他埋头吃饭,不再理我。



  “我这种人怎么了?”我哭笑不得。
  “哼,你怎么样自己知道。”
  我当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或许今天是个交流的机会呢。然而考虑再三,我最终放弃了这个话题。
  算了,他不喝我就自己喝吧。去年他过生日,我们曾大吵一架,今天毕竟我们还在一个饭桌上吃饭呢。
  精神胜利法?我苦笑。小A,什么时候你能长大啊?
  (二零零八年五月四日)
  哼,臭家伙,以为你不理我,就没人理我了吗?有朋友记得我的生日,约我晚上一起喝酒,我想了想推掉了,这一天我还是想和小A在一起。
  推开房门,嗬,这个热闹,几个同学正和小A拼酒呢。见我回家,他们纷纷站起来,拉我过去喝。他们和我都很熟了,一点也不拘束。



  我被他们的热情所感染,连着和他们干了好几杯,心中的不快也一扫而光。我向小A看去,他和我对视一下,随即低下头。
  给大家发了一圈烟,我端起酒杯,“今天巧啊,我还真得和你们好好喝喝。”
  大家也端起酒杯,看着我,等着下文。我把目光投向小A,他迟疑一下,说,“今天我哥过生日。”
  这一下屋里炸了营,众人纷纷敬我,小A也和我干了一杯。这样,大家都放开了。
  喝酒在继续。我偷偷瞄瞄小A,他脸发红了。
  “A哥,你哥过生日,你买什么礼物了?”小东媳妇不愧是我老乡,说出我的心里话。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10 01:12:03

  “我能买什么啊?自己还养活不起呢。”
  小A,你错了,我不需要你买任何东西,有你就够了。真的,只要有你。
  曲终人散,我和他的同学一起下楼。
  “B哥,你喝那么多酒,怎么不在这儿住啊?”小鹏问我。
  不喝酒还好,喝成这样打死小A他都不会同意我在这儿住,我是个午夜酒魔啊,哈哈。但这怎么能说出口?
  “小A不喜欢我在这儿住。”看到小东媳妇询问的目光,我才意识到这话有多暧昧,连忙补救,“再说,这儿离公司太远了,早上上班我得几点起啊?”
  “那倒也是。”傻老乡喃喃自语。
  (二零零八年五月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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