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3 23:45:08

  折腾了一夜,竟有些乏了,年龄真是不饶人啊。
  小A仍在熟睡着,激情过后,可能他也累了吧。想起昨夜我们的疯狂,老脸如我,也不禁有些发烧。
  如果真如他所说,昨夜便是他人生的第一次,对他而言,这是莫大的冲击,真不知一会儿他醒来后,会做什么感想。
  幸福充盈着我。我将手轻轻地从他的腿中抽出,生怕弄醒了他。我的宝宝,再多睡一会儿吧。
  目光所及,天啊,它竟仍是傲然挺立着,割过包皮的家伙看起来很完美。这是我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他的勃起。想到正是这个家伙整整折磨了我一宿,我连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过了一会儿,我总算想起我们今天还要去深圳。时候不早了,该起床了。我用脚跟敲敲他的胸口。
  他睁开眼,有些茫然,继而像是想起什么,摸摸下边,连忙坐起身,在地板上拾起内裤,背对着我穿上。
  小样,还害羞呢。昨夜那么疯狂,也没见你害羞啊,现在装什么装啊?虽是这样想,我竟然也莫名地感到一丝羞涩,连忙闭上眼睛。
  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一会儿他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我会好意思听吗?想到他曾经的温柔,我不禁笑了。小A,无论发生什么,这一辈子我都会好好待你,我发誓。
  我听见他走进厨房,接了一杯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接着又传来了翻箱倒柜的声音。这小子找什么呢?我有些奇怪。
  我仍旧闭着眼,等着他回来。
  忽然,屋里传来啪啪的响声。这声音越来越激烈,我不能再装睡了,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情景,一辈子我都不会忘记。



  他蹲在地板上,右手拎着一把菜刀,用力地剁着地板。一边剁,一边狠狠地咬牙切齿。
  我惊呆了,但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干什么呢?”
  他抬起头,瞪着我,两步跳上床,把菜刀架到我的脖子上。
  “我真想杀了你。”他低吼着。
  我闭上眼睛,万念俱灰。
  刀锋紧挨着我的皮肤,寒气袭人。
  “动手吧。”我不想反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我宁愿被他杀死。
  他虎着脸,不说话,喘着粗气。
  许久,没有动静,但是刀锋没有移走。



  “怎么还不动手?”我睁开眼,盯着他。
  他也瞪着我看。忽然,他笑了。
  “我才没那么傻呢,”他把菜刀扔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杀了你,还得搭上我这条命,多不值啊?”
  “别不知足了,”我大不以为然,“能陪我死,你就烧高香去吧。”
  “操,临死了还装牛逼。”他不屑。



  “你来啊。我今天要是眨一下眼睛,这么多年我就白活了。”
  “操,你白不白活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我只是在想,报纸上会怎么说?”我停下来看着他,“本市某小区发生一起命案,一帅哥持菜刀将另一名帅哥砍死在床上。可是为了什么呢?为了什么呢?”
  “滚,不要脸。”他踹了我一脚,顺势躺在枕头上,“这一宿,我可累坏了。”
  操,你累坏了,怪谁呢?谁又不累呢?
  我下床,穿衣,洗漱。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一会儿还得赶火车呢。我开始收拾背包,好在没多少东西。



  “起床吧。”我喊他。他不理我。
  “快点吧,没时间了。”
  “干啥?催命似的。”他不耐烦。
  “今天不是要去深圳吗?”
  “不去。”
  “你说什么?”
  “不去。”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我有点急,“不是早就说好了吗?”



  “说好了就不能变啊?哪条法律规定的?结婚了还能离婚呢,何况是去深圳?”
  我气得说不出话。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离开车不到两小时了,我暗自着急。
  “快点吧,真没时间了。”我催促他。
  “说不去就不去,哪儿那么多废话啊!”他倒是一点不着急。
  “好,你不去是吧?我也不去了。”我赌气在他身边躺下。
  见状,他连忙爬起来,冲进卫生间,临走还甩下一句话:“得离你丫远点,忒吓人。”



  我听见他很响地小便,然后洗漱,接着刮胡子,有板有眼地,像是故意在气我。
  哎,他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反正我也走不成了。
  他回到卧室,开始穿衣服。不会又是离家出走吧。我躺在床上,懒得理他。
  穿戴完毕,他向门口走去。
  “你这个流氓,不就是想让我陪着你吗?”他回过身,死死地瞪着我,“我都豁出去了,你他妈还不动地方?”
  我大喜,赶紧拎上包,追了上去。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3 23:45:32

41

  广东之旅是紧张而又忙碌的,一周的时间,我们跑了深圳、广州、佛山三个地方,大概二十几家工厂。每天回到酒店,都近乎筋疲力尽,没有心情再出去玩。小A见到我和各色人等交往,大长见识,我也尽可能多给他介绍一些背景资料。但愿他能慢慢悟进去。
  临行前那激情的一夜不断在我脑海闪现,我也很诧异小A前后迥然不同的表现,百思不得其解。但不管怎么说,这层窗户纸总算捅开了,后面的事就顺其自然吧。
  从小A的表现看,他的确对同性间的事情相当反感。那一夜的激情,应当是他欲望长期压抑后的爆发,只不过这个火药桶是由我点燃而已。果然如此,我就应该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个人了,只是这种机会将来也不可能再有了。
  有两个晚上,我曾经试过小A,但刚刚爬到他的床上,就被他用脚踹开了。他闭着眼睛,嘴里直呼“变态”。看着他懒散而又略有些紧张的模样,我不禁想笑,但又不敢,只能强自忍住。其实有些事,一辈子一次已足矣。如果他不情愿,即使我强行得到,那又有什么乐趣呢?时间有的是,我可以等,一直等到他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11日晨,我们抵达桂林。
  他表弟和女友到车站接我们。我们品尝了著名的桂林米粉,稍事休息,即赴漓江游览。
  距离上一次来桂林差不多有二十年了,那时我还是一个孤独的人。如今,小A陪在我身边,只是我就真的不孤独了吗?
  亲人相见,分外亲热。他们三个有说有笑,我这个外人似乎被遗忘了。我很识趣,自己躲回船舱饮茶,他们在甲板上兴高采烈,拍照留念。倒是他表弟下来找过我两回,我不想打扰他们,心中也和小A暗自赌气,就没上去。



  漓江两岸没什么大变化,只是间或增添了一些人造景点,弄得不伦不类。江水缓缓在我的脚下流过,也不断冲刷着我的心。注定这一辈子我都要忧郁吗?
  沉思中,我的手机响了,我看了看号码,是妹妹。
  “你在哪儿?”
  我犹豫了一下,告诉她在广州。
  “告诉你一件事,你别太着急。”说完,她竟哭出了声。我的心猛地被揪紧了,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
  “妈妈住院了,可能要做手术。”
  “到底怎么回事?”我压抑着声音,还是把身边的人吓了一跳。



  妹妹告诉我,医生怀疑妈妈患了胰头癌,需要马上做手术。她已经找了当地的“一把刀”,手术定在16日。她问我是否觉得有必要到301做,经过讨论,我们最终还是决定在当地做。
  才五个月没见妈妈,怎么就变成这样?我心中懊悔无比。早知这样,真应该多回家看看。妹妹说,妈妈已经病了一段时间了,只是不让告诉我。现在做手术有风险,才不得不对我说。我当然明白所谓风险的含义。我已经顾不得埋怨妹妹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马上回家。
  我走上甲板,想着怎样和小A说,我知道他来一趟桂林不容易。小A看到我,很高兴,忙喊着我为他们三人合影。我苦笑着摇摇头,接过相机。算了,先成全他吧。
  剩下的行程我提不起任何兴致,不断地打电话,安排301医院和海军总院的相关事宜。如果在老家手术做得不成功,这应该是个备选。
  通完电话,我的心情更沉重了。朋友们告诉我,这种病发现时都是晚期,基本上没救。我望着江水,欲哭无泪。
  我拨通妹妹的电话,详细询问了手术的具体安排。妹妹一切安排的都很好,这多少让我有些安慰。她叮嘱我,别急匆匆地赶回家,免得给老妈增添压力。
  看着一脸灿烂的小A,我打定主意,陪小A玩两天,按原计划返京,这样14日我可以到家,时间还来得及。
  老妈,对不住了,宽恕你这不孝的孩子吧。这世界上,我最惦念两个人,除了您,还有小A。我只再呆一天,就会赶回去。您不会怪我吧?愿您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



  下了游船,他表弟和女友就坐车回桂林了。他们是舞蹈演员,晚上还有演出。事先订好了房间,酒店的车过来接我们。司机是个年轻的女孩儿,一路上不断向我们介绍附近的景点。我看小A对她还算感兴趣,就约好第二天包她的车。其实我原本是打算租自行车的。
  酒店位于阳朔县城中心,离西街不远。晚上看《刘三姐》的计划,因为小A的反对而取消了。我有些失望,看来要改变小A,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夕阳落山了,我和小A沿着石板路,走向西街。夜晚的西街,人声鼎沸。我们坐在街边,品尝漓江的特产,之后又选了一家酒吧,听歌手唱歌。酒吧是我所喜欢的,年轻的歌手弹唱着老歌,陪着我在酒精中麻醉自己。
  几次我想把老妈的事告诉小A,但都忍住了。告诉他徒增烦恼,又有什么用呢?我知道,我们的生活多少会受些影响,只是还不清楚这影响究竟有多大罢了。昏暗的烛光映照着小A年轻的脸。小A,我发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不管你的。
  回到酒店,洗过澡,小A换上新买的内裤。我一看不禁乐了。内裤的前端画着尺子,正好是0-20。我叫过小A,笑着说:“来,让我量量,有多大。”



  “滚,你这个色狼。”小A闪开了。
  哎,我再是个色狼,现在也不会有任何心思了。小A,我心中的苦,你知道吗?
  第二天,我们租了个竹筏,沿着漓江漂流。船娘装扮成刘三姐,不停地和我们对歌。小A玩得很高兴,脱下鞋,把脚伸进江水里,扯着破锣嗓子和船娘对歌,还不时逗逗船头的鸬鹚。看着他,我一阵心酸。小A,可能我马上就要离开北京了,你自己能撑得住吗?
  晚上,我们赶回桂林,坐K22次返京。
  路上,我把老妈住院的事告诉他。



  “你怎么不早说?我就觉得你哪儿不对劲儿。”他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我对他说,这一段日子我都不会在北京,他只能靠自己了。他点点头。
  “马上就要统考了,回去好好复习。”我叮嘱他。
  “让阿姨来北京做手术吧,这边医术高一些吧。你不是认识很多人吗?”
  “还是家里边条件好,再说这手术没太大的难度,还不如在老家做呢。”
  “也是,在老家你们家做什么事都方便吧。”
  我点点头,想起了妹妹。这些年我一直在外边漂泊,家里都是她在照顾,也真难为她了。



  回到通州的家,已经是深夜了。我脱光了衣服,钻进被子里,小A犹豫了一下,紧挨着我躺下了,只是连外衣都没有脱。我知道临行前的那一夜还在刺激着他,也就没再说什么。我翻个身,腿不经意碰到了他的腿,他“腾”的一声,掀起被子坐起来。
  “你干什么?”我有些不悦。
  “我不睡了,去网吧。”
  “瞎折腾什么啊?我明早就走了。”
  “走就走呗。”



  “你就不能陪我说说话啊?”
  他沉默,继续穿鞋。关门的一刹那,他说:“我会早点回来。”
  我很失望,无奈躺下,用被蒙住头。其实我一直希望他能和我一起回去,但是他不说,我自然不会提。真不知道我们到底算什么样的关系。
  第二天,我还没起床,他就回来了。我叮嘱了他几句,又要了他的银行卡帐号。我这一回去,说不定要呆多长时间,他需要钱我可以随时给他汇。离开通州,我回到公司,找了相关人员,尽可能把公司的事安排妥当。傍晚,我坐火车抵达老家。
  出了火车站,我打辆车,直奔医院。这医院我再熟悉不过了,想当年,父亲患病,十年间抢救了六次,都是在这家医院。如今母亲又住进了这里。



  进了病房,老妈正和一群朋友说笑。老太太的精神状态很好,这让我感到一丝宽慰。见到我,她喜出望外,嘴里却埋怨着妹妹:“就这点小病,不让你告诉你哥吧,你还非得告诉。大老远的,把他折腾回来干什么?”
  妹妹吐吐舌头。老妈并不知道确切的病情,妹妹只是告诉她,十二指肠堵了,产生了黄疸,需要疏通。
  妈妈瘦得厉害,浑身蜡黄。我强颜欢笑,拥抱了妈妈,又一一和她的朋友们打招呼。那些人很识趣,说了几句话就都走了。
  “妈妈没事,你别太担心。”妈妈安慰我。
  “我当然不担心了,才多大回事啊。”我从最初的激动中平静下来,“咱家老太太什么风浪没经历过啊,这才那儿到哪儿啊?”



  “就是啊。”妈妈笑了。
  “可是快做手术才告诉我,这也太过了吧。”我开始撒娇,难得。
  “又不是多大的病。”妈妈用手抚摸着我的头,端详着我,“不过回来也好,妈妈真有点想你了。没开车吧?”
  “没有,坐火车回来的。”自从我出过车祸,老妈就再也不让我开车了。
  “那就好。真想车了,让你妹妹在这给你找个司机,妈给你出钱。”



  “别,那点钱我还有。再说了,你派的哪是司机啊?间谍一个,真要去了,我还有活路吗?您就饶了我吧。我现在坐地铁挺好的。”屋里的人都笑了。
  我脑海中闪过小A的影子。将来有他给我开车呢,还用得着别人吗?
  我嘴上拒绝,心里却被老妈深深地感动了。我知道尽管我奔四了,老妈最惦记的人还是我。我背过头,强忍住眼泪。
  妹妹连连给我使眼色,我借口抽烟,和妹妹来到走廊上。
  妹妹详细讲了妈妈的病情和手术的安排,再三问我在当地做手术是否可行。我相信她的能力,也知道她这么说的用心。



  “就在这做吧。你办的事,我放心。”
  妹妹长吁了一口气。我知道她的压力太大了,而这压力本来是应该由我承受的。看着她略显疲惫的脸,我深感愧疚,无地自容。
  “难为你了。”
  “说这些干什么,谁跟谁啊?”妹妹又恢复了干练,“不过你回来了,有什么事我也可以有个商量的人了。”
  我的心被刺痛了。好妹妹,哥哥对不起你。我揉了一下湿润的眼角,点着一支烟,长长地吐了个烟圈。



  “北京那边我都联系完了,随时可以过去。”
  “我知道了。”她点点头,“你这次回来能呆多长时间?”
  “我不走了。”
  “公司那边行吗?”
  “没什么大事。29号在上海有一个项目要验收,实在走不开,我就让别人去。”



  “大夫担心手术有风险,怕下不了手术台,所以我才给你打电话。”
  “我知道。不会的,老妈肯定能挺过去。”
  “我也相信。”妹妹直直地看着我。
  回到病房,母亲正在看电视《士兵突击》,见我进去,她忙招呼我一起看。这部连续剧,我曾和小A一起看过很多遍。他说,他长得有些像袁朗,所以他喜欢看。我仔细比对过几次,还别说,他身上还真有些袁朗的影子,只不过身材瘦一些,嘴巴要大一点。我坐在母亲旁边,和她一起看,心中不禁又想起了小A。
  吃过晚饭,保姆和护工都回家了,病房里除了一位保健护士,只剩家人了。母亲照例又盘问起我的生活。我敷衍了几句,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得知我一路从南方赶回东北,说什么母亲也不让我在医院陪宿。妹妹也暗示我回家睡觉,免得给老太太增添压力。无奈,我只能回家。



  家里空无一人,静极了。我回到房间,找出影集,翻看以前的照片。照片都是很久以前的了,自从出事以后,我基本上就不再照相了。和母亲的合影少得可怜,而且都是8岁以前的。我真有些后悔,上学后我都在干些什么?为什么不和母亲多照几张照片?
  年轻的我比较叛逆,14岁就离开了家。之后我很少在家里住,到外地后,每次回家,住酒店竟比住在家里的日子还要多些。母亲心里肯定很失望,但是她很尊重我,每次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从不阻拦我。即便如此,尽管后来还搬过两次家,母亲始终在家里给我布置了一个房间,我从小到大的东西,一样不少的她都保留了下来。母亲每每叮嘱我,在外边别太累了,如果不想干了,别忘了这里还有个家。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家啊?只是一个人孤独惯了,早已经不习惯那种热闹的生活。哎,这一辈子,我真的冷落了母亲,我亲爱的母亲。



  那一夜我一眼未合,脑海里都是关于妈妈的回忆。间或小A的形象也会浮现在眼前。说实话,他没陪我回来,我真有些怪他。但这又能怎么样呢?这么多年了,心里没依靠过任何人,好不容易碰到他,想把心交给他,可是他又躲得远远的,让我抓不到,我只能继续把心放在自己的肚子里罢了。
  我打开电脑,在百度上搜索胰头癌的治疗方法。很快一篇帖子引起了我的注意。《残酷的父亲节》,天涯医院的帖子。我从头至尾一字不拉地读完,楼主的心情感同身受。这是我第一次结识天涯。
  第二天一早,我就赶到了医院,妈妈休息得还不错。明天就要做手术了,这一天探视的人络绎不绝。我生怕母亲累着了,但又无可奈何。这一夜,我和妹妹都留在了医院,围在妈妈身边,听妈妈讲我们小时候的趣事。
  “一晃儿你们俩都这么大了。”母亲深情地看着我们,“没有小时候好玩了。”
  我差点哭了出来。我才知道,即便是我这么坚强的人,在母亲面前也会是如此的脆弱。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3 23:45:57

42

  手术日。
  在病房,医生进行了最后的检查和手术准备,我把妈妈抱到转运车上,和妹妹一起推着妈妈,坐电梯来到七楼手术室,妹妹一路安慰着妈妈。在禁区移交的一刹那,老妈轻轻地对我们说:“放心吧,妈没事儿,我会挺过去的。”她伸出手,摸摸妹妹的脸,“妈还舍不得你们。”
  我的眼角潮湿了,随着禁区大门的关闭,眼泪不住地流下来。
  我和妹妹回到病房,医生叮嘱我们在病房等电话。我们如坐针毡。一小时后,病房的电话响了,妹妹接了电话,喊着我往外跑。我们没有等电梯,一口气跑到七楼。
  主刀医生在禁区等我们。他告诉我们,经开腹探查,发现两个比拳头还要大的肿块,分别与十二指肠和右肾输尿管粘连,已经可以确诊为胰头癌晚期。医生是老相识,他明确地讲,大概也就剩半年左右的时间了。他说有两种治疗方法,一是切除肿瘤,但是肯定切不净,而且风险很大,术后病人的生活质量也会很糟糕。第二种方法是保守疗法,不切肿瘤,只进行减黄术。这样老人不会太遭罪。他征询我们的意见,到底采取哪种方法。



  妹妹一听就哭了。我搂住妹妹,强忍悲痛。
  我又详细询问了可能的发展,医生一一解释给我听。我看着妹妹,下定了决心。
  “保守疗法吧。”
  妹妹点点头,擦干眼泪,陡然间坚强起来。从此,在别人面前,我们没再悲伤过。
  麻醉中,妈妈被推回病房,我和护工小心翼翼地将妈妈抬到床上。妈妈很平静,我的心却紧紧地揪在一起。



  妈妈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寻找着我们。我和妹妹围在她身边。
  “老妈今天自己上的手术台。”她的声音很微弱,但我们都听清了。
  “我告诉她们,我一点都不紧张。”她想咧嘴笑,终究没成功。
  “我跟你们说过,我会挺过来的。”
  我向母亲竖起大拇指,由衷地笑了。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一起笑着面对的。



  这一天,我接了无数的电话,都是询问老妈手术情况的。
  但这些电话中,没有一个是小A打来的。
  我心中只剩下麻木,已经没有失望的感觉了。
  忙乱了一天,吃过晚饭,不自觉地又想起了小A。我们有三天没见面了吧?
  我拿出手机,给他发短信。



  “手术做完了,很成功。”
  很快他就回复了。
  “那就好。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你自己撑住了。”
  傻小子,你大错特错了。这个世界上,如果真的有一个人能帮上我的忙,那就是你。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够了。可惜,你没有。
  “这一段我回不去,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不用回短信了。”
  我的心痛痛的,像被针扎了一般。他在做什么呢?是不耐烦了吗?
  我苦笑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样的心思?我转身向病房走去。
  悲伤从来都是深藏在心底的。经过了最初的慌乱,生活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我把相关的片子和手术记录发往北京,朋友找了几个专家会诊,得出了和主刀医生一致的结论。我们不再抱任何奢望,尽自己所能安排好母亲的每一天。
  我将所有的积蓄都给了妹妹,只给自己留下五千元,供我和小A应急用。起初妹妹不肯收,说不缺钱。在我的坚持下,她终于收下了。这让我心里多少还好受一些。
  只是苦了小A,我们又得过一段紧日子了。
  妈妈术后恢复得很好,连医生都觉得是个奇迹。我知道,这源于妈妈那旺盛而又顽强的生命力。一夜间,我仿佛又变回了那个顽童,整天围在老妈身边撒娇。小时候,我和妹妹都是由保姆带大的,那时老妈工作忙,每天都回来得很晚。很多个晚上,我们没有等到老妈回来,就不由自主地睡着了。曾经以为保姆是最亲近的人,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逐渐体会到母亲那深沉的爱。



  对于我的变化,妈妈一点也没感到惊奇。我知道,在老妈的心里,无论我多大,这样也好,那样也罢,我都是她的孩子罢了。
  我和母亲一起度过了十天。这是我成人后,和母亲一起生活最长的一次,尽管是在医院里。
  我们向妈妈隐瞒了真实的病情,决定视情况慢慢透露。母亲一天天好起来,就快拆药线了。
  妹妹否决了我留在老家的想法,她认为于事无补,没准儿还会适得其反。
  “老妈太了解你了,你这样留下来,她会怎么想?”
  我默然。人生真是充满了太多的无奈。
  “反正离得又不远,你勤回来几次就是了。这儿有我,你就放心吧。”



  妹妹真是成熟了,现在在家里,她是挑大梁的人物。我看着她,点点头,觉得再多说一句话都是多余。
  不出所料,妈妈开始撵我了。
  这天晚上输完液,我陪老妈在走廊走了一圈。回到病房,老妈开口了。
  “你回来十来天了吧?”
  “是啊。”我想也没想就回答了。



  “你该回去了。”
  “再呆几天嘛。”我抬头看着妈妈。
  “妈知道你孝顺,我这一病啊,什么都看出来了。妈挺欣慰的,没白疼你们两个。”
  “说啥呢?”妹妹不干了。
  老妈笑了,继续看着我,“可是你有自己的生活啊,老陪着妈哪行啊?你看妈挺好的,也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
  我说不出话。
  “你儿子把钱都留下了,成穷光蛋了。”妹妹插话。



  “妈不用你的钱,”老妈的目光更慈祥了,“再说,我们谁不比你钱多?”
  “我还能挣。”
  “留下吧,他长大后还没给过家里钱呢!不然说不定又便宜哪个野女人了。”老妹一点也不客气。
  “也好,那就留下吧,妈给你存起来。”老妈笑着说,“妈这一辈子最惦记你了,我这个儿子太能折腾,吃了好多苦。”
  我笑笑。
  “有合适的人就找一个,不图别的,对你好就行。说真的,妈也不想管你了。”



  “我知道了。”我本还想说得俏皮点,但只能说出这四个字。
  p。s。写下前面这些文字,于我真的很困难,但我又必须写下来,因为这是我和小A真实生活的一部分。
  生活还得继续。
  大巴疾驶在京沈高速上。我蜷缩在座位里,脑子里一片茫然。
  老妈为我操劳了一辈子,我又给过老人什么回报呢?年轻时逆反心理强,从考大学,毕业到参加工作,我没有一件事听老妈的话,刻意和家里保持着距离。后来又因为年轻气盛,平白地给家里增添了很多痛苦和麻烦。我现在才深深地体验到,老妈当时会有多么失望。只是她都是默默地承受着,从未说出口。



  老妈,我真是个混蛋。我从现在开始补救,还来得及吗?
  先从容易的开始。老妈,我向你发誓,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动车了。
  再来,找一个人。
  不由自主地,我又想到了小A。
  路上有些堵,大巴比预定时间晚了半小时抵达八王坟长途站。出了车站,我连忙往大望路地铁赶,小A正在那里等我。我们在电话里约好,要给他买几件衣服。他肯定等急了,已经给我打过两遍电话了。



  我在北京只能停留这一夜,第二天就要飞往上海。天转凉了,小A没什么替换的衣服,本打算从桂林回来买,因为家里的事,一直拖到现在。
  正是下班高峰期,地铁站口人头攒动,不过我刚过路口,还是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小A。是心灵感应吗?我笑着摇摇头。十几天没见,这小子倒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一副痞痞的模样。他可不知道,这十几天我却经历了几个轮回。
  “怎么才到啊?我都等多半天了?”
  “路上堵车。”
  “你妈怎么样?”这小子总算还有良心。



  “就那样,慢慢养吧,”我没说得太细,“反正没多长时间了。”
  他沉默了,抬起头看看我。
  “走吧,不说这些了。”我拉着他,向入口走去。
  给小A买衣服,绝对是件折磨人的差事。我们俩能同时看上的,真是少之又少。不过随着和我在一起的时间逐渐增多,他着装的品味也日渐与我趋同。好在他到北京后,我们养成了只在新世界购物的习惯,免除了四处奔波之苦。
  到了新世界,我们先到五楼吃了些东西,就开始了漫长的购物之旅。我已经习惯了,不紧不慢地跟着他,转遍了整个男装区。尽管有些瘦,但小A绝对是个衣服架子。我特喜欢看他试穿不同的衣服,更喜欢看到他那征询我的目光。
  这一年我基本上没买过什么新的衣服,净可着他了,他也总算知道了品牌的含义。我的弟弟,穿得当然不能差了。甭管他穿给谁看,首先都是给我看。我喜欢。
  唯一让我苦恼的,是导购员注视我们的目光。每次他选中一样东西,我去交款时,我的后背都会感受到异样的目光。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但愿他没有这种感觉。



  那一次,我们买了两件衬衣,一件背心,还有一条长裤。鞋和上衣没选到合适的,下次再说。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3 23:46:28

43

  见到小A,让我暂时忘却了痛苦。我们拎着大包小包,有说有笑。因为小A的反对,我已经不在他那儿留宿了。可是今天我却特别渴望。不为别的,只想和他聊聊天,把我的心路告诉他。第二天我又要飞到上海了,我们又会有几天见不到面了。
  地铁到国贸时,我没有下车。
  “你不下车吗?”他有些奇怪。
  “不下了,今晚去你那儿。”



  他的脸色马上就变了,转过头,不理我。
  我有些好笑。这个家伙,又和我拽。
  一路上他都不再理我,在四惠倒车时,我逗他,他也不搭腔。我暗自生气,这也太过了吧。我们只有这一晚的时间啊。刚刚买东西时,还亲密得像什么似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难道是属狗的?
  进了家门,他把大包小包狠狠地扔在地上。
  “你有病啊?”终于我忍不住了。
  他不说话,脱衣上床。



  “你太过分了吧?”我又加了一句。
  他仍旧沉默,用被子把自己包裹得紧紧的。
  我气得鼓鼓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他。这小子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脸。一支烟抽完,我的心也平静了。我关灯,也躺到床上。
  他向床边挪了挪。小样,我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你把我看得也忒扁了吧。就你现在这德行,我还会招惹你吗?
  我闭上眼睛,心里失望极了。天啊,我摊上的是个什么人啊?



  那一夜我没有碰他,他可能也很意外吧?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床了,他还在沉睡着。我是中午的飞机,还要赶回公司,时间很紧。
  洗漱完,我拍醒他。
  “干嘛?”他睡眼朦胧。
  “我走了。”
  “滚吧。”他翻了个身。
  “我得走好几天,你自己小心点。”
  “知道了。你烦不烦啊?”
  熟悉的小A又回来了。
  其实在我心里,从来没有真正生过他的气。他是我的小A啊,我怎么可能生他的气呢?
  飞机降落在浦东机场。我打开手机,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那20万又没了。”
  “知道了。”他还是老一套。
  细想想,假使我真的出了事,那20万他也拿不到。只是好像我们谁也没想过这点,乐此不疲地玩着这个游戏。他真的可以拿这笔钱的那一天,我们能等到吗?
  妈妈出院了,恢复得比预期要好。我在北京找了几个专家,给老妈制定了中医保守疗法。尽管我很信任西医的诊断,但总希冀着能有奇迹发生。医生给选了几种药,老家买不到,我就每隔半个月买一次,送回家里,也多了一个回家的借口。每次我都小心翼翼地将包装撕掉,伪装成保健品。对于治疗,老妈很配合。我始终不确定她是否已经知道了自己真实的病情。如果知道了,她也是和我们一样,隐藏得很好。但有一点我能完全确定,那就是老妈在全力和病魔做着斗争,她是真的舍不得把我们扔下。



  不回家的时候,我每天和老妈通两次电话,早晚各一次。妹妹说我突然间长大了,从过去很少主动打给家里到一周一次,再到现在的一天两次。她的话提醒了我,我告诉小A勤和家里通通电话,省得她妈妈惦记。
  我和小A的关系,平静而又微妙。我不再在他那儿过夜,只是每天下班后,坐两小时的公车和地铁,到家里和他一起吃晚饭。没有特殊情况,他每天都会在家里等我。吃过饭,他一般会玩电脑,我则躺在床上看电视。说是看电视,更多的时候是看他。他就在我身边不到半米处,脸正对着我。他当然感觉得到我对他的注视,只是从来不吱声。10点,我会准时下楼,赶最后一班地铁回家。有时我走得迟了,他就会提醒我,“10点了,再不走没车了。”



  在我心里,那儿一直是我的家。
  小龙是一家外企的产品线经理,也是我的供应商,时间久了,我们也成为了朋友。最近为了我们一个产品的选型,他正和另一家公司争得你死我活。这天晚上,他要请我吃饭,我想了想,把小A也叫上了。
  小龙是个老油条,几杯酒就和小A混熟了。没办法,做销售的都是这个德行。在我的暗示下,他很快意识到小A对于我的重要性,整个晚餐的话题都是小A的前途,再没提产品选型的事。他为小A出了很多主意,还详细问小A到底需要什么。小A初次碰到这种场合,有些木讷。小龙说可以让小A先跟着他做,边上学边实习,还大包大揽,说可以给小A介绍很多圈里的朋友。



  我很满意小龙的表现,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后来小龙果然开始和小A单线联系,也给小A介绍了很多朋友。
  小A也很高兴。在我的圈子里,他第一次遇到如此重视他的人,他感觉就像遇到了知音一样。我们喝光了一瓶白酒,每个人又喝了几瓶啤酒。
  我本不想喝那么多,晚一点我还要赶小平的场。看到小A高兴,我也就随着他们喝了。
  离开小龙,小A说:“我没想到你那么好使。”
  “怎么了?”我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看小龙对我多好啊,我知道,那都是因为你。”
  我笑了,“不管怎么说,都希望你能把握好机会。”
  “我会的,老大。”
  “喝多了吗?”我换了个话题。



  “还行吧。”
  “我带你找小姐去吧。”我坏笑着。
  “不去。”
  “别装,”我不以为然,“自己不憋得慌?”
  “你以为我像你啊?”



  我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不然晚上去我那儿吧。”
  “滚。”
  我哈哈大笑。出租司机狐疑地回头看了我们一眼。
  到了歌城,我们径奔五楼。这里是小平的据点,我已经来过很多次,早就轻车熟路了。进了包房,不出所料,老李果然在。
  老李就是小平提的做晶振的朋友,确是个爽快人,值得做朋友。我们曾在一起吃过一回饭,彼此印象都不错。但朋友归朋友,事情还得按照流程走。他们的产品我正在试用,研发部的反馈还可以,说是能够满足我们的需求。但我还是很谨慎。



  老李和小平正在喝茶,见我进去连忙站起身。
  “不好意思啊,来晚了。”我道歉。
  “用不着,一会儿拿酒找齐就好了。”小平笑着说。
  “你们俩干靠着有什么劲,怎么不找啊?”
  “等你呢,让你先挑。”小平和我在一起,从来都是没大没小。



  “行,叫吧。”
  我把小A介绍给老李。不一会儿,妈咪带着一群小姐进来了。
  “让老弟先挑。”老李提议。
  小A犹豫着,我们在一边起哄,最后他总算选了一个,我们也各自挑了一个。
  唱歌不是主要目的,喝酒才是正事。喝多了,吼两嗓,发泄发泄,就能再接着喝。我们先干了两瓶红酒,又上了三打啤酒。



  小姐们都很能喝,不断地灌我们。我偷着看看小A,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
  老李绝口不提晶振的事情,只是和我喝酒,偶尔唱一首歌。我就喜欢他这样子。
  小A那边好像出了些变故,摔了个酒瓶子。大家都一愣。原来陪他的那个小姐经常出去,让他很不爽,他非要换小姐。我知道那个小姐肯定是在窜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妈咪赶过来,好说歹说,总算把事压下了。我也暗自好笑。是呀,小姐他接触得太少了,才会这样紧张。大家出来都是高兴来了,小姐也是人啊。他这样,至于吗?
  结账时,老李多掏了三千。原来小A那一瓶子把玻璃屏风打坏了。老李没有声张,我却都看在眼里。
  我把小A扶上出租车,送他回家。他喝得太多了,神智有些不清。一路上他一再说那个小姐的不是,我也懒得搭腔。
  下了车,他倒清醒了,推着我说,“不用你,我自己上楼,你回家吧,别跟着我啊。”



  我看着他踉踉跄跄上了楼,心中一阵冷笑。
  五分钟后,我估计他已经把自己扒光了,摸出钥匙上楼。
  臭小子,我已经憋了这么多天了,你一句话就能把我打发走吗?
  又是一夜激情。
  最让我留恋的,是脱掉他内裤时他的颤抖;最让我感动的,是他那略带羞涩的温柔。



  早晨醒来时,他还蜷缩在我的怀中。我抱着他,恍如隔世。怜爱充盈着我的心。
  小A,但愿我没伤害到你。
  酒劲儿还没有完全过,头有些疼。我轻轻推开他,起床穿衣。
  小A,我真的想一直抱着你,直到我抱不动的那一天。但是不行,我还要工作。



  洗漱完毕,我踱回床前。临走前我想再看看他。



  他突然睁开了双眼,吓了我一跳。
  “你这个老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他懒洋洋地。
  我楞住了。有了上次的经验,我等着他继续发作。
  出乎预料,他只是翻个身,将头埋进了枕头里。
  “滚吧,上班去吧。”他说得有些含糊不清。



  像是赶上了大赦,我拎起电脑包,飞快地冲下楼去。
  整个白天,我都沉浸在昨夜的激情中。那种感觉太美妙了。可是小A最后的态度,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我知道小A对这种事很反感,平日里我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欲望。无论如何,我不想伤害他。可酒真是个乱性的东西。其实在我心里,至少在目前这个阶段,性还不是我们间最重要的,我更在乎他对我的感觉,在乎他为我所做的改变。
  “老狐狸”?亏他想得出来。在“老狐狸”身边生活,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按说那根尾巴,他已经踩到过好多次了,我也从来没有隐瞒过他。他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他的平静,是在暗示什么吗?临走的那两句话,莫非是在和我撒娇吗?我心中一动,难道他竟接受了?



  可是我却高兴不起来。即使他接受了,又能怎么样啊?
  如果他心存委屈地认命了,那不是我想要的,我不忍心让他受一点点委屈。我希望他能感受到同性间的美好,发自内心地渴望我,渴望我们在一起的新生活。
  最坏的情形,是他认清了我这个“老狐狸”的真面目,心中残存的一点希望也荡然无存。
  我胡思乱想,坐立不安。
  晚上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是惴惴不安的。我不知道我一会儿将要见到的,是一个怎样的小A。出了城铁站,我试着给他拨了一个电话,很快他就接听了。
  “晚上吃什么?”我问他。
  “你上来再说吧。”他仍旧懒洋洋的,我感觉不到他情绪的变化。
  我望着八楼那橘黄色的灯光,踯躅不前。在这之前的每一天,每当我看到那橘黄色的灯光,心中都会感受到无尽的温暖,脚步都会加快。我知道,那闪烁着灯光的地方,是我的家;在家里,我的小A在等着我。



  可是今天,那灯光却异常的诡异,就像毒蛇的眼睛。
  我硬着头皮上楼。不管怎样,我都要面对。
  出了电梯,我没用钥匙开门。我静静心,用手敲门。这让我想起中学时曾看过的一篇小说《半夜敲门的女人》。
  他打开门,见到我,一愣。
  “有病啊,你?自己不会开门?”
  我笑笑,没说话。
  这小子洗了澡,剪了头,还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哈哈,真是难得。改头换面啊?
  他在书桌前玩电脑,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下楼吃饭吧。吃什么啊?”
  他转过头,看着我。我心里有些毛。
  “涮肉去吧,好久没吃了,顺便再去超市买点东西。”
  他的平静多少让我有些意外。
  我们沿着城铁向家乐福走去。冬天的晚上,已经很黑了,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城铁不时呼啸着从我们的头顶冲过。多么熟悉的场景啊!



  一路上,我们没怎么说话。昨夜的事,他没有再提,我也自然乐得这样。我不知道他这一天是怎么挣扎着过来的,但我确信,至少他还愿意和我在一起。
  小A,但愿真的不会给你带来伤害。
  吃饭,购物,熟悉的痞痞的小A又回来了。我悬着的心放下了,但没有任何欣喜。
  老妈出院半个月了,已经可以适当地做一些户外活动了。但十一月的东北,天寒地冻,她很少有机会能出去。老妈是个酷爱运动和交际的人,没病的时候,每天早上和晚上,都是在户外度过的,散步、快走,健身,或者跳舞。现在我们却不敢让她出去。父亲去世后,老妈曾说过,不病不灾,不给我们添麻烦,就是对我们最大的爱了,所以她一直很注重身体锻炼。突然间的这种变化,真不知道她能否受得了。



  杭州的朋友知道了老妈的病情,和我商量让老太太到杭州疗养,一方面气候好一些,另一方面医疗条件也绝对没有问题。我心动了,这样我可以有理由一直陪着妈妈。但是医生不同意,他说别再折腾老人了,她能这样,已经相当不错了,别为了自己心安,糟进钱,又给老人找罪受。妹妹也反对,她说在家里,妈妈每天都能和朋友们在一起,出去没准儿会不适应。我只能作罢。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3 23:47:01

44

  这一阵子,因为老妈的病,阿圈在北京跑来跑去的。这天闲下来,我请阿圈吃饭。他知道我心情不好,没多叫酒。谈论完妈妈的病情,阿圈突然问我:
  “这一段净顾着老妈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明白他的意思。
  “凉拌呗。”我笑了,“办完老妈的事再说吧。”
  他点点头。
  很多东西压在心里,一直说不出口。曾想过讲给小A听,但还是算了。
  “说句不孝顺的话,妈妈这样,好像成全了我。”我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最担心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在看来不会了。老妈不会为了我痛心了,我也能进着孝道了。”
  阿圈沉默了,眼睛发红。
  “你和小A怎么样了?”他转移话题。



  “还能怎么样?我是恨铁不成钢啊。”我吐了口烟圈,“现在我也顾不上他,跟着我,他受苦了。”
  很多客户要请我吃饭,我都拒绝了。早些年曾做过几年国际贸易,和老外打交道久了,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再说,我也不想把小A一个人丢在家里。
  有些人还是让我刮目相看。吃饭请不动我,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我爱玩,就曲线救国,约我去打台球。
  打台球确是我很喜欢的运动,是被Robert带出来的。原来在东北做过一个合资项目,Robert是外方代表。他曾是香港的教练,打得一手好球,后来在八达岭出了车祸,打不成球了。那几年我们一直泡在一起,没事就打球,即使出差找酒店,也必找带球房的。车祸后,他的手有些发抖,打得没有以前准了,但做斯诺却仍是一个高手。
  小A也喜欢打台球,我带着他一起赴约。



  这两个人是做材料的,主要代理杜邦的产品。看那架势,就知道他们也练过。一问,果然是顽主。
  打了两小时球,大家都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有正事,我就没再坚持。晚饭当然是涮羊肉,因为小A喜欢,只是是小锅的。
  酒桌上大家扯了不少闲话,顺带着也提到他们的材料。说老实话,我特讨厌酒桌上谈公事,就敷衍了他们几句。他们也不错,没过多地强调,只是约我有时间再来打球。那天除了小A,我们都喝了不少酒。知道他在上学,谁也没让他多喝。
  吃过饭,我和小A打车回家。已经快十一点了,北三环上没什么车,我们一路都很顺。司机和我商量,他要回家,去通州太远了,能否把我们放到国贸。我说无所谓,反正车有的是。
  出租车在国贸桥下等红灯,边上一辆车上的哥们和我们打招呼,问我们是否回通州。我笑着和他讲好了价。小A在身边说,真便宜。
  出租车拐过来停在路边,那辆黑车停在前边等我们。我付了车费,跑过去,小A在后面磨磨蹭蹭。



  “快点啊,生孩子呢?”我喊了一句,把黑车司机也逗笑了。
  小A走过来,却没上车,继续向前走。
  “在这儿呢,你往哪走啊?”
  他不理我,继续走。
  我知道肯定是哪儿不对劲了。我跟司机说了声对不起,连忙下了车,追了上去。
  “你这是干嘛呢?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绷着脸,不说话。周围开始有人注意到我们。
  “问你话呢,没听到?你哑巴啊?”酒有点喝多了,我压不住火。
  他总算停住了,转过头,看着我。
  “刚才关车门你把我腿夹住了,你知道不知道?还那么大劲儿,你想让我残废啊?”
  我愣了一下,随即想明白这只不过是一个借口。即使我喝了再多的酒,我也能确信下车时我没有碰到他。



  他只是不想我回通州罢了。既然他在找台阶,我也不想说破。
  “哪条腿啊?还疼不疼。”我顺着他说,作势要摸他的腿。
  他推开我,喊着:“不用你管。”
  “别啊,谁跟谁啊?”我挤出笑脸。
  “别跟着我,我警告你啊!”他大步向前走。
  操,反了你了。和我拽,你还嫩点。
  我不紧不慢地跟着他,耐心在一点点流逝。



  我在他身后大概二十米,跟着他从国贸走过八王坟,又走过郎家园,前面就快到四惠桥了。
  我的脸感觉到冬夜的寒冷。但更冷的,是我的心。
  我紧跑几步,追上他。
  “有完没完啊,你?大半夜的,瞎折腾什么?”
  “我愿意折腾,关你屁事啊?你是我什么人啊?”



  我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说我是你什么人?还需要我说明白吗?我们俩的关系,别人不知道,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他铁青着脸,怒视着我,猛地,他冲上来,双手卡住我的脖子,将我顶到栏杆上。
  我们的脚下,是通惠河。
  “我真想把你扔下去。”他低吼着。
  “扔啊,有种你就扔啊。”



  我们对视着。他终于松开了手。
  他退后几步,从肩上拿下电脑包,放到地上。
  “你的电脑。”
  我看着他,没有动。
  他从口袋里翻出钱包,取出身份证,将钱包狠狠地摔在地上。



  “你的钱。”他恶狠狠地说。
  我楞住了。这个家伙真的要离我而去了吗?
  他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我怒火中烧。冲着他的背影,我大喊着:“小A,你要是走了,就别再回来。”
  一声清脆的响声传入我的耳中。我知道,他的手机又报销了。
  这是对我的回答吗?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我倚靠在栏杆上,浑身像虚脱了一样。眼泪缓缓地流下来,流个不停。
  脚下的河水也在无声地呜咽着。
  他决然的背影不断在我眼前闪现。一切都结束了吗?小A,你枉费了一颗赤诚的心。



  良久,我掏出一根烟,点燃。我猛吸几口,将烟蒂狠狠地扔入水中。
  深夜的河边,空无一人。我仿佛又回到二十年前那个懵懂的时代,我的手中仿佛又拿起了那把“红棉”吉他。
  在无人的夜,我放开歌喉。
  没有人能够告诉我
  没有人能够体谅我
  那爱情到底是什么



  让我一片模糊在心头
  在我心头
  多少年以后有人说
  爱情这东西不会长久
  也许它确实很美丽



  也许过了今夜不再有
  哦
  过了今夜我将不再有哦
  也许今生注定不能够有
  眼看那爱情如此飘过



  只有含泪让它走
  她的背影已经慢慢消失在风中
  只好每天守在风中任那风儿吹
  风儿能够让我想起
  过去和你的感觉
  只好每天守在风中任那风儿吹
  风儿能够让我想起
  过去和你的感觉感觉
  我累了,就这样吧。



  再想你,我就听风吧。
  我拦了一辆出租车,驶往通州。
  我太累了,一进屋,趴到床上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我习惯地向左侧翻身,伸过手去,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小A,你这个臭家伙,不好好陪我睡觉,跑哪里去了?”朦胧中我呢喃着。
  我继续翻身,还是没有碰到他。他不在吗?怎么回事啊?猛然间,我记起了夜里发生的事。



  “天啊。”我一骨碌爬起来,酒意全无。“这么冷的天,他只穿了一件夹克,身上又没有一分钱,你把他逼到哪儿去了?”
  我走到阳台,向外望去,一片漆黑,风声隐隐传来。我愈发地不安了。他能去哪儿啊?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非得和他较真?”我开始痛骂自己。
  “即使他再做错了什么,不管怎么样,他比你小十岁呢,你就不能让让他吗?”
  “你的承诺都忘记了吗?你就不能对他好点吗?”



  “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还能活吗?你怎么对他老妈交待?”
  我陷入深深地自责,恨不能马上生出一双翅膀,飞出去寻找他。
  小A,你在哪儿啊?我太不是人了,原谅我吧。
  剩下的时间,我没再睡觉,穿戴整齐,等待天明。
  六点半,天刚蒙蒙亮,我打辆车,直奔他的学校。
  在北京,他不认识什么人,最有可能的去处,一个是学校,一个是他哥哥那儿。
  我们之间的事,我不愿和他哥哥多说,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愿意找他。但愿他能在学校。



  整个宿舍楼都是静静的。我找到215房间,敲敲门。没人理我,但是门没锁,我轻轻地推开。
  宿舍的人都在床上睡觉,只有小A合衣挤坐在床沿。随着开门声,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我。
  霎时,我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这个冤家。
  我正要进去,他站起身,向门口走来。我侧过身,让过他。
  他向楼梯走去,我关上房门,跟着他。我们穿过校园,来到公车站。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



  始发站的早班车,人不多。他上车选了个两人座,我紧挨着他坐下。他扭过头看着窗外,不理我。
  我一直侧过头,盯着他看。这个该死的家伙,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我知道他要回家,前面就是换乘站了。我掏出他的钱包,碰碰他。他回头看了一眼,又把头扭开了。
  他站起来,准备下车。我拉住他,准备把钱包递给他。他一用力,把我的手甩开了。
  “你不拿着,我还得跟你回去。早晨我还有个会呢。”



  他就像没听到,刷了卡,准备下车。
  我无奈地苦笑,站起来,准备跟他回家。
  他忽然转过身,伸出手。我一愣。
  “拿来啊。”他老大不愿意的样子。
  这下我明白了,连忙把钱包递过去。
  他接过钱包,下了车,扬长而去。



  “好好睡一觉。”在他身后我喊着。
  晚上我到家时,他还躺在床上睡着。
  我换过拖鞋,轻轻走到床前,坐在椅子上看他睡觉。
  我喜欢看他睡觉。这时的他,就像个婴儿,安逸而又享受,没有任何烦恼。
  小A,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心, 吗?你,就是我的世界,我的生存,只是因为你的存在才有意义。我把你当作孩子一般呵护,唯恐你受到哪怕一点点的伤害。这些,难道你不明白吗?
  可是我却不时地伤害你。原谅我,我不是个圣人,我也有七情六欲。我爱你,我想拥有你。伤害你一分,就会伤害自己十分,你知道吗?
  天意让我们走到一起,如果我们间的相互折磨是爱的过程,你愿意和我一样承受吗?天意让我们遭受苦难,你挺得住吗?
  我转身点了一支烟,碰到了椅子。他醒了。



  “醒了吗?去吃饭吧。”我知道照他的脾气,午饭肯定没有吃。
  “烦不烦啊,你?睡觉都睡不消停。”他用手遮住眼睛。
  “还睡?都几点了?又睡了一天吧?”
  “人家一宿没睡嘛。”
  我心底隐隐泛起疼痛。



  “起来吧,一会儿饭店都下班了。”
  他不情愿地坐起来,揉着眼睛,然后穿衣服。
  “吃什么?”在电梯里我问他。
  “随便。”他大大咧咧的,“不然家常菜吧。”
  “行啊。”我无所谓。
  外面起风了,有些凉。
  “昨晚冻着了吧?”



  他别过头不理我。冷风袭来,他缩了一下头。我真想把他拥在怀里。
  “怎么到的学校啊?”
  “走去的呗。”
  我的心一颤,八、九公里啊。他怎么走过去的?
  我想象着狂风中他孤独的身影。但愿他只会愤怒,而没有绝望。
  “傻不傻啊,你?跑什么跑啊?”



  他转过头看着我。
  “哎,本来不傻,遇到你就傻了。”
  我怔怔地说不出话。
  我给他买了款Nokia1100,最便宜的,让他随便摔,每天摔一个我都不心疼。
  其实他在等i-Phone,我答应过他,只要上市,我们就一人买一个。好在水货他不要,那就等吧。
  圣诞又快到了。去年他跑回石家庄,今年应该不会了吧。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3 23:47:28

45

  我把公司的圣诞聚会提前到周末。平安夜我得留给小A。
  聚会选在一家韩国餐馆,我们订了一间最大的包房。人都到齐了,菜也都点完了,只是没有上桌。
  我在等小A。我想他在公司全体面前亮次相。
  主任带领大家玩杀人游戏。我不住地看表,这小子又迟到了。
  他总算来了,主任吩咐小姐上菜。有好几个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无所谓,早晚你们都会接受的。
  吃过饭,我们又去K歌。过圣诞么,越热闹越好。喝了几瓶酒,小A也放开了,偶尔也上去抢话筒,只是他唱得实在不怎么样,经常把大家逗得前仰后合。我也露了一手,无论是主唱,还是伴唱,把所有人都给震了,掌声一阵接着一阵。
  我挑衅似的看着小A。不服气?比一比。
  真是个愉快的夜晚。
  回到家里,我问小A,圣诞是否有什么安排。



  “有啊。”
  我心里一惊,这小子又有什么花样?我可是等了一年啊。
  “做什么啊?”
  “我们同学约好了,找个卡拉OK玩一宿。”
  我知道不能拦着他,我也不想拦着他。与人争人是我做不来的事情,无论这个人是谁。
  我失望极了。小A,你是不解风情呢,还是心中从来就没有我?



  23日晚。
  和平常一样,我们一起吃了晚饭。十点临出门时,我停住了。
  “明天少喝点酒,你小子喝多了就没有人样。”
  “我明天又不去。”
  “什么意思啊?明天不是平安夜吗?”我不解。



  “我们过圣诞,又不过平安夜。”他振振有词。
  我无语,这帮蠢货。我看着他,他的眼神有些狡猾。
  “那你明晚没事?”我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没事啊。”
  “我们一块儿过?”



  “行啊。”
  “你怎么不早说?我什么也没准备。”我埋怨他。
  “我又没说不和你过,你也从来没问过我。”
  他倒有理了,这个臭家伙。
  其实我本不是个讲求形式的人,知道两人可以一起过圣诞,我反而平静下来。我没再做什么特殊的安排,只是约他晚上到新世界。在那儿,吃喝玩,购物,做什么都可以。我们随遇而安吧,只要在一起就好。
  出了地铁站,我走向新世界,远远地就看见了那棵据说是北京第一高的圣诞树。必胜客门前排气了长队,基本上都是一对儿一对儿的。
  等了一会儿,他还没有到,我给他打电话,他竟然刚刚到四惠。这个臭小子,肯定在学校又贪玩了。我建议晚饭在必胜客吃,他同意了。



  我抽了两根烟,然后到必胜客门前排队。不一会儿,这小子晃晃悠悠出现了。我们领了号,发号的人告诉我们,照今天这架势,最少也得两个半小时后才能排到我们。
  “要这么长时间?”他咋咋舌,“非得吃啊?有病。”
  他口中“有病”的人不是特指我们,但当然包括我们。
  我笑了。“你以为人们都和你一样没情调啊?”
  他摇摇头,不以为然。



  “饿吗?”
  “还行吧。”
  “那我们就等吧。”我拉着他,走向商场,“先去商场逛逛,没准今天能捞着什么便宜货呢。” 
  商场里人山人海,各个品牌都在疯狂地促销。很快,我就有些不自然起来。平安夜就是为情侣们准备的。除了售货员,商场里都是亲密的情侣。他们呈各种亲密状,让人大开眼界。只有我俩,若即若离,在汪洋大海中逡巡着。我也想拉起他的手,或者把他拥在怀里,但终究不敢。但愿他不会不自然。
  我显然是多虑了。我们从一楼逛到三楼,又从北楼逛到南楼,他一直很开心。我们不断地比较着各种商品的价格,看是否真正地打折了。我有些失望,真正打折的东西并不多。不像在上海,在这样的场合,我经常能买到一二折的东西。最后,我们买了件纯棉背心,打完折才五百块钱。
  他试穿时,一群妹妹没话找话。
  “他是你什么人啊,看你对他那么好。”



  “我弟弟啊,我对他能不好吗?”
  他正走出试衣间,闻言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傻小子,看什么看,当我弟弟还亏吗?
  在必胜客,出了一点小插曲,我们回去时,号已经过了,经理让我们重新排。我回头看了一下,排队的队伍大概有三十米长。好几对像我们这样的,都被经理劝走了。
  我看看表,从我们离开还不到两小时。



  我不干了。发号的让我们两个半小时以后过来,我这还提前了呢。
  经过一番据理力争,我们被经理偷偷安排到一楼。
  坐到座位上,点过餐,小A直直地盯着我。
  “怎么了?”我差点笑出来。
  “你是不是什么时候都这么强硬啊?”



  我刚想说话,又被他打断了。
  “尤其是你占理的时候。”
  我笑了。
  “哎,”他叹口气,“什么时候你又不占理呢?”
  我楞住了,呆呆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时间仿佛突然间凝固了,一天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披萨上来了,小A尝了两口,很不感冒。我也变得没有胃口。我试着调节一下气氛,但发现连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等了两个小时,为找座又吵了一架,差点惊动110,这顿圣诞晚餐,真正吃起来,不到半小时就结束了。
  来到街上,人流熙熙攘攘。夜生活刚开始吧?
  “看电影吧,今天有通宵。”
  “不去。”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怎么了?”你不知道吗?今天可是圣诞啊!
  “我下午看过了,再说,明早还得上课呢。”
  他看过了?我心里一阵发酸。到北京后,我们还没一起看过电影呢。
  “和谁看的啊?”我故作轻松。
  “我和谁看,你管得着吗?”他的痞劲儿又来了。
  我无语。
  他掏出烟,递给我,又给我点着。



  “咱们回家吧。”
  看着他,我点点头。
  地铁上人很多,我们挤在门口。一路上我一直在犹豫是否和他一起回去。过了永安里,他稍稍扭过头,白了我两眼。
  臭小子,我知道你希望我在国贸下车。紧张什么啊?我又吃不了你。
  我拍拍他的肩膀,“晚上我就不过去了。”
  他身子轻轻地一颤,但我感觉得到。列车减速,我准备下车。
  “小力媳妇来个同学,下午我们在新东安看的电影。”
  我假装没听到,心中一阵温暖。



  车门打开了,我跳下站台,马上转身,看着他。
  他转过头,不理我。
  “Merry Christamas。”我的祝福,很多人都听到了,他们都在看着我们。
  临关车门的一刹那,他转过来,狠狠地竖起中指。
  “你丫拽什么啊?烦不烦啊?”



  我笑了,注视着他在我眼前慢慢消失。
  期盼已久的圣诞之夜就这样结束了。不管怎么样,毕竟我们在一起。想想去年的今天,我还一个人在家里听老德呢。我晃晃头,朝电梯走去。
  经过检查,老妈身上的肿瘤发展得很慢,医生认为中医疗法起到了某种作用。听到这个消息,我们都很振奋,企盼奇迹能够发生。妹妹想在河边买一套别墅,打算开春让老妈搬过去住。那边空气好,也安静,适合疗养。我也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正逢年底,我的工作出奇地忙,过了元旦,马上还要出差。我给老妈打电话,告诉她元旦我不准备回去了,待把上海的事情忙完,我会直接飞回家。老妈不让我惦记她,说她恢复得很好,情绪也不错,我没必要老往家里跑。
  30-31号,公司准备集体去温泉休假。主任特地问我,是否给小A订个房间。我想了想,同意了。本来夏天公司去威海和青岛旅游,我就打算带上他,无奈临近他开学,没能去成。我不想再给自己增添遗憾。



  28日下午,开完会,我到中医研究院给母亲买了药,已经五点了。本来想到八王坟长途站快递,但估计赶到那儿,他们也该下班了。算了,明天让小A跑一趟吧。我拎着药,坐车去通州。
  其实直到今天我都想不明白,那个晚上我们为什么会吵得那么凶。
  我们俩脾气都很暴躁,一言不和小吵小闹是常事。一般情况下,我们会很注意分寸,稍稍有点苗头,自己就会掐灭。这样既能让自己发泄,又不至于真正地影响我们的关系。
  那天吃过晚饭,回到家里,我们还是有说有笑。
  “马上就期末考试了,复习得怎么样啊?”我问他。
  “挂不了。”
  “真的假的啊?”我有些不信,最近他没有以前上心了。



  “没事儿,到时不会就想办法抄呗。”
  他的话把我逗乐了,这小子学没上多长时间,招倒学了不少。想当年我上大学,有些副科也是抄过来的,对此颇有心得。
  “考试对付过去就行,但你学没学到东西啊?”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他有些不耐烦。
  “操,我能不管吗?除了我,谁还能盯住你啊?”



  他别过头,不理我。
  我也讨厌自己做唐僧,但是没有办法。在我看来,他身上的毛病太多了,很多时候,我都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少和你那帮同学混,有时间多看看书。你和他们不一样,你都快三十了。”
  “我自己不知道啊,用得着你说吗?”
  “知道就改啊,天天还是那操性,就知道玩。”
  “我玩怎么了?你管得着吗?”
  “你这人,怎么好赖话不分呢?”
  “我就不分了,你怎么着吧。”
  我心中的火气“腾”地一下就起来了,我站起身,狠狠地拍了下桌子。



  “告诉你小A,你这么着还真不行。你不让我管,我管定你了。”
  “凭什么啊?你以为你是谁啊?咱俩啥关系啊?”他站在阳台上冲我喊。
  “你说我是谁?你说咱俩什么关系?”我也抬高声音。
  他脸憋得红红的,瞪着我。
  “那么大的人了,自己也不想想。”



  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猛地冲到餐桌旁,把餐桌掀翻。盘子、杯子、花瓶、台历,还有纸巾盒,噼里啪啦,摔得满地都是。
  “不过了,行吧?”他嚷道。
  “真没劲。”看到他的举动,我并没有更生气,只是有些伤心。
  “你知道咱们俩怎么回事,也知道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这几句话我说得很平静,他仍旧瞪着我。
  “所以,你这样做有意思吗?有本事去和别人发脾气,和我这样算什么本事啊。还摔东西,像个小媳妇似的,你还是个爷们吗?”
  他怒不可遏,伸手指着大门。
  “滚,滚回你家去,别在我这儿呆着。”



  突然我有些伤感,不想和他再吵了。我图什么呢?
  “算了,不和你吵了。你自己想怎样,随便吧。”我收拾东西,准备走,看见那些药。
  “我明天要开会,没时间,你帮我把药发了吧。”
  “我不管。”他气嘟嘟的。
  “我真没时间。我妈等着吃呢。”
  “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将心比心,我怎么对你妈的?”
  “那是你愿意,我让你那么做了?”
  “你怎么那么浑呢?”我什么都不打算再说了,掉头向外走。
  “把药拿走,耽误了事,你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不管啊。”
  悲愤在我心中聚集。怎么说我都可以,说到我妈,绝对不行。亏得知道妈妈的病情后,我还陪你玩了两天呢。



  我转过身,紧紧地盯着他。
  “小A,说句实话,在你心中我究竟算什么呢?”
  “算什么?你就是个傻逼呗。自己有钱花不完,非得给别人花。”他挑衅似的看着我,“哎,傻逼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行,我确实是个傻逼,”我缓缓点头,“就算我没认识过你,你走吧。”
  他一愣,随即低下头。良久,他抬起头,对我说:“行,我走。”



  他从阳台上拽过那个破箱子,开始往里面装东西。
  我倚在墙边看着他。就那几件衣服,他却收拾得慢条斯理,有模有样。这小子就这德性,我的气慢慢消了。看到那个拉杆箱,我想起前几次他的离家出走,直想笑,但终究忍住了。小样,全国都解放了,你小子往哪儿跑啊?
  想到他说我的那两个字,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我知道他是在气我,但这种话也太伤人了。我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对你已经够忍让的了,你却蹬鼻子上脸,这不是逼我吗?
  过了一会儿,他总算收拾好了,锁上了箱子。他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和钥匙,狠狠地扔在床上。
  他拉着箱子,向门口走来。有那么一瞬间,我曾想像前几次一样拉住他,但一想到他说的那两个字,我还是闪开了,由着他从我背后走过。



  他打开房门,停住了,回转身。他从脖子上摘下那个貔貅,轻轻地放到书架上。
  门关上了,他走了。
  望着一片狼藉,我的脑袋已经木了。我关上灯,躺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我们的缘分,就这么断了吗?
  早上醒来,我发现有一个夜里的未接电话,时间是二点十分。我打过去,没有人接。会是小A打的吗?
  我简单收拾一下,打车去他的学校。不管怎么样,我得把钥匙和手机还给他。

liming8304 发表于 2009-9-7 17:04:18

希望还能继续发下去

987858440 发表于 2009-9-7 18:35:05

这么长啊 都没有耐心看完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7 23:56:02

46

  他没到过学校,他的同学都没见过他。我又打电话给小力,小力还睡得迷迷糊糊的。
  “怎么了,B哥?”
  “小A在你那儿吗?”我问他。
  “没有啊,我都好几天没见到他了。小A不在家吗?”
  “这小子失踪了,离家出走了。”
  “这样啊。我找找他,有消息打给你。”
  我把手机和钥匙留给了小东。



  出了校门,我犹豫再三,还是给他哥哥打了电话。他哥哥告诉我,这一段时间小A就没和他联系过。我没多说什么,只是告诉他小A有可能回石家庄了,如果他有确定的消息,让他通知我一下。
  “B哥,他又惹你生气了吧?”
  “哎,也不是。”我不知能说些什么。
  “他就是脾气倔,肯定没少让你操心,你多担待点。”
  “没事。”



  “等我找到他,我好好说说他。”
  “也不用。我只是想知道他没事就好。”
  “行,有什么消息,我马上通知你。”
  我抽了一颗烟,想起上午还要开会,忙打车回公司。路上,我拨了几遍那个未接的电话号码,还是没有人接听。
  小A,你在哪儿?竟真的离我而去了吗?
  开完会,我再一次拨打那个电话,这一次通了,原来是西客站的公用电话。看来这小子真的走了,只是在那个夜深人静的时刻,他给我打电话,究竟想说些什么呢?
  我懒得再想,一切都随缘吧。
  第二天,我们按原计划去温泉。没有见到小A,主任很意外。我告诉他小A回石家庄了,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两天没有他的消息了,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同事拉我去玩,我实在没什么心情,但又不想扫大家的兴,只能勉强应付。
  吃晚饭时,接到小东的电话,我以为有了小A的消息,但不是,我空欢喜一场。原来小A的手机被他弄丢了。他要给小A买一个,我告诉他不用了,没必要。



  晚上,终于有了他的消息。当时我们正泡在温泉里玩杀人游戏。他哥哥打电话说他已经回到家里了。我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你们俩没怎么吧?”他哥问我。
  “没有啊。”我不愿多说,挂断电话。
  在温泉玩了两天,吃过晚饭,我回到通州。
  家里一片凌乱,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
  我叹口气,换上拖鞋,开始收拾。餐桌掉了两块漆,原来上面放着的东西都已经粉碎了。我有些心疼,倒不是为了钱。老天知道,这些可都是我们一起精心挑选的啊,是我们的回忆啊。
  洗过澡,我钻进被子里,被子里满是他的味道。何止被子,这屋里又有哪一个角落没有他的味道呢?



  去年的今天,我们曾共迎黄昏的风雪,也曾在温暖的窝里相拥而眠。可是如今,我们却天各一方。
  277公里,北京到石家庄的距离,这并不算远,可是心的距离,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啊。
  这是命吗?老天就是这么安排的吗?
  答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晚上喝了几大杯白酒,头有些沉。我想早点入睡,忘却烦恼,可是竟怎么也睡不着。



  回想和小A在一起的一年半,是我这辈子投入感情最深最多的一段时间吧。
  可是我们之间,究竟算什么关系呢?
  我很奇怪,这么长时间我竟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亲人?恋人?兄弟?
  都是,又都不是。



  最初见到他时,觉得很亲切,逐渐地把他看做自己的亲人。这是一种直觉,没有任何铺垫。活了快四十年,我见过无数的人,这是唯一的一次。就像是老天爷安排好的一样,他一直在某个地方等我,而在一个恰当的时间,我发现了他。这难道不是天意吗?
  所以我尽自己的所能照顾他,想方设法满足他的心愿,有时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去纵容。我让他上学,为他提供还过得去的衣食无忧的生活,帮他介绍女朋友,联系给他买房子,甚至准备帮助他成家。在这些方面,我觉得亲人的成分多一些。
  兄弟则是我自觉的。早年的经历曾让我一直对兄弟这两个字充满憧憬。尽管后来的残酷深深教育了我,但我一直没有丧失这个信念。小A的出现,让我重新燃起了青春时的希望之火。我希望他尽快地成长起来,趁着我还有精力,我们兄弟一起好好地做些事情。我逼着他学习,带他四处见世面,给他介绍各方面的朋友,让他体验公司的运作,原因即在于此。



  恋人嘛,实在有些不好说出口。发现自己爱上他时,我也曾很惶恐。爱上一个男人,于我是全新的体验,心理关和生理关都不是轻易就能过去的。但是一旦爱上,我就很快地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爱就爱了,人这一生又有几次能真正地爱上别人呢?
  至于性,我觉得和爱是密不可分的。只是不喝多的时候,我自己也是放不开的。其实比较而言,我更在意心理的感受。如果他真的肯把自己给我,做不做爱于我分别不大。我只是想要他的心罢了。
  这是对我们关系的简单分解。
  只是这三个关系加在一起,那又是什么关系呢?
  我苦笑着摇摇头。我真的想不明白。



  我半坐起身,倚在床头上,从烟盒里拿出烟。今天就是不顺,连火机都和我闹别扭。
  哎,真是够乱啊。这只是我的想法,天知道小A会怎么想。如果我们的想法混在一块儿,岂不是乱上加乱?
  关于这些事,我们很少交流。我们都不喜欢多说,而是慢慢品味生活,品味彼此。这种事说的太白了,岂不是太赤裸裸了,生活还有什么意思呢?
  也难怪我们经常会有摩擦,即便意志坚定如我,有时也搞不清自己的位置,在各个角色中窜来窜去,何况是小A呢?
  只是小A,不刚你怎样,你都是我的亲人,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你知道吗?
  或者我做错了什么?



  低下头,我才发现手里的烟早已经熄灭了,我哑然失笑。对也好,错也罢,都已经不重要了。小A走了。
  睡吧。我对自己说。
  早上醒来,我拉开窗帘。天已经亮了,新的一年,2008年开始了。
  小A,我们还会有新的未来吗?
  P。S。 这篇帖子首先是写给小A和我自己的。
  这不是小说,而是小A和我之间真实发生的故事。



  两年的共同生活,于我们都是刻骨铭心的经历,无论是痛苦,还是欢乐。
  我尽可能真实地还原我们的生活,没有任何的掩饰和隐晦,我知道,这是对我们生活的纪念。
  我们的生活,曾经只想写到08年五月底,待他过生日时,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他,因故没有写完。现在看来,我还得继续写下去,他过生日后,短短的两个月,我们之间又发生了太多的故事。
  写成文字,也是这个礼物的一部分。发了第一篇,我就告诉他了。我知道他一直在偷偷地看,只是瞒着我罢了。
  断断续续写了四个月,其中的辛酸与幸福,不足为外人道。



  这期间,众多的朋友回帖,各位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给我鼓励,给我警醒,给我启发。
  我深深地谢谢诸位。
  我只是希望,大家不要把小A看得一无是处,或者把他看得很无助、很功利。
  我们是两个活生生的人。
  或许小A很傻很天真,但请诸位相信,他绝对不弱智。
  我们能在一起走到今天,最根本的一条,是因为他信任我,他知道我从来不会真正的伤害他。



  我也知道,他不会伤害我。
  “爱”,是个很宽泛的概念。爱里面,会有幸福,也会有痛苦。你们说呢?
  “我反对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我深深认同这一点。
  看了我们的故事,朋友们会有不同的想法和情绪,这很正常。芸芸众生,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但我不希望因为这篇帖子,致使朋友们之间相互攻击,那绝对不是我想看到的。
  再一次谢谢大家。
  假如我来世上一遭,



  只为与你相聚一次。
  只为了亿万年前地那一霎那,
  一霎那里所有的甜密与悲凄。
  那么就让一切该发生地都在瞬间出现,
  让我俯首感谢所有星球的相助。
  让我与你相遇 ,与你别离。



  完成了上帝所作的一首诗,
  然后再缓缓地老去。
  让我与你相遇 ,与你别离。
  元旦那天,我没有走,留在了通州。
  小A不在,我也不想安排什么活动,我从电视柜里翻出《暗算》。算了,再看一遍吧。《暗算》是他到北京后我送他的第一套盘,他也很喜欢。



  中饭和晚饭我懒得动,都叫了外卖。心情不好,也没吃下多少。
  我决定不再想小A,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晚上,我接到他哥哥的电话。
  “B哥,在北京吗?”
  “在啊。”
  “没出去玩?”
  “没有。”我反问他,“你回到北京了?”



  “没有,还在北戴河呢。”
  “哦,回来给我打电话,咱哥俩喝一顿。”
  “行啊。”他停顿一下,“你们俩没事吧?”
  “没事啊。”即使有事也是我们俩的事,我不想和别人说。
  “那我就放心了,我老是担心他惹你生气。”



  “没事,怎么会呢?他也不小了。”我轻描淡写。
  “有空给我们家打个电话吧,我妈想你了。”
  “行吧。”
  “你要是打就早晨打,白天小A就出去玩了。”
  我未置可否,挂断电话。



  第二天早晨,我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他家里的电话。
  他妈妈接了电话,我们寒暄半天,她又把小A叫过来。
  “啊?”他说老家话,还是那么拽,我忍不住偷偷笑了。这个臭小子,整整四天没听到他的声音了。
  “在家里玩得爽吧。”
  “那是。”他拉长声音。



  “你就不能说普通话吗?听着那么别扭。”
  “我又不是北京人,说什么普通话啊。你嫌别扭就别听啊。”
  我不想和他贫下去,单刀直入,“还回来吗?”
  他沉默,但是我得把话说完。
  “我4号早晨就出差了。如果你不回来,就算了。假如你想回来,我把钥匙放到小东那儿了,你去他那儿取吧。”
  说完,我就挂断电话。
  3日下午,我一直在公司整理出差用的材料,快下班时,我的手机响了,我看看号码,是小东的。
  “怎么了,小东?”我接听电话,眼睛还在看着材料。
  “我回来了。”是小A。我站起身,长吁一口气。
  “人家小东又给我买个手机,你一会儿过来把钱给人家。”



  “行。”我只说了一个字。
  我回到家,除了小A,小东和他媳妇也在。
  “快点把钱给人家。”这是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
  我拿出钱,小东死活不要。他媳妇也在一边帮腔。
  原来小东把小A的手机放在宿舍床上,出去转了一圈就没了。



  “要是这个人让我抓住了,看我怎么收拾他。”这是他的第二句话。
  钱在我和小东之间推来推去。
  “他实在不要就算了,你拿这钱请我们吃饭吧。”第三句话。
  “也好。”我说。
  我们去吃羊蝎子。那个东西我一口不动,但是他们都爱吃。好在那儿的啤酒是免费的。
  “好久没吃了。”小A感叹着。
  “为什么啊?你不挺爱吃的吗?”小东媳妇问。这个傻傻的东北老乡。
  “他不吃啊。”小A用眼睛白着我。



  “那再点几个别的菜啊。”小东忙说。
  “我已经点凉菜了。”我告诉他。我只是要喝酒,有凉菜就够了。
  那天我们喝的都不少,可能是各怀心事吧。
  “抽时间赶紧把卡补上吧。”我看着小A。
  “不补了,我想换个号。”
  我一愣。



  “你看这一年,摔的摔,丢的丢,我用了多少个手机啊。我琢磨着肯定和那号有关系,我得换一个。”
  我哑然失笑。这个小子真会找借口。不过所谓情侣号也只是个形式,我不在乎。
  小A去了洗手间。
  傻老乡瞪着我嘻嘻地笑,我有点发毛。
  “哎,你们哥俩,闹来闹去的,可真有意思。”
  “是吗?”



  “就是啊,像两口子似的。”她仍旧笑个不停,“不过B哥,别看A哥成天和你凶巴巴的,那都是他装出来的。”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其实他心里特别在乎你,每天在我们面前都是我哥长,我哥短的,我们都快听烦了。”
  “我知道。”我笑着对她说。我当然知道。
  小A去了洗手间。



  傻老乡瞪着我嘻嘻地笑,我有点发毛。
  “哎,你们哥俩,闹来闹去的,可真有意思。”
  “是吗?”
  “就是啊,像两口子似的。”她仍旧笑个不停,“不过B哥,别看A哥成天和你凶巴巴的,那都是他装出来的。”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其实他心里特别在乎你,每天在我们面前都是我哥长,我哥短的,我们都快听烦了。”
  “我知道。”我笑着对她说。我当然知道。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9-7 23:56:50

  小A回来了,我看看表,快十一点了。
  “我明天早班机,得走了,就不陪你们喝了。”我对大家说。
  “我从上海直接回家,要一周后才能回来。你自己注意点。”我对小A说。
  “我知道了。”
  我起身向外走,他在后边跟着我。
  出了大门口,平生第一次,他一把在后面搂住我。



  我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一个趔趄,坐到地上。
  那两口子一直在窗户里看着我们,见状连忙跑到门口。
  “没事,你们回去,我送送我哥。”
  我心里真高兴啊,有多长时间他没有叫过哥了。
  我站起来,他又把我搂住了。
  “你丫怎么回事啊?有毛病啊?”他很不高兴的样子。
  “你才有毛病呢,也不先说一声,把我吓一跳。”



  他把我搂得更紧了,凑到我耳边说:“其实我心里一直把你当哥的,只是你那样--”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我转过身,看着他。他的眼睛亮亮的。
  “傻小子,不管怎样,我都是你哥,我们都是亲人。”
  他直直地看着我,不说话,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半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千块钱。
  “这是我妈给你妈的。你妈出了这么大事,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想去看吧,也不知道你咋想,怕唐突。”
  我推脱着不要。
  “拿着。”他说得很坚定,我收下了。



  他陪着我往路口走。忽然间,我想起那个拉杆箱。刚才在家里我好像没看到。
  “箱子呢?”
  “我没拿回来。”
  “是吗?”我笑了,“那往后你要是再出走,可拿什么装啊?”
  “你再买一个嘛。”



  “美得你。告诉你小A,现在你的内裤和袜子都是我给买的,你再跑,得光着身子出去了。”
  “滚。”他踹了我一脚。
  “还有一件事。”
  他停下来看着我。
  “在西客站给我打电话,想和我说什么啊?”
  “啊?”他支吾着,“我就是想让你把身份证给我寄回去。”



  “你小子就装吧。”我哈哈大笑,走向出租车。
  “喂。”他在身后喊我,我转过身。
  “自己出门,小心点。”
  我拉开车门上了车,一股酸楚涌上心头。
  在上海忙了三天,我直接飞回家。老妈的情况比预期的好,我们都很高兴。
  小A,还得过几天才能见到你,我不在,你过得好吗?
  临走的那个晚上,小A对我很亲热,我知道那是他喝多了酒的缘故。当然,那是他的真情流露。只是平素在感情上我们都很内敛,不会轻易作出任何亲热的举动。况且他又很敏感,我更加不会轻举妄动。真不知下一次会在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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